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看着下面衆人,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秀吉,你幫我翻譯一下。”
豐臣秀吉點點頭,對下面大聲說道“諸君注意了,今天是諸位上課的第一天,由姜先生爲諸位上課,姜先生是平陰侯面前頂尖的人物,他能爲諸君上課,是諸君的福氣!現在請姜先生爲諸君講話!”
姜德看着下面或年輕或年長的衆多倭國人,點點頭道“諸君,恭喜你們,因爲你們是上千年來,倭國極少數有機會成爲人上人的寒門之人,同時,我要對你們感到同情,因爲你們將負擔常人不會負擔的壓力。
諸君,我今天先給大家說幾個故事吧。”
姜德看着下面的衆人,他知道,要想拿下倭國,就必須先拿下倭國人的心,倭國上千年來的萬世一系,使得平民倭人對反抗朝廷這樣的事情是想都不敢想。
姜德繼續說道“我每到一個地方,總喜歡四處走走,我前幾日來到一戶農夫家中喝水,看到他們吃的都是野菜糰子,我就問他們,爲什麼不吃大米。
那農夫回我說,家裡窮,吃不起大米。
我又問他,爲什麼會窮。
那農夫告訴我說,因爲今年豐收,大米太多,賣不上價錢,所以窮。”
姜德看着下面的衆人的表情,繼續說道“一個農夫,種出了十幾石的大米,卻因爲大米太多而自己吃不上大米,你們說,這有道理嗎?”
下面的人們臉上表情各異,這些人雖然是寒門,自然知道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用一句話就可以解釋,穀賤傷農。
姜德繼續說道“我們中原有這樣一段民謠,你們聽聽看,泥瓦匠,住草房,紡織娘,沒衣裳;賣鹽的,喝淡湯,種田的,吃米糠;磨面的,吃瓜秧,炒菜的,光聞香;編涼蓆的睡光牀,造棺材的死路旁。”
你們聽得覺得如何?”
一個倭人說道“先生說的卻是實情,但天下不就是這樣的嗎?”
“但天下就應該是這樣的嗎?”姜德反問道“天下到底是一人之天下,還是天下人之天下,這就是你們在這裡需要思考的問題。
朝廷是天下人的代表,那麼朝廷到底應該在天下是什麼角色,這也是你們在這裡需要思考的問題....”
天色漸漸變暗,正在準備晚飯的玉藻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由於阪部被封爲了營長,因此也分到了一套不錯的住宅,雖然是姜德兌換出來的鐵皮搭建出來的鐵皮屋,但也算有了個落腳的地方。
租界剛剛建立,很多東西還是從簡的。
“父親大人回來了?”玉藻看到阪部和竹中一起進來了,急忙起身鞠躬說道。
阪部卻一臉的心不在焉的點點頭,然後讓竹中坐下說道“竹中君,今日可有所感悟?”
竹中的臉上也是心事重重,他點頭道“今日這位先生所言,都是我從未聽過的言語,但每每思之,都極有道理,我國千年來富者愈富,貧者愈貧,是否真的是我國從根上就有問題。”
“是啊....爲窮人找一條活路,這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無論是在哪位大人手下,他們都想的是給自己謀取富貴,唯有平陰侯,想的是窮人...竹中兄,你看看這個小冊子上的話,這上面的軍紀是聞所未聞啊。居然還強調買賣要和氣,去農夫家中借了東西要還,有時間要幫他們砍柴打水...這實在是...”阪部低沉着臉說道“竹中君,我心裡現在總覺得有些沉甸甸的,你說,我們的百姓也能過上宋人的日子嗎?”
竹中先是想了想,然後一錘砸在桌子上說道“行!一定行!我們都是人,憑什麼我們不能過上好日子?先生不是說了,宋人也有苦的時候,他們的朝廷也有昏庸的時候,他們的官員也有魚肉百姓的人,但他們敢反抗,敢把那些昏君庸官打倒在地...我們難道就不可以嗎?”
“你是說推翻朝廷?”阪部瞪大了眼睛,這對他的人生觀簡直就是顛覆。
“父親大人,你們在說什麼?”玉藻端着飯菜走了過來問道。
“沒什麼...玉藻,你和母親在此處住的如何?”阪部笑了笑問道。
“此處雖然小了些,但東西都很齊全,牆壁雖然薄了些,但卻能擋風遮雨,只是不能練箭,有些無聊罷了。”玉藻笑着擺下飯菜說道。
“那就好...”阪部點點頭,表示很滿意,畢竟一切纔剛剛開始。
“叩叩!”
