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微拂,馬車輪在官道上劃出一道筆直的線條,簾子微微掀起,一顆腦袋探了出來,狹長的眼眸一眨,陡然間,一隻彩色的雀兒落在他的腦袋上,遷遷‘哎呀’地驚叫一聲,旋即擡起手將腦袋上的“東西”抓了下來。
輕輕地攤開小手掌,卻見是一隻小雀兒,五彩繽紛的顏色絢麗無比,若是一般的孩童,會興致盎然地抓着玩兒,然而遷遷卻是怒瞪了它一眼,“你幹嘛?想在我腦袋上拉屎嗎?”
也只有遷遷這樣“獨特”性格的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遷遷不會鳥語,自然聽不懂它在說什麼。
慕倚歆望着遷遷似是對着窗外兀自言語一般,眉心微微一蹙,狐疑地喚出聲:“遷遷,你在幹什麼?”
遷遷正欲回答,卻見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劃出了凌厲的弧度,徑直射向他,他的眸子頓時一瞪,忙不迭把腦袋縮回去,心有餘悸地猛拍着胸口,“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哪個混蛋居然用箭射我。”
話音剛落,一支支的箭輪番射向馬車,刺木的響聲含着陣陣殺意。
陌君瀾的神色一凜,寒光乍現,須臾間,遷遷輕輕掀開簾子望出窗外,然而腦袋卻不敢伸出去,目光捕捉到了地上的彩雀,不由地“哎呀”出聲,“彩雀死了。”
方纔唧唧喳地叫的彩雀被一箭射中,沒有任何聲息地躺在了地上。
聞言,陌君瀾的耳廓微動,瞳孔一縮,微光掠過幽深的眸子,陡然沉聲,“停車。”
馬車頓時停下,見狀,一羣殺手魚貫而出,陌君瀾掀起窗簾跳下車,望着那微遠處地上的彩雀,心中一噔,浮起了一絲擔憂。
未待他想仔細,殺手們一併涌上,與此同時,慕倚歆等人也紛紛下了馬車,一同對抗殺手。
“速戰速決。”陌君瀾砸下鏗鏘有力的一句,眉間緊緊凝着,心中憂慮重重,難道她出什麼事了?
那廂的遷遷輕點着腳尖不停地逃竄,嘴裡還不滿地呵斥着,“你怎麼可以這樣,我這麼萌萌噠你居然也下得了手。”
身形一轉,他便幽幽地躲到了陌曦言的身後,用陌曦言作爲擋箭牌,陌曦言脣角一抽,護着他狠厲地使劍抵擋,一步一落,煙塵飛揚而起。
遷遷蜷縮着小身子,全然躲在了陌曦言的身後。能不自己動手就不自己動手,能讓別人動手就讓別人動手,這是他的原則,他一直遵循自己的原則行事。
由於陌君瀾說速戰速決,幾人下手極爲迅速利落,沙煙繚繞,地上鋪上了一具又一具的屍體,脖頸處都有一道刺目的血痕,見血封喉。
雖說幾人都儘量利落地解決這羣殺手,然而數量太多,且武功都不低,他們要想全然解決,還是需要一些時間。
曦曦神色淡漠地舀出了針包,上面的銀針閃着淬毒的光芒,如同毒蛇露出的鋒利牙齒一般,只需一口,便叫人必死無疑。
他熟悉利落地發出銀針,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仿若練習了千百遍。殺手沒有料到,不過一個小小的孩子,竟然也如此難以對付,不過是一根小小的銀針,便足以讓他們下黃泉。
躲在陌曦言身後的遷遷眨了眨雙眸,小手輕輕摸了摸下顎,似是要溢出奪目的流光般,看來曦曦最新研製的毒藥挺好用的,下次去坑一些來。
