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慢慢的喝着茶,剛剛和李浩喝酒讓他嘴巴感覺有些渴了,對面坐着的孫立有些坐立不安,雖然姜德和他沒有任何的官職上的管轄關係,但孫立知道,姜德可是官家面前的紅人,太師的幹侄孫,自己這個小官在姜德面前,那真的是揮揮手便被灰飛煙滅的人。
姜德嘆了口氣,孫立也算是武將中有些本事的人了,卻如此戰戰兢兢,一方面是因爲自己背後的背景,更多的恐怕還是長期面對文官壓制下的習慣吧。
重文抑武,漸漸地變成文官見武官憑空大一級,打仗贏了是文官的功勞,輸了是武將的罪過,這樣的軍隊面對強敵能有多大的戰鬥力,可想而知了。
“孫都監,這一次多謝你從中牽線,我從北地得了一匹烏騅馬,知道你是武將,必然喜歡,就送給你吧。”
上一次女真送來的五十匹馬都是真正的上等戰馬,這些在白山黑水中長大的野馬,在宋境就是真正的寶馬了,那五十匹馬幾乎都被梁山的各個頭領瓜分了,只剩下不到十匹被姜德留下來給後者激勵用的。
孫立一聽有寶馬,心中也是一喜,戰馬是將軍的腿,沒有不喜歡寶馬的將軍,孫立連忙謝過道“多謝小郎君,師兄的事情便是我的師兄,何況盧員外也是豪傑,就算沒有師兄來說,我也會主動幫忙的。”
“不光光是此次,之前購買海船的事情也多謝你了,對了,不知孫都監今年多少春秋了?”
“購海船的事情哪裡算是幫忙,至於小人,哎,虛度了三十光陰了,到了而立之年,卻沒有任何功業,倒是讓衆人恥笑了。”孫立搖搖頭說道。
“現在位卑有如何,重要的是可有進取之心?”姜德的語氣彷彿是在說一件無關重要的事情,手中不停轉着茶杯,彷彿在把玩什麼絕世珍寶一樣。
孫立愣了一下,旁邊的欒廷玉輕輕踢了他一腳,才反應過來,想了想,嘆道“小人學得一身武藝,自然是想建一番功業,但登州雖爲次邊,卻無戰事,只能剿匪度日了,這進取之心雖有,卻不知道如何施展。”
登州水軍是整個大宋北方的第一水軍,有四個指揮,此時還駐紮在沙門島對面的砣磯島,從砣磯島出發,不要兩天就可以到遼國的蘇州,如果天氣好,更是可以做到朝發夕至,遼國的蘇州其實就是後世的大連,從這裡往上便可以到達新建立的金國,而如果向東,可以直襲高麗京城開城,姜德對這裡可是眼熱的緊。
只是如果宗澤在登州鎮守,姜德還真的沒多大信心可以一下拿下這裡,宗澤能在全國皆敗的情況下,第一次帶兵就在磁州擊敗金兵,可見其軍事能力之強。
因此,姜德已經決定要先把自己的力量撤出登州,等宗澤被李浩搞走後再回來,但時間不等人,現在就是兵馬都監的孫立就成爲他心中最好的暗子了。
宋代官職極爲複雜,就說孫立這個兵馬都監,就有很多的意義,如果前面加了行營二字,那邊是一方主帥,如昔日的曹彬就擔任過這個職位,而如果是某某路兵馬都監,那麼就是負責一路所有除了各地駐泊、屯駐的其他禁軍,如果是某某州府兵馬都監,就是負責當地所屬屯駐、兵甲、訓練、差役的人,如果是率領駐泊禁軍、廂軍的,又要在中間加駐泊二字,如果不是的,就加本城二字,因爲這樣複雜的關係,使得一府一州一路可以有好幾個兵馬都監。
而孫立就是登州府本城兵馬都監,之前的董平、黃信也是如此,登州水軍是屬於駐屯兵馬,和他沒有隸屬關係,他掌管的是登州本地兵馬,要說官職的話,不過是八品罷了。
姜德笑了起來“你們登州馬上要來一個通判,叫宗澤,這個人是個大才,可惜不被朝廷所重,我猜你們的李知府會和他鬥法,宗澤這個人有才能,但現在朝堂之上可不是你有才能就行的,我猜他必然會被李浩等人誣告,你到時候多和其接觸,日後自有計較。”
孫立猶豫的說道“小郎君的意思是?”
