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後院,有很大一片空地。
從禮堂裡出來,鬱琬白便去了那裡,夜卿跟着她的步子一直走到一處葡萄藤下。
沈靜默喜歡葡萄,所以顧天涯便在這院子裡種的一片葡萄藤,夏季。一片葡萄藤下,倒是乘涼的好去處。
鬱琬白暗了暗眼眸掃了眼身後跟着她的人:“你不用跟着我,二哥那裡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我坐坐就回去。”
夜卿提着袍子就坐了下來,嘴角微微掛着笑意。
如今,怕是鬱琬白能開口跟他說話,他都已經能高興的飛起來了。
“子仲正在拜堂,一時半會兒完不了,倒是你……肚子太大了,身邊只有一個玉露,讓人不放心。”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鬱琬白冷笑一聲:“得您百般愛護。將來我倒是不擔心你會虐待他了。”
夜卿有些不高興,可又不好說什麼,只別過了頭去,眉目上掛着哀愁:“若是擔心,你就留在他身邊。”
也留在我身邊。
鬱琬白回眸:“你說的話,該算數一回。”
不想跟她討論這個沒結果的話題,夜卿隨意問了一句:“聽陸老先生說,月份大了夜裡時常抽筋,你該讓玉露好好給你揉揉纔是。”
每天夜裡他給她揉的時候,都能摸到變硬的筋骨,愈發的沉了。
“你每日讓人送去宮裡的吃的用的都快塞不下昭陽宮了,”鬱琬白道:“有那麼多東西,你不必太過擔心。”
“東西再多,你吃不下也是無用,月份大了應該胃口好些。可你的飲食總還是那麼少,連陸老先生都擔心你生產的問題。”
葡萄藤下,兩個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說着話。像是多年不見的朋友,又像是兩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一旬過罷,顧天涯一身紅袍的出現:“我說找了半天你們二人都不見呢,快隨我去吧,馬上開席了。”
“好。”
鬱琬白起身:“二哥,我就不去了,酒席間太多人,我也不習慣,這就回去了。”
“這……”顧天涯的目光看了看身旁的夜卿,後者頓了頓道:“那我送你回宮。”
“不必了,酒席間還有很多事情呢。”
說完,鬱琬白便帶着玉露從來的小路上走了出門。
顧天涯戳了戳身旁的夜卿:“你們都說什麼了?瞧着快說通的樣子,怎麼說走就走了?”
夜卿搖了搖頭:“不知道,大概還是不行吧,走吧。幫你敬酒完了我就要早些回去了。”
她一個人回宮,着實讓人不放心。
可夜卿的擔心還沒落肚子,酒巡剛過三桌,風華便急急忙忙的來報:“爺,不好了!娘娘的轎子出了事,把娘娘從轎子裡摔了出來!”
“什麼?!”
夜卿放下了酒杯急忙忙的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身後的顧天涯也摘掉了胸前的大紅花跟了上去,酒桌上一時間亂作一團。
昭陽宮。
“啊!”
鬱琬白麪色泛白,整個人抱着肚子在牀上打滾,突然就想起了上一次流產時的經過。
疼的她流着眼淚抓着玉露:“叫大夫!保……保孩子!”
太醫院是夜卿早早就吩咐下的,也算不得亂,只是七個月早產,還是讓幾個醫女忙做一團。
陸老先生站在門口問:“現在裡面什麼情況?”
醫女回道:“已經見了紅,怕是要早產啊!”
“馬上在天壇,白陰。柔桑幾個穴位施針,再熬太子參當歸湯吊着娘娘的精氣神,萬不可慌亂!”
這邊交代着,夜卿就已經急忙忙的趕了過來,說話間就要衝進去。
“爺,您不能進去啊!”
陸老先生連忙抓住眼前這人。
夜勤紅了眼:“她在裡面嗎?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還沒問完,裡頭又傳來鬱琬白一聲尖叫:“啊!”
夜卿的心都被叫的提到了喉嚨口,一把甩開陸老先生的手,推門就要進:“讓開!我要進去陪着她!”
從沒聽說過女人生產有男人跟進去的。玉露玉潔在裡頭也攔住了他:“爺,娘娘正在生產,您不能進去啊!”
“她怎麼樣了?疼的厲害嗎?”夜卿抓着玉露就問:“人還清醒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玉露語結,愣愣的看着這人,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只道:“爺,娘娘還在裡頭生產呢,您在外頭等等。”
“等什麼等!”夜卿一把推開玉露,快步就走到了屏風後頭。
幾個醫女都傻眼了,沒想到他能過來,本來好好施針的手,一個不小心。直接扎到了別處,引的鬱琬白又是驚呼一聲:“啊!”
夜卿一把攬着鬱琬白入懷,張口就罵道:“都是幹什麼吃的?施針都能疼成這樣?都不要命了嗎?”
醫女嚇的噗通噗通跪在地上:“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顧天涯已經趕到了門口,聽着裡面的聲音扶了扶額頭:“明澈,現在不是責怪宮人的時候,救命要緊啊!”
說話間,夜卿也撈回了些思路,叫幾個醫女起身繼續醫治。握着鬱琬白的手就道:“晚晴,你別睡,很快就好了,很快我們就就能看見孩子了!”
鬱琬白臉色白的像張紙,鳳眸微擡看着身前這人:“我是不是……要死了……”
夜卿黑眸暗了暗:“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死的,你和孩子都不能有事!”
勾了勾脣,鬱琬白笑道:“本就是……偷來的命……死了……倒也是理所應當……只是,我還有一個願望……還望……你能成全。”
“我不成全!我不成全!”夜卿第一次掉下了眼淚,滴在鬱琬白慘白一樣的臉上:“我不准你死!不準!”
“若是有……選擇,要保……孩子……然後……把我的屍骨……順着倪水河……飄蕩……我不想死後……被埋在土裡……黑黑的,我怕……”
夜卿死死的攬着這人,拼了命的搖頭:“不要,晚晴,你不要離開我!我說過還有很多事情沒跟你做完,我們還要一起看着孩子長大,我們還要一起到白頭,你怎麼能死?怎麼能在半路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