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倏忽而過,解蠱藥的研製比預期稍快一些,已陸續發放至各軍營。
皇帝卻並未因此而鬆懈,再次微服出宮,暗巡京都。但此次,他沒有帶上路映夕。
路映夕落得清閒,悠哉地在御花園中閒逛,宣退了隨侍的宮婢,獨自漫步。
據她所收到的消息,近日京都不太平靜。慕容宸睿戒備地防範着龍朝奸細,但有些事怕是防不勝防。
日落西山,路映夕坐在涼亭中,觀賞天邊雲霞,脣角揚着一抹淺笑,甚是愜意。她只需隔岸觀火,再順勢做點事,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娘娘!娘娘!”遠遠的,宮女小南匆匆跑來,神情顯得凝重。
“何事?”路映夕端坐不動,平淡開口。
小南欠了欠身,走至她身旁,壓低聲稟道:“娘娘,不好了!鳳棲宮進了刺客,晴沁受了傷!”
路映夕面容一凜,站起身來:“傷可重?有否抓到刺客?”
“回娘娘,晴沁的手臂被劍劃傷,不過應該只是皮肉傷,不算嚴重。禁衛軍及時趕來,但只在偏殿擒到一名刺客。”小南低聲稟道,有條不紊,邏輯清晰。
“回宮!”路映夕不再多問,疾步返宮。刺客的目標是鳳棲宮,要找的人應是她。只不知哪路人馬要對付她。龍朝?抑或韓家山莊?
回到鳳棲宮,只見大殿中一片肅靜沉凝。
禁衛軍包圍整座宮殿,宮婢太監們縮在一旁,戰戰兢兢。晴沁右臂帶傷,但氣色尚可,應無大礙。
路映夕跨入殿門,沉聲問道:“捉到的刺客何在?”
還未等人迴應,她眼光一掃,已看見角落裡躺着一具屍首。那是一名身穿黑色錦衣的男子,嘴角滲血,臉色泛黑,已無氣息,顯然是咬破舌下毒囊自盡身亡。
路映夕走近觀察,眼神愈發凜冽起來。這是死士的作風。之前曦衛曾帶回消息,說韓家山莊暗中培植大批死士,難道真是韓家指使?但是,如今韓氏勢力尚未鞏固,應不會急於剷除她。那麼……
心中驀地一突,她轉頭看向晴沁,冷聲道:“小沁,你隨本宮來。”
晴沁垂首恭順道:“是,娘娘。”
舉步之前,路映夕揚聲對殿中衆人道:“任何人都不許搬動刺客屍首。”
小南上前一步,面有難色:“稟娘娘,禁衛統領已派人通知刑部,刑部尚書應該很快會到,照規矩是要驗屍的。”
“替本宮告訴沈尚書,若要驗屍,就在鳳棲宮驗。”路映夕拋下一句命令,便入了內殿。
晴沁沉默地跟隨在後,穿過內殿,經過庭苑,一直到了寢居,她才撲通一聲跪下。
路映夕居高俯視她,淡淡開口:“爲何下跪?”她方纔聽到小南提及偏殿,就已覺蹊蹺。而小沁這般湊巧受傷,應是去了偏殿纔會遇上刺客。
晴沁擡起眼,平靜無波地回道:“奴婢今日去偏殿,是要揭穿棲蝶的伎倆。她分明沒有懷上龍種,有何資格獨享鳳棲宮中的一座殿閣?奴婢沒有事先問過娘娘,擅自主張,是奴婢的錯,請娘娘責罰。”
“你預備如何揭穿她?”路映夕心中好氣又好笑。她早已告知過小沁,棲蝶有孕之事,是得到皇帝的授意。既如此,還需要揭穿什麼?
晴沁抿脣不言,眼底閃過一道冷芒,不甘而嫉憤。
路映夕望着她,緩緩道:“你想要假意撞倒她,然後再叫太醫及師父前來,借外人之口,揭破真相。可是如此?”
晴沁依舊不吭聲,眼神倔強冷硬。
路映夕輕聲一笑,再道:“你還想假借本宮名義,勸服師父說出棲蝶的脈象異狀。”
晴沁不由垂下頭去,低低道:“奴婢不敢欺瞞娘娘,奴婢確是這樣打算。”
路映夕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件事延後再論。先說說你與刺客交手時,有何發現。”小沁的武功根基不錯,但內力尚淺,如果刺客心狠手辣,她已無命在此。
“奴婢慚愧,沒有發現線索。”晴沁如實答道。
“起身吧。”路映夕擺手,準備重回大殿。
但豈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時寢門外,突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
路映夕微皺黛眉,打開門探頭一看,不禁詫異:“皇上?”
“進去再說。”皇帝一臉慍色,看見寢居內的晴沁,不耐地揮手道,“出去!”
晴沁不敢多言,恭敬退下。
皇帝踏入門檻,徑直走向軟榻,倒身一躺,沒有半句話語。
“皇上,今日出宮一切可順利?”路映夕溫聲詢問,清冽目光掃過他全身。並沒有受傷,但他剛纔的腳步滯重,與平常不同。
皇帝未作聲,雙眼慢慢闔上,不出片刻,竟已沉沉入睡。
“皇上?”路映夕試探地輕喚,連着幾聲,卻都不得迴應。
凝視他泛着青色的印堂,她微微眯起明眸。他可能中了蠱毒。他自己一點都沒察覺不對勁?若察覺了,卻還來她這裡,不怕她趁機置他於死地?
此刻的他,俊容疲憊,雙目緊閉,毫無反抗能力,猶如一隻待宰羔羊。如果她現在要對付他,簡直易如反掌。
這等好機會,她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