“我家小郎君的意思是說,讓都監你到時候多多幫助宗通判,此人有大才,就算今日沉淪,日後也會高升,我家小郎君不好出面,便要你和他結個善緣先。”許貫忠笑着說道。
孫立有些懵懵懂懂,姜德看了他一眼,暗暗試探的說道“孫都監,你在此處可聽說過樑山?”
孫立點點頭說道“早有耳聞,我師兄不就是被那梁山賊人打破了莊子嗎?雖然我師兄說不記恨,但等他日有機會,我必然爲師兄踏平梁山賊窩!”
欒廷玉一聽就急了,生怕姜德記到心上,說道“師弟胡說什麼,梁山之人做事光明磊落,行俠仗義,我雖被其所敗,卻是敬仰的很啊。”
孫立啊呀一聲說道“師兄,那些畢竟是賊寇,我在這登州也抓殺了不少那些所謂劫富濟貧的好漢,不過是說的好聽,實際上不過是強盜罷了。”
姜德本想招攬孫立,見他這樣說,也打消了現在就招攬的念頭,又說了幾句,便讓孫立離開了。
等孫立走了,欒廷玉有些忐忑的說道“寨主,我這師弟大概是見您是官家身份,所以不敢亂說,實際上我們私底下說我們梁山時,他語氣中還是尊崇的。”
姜德無所謂的笑了笑,對欒廷玉說道“我記得你師弟在此處應該還有一個弟弟吧。”
欒廷玉見姜德笑了,心中放下快石頭道“寨主好記性,卻是有這樣一人,名喚孫新,開了個在登州東門外十里牌開了個酒店,平日裡放賭賣酒爲生,倒也算是身強力壯,昔日我們師兄弟學藝的時候,他也常來看望,我師弟得師父許可,也教過他幾招,使得幾路好鞭槍,上次和他酒後比試了一番,武藝在山寨中比宋、杜幾個頭領還要高上一些呢。”
許貫忠問道“主公可是想從此人入手,賺那孫立上山?”
姜德搖頭道“孫立在登州爲兵馬都監比上山有用的多,登州是我必取之地,許先生可有想法?”
許貫忠想了想說道“我看諦聽、機要二營情報得知,這登州其實也不太平,登州城外有一山,名爲登雲山,山上有一夥強人,人倒是不多,不過百人,爲首的是兩個叔侄,叫鄒淵和鄒潤,此二人最爲好賭,但卻義氣深重,和那放賭的孫新要好,我看不如先收了這叔侄,再收孫新。
而之前欒團長說過,孫立的妻弟仰慕盧員外,我看可以讓其放棄牢中職位跟着盧員外去枯葉島,這樣一來,孫立的妻弟是我梁山人,弟弟是我梁山人,他除了上梁山外也沒有其他路好走了。”
姜德拍掌笑道“就如此吧,那二鄒好賭,欒團長就和他們賭鬥一番,然後去說孫新。”
欒廷玉應道“必不辱使命。”
姜德對許貫忠說道“樂和那邊要快,請先生去一趟牢中和師兄說一聲,看他看的上那鐵叫子不。”
許貫忠點點頭。
姜德站起身道“其實我最關心的還是登州水師啊,此次出海路上,我想去看一看,許先生有什麼想法嗎?”
許貫忠道“此事不難,等孫立真正的爲主公所用時,主公大可喬裝打扮一番,讓孫立帶主公去一趟砣磯島,兩軍都駐紮在登州,走動一下也沒人可以說什麼,這也算是孫立的投名狀吧。”
帶梁山賊首暗探軍營,這個罪名想想就有點嚇人啊,也的確算的上一份投名狀了。
計劃一定,便分別實施,等到了次日黃昏,許貫忠和欒廷玉帶着七個人來到了姜德的房內。
姜德一看這七人,長得還真的是各有特色,一個腦後生有一個肉瘤,一個黑臉,一個紫臉,一個看上去風流倜儻,唯一的女性長的雖然還算俊俏,但眉宇間殺氣十足,一看就是性格彪悍的人。
七人見到帶着面具的姜德,眼中有喜有疑,欒廷玉首先拜道“寨主,這幾位便是鄒淵、鄒潤、解珍、解寶、孫新、顧大嫂和樂和,諸位,這便是我梁山寨主,人稱銀面郎君姜信之。”
姜德看着幾人有些猶豫的互相對視,笑道“諸位既然到了此處,便是都知道了原委,爲何此時卻猶豫了?如真的害怕,不願意上我梁山,我也不會勉強,諸位便當今日之事沒發生過就是。”
顧大嫂走出來說道“姜寨主,兄弟幾個既然到了此處,便是真心想上梁山,梁山好漢,替天行道,鋤強扶弱,劫富濟貧,我們都知道,也早就嚮往了,只是姜寨主這樣藏頭藏腦的,莫非是不信我們嗎?”
