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女霸王的第一次主動

更新時間:2013-8-30 8:20:00 本章字數:14173

太史闌會不會攔?

容楚在該走的時刻,冒險不走,想要看看太史闌,到底敢不敢悍然出面攔李秋容。1

想要試試她的真正心思,想要知道她到底看什麼最重,想要了解,那些自己給出的,她究竟如何在意。

前廳裡,太史闌卻還在沉思,一臉走神的樣子,似乎對趙十三的話沒什麼反應。

趙十三癟癟嘴,心裡爲主子哀哭一秒鐘。

“晉國公?”章凝很詫異地擡起頭,“李公公看見晉國公了嗎?我們沒瞧見啊。”

其餘人也嗯嗯啊啊附和——反正不管怎樣,他們確實沒瞧見。容楚在西凌本地官員來接應的時候,已經戴上面具,由龍魂衛保護着從另一條路自己去了昭陽府。

“沒瞧見沒關係。”李秋容淡淡道,“咱家也沒打算勞動諸位大人帶路,也就是個小小的昭陽府,咱家親自去找,找到國公,和他說句要緊話兒,咱家也就回京覆命了。”

“怎麼可以讓公公親自找人?”大司馬魏嚴道,“來人——”

“不必了。”李秋容一擺手,阻住了他的話,“昭陽府,以前咱家也來過,裡頭外頭的人咱家都安排好了。多謝大司馬關心。”

魏嚴被堵得訕訕的,原本他是想安排人帶路,引着老李多繞幾下,好讓容楚得到消息及時離開,沒想到老李有備而來,滴水不漏。連外頭堵截的人想必都安排了。

“諸位大人。”李秋容忽然從懷裡又掏出個錦囊,鋪開在桌上,手指點着錦囊,道,“這裡還有陛下以及太后對於此案的疑問,請諸位大人立即在此對此書函進行細緻回覆,稍後咱家回京要帶回給陛下和太后閱覽。”他又轉頭對太史闌道,“有些問題想必只有太史大人才清楚,請太史大人也務必留下立即答覆。”

這下官員們想離開通知容楚也不能了,不知何時,李秋容帶來的御林軍已經將廳堂包圍。

李秋容看看所有人都在,轉身就往門外走,忽然太史闌站起身,向他走來。

章凝一眼看見,伸手就去拉太史闌衣袖,太史闌堅決地撥開他的手指。

李秋容站定,眯起眼睛,眼神很滿意的樣子。

他也在等着這一刻。

太史闌走到他身前,並不行禮,低頭對他看看。

老李個子不高,被她這麼一望,頓覺矮了半截。

老李還不動聲色,他身邊一個侍衛已經怒聲道:“太史大人,你失禮了!在李公公面前,你怎可這般姿態?還不快行禮!”

“他四品,我四品。”太史闌平靜地道,“行什麼禮?”

“你!”侍衛怒聲道,“李公公此刻代表太后,怎麼當不起你一個禮?你是要藐視太后嗎?”

“李公公此刻還在代表太后?”太史闌瞟他一眼,“那你怎麼離太后娘娘站這麼近,你是要藐視太后嗎?”

侍衛:“……”

無語的侍衛嘩啦啦退後三步,離開了李秋容身邊。

“太史闌。”李秋容始終那副八風不動模樣,眯着眼睛道,“你跑來就是爲了和侍衛們鬥嘴麼?”

他到此刻才正眼瞧了太史闌一眼,對太史闌,位高權重如李公公,也是大名如雷貫耳,更因爲宗政惠的關係,老李對太史闌又好奇又憎恨,先前繃着面子不肯多看,此刻人站在面前,老李的眼光,終於忍不住,探照燈似的掃了一遍。

掃完他立即收回眼光,心中瞬間充滿了對容楚的鄙視。

正經美人不要,要這麼個不知男女的!那還不如找個太監!

“自然不是。”太史闌接收到他充滿鄙視的目光,毫不在意地對他扯扯嘴角,“我來是爲了向公公行禮的。”

說完她當真彎了彎腰,倒把老李搞得一愣。

太史闌腰彎下去卻不直起來,半彎着腰,悶聲道:“李公公,咱們是平級,好歹你也得回個禮吧?”

