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魑死了,那她一定會很傷心吧!”
花月冷突然牛頭不對馬嘴的冒出一句話,隨即轉過頭看着身後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話,“你說她會不會哭?”
“會哭嗎?”雖然明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見,女人還是忍不住愣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梨花帶雨的俏顏,心頭微微一刺,咬了咬脣,卻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心中卻忍不住微微翻疼,會哭的,她一定會哭的很傷心,因爲她是那麼的愛着那個男人。
“千鑰,接下來我們是不是也要開始行動了?”沉默許久,就在女人以爲他又開始發呆的時候,花月冷突然幽幽的開口,天青色的煙眸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霧靄。
女人,也就是花千鑰,在聽到他的話後忍不住渾身一震,即使明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可是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有些微微的心疼,果子,即使她最不想傷害的一個人,最終卻不得不傷害她。
“千鑰,你說她會恨我嗎?”花月冷幽幽的開口,卻讓花千鑰渾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以爲他冷血無情,可是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爲什麼他的眼底多了一層不曾屬於他的猶豫,即使只是一閃而過,她還是發現了那不易覺察的多情。
“或許吧!”察覺到了他的僵硬,花千鑰感到從未有過的錯愕,也只是微微一愣,很快便回過神,順着他的視線看向了位置的方向,彷彿那裡就有他所懷戀的人。
果果一路狂奔。好不容易纔趕到夜影,她所騎的馬也終於倒了下去,滿大街到處都是一片素白,那刺眼的白生生的刺傷了果果的雙眼,她幾乎是跌跌撞撞的衝向皇宮,卻在宮門口和迎面走來的人撞在了一起。
“公主!”當看到果果的時候,蘇步柒微微的愣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下一秒便想到了男女授受不親,可是看她虛弱的樣子又不敢放手,一時有些尷尬的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告訴我。父皇在哪?”看到他,果果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仰着頭一臉期待的看着他的臉。企圖從他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只可惜蘇步柒並不懂她的意思。微微的愣了一下後低下頭,即使他什麼都沒說,果果還是從他紅腫的雙眼察覺到了些什麼。
“不會的,你們一定是在騙我!”不敢置信的搖着頭。果果搖着頭後退着,在蘇步柒擔憂的目光下掙脫他的手向深宮跑去。
整個皇宮都籠罩着一層肅穆之氣,果果踉踉蹌蹌的奔跑着。遠遠地就聽見纖宸殿內傳出來的哭聲,果果臉色瞬間一片蒼白。站在原地不敢再踏進一步,就這麼呆呆的站着,慢慢的沿着柱子蹲了下去。
“公主,是你嗎?”沙啞的嗓音帶着一聲驚呼在耳旁迴盪開來,果果擡起頭,入眼便是來福瞬間蒼白的臉,鼻子一酸,整個人撲到了他的懷中,“來福,來福……”
“公主,您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來福用力的擦着臉上的淚水,可是淚水卻越擦越多,到最後在臉上蔓延開來,乾脆放棄了最初的想法,哽咽道,“公主,去見主子最後一面吧,主子他,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公主了……”
聽到來福的話,果果整個人都魂不守舍,轉身想要逃,卻再次撞到一個人,擡起頭便對上白果擔憂的眸光,呼吸一滯,淚水再次蔓延開來。
“果寶,進去吧!”白果輕聲的哄着,伸手牽着她向大殿走去,一路走來,殿中跪滿了各式美人,有幾個果果見過,其餘的全都是一些陌生面孔,這些人哭得都很傷心,其實她們很多人都未曾受過隆恩,其中大多數是爲了自己即將被殉葬而感到恐慌。
或許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傾國傾城的寶公主,那些女人一個個忍不住好奇的擡起頭,雖然只是一眼,卻總是明白了之前的種種傳聞,驚豔的同時忍不住微微嘆息。
果果就這麼任由白果牽着,她想掙扎,可雙腿卻不由自主的跟在他的身後向着內殿走去,遠遠地便看見了跪在龍榻前一臉淡漠的鳳籬,即使她不願相信,卻還是看到了牀榻上那張俊美的宛若睡着了的人,雙腿一軟,整個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果寶(三姐姐)(公主)!”驚呼聲此起彼伏,果果卻像陷入了魔障,抗拒着任何人的靠近,幾乎是爬到了牀邊,癡癡的看着那安靜的毫無聲息的美人,淚水就這麼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伸出手輕撫着那消瘦的容顏,“父皇,你快醒醒,裳兒回來了!”
