果然,正如福喜所說,後宮之中沒有人可以相信。
聚荷宮。
“主子,您去歇歇吧,都一晚上沒閤眼了。”書瑤看着自家主子自昨夜皇上走後就坐在案邊發呆,都一晚上了,也不說話也不動。
沈遺蝶這一夜心中一直在想這是否就是她所要的生活?
入宮不過短短几天,除了每日要與各宮妃嬪爭鬥,還要學習如何管理後宮中的事。在她想想中,楚墨不該是對自己情比金堅的嗎?與他的生活不該是每日請棋書畫詩酒花嗎?爲什麼會被景妃劫走兩次?
今夜之後,想必自己便成了這闔宮上下的笑話了吧。這就是自己不顧一切換來的日子麼?
不,不是。
沈遺蝶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道:“書瑤,替我收拾一下,咱們去璟琮宮。”
書瑤皺眉道:“主子一夜沒閤眼了,休息一下,吃些東西再去吧。”
回首看了看那張雕花大牀,不知爲何從未如此厭惡過。皺眉道:“不了,我也睡不着吃不下,不如去看看。”
書瑤最知自家小姐的脾氣,深知拗不過她,無奈爲其梳妝打扮,主僕二人前往至璟琮宮。
“見過湘婕妤。”溶月見沈遺蝶,便知其爲何而來。
“姑姑有禮。”沈遺蝶略一頷首道,“遺蝶昨夜聽聞娘娘身子不適,這不一大早就趕來探望,不知娘娘可方便見客?”
“回婕妤娘娘的話,主子方便見客。”溶月笑道,“早就聽我家主子說婕妤娘娘這般好那般好,只是一直未曾得了空閒,如今婕妤娘娘來的當真是瞧了。奴婢這就前去稟報,輕娘娘稍後。”
“今日這是吹了哪股風?將妹妹吹了來。”景妃見沈遺蝶前來,熱絡笑道。沈遺蝶妝容雖然精緻,但還是難掩略顯蒼白而疲憊的面色。心下暗討,想必定是昨夜一夜未睡,可皇上不是去她那了麼?
沈遺蝶見其關心自己,笑道:“昨夜聽聞姐姐不適,遺蝶也未敢前來打擾娘娘,今日一早特來請安。”
“有勞妹妹費心了。”景妃笑道,“沒什麼,不過是有些頭暈罷了,也無大礙,太醫說吃幾副藥調理調理便可。”微頓,笑問道:“怎麼皇上沒跟你說?”
“皇上…”沈遺蝶略帶起一抹苦笑,“皇上昨夜自收到了姐姐暈倒的消息,不是整夜陪着姐姐嗎?”
景妃聞言一挑眉,原來皇上昨夜並沒有去聚荷宮,那會是去了哪?遂佯裝驚訝道:“昨夜皇上並未在璟琮宮歇下,我還當是皇上回了妹妹那。”隨即略帶歉意笑道:“今日本來還想去給妹妹賠不是,可巧妹妹今日就來了。昨夜打擾了皇上與妹妹休息,還請妹妹見諒。”
那皇上去哪了呢?雖然心中暗想,可嘴上仍急忙道:“臣妾不敢。”沈遺蝶見景妃雖說道歉,可面上仍然高傲。素知她爲人如此,況且自己現在滿心都在想皇上昨夜在哪,也懶得與她計較。
“對了,前些日子皇上賜了我一盒胭脂,如今我也用不上了,不如給妹妹拿了去,皇上見妹妹塗上定當歡喜。溶月,去將那盒胭脂拿來。”景妃早有心拉攏沈遺蝶,如今她親自送上門來,看來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都說無功不受祿,這平白無故的怎好收娘娘的東西。娘娘的心意,遺蝶心領了。”沈遺蝶尷尬道。
見其心不在焉,景妃便知其心中所想,遂笑道:“妹妹說的也有理,那就改日再說吧。”微頓道,“既然皇上昨夜沒在妹妹那裡,那會是去了哪呢?溶月,你跑一趟,去文瀾閣打聽打聽。”
既然我送你東西你不要,那這回你不能再推辭了吧,我就不信你不關心。景妃執盞笑抿,心中暗想道。這沈遺蝶也聰明,一大早的趕來,若是皇上在此還能勾起皇上些許愧疚之心,若是皇上不在也可由自己前去出面打聽,省了不少功夫。
溶月心中暗想,明明早上主子已經派人前去打探過,怎麼又叫自己前去?只得道:“奴婢遵命,這就去。”