姜德呵呵了幾聲,說道“江湖險惡啊,諸位既然聽過樑山的事情,也應該知道在官府之中我姜某人的項上人頭值多少銀錢,我帶此面具當然是爲了避人耳目,但我也知道兄弟之前,信任第一,諸位只要拜了我這個寨主,我自然會以真面目見人。”
幾人看向顧大嫂,也讓姜德知道了這幾人中真正的核心是誰,居然是女人當家,倒是讓姜德覺得有趣,但想想《水滸》中酒解家兄弟那段,的確是顧大嫂主持整個事情,便也覺得合乎常理了。
顧大嫂當下拜道“登州顧英見過寨主!”
其他幾人也拜下說道“見過寨主!”
姜德摘下面具道“諸位兄弟起來吧,來,坐,我們說說話。”
當衆人看到姜德略顯稚嫩的臉,都驚呆了,他們誰都沒想到傳說中的梁山之主居然會是一個少年郎。
姜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苦笑道“顧大嫂現在知道爲什麼要這個面具了吧?”
“哈哈哈,原來寨主如此俊俏,怪不得如此呢。”顧大嫂哈哈大笑道“寨主果然是信人,既然寨主看得起我們幾個,特地叫人來招,必然有所重用,不知道有何吩咐?”
姜德正色道“幾位現在既然都是我梁山兄弟,我便直言,我梁山立山之本在於爲民,現朝廷昏庸,奸臣當道,河北、山東、江南、巴蜀、西北等地無不叫苦,本應揭竿而起,但我宋國非比前朝,外有強敵窺視,如內部大亂,恐怕昔日五胡亂華之事又將重演。
故而我等準備先征戰於外,在海外打下一片天下,如百姓在中原活不下去,也可以有一片世外桃源,此時此刻,我梁山已有兵馬到海外征戰,而要出兵海外,這登州水軍便是一個討厭的釘子了。”
“寨主可是要出兵拔了這個釘子?”顧大嫂一臉興奮的說道,看的姜德有些說不出話來,這是女人嗎?比男人還好鬥啊,母大蟲還真的沒說錯了。
姜德搖搖頭說道“要拔掉登州水軍是遲早的事情,但此時卻還不是時候,而且登州馬上要來一位通判,名叫宗澤,此人有樂毅之才,極爲厲害,有他在,我並不準備動手,但水軍不動手,步兵卻是要先被我等掌握纔是。”
孫新立刻笑道“原來寨主是看上我那哥哥了,此事好辦,我等設個局,讓他從了就是。”
姜德哦了一聲,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孫新道“我那哥哥一心想重振祖業,博個馬上封侯,他這個人性子不逼着絕對不會從了寨主的。”
顧大嫂也點頭說道“此話在理,我那叔叔爲人性子有些軟,還請寨主放心,不要三天,我等便讓其從了寨主!”
啊呸!我要他從了自己幹什麼?又不是什麼美女,姜德暗中翻了個白眼,然後說道“既然如此,我便坐等幾位好消息了。”
不說孫新、顧大嫂等人如何設計讓孫立服軟,盧俊義也終於被送往了沙門島,路上自有人照應,姜德坐在酒樓中,日夜等待着從濟水而出的梁山兵馬到達位置。
過了三日,姜德得到消息,便帶着一干人來到沙門島,沙門島從五代時期一個城池失守的節度副使被流放到這裡開始,便成爲了當權者流放的首選之地,由於此處地方不大而犯人衆多,糧食、蔬菜、水源等供應緊張,島上的看守每年都要處決大批犯人來騰出空間,因此到了這裡也就等於判了半個死刑,嚇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