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心招呼寧公公坐下,這時下人將茶奉上,寧公公淺飲一口,放下茶盞,含笑道:“老奴這次是奉皇上之命來給水大小姐送院服的。水大小姐試試院服,若是不合身這兩日就派人送到宮裡到時再改動一下。”話落,衆人便看到幾個小太監端着托盤走入大廳。水凝墨等人瞬間嫉妒得眼眶泛紅。
“院服?什麼院服?”水子儒茫然道。
寧公公含笑着說道:“水將軍剛剛回府還不知道吧,水大小姐可了不起,已經得到了皇上的許可,五日後便要動身去崇山書院了。”
“崇山書院?”水子儒驚得嘴巴半晌合不攏。
能夠前往崇山書院的學員個個都是人中龍鳳。這一刻水子儒卻猛然發現自己對這個大女兒竟然一點兒都不理解。曾經那個一無是處的女兒竟然可以去崇山出院學習?這簡直是水子儒以前做夢都不敢去想的事情。可是現在卻真切地發生了。
水凝煙看着水子儒滿臉吃驚的表情,脣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對她對水子儒而言,他們根本不像父女,倒像是熟悉的陌生人一樣。在這個將軍府她只要有一個疼她愛她的孃親就好。至於有沒有爹爹的關懷她一點兒都不介意。
水子儒迎上水凝煙那雙深邃烏黑的眸子時,不知爲何竟然有些莫名的心虛。不得不說他這個爹爹的確是對這個女兒的關心太少。
忽然之間他記起在回來的路上聽說今年的百花宴上水凝煙豔壓羣芳,一鳴驚人,當時他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真的。這個女兒變化太大,一時間竟讓水子儒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女兒。
寧公公從座位上起身,走到最後一個托盤跟前,掀開上面蒙着的紅緞,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白玉腰帶。羊脂白玉打造,上面有着鏤空的花紋圖案,隱隱地閃爍着瑩然的光彩,看起來精美異常。
“哇,好看的腰帶!”
“是呀,做工十分精巧,一看便是精品。”
“那還用說,皇上賞賜的東西會差嗎?”
……
托盤上的紅緞被掀開後,衆人頓時露出驚豔的神色。便在這時寧公公走到沈月心的跟前,恭敬道:“沈將軍,這是皇上專門上次給您的。這條魚鏤腰帶乃是地方藩王送來的貢品。整條腰帶都是用一整塊千年暖玉雕琢而成,對抑制體寒有很好的效果。皇上說沈將軍曾經受過重傷落下寒症,將這條腰帶給您再好不過。”
“這……”沈月心聞言,有些不自然地看向水子儒,果然看到水子儒的臉色十分鐵青。
水凝煙倒是知道這其中是怎麼一回事。當初她讓青檸和鬱金打聽沈月心和水子儒的事情時,最後被兩人八卦地探到原來當年皇上皇甫昊也曾對沈月心表白過,只是最後遭到了拒絕。現在看到水子儒那模樣分明是吃醋了。
“沒想到皇上對我們夫人這麼關心啊!夫人真是好福氣!”便在這時,琴姨娘陰陽怪氣地說出這句話,整個大廳的氣氛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眼見水子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沈月心當下就想開口婉拒寧公公,水凝煙卻先一步上前,含笑着對寧公公說道:“多謝皇上厚賞,皇上體恤臣子之心,可昭日月,還請公公回宮後代我娘謝過皇上。”
水凝煙心下冷笑,這麼好的腰帶豈能不要,但是就算收下她也絕不會惹人話柄。
“水大小姐放心,老奴記住了。”寧公公頓時向水凝煙投去讚賞的目光。
水凝煙將皇上的賞賜說成是體恤臣子,這樣一來就讓琴姨娘剛纔那句別有深意的話不攻自破。沒想到琴姨娘並不死心,還想開口反駁,誰料水凝煙向她投去一抹凌厲如刀的眼神,嚇得琴姨娘縮了縮脖子,立刻老實起來。
“好了,皇上還等着老奴回宮覆命,老奴就先走了。”寧公公轉頭對水凝煙恭敬道,“五日後宮中會派人接水大小姐前往崇山書院,所以這幾天水大小姐就好好收拾一下行李。”
“嗯,小女子知道了。有勞寧公公跑這趟了。”水凝煙微笑地回道。
當下寧公公和沈月心、水子儒說了幾句客套話,由管家福伯送了出去。等寧公公離開後,整個大廳的氣氛瞬間又恢復到了之前的冰凝。
“煙兒,走吧,孃親陪你去試院服。”沈月心牽起水凝煙的手,準備離開大廳。
眼睜睜地看着沈月心無視自己的存在,水子儒頓時百感交集。沈月心拉着水凝煙走出幾步,忽地頓住步子,轉頭對水子儒說道:“水子儒,咱們和離吧。我累了。”
