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很多天裡,慕非難就長在了莫西北的春風如意樓,每天死皮賴臉的以養傷的名義佔據了莫西北雅間裡舒適的大牀,完全不理會某人因爲他每天白吃白喝而日益兇惡的神氣。
爲了防止慕容連雲與慕非難正面遭遇,莫西北很動了腦筋,連雲比較任性,如果明說禁制她來前樓,她反而會生了疑慮,時不時的跑來瞧瞧;但是如果什麼都不說,她照樣會時不時的到前面來瞧莫西北在做什麼。於是,莫西北想,最好的辦法就是,給她找點事情,讓她忙到想不起自己來。
所以,在確定慕非難短期內不會離開之後,莫西北就專程去了興隆客棧,擺出將功補過的謙虛態度,勸說楚俊風並田心暫時住到自己的大宅子裡。田心一聽就滿心歡喜,因爲莫西北的宅子裡地方寬敞、下人衆多,一日三餐再不用他費心張羅,楚俊風自然是不肯,只是,架不住田心的勸說和莫西北央求的眼神,在一對二的劣勢下,暫時借住到了莫西北家的西跨院。
“楚兄是你的救命恩人,於我也有恩情,這次他受傷住在客棧,我總覺得不妥,就接他回來暫時住幾日,我白天事情忙,你多抽點時間去,瞧瞧他們那裡有什麼需要。”回到家中,莫西北語重心長的對慕容連雲說。
“楚大哥受傷了,眼中嗎?請了大夫嗎?”慕容連雲幾乎馬上站起身就想向外走,甚至忘記問莫西北,他住在什麼地方。
“請過大夫了,現在就是休養、休養。”瞧見慕容連雲滿臉的關切和焦急,莫西北忽然覺得自己的主意似乎不怎麼好。只是,究竟什麼地方不好,她一時也說不清楚。
“哦!”出乎意料的是。慕容連雲沒有堅持馬上去看楚俊風,反而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好。叫來丫鬟,吩咐開晚飯。事實上,她走出兩步後一回頭,想問莫西北安排他們住在什麼地方時,就已經察覺出了莫西北地不悅。她自然不知道莫西北爲什麼不高興,她只是猛然想到自己的身份是眼前人的未婚妻子,於是心一下就冷了下來,自己在做什麼?在自己地丈夫面前,表現得如此關心其他男子,莫西北要怎麼看自己,是不是把自己當成是水性楊花的女人了?
這天晚上,慕容連雲格外地溫柔委婉,坐在莫西北的身旁——,wap,更新最快.不停的幫“他”夾菜,他們相處的日子也有一段了,莫西北的口味她已經大概摸清楚了。除了新奇地,甜的、香的。莫西北格外偏愛麻辣。幾乎是無辣不歡的,所以儘管慕容連雲本人不能吃這麼刺激的食物。但是每頓飯,她都會格外吩咐人準備兩三道麻辣味道的菜式。
只是她的格外殷勤,讓莫西北有些不安,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麼,家裡的廚子沒有前樓的好,想吃什麼,我叫人去前面吩咐做了送來?”慕容連雲問,眼神中,不是沒有幽怨。
“哦,連雲,這話是我想說地,你怎麼也不怎麼吃,是不是這個廚師的菜吃膩了,要是吃膩了或是吃不慣,明天叫他到前面去,另外再挑人過來。”莫西北在丫鬟端來的水盆裡洗了把手,又拿茶水漱口,一頓飯算是吃完了。“時常換換人也好,”慕容連雲想了想才說“那就叫他明天到前樓去當差事吧,另外換一個人再來。”
“你有人選嗎?”莫西北隨口問道。
“聽說百香閣過來一位師傅,是南邊人,且請他到後宅來吧,只怕做地菜還能合你的口味。”慕容連雲建議。
“你是說那個擅長煲湯地徐師傅?”莫西北問道,其實原本她也屬意這人,畢竟湯水更滋補,於養傷有益,像是這幾日慕非難就喝了不少徐師傅煲地好湯,冷眼瞧着,人的氣色已經恢復了,彷彿還胖了一點,當然,慕非難死不承認他胖地事實。
“使得嗎?”慕容連雲問,神色有些小心翼翼的,倒有十成十小媳婦的樣子。
“有什麼使得使不得的,你說的,都使得。”莫西北壓下心裡莫名的不痛快,連連點頭。