一邊說一邊她就順手去按李秋容的肩膀。

李秋容可不願意被她碰到肩膀,身子一側,也象徵性彎了彎腰。

他這一彎,太史闌忽然對着他低下的臉,手一攤。

“李公公,”她道,“你瞧瞧這東西有意思嗎?我怎麼看不懂?”

李秋容一低頭。

就看見一張紙。

有點皺,白紙黑字,上面似乎是個藥方。他看見藥方第一排的第一味藥物,心中便一震,正要仔細看清楚,太史闌手一握,收了回去。

“我想去查查藥典。”她眯着眼睛道。

李秋容慢慢直起身,盯着她的眼睛,半晌,點點頭,“那你去吧。”

太史闌一句廢話也沒有,轉身就走。

三公瞠目結舌,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剛纔太史闌逼開了侍衛,和李秋容相對鞠躬,兩人都背對衆人,只有李秋容才能看見她掌心的東西。

太史闌走出去,李秋容陰惻惻對三公笑了笑,道:“勞煩三位大人,咱家等會回來。”說完也跟了出去。

三公對視一眼,都道:“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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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闌在前面走。

李秋容在後面跟。

兩個人身邊都沒人,李秋容是皇宮第一高手,自然不會在意太史闌,而太史闌的護衛,雖然想上來保護,但已經給御林軍攔住。

太史闌就好像不知道老李在後頭跟着,一路往後院書房去,一邊走,一邊擡手打了個手勢。

遠遠跟着她的蘇亞立即轉身,提前進入後院。

後院裡容楚坐在桌前看書,姿態閒散,不時拈一顆葡萄,雪白的手指緩緩剝開深紫的果皮,紅脣白齒咬開碧綠的汁液,這一幕是很美的,可惜那些熱鍋上螞蟻般的護衛們,沒人懂得欣賞。

“主子,走吧!堵住了您就要獲罪了!”

“再等等。”

容楚微笑,舒舒服服向椅上一靠,任憑周七黑着臉,瞪着眼。

哪怕護衛們都恨不得把他擡起來往馬上一扔,立即把他一陣風般地兜出昭陽府,他還是不急不忙,似乎不等到太史闌的動作堅決不罷休。

人影一閃,趙十三溜了回來,還沒進門,就興沖沖地道:“主子,主子,太史闌攔了呀!攔了攔了攔了呀!”

周七籲出一口長氣,容楚慢慢放下手中的書。

一瞬間他似乎想笑,但終究也沒有笑,只是眼睛微微彎起,這一刻的眼神越發水光盪漾,晶明燦亮。

護衛們直勾勾地瞧着,覺得此刻似笑非笑的主子美得驚人。

“總算……”容楚今日的話總是半吐半露,說了半句也便停住,又是一抹醉人的笑意。

他自顧自笑了一陣子,纔想起來問:“怎麼攔的?強硬地攔嗎?那你爲什麼不在面前保護她?爭執起來傷了她怎麼辦?”

趙十三對天翻了個大白眼。

難伺候!

“沒看出來她怎麼攔的。”他悻悻地道,“甚至也不知道算不算攔。”

“嗯?”

“她就過去對李公公行了個禮,然後忽然李公公就許她走了,然後她就往後院來了,然後李公公也跟着……不知道她要玩什麼花招。”

容楚皺起眉。

他知道太史闌有勇有謀,兇悍也來得,奸詐也不少,原以爲對着刀槍不入天生敵意的李秋容,太史闌唯一的辦法就是強硬地攔,攔住一會兒然後通知人報信,他自然會迅速避開以免給她和自己帶來麻煩。不過看現在她的打算,她似乎並不打算直接和李秋容撼上,這女人,又想搞什麼把戲?

他想了想,揮揮衣袖,對面,他那個替身恭順地站起身來。

“你站到那邊竹林去。”容楚吩咐道,“就是一進園子就能看到的那個林子。”

“是。”

讓替身站在那裡,是爲了耍耍老李,萬一太史闌沒攔住,就讓他捉住這個“容楚”吧。

到時候誰說看見他容楚都沒用——你看走眼了!