話落,沈月心斂起悽楚幽冷的雙眸,眼底那份心碎絕望的眼神頓時讓水子儒一怔。
水凝煙也完全沒有想到沈月心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不過想到水子儒的種種不對,她摟着沈月心的雙臂,笑道:“孃親,你這個決定實在太明智了。不如就改嫁給皇上吧。皇上好像對你還念念不忘呢。讓女兒也沾沾光,到時我這將軍之女就成了一國公主,不知道有多威風呢。”
水凝煙這麼說無非就是要藉機好好氣一氣水子儒。沈月心頓時好笑地瞪了一眼水凝煙,暗自腹誹。天哪,她怎麼攤上這樣的女兒,爹孃鬧起矛盾,這個女兒竟然還鼓動她改嫁。
不過她知道水凝煙的用意,這個女兒就是想趁此氣氣那個沒良心的男子。也好,自己心裡不痛快,也得拉上他作陪。
果然,水凝煙用眼角的餘光偷睨了一下,果然看到水子儒氣得臉上烏雲密佈,雙眸幾欲噴火。水凝煙勾脣一笑,牽着沈月心的手走出了大廳。
沈月心母女一走,琴姨娘大着膽子拉住水子儒的衣袖,故作嘆息道:“老爺,夫人和大小姐簡直就沒有將您當成一家之主。不是婢妾說啊,大小姐現在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琴姨娘絮絮叨叨地說了半晌,見水子儒只是眉頭緊鎖並沒有出聲,不甘心地說道:“老爺若是你跟夫人和離的話,那麼咱們是不是要另找宅子落腳呢?不如這兩日就讓婢妾張羅找宅子的事,也省得到了跟前瞎着急……”
“住口!誰告訴你本將軍答應和夫人和離的!”水子儒怒吼一聲,嚇得琴姨娘身子一顫,若不是恰好被水凝墨扶住,只怕就要癱倒在地。
“誰今後若再敢胡言亂語,就給本將軍滾出府!”話落,水子儒甩了一下袖子,揚長而去。
其他下人偷偷看了一眼琴姨娘漲得如豬肝一樣的臉色,全都腳底抹油一般偷溜個精光。一時間大廳裡只留下琴姨娘、雪姨娘、馮姨娘,還有水凝墨、水凝菡、水凝香。
“琴姨娘,你也真是的,老爺和夫人伉儷情深,剛纔夫人也就說得是氣話,你怎麼還能當真在老爺跟前說出來,這不明擺着想惹老爺發火嗎?”馮姨娘上前對琴姨娘說起了風涼話。
琴姨娘想反駁幾句,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氣得怒狠狠地等着馮姨娘,心裡將馮姨娘罵了無數遍。
雪姨娘在一旁沉默着不說話,心裡卻在盤算着,這府裡除了琴姨娘,接下來就是她比較得老爺歡心,現在琴姨娘惹惱了老爺,那麼今晚很有可能老爺會在她那裡歇息。當下她心裡一陣竊喜,表面上卻不表露半分。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各說一句也就過去了,大家還是各自散了吧。”馮姨娘打圓場地說道。
隨後幾人各懷心思,離開了大廳。
明月閣,水凝煙換上崇山學院的院服,天藍色的上衣,配上白色雪紗裙,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清新脫俗。並且大小合身,完全就像是爲水凝煙量身訂做的一樣。
“煙兒,這院服看起來很合身。”沈月心一邊爲水凝煙打理着衣裳,一邊叮囑道,“煙兒,去了崇山書院一定要好好學習,還有呀,出門在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記得有事沒事多給孃親寫信。”
聽着耳畔沈月心絮絮叨叨的話語,水凝煙卻覺得彷彿是最動聽的音樂。她撒嬌地回答:“孃親,煙兒知道了。打從剛纔回明月閣的路上,你就已經說過許多遍了。”
“知道就好。”沈月心用手指輕點了一下水凝煙的額頭,一臉不捨。
一想到這個孃親平日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水凝煙心裡就過意不去。她拉住沈月心的手,略帶愧疚道:“孃親,都是煙兒不好,害得孃親現在要和爹爹和離。煙兒其實……”
不等水凝煙說完,沈月心便打斷道:“煙兒,這不怪你。今時今日孃親纔看清楚,他的心裡已經沒有了咱們娘倆。孃親累了。”
說完,沈月心眉宇間的疲憊之色一覽無餘,水凝煙見之十分心疼。原本她是想幫助沈月心和水子儒和好,卻沒想到被自己搞砸了。他看得出沈月心的心裡根本就沒有放下那個男人,爲了不讓沈月心做出今生後悔的事情,她決定再想想辦法,絕不能讓沈月心和水子儒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