“三姐姐,父皇他已經……”鳳籬脫口而出的話在看到那雙完全失去聚焦的金眸時戛然而止,眼眸深處帶着一絲疼惜,卻不知該如何的安慰她,在這個世界上,或許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父皇對於她的意義了。
“噓!”果果對着身後的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緊握着那雙骨節分明的冰涼的大手,將臉慢慢的貼在上面,輕輕地說道,“別吵,父皇睡着了,誰也不準吵醒他!”
“父皇,你就安心的睡一覺吧,不過千萬不要貪睡哦,裳兒會一直陪着父皇的,這樣父皇只要一睜開眼就能看到裳兒了!”果果輕聲念着,說出的話卻讓人肝腸寸斷。
“公主!”來福忍不住老淚縱橫,想要上前攙扶她卻被白果阻止,擡頭看了一眼那失魂落魄的人,輕輕地搖了搖頭,“任她去吧,我們都出去吧!”
直到最後一個人離開,殿門關上的那一刻,一直隱忍的淚水奪眶而出,果果輕吻着鳳魑冰冷的脣,悽婉的哭聲終於從喉間溢了出來,緊緊地摟着那冰冷的人,彷彿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可是任憑她怎麼哭,鳳魑也不會心疼的安慰。
大殿內迴盪着傷心欲絕的哭喊聲,殿外,大腹便便的淺睿和白果靜靜的候着,即使隔着一扇門他們也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的痛,可是此刻他們卻什麼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的守候着。
等到龍御風他們風塵僕僕的趕到的時候已經天黑了,遠遠的便看到了靜候在纖宸殿外的淺睿和白果,看到他們,兩個人先是鬆了一口氣,接着又是一陣無奈,就算都回來了又能怎麼樣,那個人卻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果果哭了整整一夜,龍御風等人便在外面候了整整一夜。這一夜,幾乎所有的人都失眠了,所有人都各懷心事,無心睡眠,直到天亮的時候,龍御風實在忍受不了那壓抑的哭泣,不顧衆人的阻攔衝進去將果果打暈,這件事纔算告一段落。
身爲一國之君,鳳魑的喪禮辦得很隆重,這是果果特意要求的,從那天后再也沒有人見過她,就連鳳魑的喪禮她都沒有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對此衆人倒也不甚在意,只以爲她傷心過度導致。
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帝駕崩,舉國默哀,可是新皇冊封之事卻是迫在眉睫,直到鳳魑下葬後的第三天黃昏,消失了許久的果果才重新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她再次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奉旨推舉四皇子鳳籬爲儲君!
一語出,滿堂喧譁,最後還是來福將早就準備好的遺詔公諸於世才終止了一場爭鬥,而鳳籬也因此順其自然的坐上了他努力了很久才爭取來的皇位,當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時候他卻發現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在慢慢改變了。
夜深人靜,果果慢慢的回過頭,一片平靜的看着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人,當看到那熟悉的明黃色龍袍時微微的有些失神,隨即有些自嘲的輕笑着搖了搖頭,父皇已經不在了,她還在期待些什麼,輕嘆了一口氣擡起頭髮出了由衷的笑容,“我的籬兒終於長大了!”
“三姐姐!”鳳籬下意識的開口,卻從她的眼眸深處看到了一絲淡淡的憂傷。這是他從未見過的無奈和悲哀,讓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將她摟入懷中。
看着那熟悉的俊美的容顏,果果有一瞬間的恍然,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開始看不清這個一直被她呵護在翅膀下的小籬子,輕嘆了一口氣,轉過身看着遠處。
“三姐姐,你可以爲了我留下來嗎?”
幾乎是下意識的,鳳籬忍不住脫口而出,換來的卻是她的沉默以對,許久,就在他以爲她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果果終於還是開口了,“籬兒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已經不需要我的保護了,而這個皇宮也再沒有了我的牽掛,留下來也只是徒增傷感罷了!”
“那我呢,你就忍心將我一個人留在這裡?”鳳籬有些失控的抓住她的胳膊,逼着她不得不與自己對視,有些氣惱的吼道,“爲什麼,爲什麼你就不曾爲我考慮,沒有了父皇你還有我啊,還有,這兒永遠都是你的家!”
“沒有了,家已經沒有了!”果果淒冷的搖了搖頭,仰着頭靜靜的與他對視着,“父皇不在了,家也就沒有了,沒有了父皇的皇宮對於我來說只是一座空城,我不想將自己的下半生都葬送在這毫無感情和溫度的牢籠中,這一點,我和你不一樣……”
果果說完,無視他眼中的震驚,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既然他已經選擇了這一切,那她就只有祝福他了,但是也僅僅只有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