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是一個好賭的時代,可以說是全民好賭,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平民百姓,地痞無賴,全都以賭爲樂。
但雖然全民好賭,可這賭博的危害也是世人皆知的,所以從宋太祖開始,便頒佈了一系列的法令法條來禁賭,在《宋刑統》規定了“諸博戲財物者各杖一百,贓重者各依己分,準盜論。”的嚴厲法規,而到了宋太宗時期,甚至還曾經下詔如果在開封府裡賭博被抓的,全部斬首的酷刑。到了宋真宗時期,還出現過一個本來考取的進士因爲被爆出曾經賭博的事情,被剝奪了功名的故事。
當然,宋朝朝廷也知道老百姓太喜歡賭博了,真的完全禁止是極爲困難的,便又下令如果是在節假日中賭博,那麼就是合法的,這也使得宋朝各種節日的記載中往往可見關撲的記錄。
到了趙佶的此時,雖然條例還在,但無論是執行還是威懾力都大不如前了,就是趙佶自己有時候都會拉着一些親近大臣關撲取樂,這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關撲在民間也徹底氾濫開來,就算是有人舉報,一般縣衙也是懶得管此事。
雖然如此,姜德還是有所顧忌,畢竟自己的瓊樓異軍突起,很容易招惹他人眼紅,一些事情雖然平時大家都不追究,但如有人硬是要做文章,卻也討厭了,不如把一些事情在開頭就解決的爲好。
盧俊義聽到姜德的話,不禁揉了揉額頭說道“小郎君,你也知道你師兄我的,平日裡最愛舞槍弄棒,這生意上的事情卻實在是不太清楚,師弟你還是直接說吧。”
王明笑道“員外這可不行,我們的生意現在是越來越大了,你要是一點也不管,小心下面的人吞了你的錢財啊!”
盧俊義哈哈一笑道“那就靠你王員外多派幾個先生幫我查賬把關了。”
王明拱拱手錶示一定,姜德繼續說道“話說回來,其實方法很簡答,我們的賭場...不,應該叫遊樂場,我們這個遊樂場中會有各種的娛樂項目,但是不許賭錢!不光光是賭錢,其他一切財物都不許直接在遊樂場中當做賭注!”
盧俊義不理解的說道“小郎君,我雖然對賭坊不太明白,卻也知道,那些人之所以對關撲之事如此着迷,就是希望能一夜暴富啊。”
姜德點點頭,讚許道“師兄可謂是一語中的,我們遊樂場中的遊戲無論何種,要上桌,都需要花費一種叫做遊戲幣的東西,這個遊戲幣將是我遊樂場中特製,以防假冒,所有人拿着這遊戲幣參加遊戲,各種遊戲所需要的遊戲幣數目不一,有的一枚,有的需要數枚。
玩家將遊戲幣遞給工作人員,也就是荷官後開始上座玩遊戲,如果這遊戲他贏了,他可以繼續玩這個遊戲並且得到不同倍的遊戲幣,如果輸了,遊戲幣沒有了,自然也不能繼續玩該遊戲了。
最重要的是,這個遊戲幣我們只賣不收!”
“只賣不收?這怎麼行?這樣的話,那些贏了遊戲的人,拿着遊戲幣不是什麼都不能做了嗎?”盧俊義把頭搖的和個撥浪鼓一樣說道。
姜德點點頭道“對,就是隻賣不收,拿了多的遊戲幣的人,只能繼續玩我們的遊戲,一直到把遊戲幣玩光了爲止,當然了,如果他們自己私下交易,我們是不會管的。”
盧俊義似乎悟到了什麼,他拍掌說道“原來如此,我們這個遊戲幣是玩遊戲的資格,而不是關撲的錢物,雖然實質是一樣的,但換一個說話,便可以對上面有所交代了。”
王明插話說道“其實這關撲之時官府早已不管了,只是怕這有人對我們使壞,二來也使得我們此處和別處不一樣,顯得與衆不同,而且這遊戲幣畢竟不是銀錢,玩樂之時的心理負擔會少很多。三來這遊戲幣只出不進那就是隻賺不虧啊。”
盧俊義一想,好像是這個理,其實說白了,這個法子也是關撲的一種,但畢竟和普通賭坊不一樣,這就有了可以狡辯的機會,姜德這邊也是和樑世傑乃至蔡京掛上鉤的,只要有說辭,那麼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正說着,燕青帶着一個人走了進來,姜德等人看去,只看這人生得七尺來長,淡黃骨查臉,一雙鮮眼,沒根髭髯,卻是好一條大漢。
那大漢進來看了看衆人,燕青介紹說道“主人、小郎君、王員外,這位便是石將軍石勇!”