容楚並沒有立即離開,他真要想躲,有的是辦法,現在出去,外面一樣有老李的人盯着。

擡頭遙望着前方不遠處的書房方向,容楚微微一笑。

“你到底,要怎樣整老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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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闌在迴廊上走了一陣,忽然道:“肚子痛。”

隨即也不等李秋容回話,大踏步去了迴廊下園子裡的廁所。

李秋容眉間憎厭神色一閃而過,攏着袖子,立在廊下似乎在看風景,眼角卻緊緊瞟着茅廁。

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堵容楚,和抓住容楚小辮子相比,現在太史闌手裡掌握的那個東西,纔是他必須要知道的!

如果他猜的不錯,真的是那東西的話,那這個女人,無論如何不能留!

李秋容注視着園子裡的秋景,葳蕤華彩的豔色照耀不進他的眼眸,老太監眼神裡,滿是陰惻惻的殺氣。1

還有三分疑惑。

疑惑太史闌是蠢笨還是太過大膽,是不知內情貿然行事還是行事天生無所顧忌,她難道不知道手中的東西何等要緊,不知道這樣亮給他是找死?可如果真的不知,她又怎麼知道憑這個東西來引起他的注意?

李秋容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不過就他對太史闌的瞭解,他覺得這個女人膽大到瘋狂,做些傻事也不奇怪。

李秋容靜靜等着,並不怕太史闌玩什麼花招,現在整個園子都在他的呼吸之下,他甚至知道太史闌並沒有真的解手,但也沒有做別的事,就是在茅廁裡呆了一會兒。

李秋容脣邊浮現一抹冷笑——不管你想玩什麼花招,在絕對強橫的武力面前,都沒有用武之地。

也就半盞茶的功夫,太史闌出來了,兩人對視一眼,各自走路,前面拐過一個迴廊,就是後院書房了。

書房門緊緊閉着,所有的下人已經驅散。

太史闌推開門。

李秋容緊緊跟在她背後,就算裡頭有暗器射出來,先被射中的也是她。

裡頭並沒有暗器,也沒有想象中的高手,四面空蕩蕩的,一道帷幕拉開在正中。

帷幕後似乎有人,呼吸粗重,武功似乎不太高。

李秋容脣角浮現一絲冷笑。

他藝高人膽大,並不顧忌任何暗手,一邊運氣護住全身,一邊上前一步,嘩啦一下撕開簾子。

簾子乍分。

簾後有人。

一個紫檀高椅上,坐着一個高髻蒙面婦人,她懷中抱着一個孩子,那孩子擡起臉,對着李秋容一笑。

“李公公。”他奶聲奶氣地道,“你怎麼現在纔來,我和母后等你很久了。”

李秋容瞬間如被雷擊。

想遍了千種萬種可能,也萬萬想不到這一幕——太后?太后不是在麗京宮中嗎?皇帝?皇帝不是失蹤了嗎?

李秋容被瞬間打擊得身子一晃,下意識往前一傾,想要看清楚眼前人。

婦人款款擡起手,手上八寶琉璃紅寶護甲光芒一閃,刺得李秋容眼睛下意識一閉。

隨即他聽見皇帝笑眯眯地道:“李公公,扶着朕。”

長期宮廷訓練習慣的李秋容立即伸出手。

然後他便聽見“嘿!”的一聲,似乎誰發出了吃奶的力氣,再然後他便覺得腕脈一痛,再然後……

沒有再然後了。

李秋容還是站着,眼神慢慢發直。

太史闌一個箭步上來,抓住李秋容血流不止的手腕,老李枯瘦的手腕上,生生給戳了一個洞。

“你這小混球。”太史闌罵景泰藍,“這麼大力氣幹嘛。”