豔紅的鮮血順着劍刃滑下劍尖,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地上,炸開了如花般妖嬈的形狀,絢麗間含着一絲殘忍的冷意。
殺手終於解決,陌君瀾邁着矯健的步伐走向那隻彩雀,眸子微斂,深邃瞳孔閃過一抹暗色,薄脣緊緊抿着,眉宇間泛起了淡淡的憂慮。
彩雀已死,消息無法傳達,他根本不知她出了什麼事情。看來,只能親自去一趟,不然他不會放心。
思及此,他的薄脣微動,眸間蘊含了一絲歉意,望着慕倚歆,“小星星,抱歉,我有急事要離開,你們先去吧,我辦完事會去尋你們。”
“哥,我跟你一起去。”陌曦言蹙着峰眉,眼底沉澱着擔憂,他自然也是知道這彩雀是哥與亦冰彤的特殊聯繫方式,因爲害怕她出事,如果失去了所有聯繫方式,那麼至少還有彩雀,這是最後一道保障,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用的。因此看到這彩雀之時,他們纔會擔心。
慕倚歆望着兩人凝重的神色,微微頷了頷首表示答應。看得出來他們的急事應該是與那隻彩雀有關,然而她也沒有多問,到了他們想說之時,他們自然會說。
“巧若,你好好照顧自己。”陌曦言的眸光落在曲巧若身上,溢着淡淡的柔光,爾後又轉向曦曦,“曦曦,好好照顧你孃親,等我回來。”
雖然知道巧若如今也有了自保的能力,且慕倚歆的能力那般高,然而——他還是不放心,爲什麼?!因爲慕倚歆母子都很不靠譜啊!想當年他的巧若還是個溫柔賢淑善解人意的女子,如今······
雖說他也不會嫌棄什麼,她在身邊就好,但他還是懷念以前的巧若,畢竟那時的她都是以他爲中心,他是佔據着她人生的全部分。如今,她心裡裝下曦曦他無話可說,可是還有那對不靠譜的母子,慕倚歆說話的分量比他的還要重。
且他如今好可憐,說起來是一把辛酸淚,若他惹得她生氣,她說動手就動手,解了氣再說,且招招往痛處打,因爲在慕倚歆身邊耳濡目染,瞭解人的穴位,所以每一招的傷害都不大,就是痛!
倏然陌君瀾將慕倚歆拉入懷裡,埋在她肩胛間深深地吸了一下那熟悉的淡淡藥香,吹出的熱氣輕輕掠過耳畔,低沉的嗓音如琴聲般悅耳地盪漾,“等我。”
“嘖嘖嘖······”遷遷擡着腦袋看得驚奇,聲線微微拔高,“小星星你這麼不要臉的人居然臉紅了。”
摔!
慕倚歆的神色微變,緩緩推開陌居瀾,側着臉目光閃着警告的光芒瞪着遷遷,“你看錯了。”
遷遷剛想反駁,然而觸及她眼眸的一記冷光,唯有懦懦地瑟縮了一下,脣瓣微動,不再發任何言語,扁着嘴側過腦袋去以表示他的不滿。
心中不斷地腹誹着這該死的小星星,就會威脅他這樣一個無害的孩子!
陌君瀾見狀眼底泛起了一絲笑意,失憶的小星星單純得令他喜歡,如今沒有失憶的小星星,彆扭得也讓他喜歡。
然而思及亦冰彤的事,應當刻不容緩,便只能噙着纏綿悱惻的眸光不捨地看着她,最後與陌曦言分別騎着馬絕塵離去,剩下兩匹馬留給他們拉馬車趕路。
而對於此次的刺殺,慕倚歆的脣瓣噙着冷笑,眉宇間盡是嘲諷,那人是有多害怕她回去?
那廂的亦冰彤來到了梓恆皇朝的一間客棧,疾步闖了進去,向來冰冷的神色多了一分急切,嗓音清冷入骨,“有四人還帶着兩個孩子的客人住哪?”