倒沒想到,第二天沒了好湯,慕非難會反應那麼大,早晨就沒吃什麼,到中午,乾脆絕起食來,夥計應付不了,只得把正在聽休問彈琴的莫西北請去。
“大少爺,您又怎麼了?”莫西北一聽是慕非難絕食,當即就頭痛起來。
“我想喝一盅冬瓜排骨湯,”慕非難點菜理直氣壯。
“叫人去弄。”莫西北迴身對夥計說。
“不行,別人弄得不對我的口味,我只要前幾天煲湯的徐師傅。”慕非難口氣變壞。
“他怎麼知道煲湯的是徐師傅?”莫西北瞪眼看向夥計。
“那個……”夥計用衣袖擦了擦汗,不敢承認是今天早晨來打掃衛生的時候,沒禁住眼前的男色誘惑,順嘴把老闆換了家裡廚子的事情說了出來。
“你不用爲難他,我知道,你把徐師傅掉到你府裡去了,你又不喜歡喝湯,好好的,爲什麼調他走?”慕非難翻身坐起來,夥計瞧情況不對,腳底抹油,閃了。
莫西北倒被氣樂了,掐着腰過去,大聲說,“這裡你是老闆還是我是老闆,我要誰去幹什麼,還要你同意?不喜歡,行,出門左轉,再右轉,再左轉,然後下樓,找不到大門就打聽一下,不願意從門走,窗戶沒有拴,你跳出去也成。”
“莫西北,你憑什麼對我大呼小叫的,煩我?行,我走就是了,你別以爲我躺在這裡就不知道,你把什麼人弄到了家裡,我告訴你,女人我見多了,像你這麼笨的,我還真就沒見過,你打的什麼主意,我告訴你,你不是男人,你不懂男人是怎麼想的,你現在這麼做,無論因爲什麼原因,都沒有人會領你的情,有一天,你哭都找不到調。”慕非難卻似乎比莫西北更生氣,以往的數日裡,他同莫西北幾乎每天都會因爲一點芝麻大的小事擡槓爭執,莫西北急了就罵人,讓他滾,數落他是小狗,他從來沒急過,反倒是今天,說了這番話後,一把抓起面具往臉上一戴,還真就一閃身,推開窗子,跳出去走了。
吵架什麼時候最氣人,就是你理直氣壯,準備了一肚子話的時候,對手忽然大喊幾聲,然後走得無影無蹤,莫西北瞪着窗口,半天才順過氣了。自己想想也覺得好笑,自從紅綠回了江南,她身邊能說話的人就幾乎沒有了,每天讓休問彈琴給自己聽,要麼就自己和自己喝酒下棋,再不就叫幾個女孩來唱歌跳舞,在慕非難沒來之前,她並不覺得這樣的生活乏味,但是這幾天,她卻彷彿有些忍受不了這樣的情形了。
發狠的叫人把慕非難睡過的牀整體擡了出去,只是想到重新定做一張一模一樣的牀還需要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看着空出來的地方,莫西北嘆口氣,又叫人把牀擡了回來,只是整體撤去了牀上的被褥和紗帳,另外取了新的來鋪上。
快入冬了,白天漸短,這一折騰,天已經微微黑了下去,春風如意樓漸漸熱鬧起來,打開窗子,就能聽到整條街上的車馬喧鬧,莫西北自持象牙壺,壺內是溫好的女兒紅,喝了兩口,終究覺得不如往日甘醇,也就放下,正準備小睡片刻,卻有人輕輕在外面敲了幾下門。
“進來。”莫西北已經聽出了來人的腳步聲,“我這會可不想聽琴,何況,晚上你不要登臺嗎?”她問。
“今天我休息,不過既然你是老闆,爲你解悶也是應該的。”休問一笑,將琴放在桌上,又起身將窗戶關好,將喧囂隔絕在外。
“誰說我悶?”莫西北翻身坐起,“又是你的琴告訴你的?”
“也許吧,”休問用手指愛憐的撫摸琴身,反覆在觸摸自己心愛的女人一般,輕柔溫情,“我的琴,能告訴我很多平時用眼睛、用耳朵、甚至用身體任何感官都感受不到的東西。”
“不如呢?”莫西北揚了揚眉。
“比如——感情。”休問並不看她,只是半合着眼,以手指輕輕觸摸琴絃,琴發出清脆的單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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