“麻麻你不是說他武功高,輕輕戳也許沒用嘛。”景泰藍委屈地抱着人間刺。

他剛纔那一刺,幾乎把小身子都壓了上去,把可憐的老李的血管都差點捅穿。

太史闌倒也不是心疼李秋容,要不是因爲現在殺了他實在麻煩,她恨不得立即一刀宰了這宗政惠的幫手,只是這洞給景泰藍這猛小子捅太大,等下遮掩起來麻煩。

高髻婦人站起來,忙不迭地扯掉面紗,脫掉甲套,神情充滿厭惡。

太史闌忍不住笑笑,道:“蘇亞,扮起太后也挺有模有樣的。”

蘇亞“呸”了一聲。

剛纔太史闌上廁所,其實什麼也不打算做,就是磨蹭時間,好讓蘇亞及時把景泰藍抱過來,順着另一條道進了書房,改裝扮演太后娘娘。

以李秋容的身份和他所知道的內情,再沒有比這個造型更對他有衝擊力的了。

景泰藍手中銀白色的刺尖閃亮,太史闌接過來,調成天藍色的,然後道:“你們避到後面去。”

接下來的一些事,她不想給景泰藍知道。

蘇亞抱着景泰藍避到後面,景泰藍在她耳邊唧唧噥噥的道,“麻麻又要使壞了……我要和麻麻借這個刺兒。”

“幹嘛?”

“刺她……刺她……”景泰藍嘟起嘴,小臉上竟然滿是怨恨,“我要刺她,讓她告訴我,那天晚上……那天晚上……”

蘇亞轉頭看他,景泰藍張大眼睛,忽然眼神裡溢出驚恐之色,他似乎忽然想清楚了什麼,小身子開始輕輕顫抖,越抖越厲害,連牙關都在打戰,他抖抖地道,“她……她和喬姑姑……她們在……父皇……”

蘇亞忽然一把抱住了他,捂住了他的嘴。

“景泰藍。”她抱緊他,在他耳邊低聲道,“別想!不要回想!”

景泰藍僵硬着身子,半晌,慢慢抽噎了兩聲,忽然張開雙臂,把腦袋往蘇亞懷裡一紮,再也不肯說話了。

蘇亞抱着他小小軟軟的身子,感覺到他的顫抖還在繼續,只覺得心痛,忽然想起景泰藍剛纔的神情和話語,一股同樣的驚恐不安從心底泛了上來,她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忍不住回頭對太史闌看了看。

太史闌在讓老李寫字。

藍色的刺尖在肘彎刺過,“吐真”的效果正在發揮,來自神秘民族的神秘藥物,天下任何高手都不能抗拒,區別只在維持時辰長短而已。

書房裡剛纔爲了營造虛幻效果,焚了香,淡淡的白色煙氣裡,太史闌像個女巫一樣,坐在李秋容的對面。

桌上紙墨齊備,一疊厚厚的紙堆在李秋容面前。

“告訴我宗政惠的事。”她道,“從她進宮之前,一直到現在。”

李秋容似乎有點茫然,這問題太廣泛,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

太史闌想了想,決定換個逼供的方式。

“你記憶裡關於她印象最深刻的事?”

“關於她最驚恐的事?”

“她第一次向你求助是爲什麼事?”

“你爲她做過的最虧心的事是什麼?”

“她心裡一直有什麼樣的想法?”

“她肚子裡那個孩子,你怎麼想?”

“她對皇帝,以及現在肚子裡那個孩子,怎麼想?”

“你最不贊同她的事是什麼?”

“她讓你覺得最痛苦的事是什麼?”

“她自己最得意的事是什麼?”

……

很多問題,每個問題都單獨一張紙,李秋容有時候答得很快,有時候卻下筆踟躇,更多時候他甚至不想寫,呈現出煩躁和抗拒的狀態,讓太史闌嚇一跳,還以爲人間刺失去效用。

那些李秋容即使在被迷惑狀態,依舊下意識抗拒的問題,都必然是隱藏在心底最深處,連他自己都不願想起或面對的事,比如那個“你爲她做過的最虧心的事”比如“關於她的最驚恐的事”。

這些問題回答時,李秋容大概處於混亂和清醒的拉鋸戰中,殘存的清醒意識提醒他絕對不能回答,而人間刺強大的藥力則在逼迫他必須回答,這使他的回答支離破碎,語無倫次,不多讀幾遍,有時候甚至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但是太史闌看懂了。

