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倚歆神色凝重,微微垂下的眼簾遮住了稍縱即逝的精光,爾後緩緩擡手,輕聲喟嘆,“當初以爲他是愛民如子的皇帝,沒料到竟然如此自私,如今錢糧盡換,我們只能自己湊,先行救了郡城的百姓再言其他。”
聞言,子陽胤緊蹙的濃眉微微舒展了一些,眼底掠過一抹讚賞,但依舊沉浸着憂慮之意,“可郡主,我們如今如何湊銀子糧草,如此龐大的數目,恐怕掏空家底也未必夠。”
緘默已久的陌君瀾卻是驟然出聲,低沉的嗓音如琴音般幽幽入耳,猶若天籟,“我絕塵莊願捐獻三百萬兩黃金。”
‘砰’的一聲,子陽胤只感覺耳廓作響,彷彿聽錯了一般,久久回神以後,目光望着陌君瀾透着濃濃的敬佩以及感激,“多謝陌莊主慷慨解囊。”
“哎,逸揚王府在我不在的年間,早已被掏空,如今也只能捐出十萬兩,其餘的,我已然想到辦法解決。”言語間,她的語氣透着堅定自信,纖細的身影縈繞似是踱上一層光輝般奪人心魄。不是她吝嗇不肯捐獻多一些,實在是先前人們都知道逸揚王府早已外強中乾,她若是貿貿然拿出太多銀子,只會遭人懷疑。
子陽胤的目光倏然一亮,恍若見到寶貝般閃閃發亮,臉色不由地泛上了一抹喜意,“郡主想到了什麼辦法?”
“在路上募捐,讓國內的人都爲那些災民出一分力。”現代都是用這樣的辦法,亦然是這個辦法最爲奏效。
“可——郡主,那些人只會說囊中羞澀,無法捐贈。”他的眼眸浮起了一絲失望,本以爲她會有什麼辦法呢!這個方法歷代皇上都用過,然而越富貴越吝嗇,於那些人而言,他人的死活根本與他們無關,如何還能慷慨解囊?
慕倚歆的星眸微微一凝,迸射出了萬丈光輝,宛若曇花般炫目綻放,脣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我會讓他們大開倉庫的!”
望着她高深莫測的模樣,子陽胤霍然覺得,先皇封她爲攝政郡主這一決定是正確的。
“子將軍,還望你幫我一個忙,讓我們的募捐途中不被破壞。”驀然,她斂起笑意,神色肅穆地望着子陽胤,爾後脣瓣微動,略微靠近他一點,壓低嗓音道出了計劃。
子陽胤聞言,神色沉重地頷了頷首,不禁感嘆還是郡主想得周到。而陌君瀾,在慕倚歆說完計劃的須臾間,便輕輕地將她拉回懷中,目光染着濃濃的霸道以及醋意,引得慕倚歆頻頻失笑。
夜未央,墨色正濃,冷風呼嘯,刮過了灌木叢,發出了細碎的聲響,而慕倚歆等人彼時已然沉睡在夢想。
須臾,一抹人影似是微不可察地從灌木叢中躥出,旋即恰到好處地發出了聲響。他輕聲擡着步伐來到了慕倚歆的帳篷前,舀起了一顆小小的石子,屈指一彈,射進了她的帳篷裡,爾後身形一閃,疾步往不遠處躍去。
頃刻間,慕倚歆掀起的帳篷微微屈着身子擡步而出,腳尖輕點一躍追上了男子的身影,而男子彼時已然在不遠處的一顆樹下等待她。
她緩緩碎步走了過去,眸光微微一凜,還未待她言語,男子便莫名其妙地開口,“主子,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將錢糧劫走,但不知該移到何處?”
還未等慕倚歆有任何的反應,一道渾厚的嗓音含着熊熊怒意響徹在空中,目光如距地剜着慕倚歆,“好啊!沒料到你竟是這種人,居然暗自派人將那些錢糧劫走,表面上是當做山賊打劫,實際不過是你爲了一時私慾想要私吞。”
“主子,我先退下了。”那男子似是恭敬地道,垂下的眼簾掠過一抹精光,旋即轉過身子陰陰一笑,神色詭譎,箭步離開。
見他已然離去,子陽胤斂起了怒不可遏的神色,大步走到了慕倚歆的身旁,眸光隱隱露出了冷芒,“郡主,他信了。”如郡主所料,今晚必定會有人出現實行誣陷她的計劃,她便讓他佯裝在那人面前相信了是她監守自盜,如此,便可讓宮裡那人放心,不會爲了陷害她而破壞了募捐之事。
然而實際慕倚歆亦然是有私心的,如今讓子陽胤與她演這場戲,讓燕微一自以爲自己的計劃成功,放下了對她的戒心,待她回宮中以後,再狠狠地反擊。
旦日清晨,風過無痕,水珠在葉子上顫抖,一滴滴緩緩落下,炸開了點點水花。衆人正收拾帳篷準備進城,畢竟弄丟錢糧如此大事,只能儘量去彌補,彼時的將士並不知一切,只當是山賊奪走了錢糧,而郡主幾人尋不回。
“陌莊主,你們這一趟行程,可是耽誤了不少事啊!”倏然,久久未露面的秋姿邁着步伐緩緩走到陌君瀾面前,脣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但杏眸間卻透着一絲威脅,“當初的你,可是答應了城主的,如今,你卻遲遲不行事,城主知曉了可是會不高興。”
陌君瀾淡漠的雙瞳猶如浩瀚的銀河般,看得見,摸不透,無法探知任何的情緒,他的薄脣輕啓,目光涼得滲人,“你若再囉嗦,我便不動手了。”
“你——”秋姿的目光迸射出了濃濃的怒意,卻不知該如何言語,面對陌君瀾的眼神,心底的怒意便已被怯意替換,咽喉似是被掐住一般,久久不能發出一絲聲響。
旋即見陌君瀾走去爲慕倚歆輕輕捋了捋青絲,動作溫柔得膩人,令人不禁泛起了一絲羨慕,秋姿的眼底流露出了濃濃的嫉妒,然而思及陌君瀾如今被城主牽制住,只要日後城主奪下這江山一統天下,屆時的陌君瀾便只能匍匐在她腳下了,還怕得不到他嗎?
