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隨着宮內司儀的提示,果果轉身和彥語對視着,嘴角慢慢的盪漾開一抹傾城笑靨,緊了緊十指緊扣的手,扶着他緩緩的跪倒在大廳中間。
“二拜皇上——”
彥語臉上的笑容愈發蒼白,幾乎將所有的重量都倚在了果果的身上,喉嚨動了動,下意識的用寬大的袖擺擋在嘴邊,擋住所有人的視線。
“裳兒,快起來吧!”鳳魑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兩人,伸出手想要去攙扶他們,可是眼神卻無意間落在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嘴角有些苦澀的輕輕別過頭。
彥語依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將頭輕輕的靠在果果的肩上,嗅着屬於她的甜香,眉宇間盪開一抹淡淡的憂傷,在沒人注意的長袖後,鮮血肆掠。
果果攙扶着彥語想要站起來,可是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腳下一個踉蹌,幸虧一旁的端木閻及時的伸手將他扶住,緊握的手心已經汗溼一片,可是她卻突然有種想流淚的感覺。
“大哥!”彥語突然伸手抓住端木閻的手,嘴角帶着恬靜幸福的笑容,將他的手放在果果手上,緊握着兩人的手,嘴角帶着釋然,“我累了,剩下的大哥幫我拜完好不好?”
“彥語!”淡淡的血腥味在大廳中蔓延開來,端木閻顫抖着看着他面前的一灘血跡,視線落在那殷紅的袖子上,瞳孔慢慢收縮着。
“曇花!”果果早已淚流滿面,緊握着他手的手指因爲用力而泛白,刺目的紅瞬間剝奪了她所有的力氣,無力的跪坐在他的面前,連呼吸都變得蒼白。
彥語一直在笑,璀璨的笑靨刺痛了她的雙眼。反手緊緊的握住她冰涼的手,“三兒,好好的幫我照顧大哥!”
“曇花(彥語)!”
“三兒,對不起!”彥語面帶憂傷的伸手撫上她的臉,鮮血順着嘴角滴落在她的裙襬上,渲染開一抹淡淡的憂傷。
“曇花,別說了,我一定會治好你的,我帶你回綠眸去找小梓,去找水痕。他們一定會把你治好的!”果果搖着頭,淚水打溼了他的衣襟。
周圍的人都悄悄的別過頭不忍再看,彥語輕輕的點點頭依偎在她的懷中。從大紅的喜服的衣穗上扯下一根紅線,將一頭系在她的小手指上,另一頭系在自己的小手指上。
輕輕的動了動小手指,擡頭揚眉輕笑,“三兒。繫上了紅線,下輩子就能順着紅線找到你,下次遇見我再也不會鬆手了!”
“嗯!”果果拼命的點着頭,淚水模糊了雙眼,摟着他消瘦的肩泣不成聲。
彥語輕輕的撫過她的眉眼,眼中帶着深深的依戀。像是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嘴角綻放出最璀璨的笑靨,“三兒。我愛你,這輩子愛,下輩子還要繼續愛着......”
覆在她眉心的手陡然墜落,果果閉上眼,淚水混合着鮮血。悽美了一地的豔紅,緊緊的摟着懷中逐漸冰涼的身子。聲嘶力竭的哭喊聲響徹整個將軍府,“曇花——”
喜事變成了喪事,白色代替了原先的紅色,整個將軍府都籠罩在一片悲傷的氛圍內。
景軒閣外,鳳魑看着從房間內退出來的莫羽瑤,面帶擔憂的蹙起眉頭,“她還是不吃不喝嗎?”
莫羽瑤看着面前一字擺開的衆男,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是老樣子!”
“該死的,她這個樣子已經持續了三天了。”龍御風捏緊了拳頭,卻掩飾不住心中的焦躁和擔憂。
紅果面帶擔憂的把頭轉向鳳魑,在他的以爲,這麼多人當中,那個該死的女人只能聽得進去他的話,“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去看看吧!”就在衆人一籌莫展的時候,一襲白袍的端木閻從遠處走來,和衆人點了點頭後徑直走向那一直緊閉的房門。
“他行嗎?”急得抓頭撓耳的墨染看着那筆直堅挺的背影忍不住的開口,聲音中帶着一抹深深的懷疑。
龍御風斜斜地睨了他一眼,“或者你現在有更好的辦法!”