她一張紙一張紙看過去,一個字一個字看李秋容寫下來,那些字眼也似一刀一刀刻在她心裡,刀尖冰涼,帶着殺氣和血氣,狠狠地從那些黑暗的往事裡戳出來,刻在她眼前,她這麼強大巋然至冷酷的人,也不禁一次又一次,激靈靈打寒噤。

李秋容寫下的很多事,太可怕了。

皇宮……太可怕了。

受TVB狗血宮鬥劇的教育,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皇宮是天下最黑暗最骯髒的地方,太史闌不看宮鬥劇也知道一二,歷來有等級的地方就有爭鬥,這是常理,可是當她穿越,當她真的面對宮廷裡赤裸裸的黑暗和殺戮,她依舊覺得,小說或電視劇永遠都是藝術加工,真實,才最可怕。

這些紙張,隨便一張傳出去,都會引起一個國家的動盪。

太史闌手按在紙邊,問題已經問得差不多了,心中還有一個問題,盤旋不去,她卻在猶豫。

太史闌一生很少猶豫,偶有猶豫,都是那些她認爲婆婆媽媽的事。

比如,感情。

沙漏在飛快地漏着,時辰不早了。

太史闌瞟一眼屋外,感覺到頭頂高來高去的風聲,也不知道是容楚的哪些護衛還在悄悄保護她。

想到容楚,她抿了抿脣,有點惱怒——這混球,最近真的不理人了!

不就是有點誤會他了麼!

不就是心疼世濤麼!

他讓世濤做那危險的活,一次次在她眼皮底下受苦,還不許她心疼了?

她不知道他另有安排因此發怒,他傲嬌個啥?

傲嬌,傲嬌,鼻孔朝天傲嬌,傲嬌你妹!

惱怒完了又覺得鬱悶——哎,男人傲嬌怎麼辦?

要哄嗎?

她想了想,沒想出具體的處理辦法,這些事她還真沒個範本來照着學,現代那一世那些愛情指南婚姻寶典她從來當個屁,鼠標滑過去也絕對會繞開。

每個人性格不同,處境不同,遇見的人和事不同,哪來的什麼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寶典?

哎,要是大波在就好了,她倒是個情愛萬事通,或者她該知道怎麼對付男人的傲嬌?

太史闌想了一下,搖搖頭,不對,大波就算有辦法,也肯定是那種投懷送抱輕薄調戲黃色笑話之類的玩意,還是不適合她。

她在這裡忽然走神,臉上的表情一會兒苦惱一會兒猙獰,李秋容呆呆坐在她對面,眼神定光。

好一會兒太史闌才收斂心神,鼻子裡哼了一聲,終於還是抽出一張紙。

“最後一個問題。”她道,“容楚和宗政惠……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嗎?”

問完她飛快地把紙一推,也不去看李秋容怎麼寫,倒是李秋容皺起眉,似乎有點猶豫,半晌才寫完。

太史闌又磨蹭了一會,纔拿過來一看,隨即眉毛高高挑起,發了一陣呆,將那張紙一折,收進懷裡。

剩下的寫滿要命信息的紙,她翻了翻,把一些最要緊的,根本不能被任何人能知道的都小心收起,只留了一張在外頭。

然後她收回人間刺,拉開椅子,坐在李秋容對面,等。

大概也就是幾句話的工夫,李秋容咳嗽一聲,擡起頭來,眼神已經恢復了清明,只是清明裡,還有幾分疑惑。

中人間刺導致的思維短暫空白,一般人很難察覺,但是高手還是會有感覺的,比如容楚,比如李秋容。

他擡起眼,看見屋內煙氣嫋嫋,太史闌姿態悠閒地坐在他對面,不由皺了皺眉,心裡有種詭異而不安的感覺。

這種詭異的感覺,在他發現手腕上的傷口時,更加明顯,他盯着那傷口,不明白這是什麼時候造成的。

“你怎麼在這裡?”他想了一下,並沒有詢問傷口的事,道,“你剛纔拿的那東西呢?”

“什麼東西?”太史闌一臉平靜。

李秋容斜眼瞄着她,森然道,“太史闌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不敢殺你?”