這時傳來一陣敲門聲,阪部奇怪的看向大門說道“我們剛剛來此,會有何人找我們呢?”
阪部泰子走到門口打開門,一人拱手道“請問此處可是阪部君的住所?”
“是的...您是?”阪部泰子回頭看向阪部,阪部走上前,看清楚來人,急忙道“這不是豐臣大人嗎?快快請進!”
豐臣秀吉吸了口氣,曾幾何時,他還是跪在地上討飯的乞丐,而到了今日,連阪部這樣的武士也要對自己鞠躬,這一切都是誰帶來的,他不會忘記,他緊了緊拳頭,然後說道“阪部君,我走到這裡,突然看到你的名牌,這不,又到了飯點了,想借口飯吃,不知道方便否啊?”
“方便,豐臣大人來此,自然是方便的。”
雖然阪部等人才來了兩日,但也清楚了這租界中的各個要人,這豐臣秀吉是租界中倭人中頂尖的,據說連平陰侯都對其有所稱讚,能搭上線,對於阪部自然是巴不得的。
豐臣秀吉走了進去,剛好看到玉藻起身,兩人對視了一眼,豐臣秀吉只覺得渾身如同雷擊,呆在了那裡。
“豐臣大人?”阪部一開始沒注意,發現豐臣秀吉沒繼續走正奇怪,順着豐臣秀吉的眼睛看去,看到自己的女兒在那裡,頓時心中暗暗叫苦,喝道“玉藻!還不快進去幫你母親多做幾個菜餚?”
玉藻急忙低下頭往後廚走去,豐臣秀吉這才緩過神來,來到位置上坐下,先是訕笑了一下,然後說道“阪部君,竹中君,歡迎你們來到攝津租界,我代平陰侯歡迎你們。”
二人急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豐臣秀吉問道“二位,今日你們聽了先生的一堂課,有何感覺?”
二人對視了一眼,竹中說道“今日一天的課,讓我恍如隔世,我倭國積弱千年,百姓窮苦了千年,如今的一天課,讓我彷彿在這黑夜中看到了一絲光明,只是又覺得虛幻的很,抓不住在手裡。”
豐臣秀吉點點頭道“先生的課的確是讓人耳目一新,我國千年以來,我等寒門沒有一絲的出頭機會,但平陰侯告訴了我們,這個機會不是等來的,不是求來的,而是應該用我們的拳頭打來的!爭來的!”
二人不由的點起頭來。
豐臣秀吉繼續說道“只是你們說,憑藉我們自己的力量,能把這個機會爭出來嗎?”
竹中說道“想拿到這樣的機會,只能靠刀和血,我們寒門的力量太小,只有依靠平陰侯才能做到。”
豐臣秀吉點頭道“但這樣對平陰侯有好處嗎?兩位想一想,平陰侯是宋國的侯爺,高麗的統治者,我們倭國對中原一向是沒有吸引力的,要想讓平陰侯幫助我們,我們就必須付出一些東西。”
“倭國也有三島之地,數百萬人口,雖不能和宋國比,但也算是有些錢糧....”竹中低聲說道“如推翻了朝廷,這國主之位,自然是侯爺該坐的,這難道不夠嗎?”
“夠,也不夠!侯爺是中原人,他的眼睛一定是盯着中原的,倭國對於中原來說,就是個鄉下地方,除非有個人可以經常在侯爺耳邊說話,否則難以讓侯爺對倭國心動。”豐臣秀吉說完看向了廚房的方向。
阪部二人愣了一下,順着豐臣秀吉的眼睛看去,立刻明白了過來。
“阪部君,中原上國的侯爺可是比我國陛下更加高貴的人啊,玉藻嫁給侯爺可不虧!”竹中立刻抓住阪部的手說道。
阪部卻有些慌了,他眼神漂浮的說道“那...那可是平陰侯,玉藻雖然有些姿色,但畢竟不過是一個倭女,出身中原的平陰侯能看上嗎?”
“玉藻是我見過的第一美人,就連先生身邊的花雕大人都遜色三分,只要讓侯爺看到了玉藻,一定會動心的,只要侯爺收了花雕,日後一切都要好辦許多了。”豐臣秀吉咬咬牙說道。
要說豐臣秀吉對玉藻不心動是不可能的,但豐臣秀吉窮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在他心中更重要的是如何保住今日的地位。
“那如何能將玉藻獻給平陰侯呢?”竹中問道“聽說今日的姜先生馬上就要回去了,是否讓他把玉藻獻給平陰侯?”