推門而入,入眼便是一片火紅,貼滿了大紅喜字的房間內,紅燭流着血淚,搖曳的燭光下,紅的錦被,紅的幔簾,就連牆木桌椅都是紅木打造。
角落中,身穿大紅嫁衣的果果蜷縮着,昏暗的燭光在她精緻脫俗的側臉投下了淡淡的剪影。
端木閻輕輕的蹙眉,走上前將厚厚的窗簾拉開,耀眼的陽光從窗戶傾瀉到房間內,逐漸地驅走一室的清冷孤寂。
乍見到陽光,果果慢慢的眯起眼,待到適應了這樣的光線才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滿含怒氣的俊顏。
漠然的瞥了他一眼,果果再次將臉深深的埋於雙腿間,整個人龜縮在所以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間,摒棄了整個世界所有。
“鳳毓裳,你現在在幹什麼?”端木閻咆哮着,伸手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拉到陽光下。
“放開我!”尖銳的聲音中帶着難以掩飾的恐慌,果果試圖躲避着,可是又怎麼能掙脫他的桎梏。
當溫暖的陽光灑在她滿是淚痕的小臉上,她突然哭了,像個孩子一樣緩緩的蹲在地上。
壓抑的哭泣聲像針般刺在端木閻的心上,輕嘆了一口氣伸手將她拉到自己的懷中,“三兒,彥語已經走了,別再讓他爲你擔心了!”
“端木,端木,端木......”所有的悲傷都化成了淚水,果果緊緊的抱着他,一遍一遍的喚着他的名字,任由淚水在臉上肆掠,身後的影子拉下了滿地憂傷。
端木閻眼圈慢慢泛紅,輕輕拍着她的背,“三兒,彥語希望你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不知哭了多久,果果終於哭累了睡着了。端木閻抱着她小心翼翼的放在牀上,幫她蓋好被子後,伸手拂去散落在她嘴角的碎髮,俯身在她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後不捨得離開。
不知睡了多久,果果睜開眼的時候才發現窗外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掀開被子才發現自己的身上依舊穿着大紅的嫁衣。
眼光無意間瞥見整齊擺放在牀頭的純白色長裙,輕嘆了一口氣緩緩的脫下身上的嫁衣換上了那件純白長裙。
拿起搭在木盆上的溼毛巾隨意的擦了把臉,將披散着的長髮隨意的用一根白色的絲帶束起,這才拉開門走出去,任性了這麼久,她也該是時候去看看曇花了。
“公,公主!”或許是沒想到她這麼晚了還要出門,守在門外的幾個小丫鬟有一瞬間的詫異,隨即慌慌張張的跪倒在地,卻不忘偷偷的打量着她。
“嗯,我去前面看看,你們不用跟上來了!”果果丟下一句話便提着裙角往前廳走去,留下幾個小丫鬟面面相覷。
“公主長得真好看,比西園的那些夫人還要好看!”一個脣紅齒白的小丫鬟有些癡癡的看着那消失在遠處的倩影,小臉上寫滿了驚豔和羨慕。
她身旁年紀稍微大一點的趕緊捂住她的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不要命啦,要是被西園的人聽見了有你好受的!”
小丫鬟嚇得吐了吐舌頭,臉上尤帶着羨慕,悄悄拉了拉大丫鬟的衣服,好奇地問道,“月兒姐姐,咱們爺是不是喜歡公主啊,他看公主的眼神都和看那些夫人不一樣......”
端木閻是一個直接爽快的人,託他的福,這將軍府的構造也是簡簡單單的,所以果果纔不擔心會迷路,直接的拒絕了那些丫鬟的陪伴。
遠遠的就看見掛在大堂外的白燈籠在風中搖曳,大堂內此時燈火輝煌,卻難以消散滿心清冷,果果斂下心神,提着裙角走上前。
隱隱約約的聽見美男父皇和端木閻的交談聲,伸出去的手慢慢的縮了回來,果果下意識的繞到窗戶下開始聽起了牆角。
“這件事希望你能幫朕瞞着裳兒!”
大堂已經被佈置成了靈堂,鳳魑端坐在主位上,目光緊緊的盯着端木閻的反應 。
端木閻目光遊離在那些雪白的幔簾上,深邃的瞳眸染着不易察覺的悲痛。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她的,這是彥語的遺願。彥語捨棄自己的性命救她,事後還處處躲着她,爲的就是想讓她繼續無憂無慮,現在他已經死了,就讓這件事隨着他一起下葬了吧......”
窗外,果果手中隨意掐來的野花落了一地,捂着嘴後退着,曇花的死是因爲她,原來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自己被傻傻的矇在鼓裡。
淚水瞬間在她俏然的小臉上蔓延,她後退着,直到後背抵上冰涼的牆,轉身提着裙角飛奔出將軍府,腦袋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句話:曇花是因她而死的!
大堂內,鳳魑和端木閻遠遠地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裴南瑾那妖嬈的身姿就出現在兩人面前,他掃了一眼大廳,“下人說看見表妹過來了,表妹呢?”
“裳兒!”鳳魑和端木閻對視着,臉色陡變,難道被她聽見了兩人之間的談話。
“來人啊,快去把公主找回來!”來不及向他解釋,鳳魑和端木閻已經出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