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矇矇亮。
應慄慄被一陣咒罵聲吵醒。
推開陳舊的窗戶,外面薄霧搖動,遠處青山被薄紗籠罩,美的好似夢境。
可惜,這美好的一幕,被女主人給破壞了。
“養你這麼大,這點活都做不好,你還能幹點什麼?”
“我還真是倒黴,生了你們這幾個晦氣的東西。”
“吃吃吃,就知道吃,上輩子餓死鬼投胎的?”
“老天爺啊,我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聶扶搖看到弓着身子,任由女人罵罵咧咧個不停的兩個丫頭,始終沉默。
她今日就要走了。
幫得了一次,幫不了一輩子。
就怕前腳幫着懟了女人,後腳他們一走,這幾個女孩子會被打罵的更慘。
做好事可以,卻不能好心辦壞事。
人的思想,兩年前都不一定改變。
更別說,這一瞬間了。
不過,她還是走了出去。
每日例行的晨練,都習慣了。
“哎喲,姑娘您醒啦。”
女人見到應慄慄的那一刻,刻薄的面容瞬間掛滿了笑容。
此時也顧不得訓斥兩個女兒了。
“餓了吧?”
應慄慄含笑搖頭,“有勞主人家惦記了,我習慣早起,現在還不是很餓,趁着時間尚早,我想着在村子裡轉轉。”
說着,從口袋裡掏出幾個銅板。
“勞煩主人家,讓女兒帶我在附近走走可好?”
好啊,當然好。
給錢怎樣都好。
“招娣,去,帶着姑娘在村子裡走走。”
招娣眼神一亮。
倒是她旁邊的妹妹盼娣,失望的垂下頭。
應慄慄暗暗嘆息。
又取出五個銅錢,道:“讓姐妹倆一起吧,人多熱鬧些。”
“好好好。”一早上就賺了是個銅錢,女人哪裡會不樂意,“盼娣也跟着。”
若非其他三個女兒不在跟前,女人甚至還想把那幾個女兒一塊兒塞給應慄慄。
等三人走出家門。
女人罵罵咧咧的道:“那三個賠錢貨,死到哪裡去了。”
事實上,她最小的女兒,不過兩歲。
便是真的在眼前,應慄慄也不會帶上的。
這家女主人平均一年半生一個孩子。
最大的招娣,尚且不滿十歲。
或許是因爲條件艱苦,看上去像個六七歲的模樣。
村子的清晨,氣候清新,呼吸間都是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可對於常年生活在此的人來說,尤似囚籠。
“姐姐,謝謝你。”
招娣悶聲道謝。
應慄慄看了她一眼,笑道:“謝我做什麼?覺得剛纔我是爲你們解圍?”
招娣眼神茫然。
難道不是嗎?
應慄慄道:“我沒到一處都是如此,而且今日相比從前,起的稍微晚了些。”
若非女主人的聲音太大,她或許還能多睡一刻鐘。
遠處一塊帶着坡度的草坪,早早就有小童牽着牛出來喂草。
偶爾還能遇到村民,忙碌在田間地頭。
不經意間,一道清脆的歌聲傳來。
隨着歌聲靠近,是兩個揹着竹籃的女孩子。
兩人看到招娣姐妹,笑眯眯的打招呼。
“招娣,你家裡來客人了?”
招娣擠出一抹笑,“是借宿的外鄉人。”
兩個穿着樸素的少女,打量應慄慄兩眼,道別離開。
她們揹着豬草,卻也習慣了被沉甸甸的竹筐壓扁了肩膀。
這些,都是普通老百姓的日常。
“你們知道嗎?”
應慄慄開口了,“有些性情是會遺傳自父母的。”
招娣和盼娣擡頭望着應慄慄。 她們不懂。
“比如在對待子女的方式上。”
她看向遠處,隱約能看到久經村旁的一條河。
“或許你們覺得父母對你們非打即罵。”
“將來等你們成親生子,大概率會延續父母對待你們的這種方式。”
“所以……”
她收回視線,看着面前的兩個小姑娘。
“到那時,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們要學着剋制。”
“因爲你們體會過,被父母非打即罵的痛苦。”
“而這痛苦的鎖鏈,其實是可以斬斷的。”
“只看你們是否有那個決心。”
招娣和盼娣真的很懂事。
從昨日借宿起,這兩個女孩子就一刻不停的幹活。
幾乎沒有閒下來。
晚膳後,兩人更是在廚房裡忙碌了近半個時辰。
和應慄慄夜談時,招娣身上都帶着汗味。
如今已經是春暖時節了,夜間依舊帶着些微的涼意。
忙碌到滿身大汗,可見小姑娘要多勤快。
兩個小姑娘沉默了。
**
早膳過後,一行人離開了村子。
招娣一家把他們送到村口,目送馬車走遠。
男人看着消失在遠處的一行人。
羨慕的道:“就那匹馬,足夠咱們吃喝一輩子了。”
女人驚訝的張大嘴,“當家的,那麼貴啊?”
“廢話。”男人翻了個白眼,“你在咱們縣裡見過誰家有馬的?”
縣老爺出門都還是驢車呢。
另一邊。
應慄慄正在和師父商討藥方。
距離洛州很近了。
穿過前面的一座縣城,再行個三五日,便能抵達。
然後,他們從縣城出發不過兩日,便遇到了山匪。
應慄慄:“……”
她好奇的看着對面的十幾號人。
爲首的那位,長得人高馬大,一臉絡腮鬍,並透露出兇相。
身邊的高矮胖瘦都有。
關鍵是他們手中的武器,頗爲參差。
甚至還有拎着狼牙棒的,當然,棒身沒有狼牙。
“稀奇,我還以爲沒有山匪的。”
她第一次看到,難免覺得新奇。
白圩低笑,小徒兒那一臉好奇的模樣,很有趣。
“要去試試手嗎?”
不怕小徒兒遇到危險,反正有他在呢。
應慄慄躍躍欲試,“師父,我沒問題?”
“沒有!”白圩道:“他們都是花拳繡腿。”
雖說力氣比不得那些人,卻也有她的長處。
刑烈卻是一臉的不贊同。
“白館主……”
讓未來的主母涉險,他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白圩淡淡掃視他一眼,“一邊待着。”
刑烈:“……”
應慄慄跳下馬車,站在七八丈外。
其中一山匪看到面前這個白嫩的小姑娘,頓時扯着脖子哈哈大笑。
“讓一個……”
應慄慄趕忙擡手製止,“停。”
嘴邊的話被堵住,那山匪愣了兩下,隨即惱了。
應慄慄卻笑眯眯的道:“不知幾位可曾聽說過一句話?”
山匪挑眉,“啥話呀,說來給大爺聽聽。”
應慄慄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道:“反派,死於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