掌櫃的被她如寒冰一般冷漠的眼眸嚇得心中顫了顫,誠實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他們已經離開了。”
“何時離開?往何處去?”亦冰彤的心一沉,櫻脣顫抖地輕啓。爲何會如此?她不是已經傳了消息給他了嗎?爲何還會離開?難道出了什麼變故不成?若是找不到他,那席煦風······
“已經離開一個多時辰了,似乎是要去離夜皇朝,往東北方向離開的。”
聞言,亦冰彤忙不迭轉身疾步回馬車,命人加快速度走小路往離夜皇朝的方向所去。他們已經離開了一個多時辰,如今想要趕上,走小路他們還能拼上一拼,只是不知席煦風熬不熬得住,唯有祈禱陌君瀾他們的速度不快。
“踏踏踏······”馬蹄聲沉重而利落,馬車所經之處漫起薄薄的煙塵,鞭撻聲隨着車伕“駕”的聲音一次次地響起。望着席煦風慘白毫無血色的俊臉,亦冰彤如冰川般未曾融化的眼底,難得地流露出了慌亂。
半個時辰以後,只見馬車由一道幽徑小路竄出,走向了唯一一條通往離夜皇朝的官道,然而彼時官道上不合時宜地出現了另一輛速度頗慢的馬車,施施然地走在官道上。
“籲。”車伕一驚,忙不迭拉緊手中的繩子,控制住馬的力道。然而還是輕微地碰上了。
車內的人只感覺一陣搖晃過去,旋即馬車驟然停下。慕倚歆微微蹙眉,伸出白皙纖細的柔荑緩緩掀開車簾,似水瞳眸望着車伕,嬌豔欲滴的櫻脣微動,清脆宛若天籟的嗓音溢出,“怎麼回事?”
由於陌君瀾兩人離去,幾人也懶得趕車,且他們就只有兩個女子兩個孩子,按照慕倚歆的說法,兩個嬌滴滴的柔弱女子怎麼可以趕車呢?雖然此話遭到了遷遷的眼中鄙視,見鬼的柔弱女子。
但幾人還是去附近的馬棚僱傭了一個馬伕,有錢能使鬼推磨,一錠金子過去,那人便喜逐顏開地答應,隨後幾人才幽幽地上路。
“姑娘,前面忽然有一輛馬車竄了出來,正好撞上了。”車伕依舊心有餘悸的模樣,流露出了歉意慌亂的目光,這不能怪他,誰知道會忽然闖出了一輛馬車。
“沒事,繼續走吧。”只是輕微的碰撞,馬車沒有損壞,人也沒有傷亡,便不用多理會。
驀然,那輛馬車內的亦冰彤,聽着這清脆悅耳的嗓音,眸光一凝,頓時綻放出了一絲喜悅的光芒,忙不迭掀開簾子,清冷絕塵的嗓音含着一絲焦急,“等一下。”
剛想放下簾子回馬車內的慕倚歆聞言,微微一頓,流光溢彩的眸子瞅向了那輛馬車,一個氣質清冷的女子一躍而出,白衣翩躚,衣裳上浸染了幾絲鮮血,如紅梅般刺目妖豔。
薄如蟬翼的睫毛微眨,慕倚歆微微挑眉,“什麼事?”只不過是輕輕撞了一下她的馬車,而且這不過是意外,難道就要自己賠償嗎?
顯然有嚴重臉盲的慕倚歆根本認不出這女子是何人。
“陌君瀾呢?”亦冰彤疾步走到了她的馬車附近,目光在她的身上環繞,然而卻不見陌君瀾的出現,不禁有些詫異。
先前他不是與慕倚歆幾人在一起嗎?爲何如今她來了他卻不見人影?
“你找他何事?”慕倚歆打量了一下她,涼涼地問出聲,慵懶的坐姿完全不同一般的大家閨秀,然而卻別有一番韻味,周身繚繞着縹緲的氣質。
心中思忖着,這不會又是陌君瀾的爛桃花吧?
彼時不耐煩的遷遷亦然掀開簾子跑了出來,目光落在亦冰彤的臉上,“咦”的一聲,詫異地道:“你不就是上次要抓我們的那個天下城的女人嗎?”
他頓了頓,想到方纔聽到她問自家爹爹的話,瞳孔微微一轉,似是找到了什麼合理解釋,聲音微微拔高,“你不會是現在想抓我爹爹去當孌童吧?”
“······”慕倚歆很想把這熊孩子塞回去重造,什麼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