“書瑤,你也跟着去,幫着溶月姑姑打聽打聽。”沈遺蝶急忙道。溶月一人前去,誰知探回來的消息是真是假?還得讓自己的人跟着去,正好有些話也好與景妃說。
景妃見沈遺蝶派人監視溶月,心中暗笑,輕輕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
待二人走後,沈遺蝶笑道:“景妃娘娘,既然現在沒別人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到底是誰,想必娘娘很清楚。”說着,執盞輕抿。
“景暘王妃與本宮尚有幾面之緣,本宮怎會不知?”景妃見其亮明底牌,也有話直說了。
“依依初入宮中,便得到娘娘的提拔,如今還該多謝娘娘。”沈遺蝶淡淡道。
“王妃賢名早有遠播,本宮不過爲皇上募得賢才罷了,王妃何須言謝。”景妃雖然面上帶笑,可言談之間到底將王妃二字加重了些。
沈遺蝶聞言冷笑道:“前些日子遺蝶無意中翻起宮中舊案,看到一樁舊案甚爲好奇,娘娘見多識廣,特來向娘娘請教一二。”
“請講。”景妃也斂了面上神色,微微有種不祥的感覺。
“去年良妃娘娘暴斃,當時已經身懷皇子。照理說發生此等大事該當有詳細記載,可宮中醫案卻無記載,臣妾心中頗爲起疑。”沈遺蝶笑看景妃道,“不知這是爲何?”
景妃笑道:“此事說來甚是唏噓,妹妹你初入宮中不知此事,當時正值中秋佳節,此事頗爲忌諱,是以皇上下令不許記載,闔宮上下也不許再提此事,以免引起不祥。”
“只是遺蝶確認爲其中疑點頗多。”沈遺蝶笑道,“臣妾曾與人閒聊,無意之中得知一件事。在良妃娘娘暴斃之前的一段時間,曾發生過御藥房與御林軍因缺少藥材而爭執之事。這兩件事雖然看上去雖然毫無關聯,但這宮中爲何會缺了藥材?當真是費解。”
“還有,當時爲良妃娘娘調理身子的太醫爲何在事發沒多久之後正值壯年的他便告老還鄉了?難道娘娘沒有派人前去問過緣由?”沈遺蝶看着景妃笑道,“這皇家子嗣之事怎容得半點馬虎?還是查清爲妙。”
景妃聞言微微蹙眉,當真是個難纏的主,想必這拉攏是拉攏不過來了。看來只能…遂笑道:“妹妹說的確實有理,這皇家子嗣之事確實該當嚴查。只是…”景妃皺眉道,“只是皇上已然明令禁止宮中再提此事,我們如此明察豈不是有了抗旨之嫌。”言罷笑看着沈遺蝶。
沈遺蝶心中暗想,景妃當真是狡猾,竟拿皇上的話來當擋箭牌。可恨如今手上沒有切實的證據,無法揭發她,只得沉住氣另選良機。不過今日之後,想必定會給景妃敲個警鐘,她有把柄在自己手中,想必以後該不會隨意劫人了吧。
“姐姐言之有理,倒是依依過於執着於舊事了。”沈遺蝶笑道。
兩人又笑談片刻,溶月進來,回話道:“啓稟景妃娘娘、湘婕妤,要打聽的事已經打聽到了。”
沈遺蝶生恐溶月所言有虛,急忙笑道:“溶月姑姑辛苦了,坐下喝口茶歇歇。書瑤,你說。”
“回兩位娘娘的話,皇上昨夜是歇在文瀾殿的。”書瑤低聲道,爲難的看着自家主子。
沈遺蝶暗自鬆了一口氣,看着景妃,心想原來沒回我那,卻也沒去別處。可見七郎對自己還是不錯的,不像景妃,還要到處劫人,真是失了身份。
景妃在一旁笑而不語,低頭抿茶,似是一切與她無關。心中卻在暗自盤算,御藥房之事宮中並無記載,而知道之人,除了自己的心腹和太后便是汐嬪。想必此時太后與她已經僵持不下,想必定是她與汐嬪二人合謀此事。
方纔還想賣給她個人情,如今開來,當真是天助我也!
座上二人正各懷心思,卻聽書瑤爲難複道:“但是汐嬪娘娘昨夜在文瀾殿伴駕,今日上午纔回到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