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
“這樣說來,梁山的人並不是真心招安了?”
蔡京一邊觀察着手裡茶葉隨着茶水起伏而飄蕩的美景,一邊問道。
“姜信之已經明言,不會來汴京見君,太師,此事可大可小啊。”
蔡京手下自然也有親信,面前說話這人便是蔡京的心腹,名爲鄧洵武,乃成都人士,此時官拜少保,爲知樞密院使。
“如何大?如何小?”蔡京彷彿聽不明白一樣,繼續問道。
“呵呵,太師在考下官了,這劉正夫等人一心要剿滅梁山,而太師和姜衛郎上言要安撫,這梁山結果要是並未真的被安撫,那豈不是要出大事?”鄧洵武笑着說道“何況官家這幾日都在念叨江南美景之事啊。”
“嗨!”蔡京把茶杯放到一邊道“爲君之臣,爲君分憂,官家不希望國中有亂,那就不要有亂,官家希望天下太平,那我們就讓他太平,官家想要修新園子,我們就想辦法找錢出來修就是了。”
說着,蔡京慢悠悠的站起來說道“這天下,說到底,是官家的,想官家所想,急官家所急,這纔是好臣子,鄧大人,你說是嗎?”
鄧洵武笑着拍手道“太師高論啊!請太師放心,必然不會有一句亂語攪了官家的興致的。”
等鄧洵武離去,蔡京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旁邊走出一人,對蔡京拱手道“爹爹,難道姜子君真的和梁山有勾結?”
蔡京哼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不過這姜子君爲何要勾結山賊,老夫也是想不明白...”
蔡京也不是沒有想過姜德可能有不臣之心,但這樣的念頭只是閃了一下就被他打消了,沒辦法,環境決定思維,宋朝立國百年就沒有臣子造反的,蔡京只能心中對姜德暗暗防備了起來。
但防備歸防備,姜德送的禮物還是照收不誤的,而趙佶的艮嶽沙盤模型也已經慢慢定型,蔡京開始準備想辦法攬財來完成趙佶的心願了。
——鄆州
鄆州作爲最爲靠近梁山的州府之一,原來的知府在梁山招安後就想辦法離開了,新上任的知府是蔡京的門生,名叫陳文昭。
陳文昭此人雖拜在蔡京門下,卻也想在鄆州幹出一番天地來,這一日,他便接到了一份陽谷縣縣衙傳來的案卷,案卷的內容卻是一個數條人命的大案。
陳文昭看着堂下站着的大漢,不由點了點頭,這個大漢身長八尺,儀表堂堂,裸露的雙臂彷彿有萬斤的力氣,鼓起的肌肉讓陳文昭不禁有些羨慕。
“你就是武松?”陳文昭問道。
下面的大漢點頭道“正是!”
“你原來是陽谷縣的都頭,當是知道我大宋律法,爲何要殺人?殺人後又爲何不逃,而是自首?莫非是有什麼緣由?”陳文昭溫言問道。
武松昂首道“請相公聽真,我本和我兄長武大郎相依爲命,我兄長娶了一妻,名喚潘金蓮,這廝本性放蕩,和陽谷縣富戶西門慶勾搭成奸按,這兩人還趁我不在,毒死了我兄長,俗話說長兄如父,這二人殺我兄長,便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故而殺之!”
陳文昭一聽,也覺得武松是個性情中人,又覺得此事情有可原,想放他一馬,正準備說話,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吵鬧聲,便道“何事喧譁?來人啊,出去看看!”
沒一會兒,出去的都頭急忙跑了進來,對陳文昭拱手道“相公老爺,鄆州節度使姜老爺派人來了,就在外面候着呢。”
陳文昭一聽,不屑的說道“不過是一個節度使手下小卒,讓他候着!”
一聽到他這樣說,他旁邊的師爺連忙跑到他身邊對都頭說道“且慢!”然後再對陳文昭說道“相公,那鄆州節度使可不是他人,而是原來梁山的寨主,手下數萬強兵,朝廷都拿他沒辦法,而且鄆州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受過樑山恩惠,不知道有多少官吏和梁山有往來,相公如果惡了他們,恐怕日後就難以在此處立足了。”
陳文昭也是從小讀書,科舉爲官的,對招安的山賊自然是看不上眼的,在他眼中,這些就是禍害,既然被招安,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做事,如果不老實,就該除掉。
他哼道“這些梁山之人要是老實也罷,如果不老實,本官就上書太師、官家,非要發了大軍,掃了這些賊人不可!”
