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珪譽與葉裴風在房中秘密商談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方纔從裡面出來。此時天色已敞亮,街上行人來往不絕,叫賣聲此起彼伏。
“多謝葉師兄了。”拓跋珪譽拱手道謝,“耽誤了師兄行程,真是過意不去。”
“無妨。”葉裴風頷首,“此事我也只知道這麼多,到底能不能找到,還只能看拓跋兄的造化了。”
拓跋珪譽面色有幾分凝重,咬了咬牙,暗自下定決心:“師兄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葉裴風見他如此固執,卻轉口勸慰:“不過,若是天意如此,你也無需這般執拗。畢竟,《萬花秘典》這種東西,已經失傳整整十五年了。”
他眸中瀰漫擔憂之色,甚至有幾分後悔告訴拓跋珪譽這件事情。相處時間不長,但葉裴風也大致瞭解了拓跋珪譽的性子。他從小在草原長大,具有羌蕪族特有的豪放憨厚,正直剛毅,還有中原士子的執著不屈。但單純善良,沒什麼心計,倒是很可能被人利用。
“我明白師兄的意思,只不過心裡有幾分不甘。”拓跋珪譽暗自攥緊拳頭,臉上的激動之色不言而喻。
葉裴風嘆口氣:“起死回生之術,已經超出了自然正常規律,若強行施展,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你可要考慮仔細,切莫因爲一時衝突而抱憾終身。”
說罷,他拿起行李,沿着臺階向下,出了客棧。
拓跋珪譽望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微微有些出神。北辰山的弟子,都是如此不食人間煙火麼?難道,他葉風,就沒有甘願拿命去保護的人?
“唉,我這是在瞎操什麼呢?”片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離奇的想法,無奈聳聳肩,轉身準備往回走。
剛剛回頭,卻對上一雙明眸,眼底有絲輕淺的憂愁。一襲粉色繡花襦裙,將她原本淡雅的妝容襯托得有幾分超凡脫俗。拓跋珪譽不禁看得有幾分癡傻,他還從未發現,葉棠梨竟是如此美麗。
與莫漣辭不同,她的那份美,顯得更爲溫暖人心。眸中的那抹焦慮,像極了市井小媳婦兒期待的神色,給人一種家的感覺。而莫漣辭,則永遠都是不可碰觸的九天仙子,他只能站在人間擡頭仰
望,似乎怎麼都達不到她的高度。
“小,小師父?”拓跋珪譽見她癡愣愣地望着葉裴風離開的方向,回過神來,開口詢問,“不如下去送送他?”
葉棠梨抿了抿脣,探着身子張望片刻,那身影卻如何都看不見了。她心中掀起一股追出去的衝動,可想到昨夜那番話,理智和固執又佔據了上風。
“不了,風師兄乃北辰高門弟子,如我這般世俗的人,怎麼配給他送行。”葉棠梨冷了眸子,不慍不火地說了句。
拓跋珪譽卻是聽出她的話中,分明藏着怒意,疑惑不解地望着她。這兩個人,關係倒是奇怪。一會兒吧,看起來比朋友還親密。這一會兒吧,說變臉就變臉,突然生氣,連送別都免了。
他不禁在心底暗自嘀咕:真是奇怪的中原人!
葉棠梨見他如此瞧着自己,回瞪他一眼:“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
說罷,怒氣衝衝地跺腳,快步往自己房間而去。
拓跋珪譽頓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剛剛還好好的,怎麼自己又惹她生氣了?
葉棠梨前腳剛走,無霜後腳便跟了過來。
“哎,霜兄弟。”拓跋珪譽趕緊攔住他,“你說,我剛剛是不是說錯話了,怎麼小師父生氣了?”
無霜蹙了蹙眉,眼中露出幾分不悅:“我最不喜歡別人擋路了。”
拓跋珪譽一聽,趕緊收回張開的雙臂,心頭打鼓。此人武功高強,除了對葉棠梨上心外,對什麼人都冷得可怕。若說莫漣辭的冷是高傲,那麼眼前這個男子的冷則是無情。
“請。”拓跋珪譽警惕地瞅了眼他腰間的飛刀,嚥了咽口水,退到一側,愣愣地望着他走向葉棠梨之前走去的方向。
無霜走到拐角處,卻是忽然頓住腳,隔空道:“她不是生你的氣。”
話音剛落,人卻是消失不見。
“不是生我的氣?那是生誰的氣?”拓跋珪譽撓撓頭,百思不得其解。
“罷了罷了,這些奇怪的事情,懶得去想。”末了,他嘆口氣,搖搖頭,返回自己的房間,專心思量着,該怎麼下手去尋找《萬花秘典》。
晌午十
分,無霜跟在葉棠梨身後,準備去叫拓跋珪譽和伏鬆吃午飯。
她敲了敲半天門,卻不見有反應,不禁疑惑。
“哎,小徒弟,在不在?”葉棠梨拉着嗓子吼道,“快開門,不然我們撞開了啊。”
見裡面依舊沒有反應,她雙手去拉門框,裡面卻鎖着。
葉棠梨與無霜點頭示意,她退到一旁,無霜用力往門口撞了過去。
幾乎是同時,門嘩啦一聲從裡面被打開了。
無霜一見,頓時吃驚,趕緊要停住步子,收回肩頭的力道,奈何速度過快,時間太短,卻如離弦之箭,強拉也拉不回來。
拓跋珪譽萬沒想到開門會碰上這般場景,愣在當場。直到無霜一頭撞入他的懷中,疼痛感襲來,他方纔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身子連連後退,捂着胸口跌坐在地。
“哎呦,好痛!”
葉棠梨卻是一旁,大笑起來:“你,你好傻啊。”
無霜沉了眸子,隻手將他拉起來。
因爲帶着面具,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葉棠梨卻可以想象出,無霜那被人輕薄了般痛苦而又無可奈何的神色,忍不住又是一陣大笑。
“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她一邊捂着肚子,一邊走進來,渾然不顧兩個人森冷尷尬的目光。
又過了片刻,葉棠梨方纔鎮定下來,開口問道:“鬆兒呢,咱們下去吃飯吧。”
“鬆兒?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拓跋珪譽卻是反問一句,臉上全是疑惑,“昨晚,他不是也跟你一起睡的嗎?”
“今早他不是偷偷起來,跟你鬼混去了麼?”葉棠梨白了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早上?哦。”拓跋珪譽方纔想起,今晨一大早,他與伏鬆便一道去給葉裴風送行了。
“因爲我與葉師兄商量了些私事,所以鬆兒很早便離開了。怎麼,他沒有回去?”
“離開?我怎麼一上午沒見他?”葉棠梨心頭泛起不好的預感,“你有見他嗎?”
拓跋珪譽搖搖頭:“我在房內研究了一上午的書冊子,都沒出去。”
“快找!”葉棠梨不多說,率先奔出門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