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她所料,肖母一見雅兒便喜歡的緊。想來也是,雅兒天生眉清目秀,又極爲乖巧聰慧,若是他先前不對自己面露不善,自己怕是也要喜歡上他,而一直想要男孩的母親又怎麼招架的住。
再加上雨夢早些時候向她說了雅兒的身世,憐惜之情涌上心頭,更加對這個小男孩喜愛有加。
休息了一日,雨夢便想着啓程去揚州,不想到了門口卻被肖母攔了下來。肖母道,“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你要走也等過了明日。”
如此,雨夢便是想走,也變得不捨起來。自己自從穿越至此,每年生辰都是在家中渡過,還真的不曾有過例外。
這樣等到了明日,她早早的起來,拉了白卿和雅兒到集市上去遊玩。雲州城最出名的除了杏花酥一類的糕點,就屬這繁華的集市了。因爲雲州地處傾安國和邵錦國的交界地帶,集市上的新奇物什可是比京城還要多不少。好玩的東西也多,他們三人玩的不亦樂乎。
雨夢雖然貪玩,卻也注意時間,但見一路走來,雅兒露出少有的笑容,實在不忍擾了他的好心情。一直玩到午後,幾人都飢腸轆轆了,才悠悠的回到肖府。免不了又是肖母的一陣唸叨。
她一直默默的聽着,竟難得的安靜。一直到肖母念得夠了,這纔拿過一對玉墜子塞進她手中,絮絮地說這玉墜子是在她內傷那日去寺廟裡求來的,說是能保佑她和她心心念念之人。雨夢自是不信,但這是母親的一片心意,便小心翼翼的收進懷中。
她穿越之時才六歲,今日正好十六,整整十年的時光。心中不由一陣唏噓。
肖母又拉着她嘮了幾句家常,這纔對她道,“你父親聽說你回府了,巴巴的從外面趕了回來,眼下正在書房與人談事,想着時間也差不多了,你便過去吧。”
雨夢也一年沒見父親,當即撒丫子跑去了書房。還未走到書房便聽到隱隱的說話聲傳來,好奇心大起,偷偷摸摸的湊到門邊。
“……我意已決,叔父無需再勸。”聽聲音竟是慕容楓。她記得母親
以前提過,父親同先皇曾是拜把兄弟,不過拜把兄弟哪裡算得了數,現下他不用身份壓他,而是把這層關係拿出來,無非是在打感情牌。心道,到底是皇帝,年紀輕輕,卻也學的老奸巨猾,一肚子壞水。
又聽父親道,“你體內之毒也許還有救,何必要走這麼一步險棋?”心下一驚,中毒?難道是自己上次傷了他,他並沒有尋到解藥麼?頓覺心中有愧。忙又支棱着耳朵細細地聽。
裡面卻再沒了動靜,隱隱聽到有人嘆氣。隨即門被突然推開。雨夢沒有防備,驚叫一聲向着地面跌去,卻在半道被一隻青筋隆結的手拉了回來。
心還在撲通撲通直跳,她撫了撫心口,道,“慕、慕容楓,你來這裡做什麼?”
不想慕容楓卻不理她,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便向一處偏遠走去。她覺得莫名其妙,正想衝上去問個清楚,卻聽到父親在書房中喚了自己一聲,只得作罷,連連應了,一疊步進了書房。
一年未見,父親也蒼老了些,只是背脊依然挺拔,從小她就覺得,自己的父親比別人家的父親都要有擔當,無論在平日裡還是在病中,背脊都挺得筆直筆直,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
父親雖不上朝,可總會爲了朝中的事情在外奔波,但從未錯過每年她的生辰。而父親的禮物也總是沒讓她失望過。儘管已經長大,可她還是忍不住好奇父親會送她什麼作爲賀禮。
肖牧靜靜望了她片刻,見她好奇之色寫了滿臉,也不再賣關子,將一個豎長的錦盒放入她手中。她哪裡忍得住,當即將錦盒打開,見裡面放着一卷竹書。心下好奇,慢慢將竹書展開,是父親的字跡,一篇完整的《觸龍說趙太后》。幼時雖不好學,卻也被父親迫着看了許多書,這篇文章是《戰國策》中的名篇,主要講的是觸龍和趙太后對子女的愛,裡面有一句“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被父親重點標記了出來。
雨夢知道,父親送給自己的每一件禮物,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斷不會草草了事。而這句“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
隱隱讓她覺得,父親莫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肖雨夢,但爲了她好便一直絕口不提?
她依稀記得自己將將來到這個世界時,連前世的記憶都沒有,唯一能依靠的便是這兩位自稱爲是她的父母親的人,而父親更是教予她許多道理。還總是有意無意的告訴她道,“父親不管做了什麼,都是爲了你。”
心中一蕩,再一次向父親望了過去。
只見肖牧用深沉慈愛的目光望着她,又撫了撫她的頭髮,“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
她鼻子一酸,心中頓時一片瞭然,父親將將回來,想必還未和母親說上話,那麼這件事斷不會是母親告訴他的。如此說來,自己方纔的猜測怕是正確了。
吸了吸鼻子,啞着嗓子道了聲“爹爹……”。又與父親說了許多話,一直到心下釋然了,才向他辭別,打算回房中休息。
突然那個伸出來的青筋隆結的手閃過她的腦海,她隱隱想起來,那隻手的手背上,似乎有一道疤痕……心中一緊,向着慕容楓暫住的偏院跑去。見他果然在坐房中,端詳着手中的茶盞,不知在想些什麼。
見她進來,既不出聲,也不理睬。雨夢本想着慰問一下他的傷勢,順便詢問他是否找到了解藥,再就是想套套他的話,看他是不是那日救了自己的蒙面人。眼下卻見他這種表示,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就這麼站了許久,不覺有些尷尬。忙假裝咳嗽一聲,僵着一張臉問道,“上次傷了你,不要緊吧?”
眼睛情不自禁向他的手臂處瞟,只是他穿着窄袖的衣衫,將手臂捂得嚴嚴實實,卻是什麼也看不到。慕容楓順着她的眼睛望去,愣了下,隨即將茶盞重重的放在桌上,沒好氣的說道,“死不了。”
他這麼說無非是想將她氣走,她再在這裡待下去,難免不看出些端倪,他要做的事情除了自己、肖丞相還有那個人,不能被第四個人知道。
哪想雨夢見他如此說,更加堅信方纔父親所說之毒,正是和自己那日莽撞出手有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