師爺急忙捂住陳文昭的嘴巴,然後瞪了周圍人一圈,周圍的衙役、都頭都低着頭,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陳文昭扯開師爺的手道“你這是做什麼?難道我堂堂知府還說不得他們了?”
師爺嘆了口氣道“我的大老爺,您想想,朝廷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梁山招安了,而且還是太師和姜衛郎一起用的力才促成此事,想來梁山之人也是記得太師的好的,如果老爺您和梁山交惡,到時候梁山再反,太師該多被動啊。”
這話倒是有理,陳文昭眼珠轉了轉,點點頭道“罷了,讓他進來吧。”
師爺還不放心,帶着剛剛的都頭出去,帶着一個穿着軍士衣服的人進來,那軍士對着陳文昭拜了拜,遞上一封書信說道“梁山石秀見過陳大人,這是我們寨主的書信,請知府大人一閱。”
陳文昭心中有些不喜,但還是讓師爺把信遞上來,他看了看,一臉奇怪的看向武松,再看向石秀問道“武都頭的事情,你們梁山也知曉了?”
武松一愣,怎麼?這梁山之人是爲了自己來的,可自己和梁山也沒什麼關係啊,難道是柴大官人請來的?
石秀呵呵的說道“我們梁山最愛豪傑之士,武都頭景陽岡打虎,爲兄報仇,吾等都已知曉,我家寨主說了,武都頭乃豪傑,做的也是豪傑事,那潘金蓮和西門慶先害的武大郎,武都頭爲兄報仇,情有可原,當然了,這畢竟是兩條人命,但希望知府大人看在事出有因和我家寨主面上,饒了他的死罪,我家寨主必有重謝!”
陳文昭一想,自己本來就沒想殺了武松,既然這梁山寨主求情,何不做個順水人情?便道“武松殺人一案,本官早已知曉原委,武松雖系報兄之仇,鬥殺西門慶姦夫人命,亦則自首,難以釋免。脊杖四十,刺配梁山。”
石秀再拜道“大人,這武松身體孱弱,恐怕打不得,這脊杖就請省了吧。”
陳文昭瞪了石秀一眼,還孱弱?這可是打虎英雄!他要是孱弱,那老爺我還不得是個癱瘓了。
但一隻羊也趕,兩隻羊也是放,陳文昭揮揮手道“既然如此,就打十杖吧,好了,下去吧!”
石秀也知道這是陳文昭的底線了,不再言語,只是對武松拜了拜,便退了下去,那些衙役都看在眼裡,知道這武松是被梁山看重的人,不敢下狠手,十杖下去,衣服倒是破了,但連皮都沒紅,倒是讓石秀和武松都佩服不已,卻不知道這幾個衙役自己也是一身汗,這力度掌握起來也是個累人的差事啊。
武松被刺了金印,被衙役壓往梁山,石秀一直在旁邊跟着,武松抽空問道“石秀兄弟,多謝此次相助,只是我和你們梁山素無往來,難道是柴大官人託你們來的嗎?”
石秀扛着長槍,一邊走一邊說道“你說的柴大官人是滄州府的柴進吧,我家寨主和他卻沒什麼往來,此次是我家寨主聽聞你的名聲,覺得你是條好漢,特地派我來搭救的。”
武松點點頭,便不再說這個,而是和石秀不斷談江湖上的見聞,旁邊的衙役也聽得有趣,一路走得飛快,沒幾日便到了梁山。
既然到了梁山,鄆州府的衙役便也沒有什麼理由再待着了,解開武松的枷鎖便離去了,石秀帶着武松一路上了梁山,武松看着梁山上一片欣欣向榮的氣象,也是嘖嘖稱奇,到了聚義廳,石秀找人一問,才知道姜德去了金沙灘,便再帶着武松去金沙灘尋姜德。
金沙灘外,數十隻大船正在裝運貨物,姜德、晁蓋等人正聚在一起,看着水面一處說着話。
“這張順兄弟也太厲害了吧,這都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居然還沒起來?”牛皋也覺得這些年走南闖北,算是見多識廣了,但也沒見過這樣會憋氣的。
他看向公孫勝問道“道長,這張順兄弟是不是也會你們的道術啊,要不然怎麼這樣厲害?”