“是。”太史闌毫不猶豫地答,順手將一張紙嘩啦啦在掌心翻着。

李秋容給她氣得脖子一梗,青筋都爆了出來,擡手就要拍桌子,手還沒擡起來,太史闌嘩啦一下將紙一掀。

“剛纔聽李公公說了一個精彩的故事,怕自己忘記,我還請李公公記錄了一遍,李公公要不要看看?”

她將紙平平推了出來。

李秋容頭一低,看見上頭宮廷秘辛,眼神一直,滿頭的汗嘩啦一下浸了出來。

“這故事很有意思。”太史闌道,“我已經命人去刻版,收藏在我的密室裡,不知道到時候謄印出來,會不會成爲一本暢銷書?”

“太史闌。”李秋容手指都在發抖,卻仍然勉強維持着平靜的呼吸,“咱家不明白你的意思。”

“公公不需要明白。”太史闌淡淡道,“我只是請公公看看這故事值得刻印麼?”

“如果有人不怕死的話,或許可以。”李秋容垂下眼睛。

“匹夫一怒,血流三尺。”太史闌道,“公公是想效仿匹夫?不過你眼前也有一個匹夫。匹夫一怒,故事滿城。還是情節曲折,人物鮮明的當朝皇家故事。”

“太史闌。”李秋容又沉默了好久,才一字字道,“你用的是什麼手段?”

“公公想必知道的秘密太多,不吐不快,而我看起來比較值得信任,所以公公和我一見如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太史闌的表情像在探討。

李秋容險些給這話氣得翻白眼。

室內氣氛沉默下來,李秋容陰沉着臉不說話,太史闌無聊地轉着筆。

她就坐在李秋容對面,不遮不掩,李秋容盯着她,覺得自己有一萬個機會順手拍死她,拍死這個讓太后煩心,也讓自己鬱悶的女人,可是一萬次想來想去,依舊不能。

而且他也開始覺得恐懼——這個女人到底用什麼辦法,竟然從自己嘴裡撬出了秘密?

行走宮闈多年的老太監,在那黑暗幽深宮廷中躡足無聲,見過太多秘密,參與過太多深潛的計劃,如果不夠嘴緊,不夠忠誠,早已是金水井下白骨一堆。

他連夢話都不說的。

萬萬沒想到,居然在這樣青天白日下,敵人府邸中,最不可能的情境裡,發生了最不可能的事。

他終於擡頭,再次認認真真看了太史闌一眼。

就這個平凡的女人,一次次令太后驚訝,生氣。別人不知道,他知道那些夜裡,宗政太后強撐着回宮之後,多少次半夜發狂,赤足而起,將身邊可以摔的東西統統摔碎,再站在錦繡華毯之中,披髮痛哭。

那些深濃的夜裡,宮女都遠遠避開,只有他陪着她,看盡她的燥鬱與淚水。

他曾不以爲然,以爲這女人不過運氣好,以爲她不過是仗着容楚相助,然而今日,他忽然覺得,也許她,真的是宗政太后最大的敵人。

她給他的不可掌握感,恐懼感,不確定感,這王朝裡只有容楚曾經讓他感受過。

晉國公府裡一場無聲較量,讓他噩夢了好幾天。

如今這個女子,讓他彷彿看見另一個容楚。

“說吧……”他最終疲倦地吐出口長氣,下死眼盯了太史闌一眼,“你要什麼?”

“我知道你對她很忠誠,要你放棄她或者背叛她,你會先不顧一切殺了我,再自殺。”太史闌脣角一抹譏諷的笑意。

李秋容默然,再次在心底承認,這個死女人,還具有洞察人心的能力。

“沒什麼要求,你回去。”太史闌淡淡道,“終生不得主動做對容楚,也不得對我下手。否則你寫下的這些故事,立刻就會傳遍南齊。”

