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們瓊樓吃喝玩樂樣樣都是極好的,就是沒有什麼臺柱子。”
姜德頓時明瞭,問道“這樣說來,我也的確沒有收到你說李師師入股的信函,怎麼?她是從來沒有來過還是?”
嶽和嘆道“李師師自己是沒有來過,不過卻派人來看過一次,問小郎君你在不在,聽說你不在後,又看了看我們瓊樓,然後就沒有下文了。”說着,嶽和看向姜德。
許貫忠說道“主公,恐怕是師師姑娘見我們瓊樓還沒修好,怕我們是在欺她呢!”
姜德笑了笑,回道“這一算,都過了一年了,如果真的以爲我們是在欺她,大概早就咒罵我不下千遍了吧。”
許貫忠頗有玩味的說道“能被師師姑娘罵,那可是不知道多少東京郎君夢寐以求的事情呢。”
姜德搖搖頭說道“捱罵這樣的事情還是少點的好,我可沒有什麼特殊癖好,不過嶽掌櫃說的在理,我們瓊樓不能沒有臺柱子啊...時遷,你可知道這幾日李師師的下落?”
躲在柱子後面的時遷竄出來,搓着手掌笑道“幸虧我機靈,早早的就把這東京城裡的美人動向都打聽清楚了。這師師姑娘最近是一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只爲準備這一次的評花榜呢。”
“評花榜?”姜德疑惑的問道“這是什麼?”
時遷摸着自己的鬍子,跳到了椅子上說道“小郎君這就是不知道了,這評花榜,其實就是比花魁,是從神宗時期就在京城有的盛事了。
這評花榜和那考功名一樣,有三甲之分,這第一甲的便稱爲狀元、榜眼、探花,這被選上之人,身價往往會暴漲十倍,因此各樓的娘子都會前來赴賽,到時候恐怕有上千的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在那汴河上展示技藝,或吟詩作對,或鶯歌燕舞,當真是第一熱鬧的事情了。”
這不就是選花魁了嗎?原來這個時代叫評花榜,姜德早在現代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當然,後世其實也有不少選秀的節目,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些選秀節目漸漸變成了比慘節目,而且內定頻發,這讓姜德根本沒有興趣去看這樣的節目,此時在這個時代有機會,不禁也有了興趣,便繼續問道“這個評花榜什麼時候開始?另外這李師師難道還不是花魁嗎?”
時遷繼續介紹道“這評花榜也不是每年都有的,是三年一屆,李師師是上次的狀元,但這一次可就不一定了,畢竟每三年都會有無數的新人出來啊。至於時間嘛,就是八月十五的中秋佳節了。”
姜德一算,這也就半個月了吧,便道“這樣說來,我們還來的挺巧,嶽掌櫃你就安心吧,我必然爲你找一個臺柱子來!”
——金環巷
姜德看着這條小巷,不由嘆一聲好地方,只見一座宅,粉牆鴛瓦,朱戶獸環;飛檐映綠鬱郁的高槐,繡戶對青森森的瘦竹,當真風雅。
“小郎君,便是這裡了,師師姑娘就住在這個院子裡。”時遷指着一個緊閉大門的院子說道,姜德閉目側耳,隱隱約約可以聽到一陣彈琴之聲,問道“許先生聽聽看,可是師師姑娘的琴聲?”
許貫忠認真聽了一下說道“的確是,這琴聲之中似乎帶了一絲哀怨,看來師師姑娘心中是有煩惱了。”
姜德笑着翻身下馬,說道“有煩惱好啊,我們就是來爲他解憂的嘛,李忠,叫門。”
李忠哎了一聲,上前輕敲院門,沒一會兒,一個門子打開門,看了看,見是騎着馬來的,穿的也是講究,便道“幾位有何事?”
許貫忠上前拱手道“河北故人求見師師姑娘。”
那門子立刻說道“不見不見,我家姑娘這幾日身體不適,什麼人都不見。”
李忠之前就聽到了姜德和許貫忠的話,當下攔住那門子喝道“我們剛剛明明聽到裡面有彈琴聲,莫非是你看我等不像貴人,便要欺我等?”