站在姜德旁邊一女子對姜德說道“寨主,這張順兄弟據說能在水裡七天七夜,遊的了四五十里,原來在江州揭陽一帶做魚牙生意,我帶人招聘水手的時候被他帶人阻攔,我家數個護院都戰他不過,還說要招人可以,但只能上梁山。”
說着,衆人不由哈哈笑了起來,吳迪繼續說道“我見他如此仰慕梁山,便邀他一同來梁山,他聽到我們是爲梁山招人,便立刻帶着手下想加入了,還邀請了不少好友呢。”
姜德見還在憋氣的張順,只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被刷新了一遍,這還真的是人嗎?七天七夜恐怕是吹牛的,但現在一炷香都過去了,居然還在憋氣,這都超過後世吉尼斯紀錄了吧。
姜德對那女子說道“吳迪妹子,這張順果然了得,那幾人就是張順的好友吧,不知道又是何人?”
吳迪繼續介紹道“那幾人都是張順的鄉親,都是被張順邀請來的,那二個富戶打扮的是穆弘、穆春,原本都是當地一霸,聽說是要上梁山,便把家財全賣了,帶着莊客一同來了,那三位漁夫打扮的分別是李俊、童威、童猛,原來都是私鹽販子,帶着數十手下一同投山。”
姜德點點頭,這時,張順也被叫了上來,和其他五人一同上前,看着帶着面具的姜德,只覺得有些緊張。
姜德問道“諸位都是真心入我梁山?”
穆弘第一個說道“我們在江州早就聽說梁山好漢的大名,心中時常仰慕,今日能入梁山,正是圓了我等的夢啊。”
其他幾人也紛紛說是,朱武說道“我梁山軍紀嚴明,可不比江湖鄉野,要入我梁山,就是要守得住規矩,否則軍法無情,可不是開玩笑的。”
張順拱手道“吾等就是知道梁山軍紀嚴明,愛民如子,纔想來投奔,如果是和朝廷官軍一般,那麼還不如在江湖中逍遙快活呢。”
姜德突然說道“張順,我聽說你有個兄弟叫船火兒張橫的,他爲何沒來?”
張順先是一笑道“沒想到我們兄弟的名聲還傳到了哥哥耳中,我家兄弟聽說了梁山軍紀甚嚴,覺得還是江湖中快活,便沒來此。”
“恭喜寨主,又收豪傑!”姜德聽到旁邊有人恭賀,擡眼看去,笑道“就你會說話,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石秀兄弟,這位...”
姜德看着在石秀後面的大漢,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可是打虎武松?”
武松早在路上就聽石秀說過姜德的打扮,當下拜道“清河武松見過寨主!”
“好哇,我可想死你了,說起來,你還是我半個師兄呢。”姜德一把扶起武松笑道。
武松奇怪的問道“半個師兄?不知道寨主師父是?”
姜德摘下面具說道“我師父便是周同,你還記得你是鴛鴦連環步嗎?”
“周同?原來那位老人就是周大俠!”武松恍然大悟的說道“我福薄,只和師父學了不到一月,師父連名字都沒告訴我。”
張順等人看到姜德如此年輕,心中都是一震,再看到姜德對武松頗爲看重,心中也有些不平。
幾人中,穆弘脾氣最衝,他哼道“那大概是看武松兄弟沒有什麼資質吧,所以纔不教了。”
武松眉頭一皺,姜德見穆弘挑釁,一來想給這幾個本來是惡霸的人一點下馬威,二來也想看看馬下武松的本事,便道“看來穆弘兄弟是有些不服氣啊,今日諸位兄弟都是來投我梁山的,不如比試一場,看誰的本領高強,勝的便爲權團長,敗的,便爲權營長,如何?”
穆弘道“好!不知道武松兄弟是否敢應戰!”
武松笑了笑,道“也好,只是我一路走來,不知道寨主是否能賞碗酒喝?”
石秀擔心武松吃虧,說道“武松兄弟,你還是打完再喝不遲啊。”
“哎!武松兄弟要喝就喝,我梁山的酒水還是有的,來人啊,拿一罈瓊酒來!”姜德知道武松喝酒後會更加厲害,不但沒有勸阻,反而叫人拿酒,許貫忠等人看姜德這樣,都略有所思,要知道,在梁山,一般是禁酒的,尤其是瓊酒,這主要是怕喝酒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