慕倚歆將她的小心思盡收眼臉,卻不發一言,眸光閃過的冷芒轉瞬即逝。看來,這兩人是活得不耐煩了!那麼,便提前動手吧!
一羣人浩浩蕩蕩進了城,慕倚歆徑直去了知府的府上,亮出了令牌,平輿城的知府忙不迭火急火燎地出來迎接。
“不知郡主駕到,未曾出來迎接,還望郡主恕罪。”平輿城知府一出來觸及到慕倚歆涼涼的視線,身子驟然發顫起來,俯着腰畢恭畢敬地站在她面前,如今明明是寒冬,可額上卻流出了汗。
他的心底宛若打鼓一般忐忑不安,雖然這郡主絕色,但眸光駭人,方纔郡主不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背脊便頓時一亮,彷彿被算計了一般,不是他能夠招惹的。
“進去吧!”慕倚歆卻不在意他的反應,擡步落落大方地走了進去,完全沒有一絲在他人府上的自覺。
陌君瀾輕輕一笑,不知爲何霍然憶起當初她剛來絕塵莊時的情形,亦然是那般無恥——咳咳,不對,是坦然。他的眉宇間浸滿了濃濃溺意,似是一不小心便要沉浸期間。
彼時的知府目光落在了陌君瀾身上,心中更是顫抖不已,那撲面而來的上位者氣勢,縱然他盡力收斂,但都會似有若無地泄露一些,宛若睥睨天下的高高在上者,自有一股‘一覽衆山小’的氣勢。彼時的太守已然知曉此人的身份!
陌君瀾!
那個神秘莫測的絕塵莊莊主!
最近頻頻出現,比之以往高調了不少,但他的出現都是在郡主身旁。因此,在郡主身旁,氣勢如此之強的,除了陌君瀾,別無其他!
“郡主,陌莊主,請!”平輿城知府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俯着腰身恭敬地迎着他們進門,這兩尊大佛忽然出現,可是把他嚇得不輕啊!
一羣人隨着兩人緩緩走了進去,知府的心恍若跌進谷底一般,愈發的往下沉,郡主帶了如此多人來,到底是爲了哪般啊!
大廳內,知府俯首試探地問出聲,“不知郡主大駕光臨,所爲何事?”
而慕倚歆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緘默不語,目光環視周遭的環境,片刻,驀然道出了一句詭異的話,“看來知府大人的生活不錯。”
知府再次擡起衣袖抹了抹汗,訕訕一笑,“郡主說笑了,微臣殫精竭慮,只爲讓城內的百姓生活好些,自己的還顧不上。”
“是嗎?”她的尾音詭異地挑高,目光戲謔地落在他身上,在知府忐忑期間,卻驟然一笑,“那麼百姓有難,知府大人該不該幫?”
派他們前往珺城運送錢糧一事還未來得及傳到平輿城中,因此城內的人皆不知慕倚歆此番是爲了護送錢糧到珺城。
“自然!”此話說得那是一個擲地有聲,官場上的人,誰不懂一些敷衍的話語。
“啪啪”,慕倚歆聞言不由地拍起手掌,脣瓣勾起,含着意味不明的算計,“很好,看來知府大人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啊!那麼想必知府大人對於如今正是饑荒的珺城百姓會心生同情的同時,亦然竭力幫忙。”
總算是說到點上了,彼時的知府若再聽不懂她言語間的意味也白當那麼多年的官了。然而方纔自己可是信誓旦旦地說着,自然不能再自打嘴巴,只能有苦往肚子裡吞,“當然,百姓有難,微臣自當盡力。”
“哦?這麼說,知府大人願意捐獻十萬兩黃金給珺城的百姓了?”慕倚歆盈盈一笑,勾魂奪魄,還未等知府從驚愕間抽離出來,她的笑意濃了濃,嗓音微微拔高,“多謝知府大人爲珺城百姓的捐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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