石勇上前抱拳說道“小的石勇見過盧員外。”
姜德見這石勇對自己不打招呼,也不生氣,他早就知道這個石勇雖然本事不大,卻是心高氣傲的主,何況自己現在不過十二歲的外貌,想得到石勇這樣的草莽之人的心可不容易啊。
姜德也沒想過會和一些書本中一樣,他人一見到自己就納頭便拜,不過要是按照這個標準,似乎宋江更像是主角了。
姜德搖搖腦袋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搖走,看向盧俊義,盧俊義摸了摸自己的美髯說道“石勇,你知道我等爲何找你前來嗎?”
石勇點點頭說道“小乙哥在來的路上都和我說了,說是員外和他人一起辦了個酒樓,將在酒樓後面設立關撲場所,要我來幫忙看場子。”
盧俊義點點頭說道“這兩位便是這酒樓的另外兩個股東,一位是王明王保正,一位是姜德姜小郎君,是我的師弟。”
石勇這纔給姜德拱了拱手。
姜德搖搖頭,也不在意,對石勇說道“石勇兄弟,你先和我們說說,你有什麼本領?”
石勇也知道這是一個機會,他平日裡在各地開場放賭,有一日沒一日的,自然也希望能日後可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便說道“回小郎君,咱別的不會,這賭坊中的各種勾當,卻是一清二楚,而且咱還有這一身子氣力,別的不說,三四個壯漢也是近不得身的。”
姜德呵呵一笑道“在我瓊樓,還有不少夥計護衛,也有賬房廚衛,唯獨缺少一個對着賭坊中事瞭解的人,石勇兄弟這倒是極爲合適,不過我們這瓊樓不是普通的賭坊,和其他賭坊有很多的不一樣,石勇兄弟可有信心管好?”
石勇哈哈大笑道“小郎君大請放心,我石勇別的本事沒有,這在賭這個字上還是有點心得的。”
姜德嗯了一聲問道“不知道石勇兄弟家中可有他人?可娶了嫂嫂?”
石勇抓了抓腦袋說道“咱這兜裡卻是漏的,存不下銀錢,所以沒有娶親,家中倒是還有一老母,但咱母嫌我好賭無能,不願理我,我也有半年多沒回家了,平日裡也就找個地方對付一晚。”
姜德哈哈大笑道“卻是如此,哪個當孃的也不希望孩兒在外面有一頓沒一頓的餐風露宿,不過現在你卻是馬上就要有出息了,我這瓊樓的遊樂場副管事,一個月光例奉就有十五足貫,而且包吃包住,相信你娘一定滿意...這樣吧,我這裡有一袋碎銀,你先拿着,回去將你娘安頓一下,你這個當兒子的不在,還不知道咱娘吃啥喝啥呢...這錢是送你的,無需你還,至於媳婦嘛,如你真的合適我們瓊樓,一個月十五足貫相信會有大把的姑娘願意嫁你,就算你最後不適合我們的遊樂場,我也會給你安排個事做,必然不會讓你白跑一趟。”
說着,姜德從懷中拿出一小袋銀子,這其實也是姜德的零花錢,走到石勇面前,笑道“石勇兄弟還真高,拿着!”
石勇愣愣的接過錢,姜德又對旁邊的燕青說道“這事小乙哥你陪着去一趟,否則光石勇兄弟,搞不好咱娘還會覺得是石勇兄弟在騙他,說這錢是石勇兄弟搶來的呢。”
王明和盧俊義聽到這話,紛紛對視一笑,可不是麼,這石勇要是真的這樣過去,他娘說不定還以爲他殺人劫貨了呢。
石勇拿着沉甸甸的錢袋,心裡是百般滋味涌上心頭,這一輩子裡有人怕他,有人恨他,有人厭惡他,唯獨除了老孃外沒人愛他。看着面前微笑的姜德,他鼻子一酸,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抱拳說道“小郎君,小的剛剛是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小郎君居然是如此好義之人,請小郎君放心,只要我在,必然保證瓊樓中沒有人可以出的老千,如小郎君覺得我不中用,也沒事,我石勇也永遠記得小郎君的恩情。”
姜德等石勇說完,連忙扶石勇起來,石勇還想撐一下,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姜德的對手,整個人就這樣被扶起來了,這才知道姜德不僅僅是急公好義,還有一身不俗的武藝。
其實這也是石勇武藝不高,只是有點蠻力罷了,而且姜德現在雖然才十二歲,身體卻長得很快,日日打熬身體,普通的大漢已經不是姜德的對手了。
姜德讓燕青帶着石勇下去後,坐回原位,王明不禁對姜德讚道“小郎君如此恩遇,相信石勇必然傾心。”
姜德搖搖頭說道“王員外,我以前就說過,關係必須要感情去維繫,但絕不能僅僅依靠感情,如這石勇真的合適,這日後例奉升遷都要讓他看的到,唯有不斷上升的希望才能使人忠心於某組織。”
王明聽得略有所思,盧俊義聽得是七葷八素,看着腦子有點轉不過來的盧俊義,姜德無奈的搖搖頭,自己這個師兄,在外人看起來好像是威風鼎鼎,人中龍鳳,但實際上真的對太多事情不明白,但也許就是因爲這樣,自己這個師兄纔會成爲頂尖高手吧,一個太多心機的人,在武學上就很難達到真正的高度。
另外一邊,石勇和燕青一起出來,便直奔石勇的家去了,路上石勇對燕青問道“小乙哥,那個小郎君到底是何人啊?看起來盧員外似乎也是聽他的。”
燕青點點頭笑道“這個小郎君名喚姜德,據說來歷不同凡人,你可知道宜家油坊?”