那門子看李忠一臉兇惡,不由有些害怕的問道“你們要作甚?這裡可是金環巷,到處都是達官貴人,你們還敢打人不成?”
姜德揮揮手,讓李忠放開手後,從懷中拿出一東西,遞給那門子說道“我們不是魯莽的人,你拿這個給師師姑娘看看,如果她說不見,我們也不強求。”
那門子看了眼那東西,當下知道是寶貝,便道“還請稍後。”說着,便關上了門。
沒一會兒,那門子又打開門,對姜德說道“我家師師姑娘說了,小郎君上次一去不回,這次要入內,一個玻璃鏡子可不能解決,聽聞小郎君乃當世人傑,還請留詩文一篇,以表誠意。”
姜德歪歪嘴,對許貫忠說道“這個得你來,你儂我儂的詩文我可不擅長。”
那門子立刻說道“我家師師姑娘說了,必須小郎君來。”
許貫忠笑着用袖子捂臉,看的姜德歪了歪嘴,姜德看着那盯着自己的門子說道“罷罷罷,寫就寫,你記住了。”
說着,姜德擡着頭想了想,說道“烏舍凌波肌似雪,親持紅葉索題詩。還卿一鉢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
未剃時?所有人奇怪的看着姜德,這不還沒出家嗎?如何會有這樣的詩文?
姜德立刻解釋說道“此詩是我準備用在我下本書裡的,日後師師姑娘自然會明白。”
那門子默唸了兩次,表示記住了,又走了進去,許貫忠上前問道“主公,這詩我沒聽過,是何人做的?”
得,壓根就沒想過姜德真的會寫詩,姜德翻了個白眼說道“說了下本書裡會出現的,急什麼?”
說着,門又打開了,門子笑道“我家師師姑娘請小郎君和許先生進去。”
姜德對李忠說道“你帶着兄弟守在外面,我和許先生進去。”
二人入內,到了一繡樓,只見翠簾高卷,繡幕低垂,幾個侍女上了茶水點心,沒一會兒,一個佳人走了出來,卻見鬢嚲烏雲,釵簪金鳳;眼橫秋水之波,眉拂春山之黛,只是那眉頭之間似乎有了一絲嗔意。
姜德起來拱手道“師師姑娘,一轉眼已過一個寒暑,師師姑娘卻是愈加秀麗了。”
李師師哼了一聲,坐到一邊說道“呦,師師還以爲小郎君已經看破紅塵了呢,原來還是有頭髮的嘛。”
姜德苦笑道“這可不能怪我,我本就不是柳三變,也不是曹子健,只能把之前想的詩現場賣出來了。”
李師師笑道“罷了,算你過關,小郎君這一去便是一年,小女子還以爲小郎君是忘記了師師了呢。”
姜德嘆道“我之前頑劣惹到了我的老師,我的老師就把我帶回家關了大半年,又去了西北、巴蜀、江南、山東各地遊歷,這也是剛剛回到東京,這不,一回來,我就來見姑娘了,可不能說我失禮了,倒是師師姑娘,考慮了一個寒暑了,還沒考慮好嗎?”
李師師也不說話,開始給姜德二人倒茶水,倒完後說道“小郎君想要小女子,難道不應該等此次評花榜結束之後嗎?如師師連三甲都不在,小郎君這個生意豈不是虧得厲害?”
姜德接過李師師泡的茶水笑道“我之前便說過,其他人也許看的是師師姑娘的色,我卻看的是師師姑娘的才,如果師師姑娘當真入不了三甲,那麼我才高興了,這樣一來,師師姑娘就再也不會拒絕我的邀請了吧?”
“噗呲!”李師師遮面而笑,搖頭說道“說是小郎君會說,小郎君如此誠意,我倒是不好推脫,這樣吧,如此次評花榜,師師能得天下錯愛,得了狀元之位,師師便答應小郎君如何?”
姜德看着李師師的一笑一顰,不得不嘆李師師不愧是在青史中留名的女子,當真魅力非凡,今日的感覺比去年又多了一絲不同的東西,姜德可以感覺到,李師師有自己的思想和思考,這在這個時代之中實在太稀有了,這大概也就是後來趙佶爲什麼那麼的對李師師着迷的緣故吧。
姜德認真的盯着李師師的眼睛,李師師也一臉溫柔的看着姜德,好一會兒,姜德才說道“師師姑娘到底是過於自信,還是過於不自信了呢?”
