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一如既往的乾脆利落,行雲流水,似乎很早就有所打算,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遲疑。
沒有任何預兆,不管是毀還是北幽凜,都沒來得及反應。
劍刃,刺入。
銀連臉色不變,淡漠如初,除了微微顫抖的睫毛,和逐漸蒼白的臉色,不泄露一分一毫的痛苦,就像是在做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現在,劍尖離我的心臟只有一層薄薄的房壁相隔……”她有些泛白的雙脣吐出犀利涼薄的話語,似乎述說着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離她最近的毀神色一變,剛一擡手,她的劍尖又刺入了一分,臉色一白:“別動。”
毀慢慢垂下手臂,薄脣抿緊,視線一刻不離的盯着她,冷冷道:“誰說我殘忍。”
這個女人對別人狠得下心,對自己更狠。
銀連裝作沒聽到,平復了一下呼吸,不看慢慢滲出血跡的心口,繼續說道:“我只需再稍稍用力,就不需要你親自動手了。”
毀呼吸一窒,心臟彷彿被一股大力揪緊。
傷明明在她身上,沒有任何契約的約束,他竟然可以感同身受。
“你要如何,我都依了你。”
“把凜放走。”
一陣沉默。
毀遙遙看向北幽凜所站之處,心裡微微的有些發恨,酸楚,嫉妒。
良久,並未答話。
——九重天的尊上不會輕易許諾,一旦說出口,無需立誓天地,他的驕傲,絕對不會讓他言而無信。
銀連見狀,早就明白他對凜存了必殺之心,握劍的三指緩緩聚起,正是發力的前兆。
毀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這一舉動如何瞞得過他?
一陣冷風突然襲來,準備推出去的劍,被一隻修長的手重重的握住,不能再送一分。
帶着殺戾的罡風,帶着壓迫力的眉,帶着隱怒的眼,毀不顧被劃傷的手,兩種力道在無鋒上相撞,暗自較勁。
“放手。”銀連冷冷道。
“我若是放手了,你會如何?”
“我會去該去的地方,那裡纔是我的歸宿。”
“鬼話連篇。”毀依然緊攥不放,一雙鷹隼般的眼發狠似的盯着她,要把她的腦袋盯出一個洞來,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劍靈死後根本到不了地獄,你不可能不知道。”
銀連不答。
劍靈死後就只剩下劍的軀殼,俗稱死劍,湮滅在空氣中,這纔是她的歸宿。只不過,她沒打算把劍靈的思想強塞給他。
毀的力道突然加大,似乎想要出其不意的從她手裡奪走這把劍。
“我勸你不要攥着它。”銀連望着劍刃上的血,有些出神,混雜了她和他的血液之後,一貫嗜血的本性,竟然沒有絲毫反應,反而對這樣刺目的鮮紅,有些厭惡,“無鋒是我的本命劍。”
本命劍……
銀連和無鋒,本來就是宿主與軀殼的關係,隨意在無鋒上施加她承受不住的玄氣,很可能會碎劍。
“你根本就是吃準了這一點。”毀驀地擡眸,見她無悲無喜的模樣,力道一鬆。
銀連勾脣,劍尖準確無誤的刺入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