石勇一副你瞧不起我的樣子說道“這誰不知道啊,這宜家油坊可是大油坊,據說全國到處都是分店。”
燕青笑道“這宜家油坊的話事人就是這小郎君,無論是最開始的黃豆榨油,還是後來的發展擴張,都是小郎君一手操辦的,你可知道,這宜家油坊從出現到現在遍佈十三路二百州縣不過才一年的時間。”
石勇吸了口氣,心中對姜德更是敬畏三分,這纔多大年紀啊,就有這樣的本事,這已經可以說是妖怪了。最後只能歸於姜德的師傅厲害,你看,這另外一個徒兒不就是河北玉麒麟麼。
燕青和石勇越走越偏,周圍的房屋也慢慢破敗,最終來到了一戶人家前,石勇看着家門,有些發怯,看的燕青直覺好笑,他走上前推開門說道“石勇他娘可在家啊?”
“誰啊?”一聲有些虛弱的聲音傳來,只看到一個白髮老嫗走了出來,臉上寫滿了愁苦,看到燕青發現自己不認識,不由問道“後生,你是誰啊?可是我那孩兒又惹了什麼事情?老身在這裡給賠不是了,如是我那孽畜欠了你銀錢,你就看着我家裡什麼合適的,只管拿去就是了,只求日後無論我兒犯下何事,饒他一條性命吧。”說着,這老嫗顫顫巍巍就要下拜,一看就不知道是多少次爲石勇解決麻煩了。
外面的石勇聽得只感覺鼻子發酸,連忙衝出來,一把跪到老嫗面前說道“娘,娘,是孩兒回來了!孩兒賺到錢了,孩兒回來了啊!”
那老嫗看到是石勇,先是想抱一抱,卻有止住了,一把把石勇遞上來的錢袋打落說道“老身不要你的錢!你這孽畜又不知道在哪裡騙了人家的銀錢,我拿了你的錢,反而落得一身麻煩。”
石勇着急的說道“娘,這不是孩兒騙的,孩兒找到了正經活做了,在瓊樓,就是那翠雲樓對面要開業的瓊樓,那,這位便是盧俊義盧員外的身邊體己人,燕青燕小乙,他是特地來作證的。”
老嫗一聽這話,期待的看着燕青問道“我家孩兒說的可是真的?”
燕青連忙回道“是真的,老婆婆,石勇兄弟被我家主人和小郎君看中,準備招他去我家瓊樓做個副管事,只是聽說老婆婆您一人獨居,我家小郎君擔心你無人照顧,便讓石勇兄弟來接您,這錢也是我家小郎君親自送給石勇兄弟的,不需要還,是讓石勇兄弟帶給你讓你幫他存起來,以後好幫石勇兄弟找個媳婦的。”
“啊?”石勇一聽這一袋銀錢都要給自己的老孃,不由呆了一下,燕青一看這石勇還在犯渾,不由踢了一腳,石勇這才連忙點頭說道“就是如此,就是如此,娘,你就信了我吧。”
老嫗連連點頭,臉上眼淚直流的說道“好好,我信!我信!孩兒啊,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啊...有個正經事做,不要再到外面浪蕩了,日後要用心爲東家做事,莫要貪人銀錢。”
石勇哎了一聲,燕青看着這母子兩人,心中不禁想起自家身世,不由嘆了口氣,但又想到盧俊義待自己如子侄,小郎君待自己如兄弟,不由的又心中寬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