李師師微微搖頭道“師師不明小郎君的意思。”
許貫忠卻是明白了,嘆道“師師姑娘的心意我家主公已經明瞭,還希望師師姑娘也能看出我等之心誠。”
李師師只是微笑,當真好一副美人圖,看的姜德又嘆了一聲說道“罷罷罷,那還非得讓師師姑娘奪了這花魁不可,也不知道師師姑娘準備以何物上臺較技?”
李師師虛指後方說道“便是那琴。”
姜德想了想說道“也不知道誰會用簫,否則我這裡倒是有一個曲子,如此曲一出,相信奪人先聲不成問題。”
許貫忠一聽,也是好奇的說道“簫倒是學生也會,只不過要說吹得好的,還要說小乙哥。”
姜德一聽燕青,頓時想到了後世書中燕青和李師師的那些事,笑看着李師師說道“那倒是,小乙哥可是百般玩樂,無所不通啊。可惜就是時間太緊,不可能讓他趕來了。”
李師師見姜德二人對那小乙哥如此推崇,也有些好奇的說道“這樣的人物,卻是少見,不過那評花榜比賽的人只能是女子,那小乙哥可不能上去...如果說吹簫,師師倒是有一好姐妹,名喚封宜奴,卻是擅於此道。”
封宜奴?這個名字姜德卻是沒聽過,想來也不是什麼知名的人,便說道“那正好,你們二人可以一同試試看此曲,我來哼哼曲調,先請許先生和師師姑娘合奏一下吧。”
許貫忠對李師師拱拱手,李師師也站起來說道“那麼就辛苦許先生了。”
姜德回憶了一下說道“我先說說此曲的背景,此曲乃是兩個江湖豪傑所著,此二人分爲兩個互爲死敵的門派,這兩個門派互相廝殺百年,此二人自然也是見面便打,但在多次的對打和爭鬥中,此二人慢慢有了惺惺相惜之感,最後居然一同脫離門派,在江水之上,看山川變化,做了此曲。
故而這首曲在演奏的時候,一定要有看穿人生的灑脫之感。”
說着,姜德醞釀了一下情緒,先是慢慢的哼着前調,然後高聲唱了起來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說實話,姜德其實唱的一般,但擋不住李師師是真正的音樂大家,只見她仔細的聽了一遍後說道“此曲當真豪邁異常,小郎君唱的有幾個地方似乎有些不妥,我調整一下,還請小郎君鑑賞。”
說着,李師師雙目一閉,手指一撥,許貫忠也跟着舉起簫迎合了起來。一陣姜德極爲熟悉的旋律傳了出來,讓姜德的心都感覺停了一下,上一次聽到這個音樂是什麼時候了?離家幾年,姜德也想家了。
李師師的藝術造詣在這個時代的確是一流的,幾個姜德唱錯了的音符,李師師硬是自己矯正了過來,許貫忠和李師師合奏一曲後,頭上已經全是汗水,苦笑的說道“師師姑娘當真了得,這隻聽了一遍,便可以彈奏的如此嫺熟,我卻連一半都記不住。”
李師師搖搖頭說道“還是有幾個地方不對,我還需好好推敲一番,小郎君此曲當真了得,給人一種極爲暢快之感,和那些煙花之曲毫不相同,有了此曲,師師此次心都定了,只是不知道如此大恩,小郎君又有何所求呢?”
姜德看着李師師的雙目道“只求師師姑娘助我一臂之力!”
李師師輕笑了一下,說道“那便要看小郎君此曲是否真的能助師師奪了魁首了!”
——
姜德和許貫忠走出李師師的閣樓,看着天色,已經有些發暗,姜德說道“差不多,我們去太師家蹭個飯吧。”
許貫忠拍手道好“太師可是當今天下頂尖會吃的人,他家的飯必定美味,主公這是要照顧我等啊。”
姜德摸了摸嘴巴說道“這在外面風餐露宿這麼久了,總得補償一下自己吧,走走走,再晚了,太師都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