豐臣秀吉點頭道“我正有此心,姜先生後日就要動身,我們這兩日就要把玉藻介紹給先生,讓先生獻給侯爺。”
“好吧!既然如此,就一切聽豐臣大人的!”
——
姜德看着一艘艘的海船,手裡摺扇輕搖的問道“如何?何時可以動身?”
“馬上就可以上船了。”花雕笑着說道“終於可以回家了,這裡的飯菜也太難吃了。”
“是啊,下次來,我一定要多帶一些廚娘。”姜德點頭說道,畢竟就算生魚片再好吃,連吃三餐就可以膩了。
“我們這次回去,就要開始整軍了,接下來一到兩年,恐怕都不會有什麼大的戰事了。”姜德感嘆的說道“我也準備回梁山看看,一晃出來都一年多了。”
花雕聽到梁山,也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不由的有些癡了,黃達這時走來,對姜德說道“見過統帥,已經可以上船了。”
“好,我們準備上船吧!”姜德揮手說道,這時一個衛士過來說道“報!豐臣秀吉求見。”
“哦?這個時候他能有什麼事情?帶上來吧。”
“豐臣秀吉見過大人。”豐臣秀吉施禮說道,姜德的目光卻看向了他身後帶着斗笠的女子,雖然沒有看到容顏,但姜德已經從身材上感覺這是一個美女。
“豐臣秀吉,你身後這位是?”
“回大人,這是租界守衛軍阪部家的女兒,她聽聞平陰侯的事蹟,心中嚮往,願意自薦枕蓆,大人你看....”
“給平陰侯的?”姜德瞪大了眼睛看向那女子,話音未落,就覺得腰間一陣痛,不由啊呦一聲叫了起來。
本來低着頭的豐臣秀吉聽到慘叫,急忙擡起頭看向姜德,姜德則是齜牙咧嘴的看向旁邊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花雕。
“那個..秀吉啊,我看這事就不必了吧,平陰侯他...他,他真的不需要!”姜德連忙揮手說道。
“大人,這是我們倭國將士忠心的體現啊,玉藻姑娘!”豐臣秀吉揮手說道。
後面的玉藻慢慢的摘下了自己的斗笠,還在揮手的姜德看到玉藻那精雕細琢一般的臉,手居然慢了下來。
即使是看了後世無數美女的姜德也不得不承認面前的這個玉藻是真正的美人,那如同凝脂一般的肌膚,如同星辰一般的眼眸,如果再懂一些詩書禮樂,放到汴京去,恐怕連李師師都要擔憂會變成被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了。
“大人,如果把這位玉藻姑娘獻給平陰侯,相信侯爺一定會大喜的!”豐臣秀吉一臉自信的說道。在他看來,由姜德獻上去,這功勞最大的必然就是姜德,而身爲姜德一手提拔的他,自然也不會少了功勞。
大河有水小河滿的道理,豐臣秀吉可是明白的很啊。
“我看,小郎君你就收下吧,這樣的大美人,世上可是難得一見啊!”說完,花雕哼了一聲,轉頭走了,姜德張張嘴,硬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岳飛等幾人看到這副模樣,捂着嘴在一邊偷笑,王貴嘿嘿的說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女人給大哥吧?”
“可不是嗎?在高麗的時候,那些人本想獻女,卻被吳軍師等人給頂回去了,在吳軍師心裡,小郎君的妻子再怎麼樣也得是個漢家女。”牛皋也是一臉的幸災樂禍。
姜德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豐臣秀吉,氣的直跺腳,此時他要是拒絕了,恐怕那些剛剛歸附的倭人心裡會胡亂猜測,他可絕對沒有因爲玉藻太過漂亮而心動,絕對沒想聽什麼雅蠛蝶之類的齷蹉思想!
姜德最後捂着臉,直接回頭上船了,豐臣秀吉和玉藻站在哪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看到旁邊的牛皋,急忙上前說道“牛大人,這...小人是不是做錯了?”
牛皋嘿嘿的說道“沒錯,我師父前段時間還嘮叨要小郎君早日娶親呢,你這一點都沒錯,讓她上去吧。你做的是好得很呢。”
豐臣秀吉聽着感覺有些不對,吞了口口水說道“牛大人,玉藻是...是要獻給侯爺的...”
牛皋看了看豐臣秀吉,走上前在他的耳邊說道“給侯爺的不就是給小郎君的?否則你以爲小郎君是什麼人呢?”
豐臣秀吉只覺得耳邊如同響起了雷霆,他身子晃了晃,看着玉藻在牛皋帶領下上船的背影,一時間什麼念頭都涌上了心頭。
姜大人居然就是平陰侯?天啊!怎麼會有這麼大膽的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