太史闌有把握他會答應,李秋容對宗政惠呵護備至,寧可自己死也不會願意讓她陷入危境,所以她提個不算太過分,老李能做到的要求。

太史闌可不想逼死老李,因爲李秋容不怕死,卻會怕宗政惠沒人保護,爲了宗政惠的安全,他會忍辱求生。

而她握住太后身邊人的把柄,將來用處纔會更大。

“好。”果然李秋容很爽快地答應了她的要求,隨即不再看她一眼,轉身便走,邁過門檻時,他微微一個踉蹌。

高手是不會被絆跌的,皇宮第一高手,終於還是暴露了內心的驚慌。

太史闌坐在案前,轉着筆,脣邊笑意冷冷。

過了一會她拍拍手,對窗外道:“叫你主子別走了,沒事了,老李回家了。”

又過了一會她站起來,皺皺鼻子,咕噥道:“做了好事不留名那是傻叉,雷鋒還曉得寫在日記裡。”

她覺得當然不要做個傻叉,所以應該去找容楚,好好表功。

所以她就去找了。

容楚就住在昭陽府的後院,一個人佔一個院子,經過他的院子要先過一個竹林,太史闌還沒走近,就看見一身輕衣的容楚,面對竹林,負手而立。

夕陽光影如碎金,他一動不動的修長背影看起來有幾分蕭瑟。

太史闌放慢腳步,想了想,打了個手勢。

四面響起簌簌的聲音,護衛們都悄然散去。

那人影一動不動,似乎毫無察覺,太史闌挑了挑眉毛,心想裝吧,傲嬌地裝吧!

她放輕手腳走過去,走到他背後。站定。

角落裡有人靜靜佇立,似笑非笑,等着瞧她的下一步動作。

太史闌又猶豫了一下,忽然上前一步,伸出雙臂,抱住那負手而立的人的腰。

角落裡有人“唰”一下跳起來,眼睛瞪大,露出後悔莫及神情。

“容楚。”太史闌又猶豫一下,才摟緊了他,感覺到男子身體僵硬,她嘆息一聲,將頭靠在他的背上。

角落裡有人捶胸吐血——啊啊啊我錯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早知道她會這麼主動,就不該將錯就錯想看她到底要做什麼了……啊我錯了!時間可以倒流嗎!

“你氣性真大。”太史闌臉貼着他的背,嘆息着道,“死硬着等我道歉?嗯哼,那我就……”

她忽然覺得後腦一涼,眼前一暈,隨即軟軟倒了下去。

她一倒,那被她抱住的男子也趕緊轉過身來,一張臉乍看像容楚,仔細看卻不是。

容楚則站在太史闌身後,一手接住他,一邊瞪住那倒黴又好運的替身,怒道:“還站在這裡幹嘛?”

替身趕緊躬身離開,心裡大呼委屈——不是你要我站在這竹林前裝蕭瑟裝委屈的嘛!

容楚左右瞧瞧,沒人,趕緊站回剛纔那替身站的位置,把太史闌擱在背上,想了想,先從太史闌袖子裡掏出人間刺,銀白的刺尖輕輕刺了刺她的後頸,又將人間刺塞回她袖子,然後才一反手,解開了她的穴道。

太史闌頓了頓,有點茫然地睜開眼睛。

她睜開眼,面對的就是容楚的背,一切還和剛纔一樣,竹林翠葉斑駁,黃昏光影深深,容楚背對她無限蕭瑟,她下定決心,抱住了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背上。

一切如常。

可是似乎卻有什麼不對勁。

她皺起眉,仔細思索,覺得好像是自己把想說的話忘記了。

這種情況很詭異,因爲她思維向來敏捷,很少會忘記該說的話。

她忘記了,容楚卻不肯讓她忘記,好容易偷樑換柱搶回了這個寶貴機會,如何肯放棄,他微微半側身,反手攬住了太史闌,卻又及時幽幽長嘆了一聲。

這聲嘆息提醒了太史闌,不禁皺起眉,道:“容楚,真不知道你到底在不高興什麼?”

“太史。”容楚默然一會,才道,“我不高興的就是因爲你不知道我不高興。”

這話有點繞口,但太史闌立即明白了,貼着他的背搖搖頭,“你覺得我誤會了你,是吧?嗯,我確實欠你一個道歉,對不……”

她的臉蹭在他的背上,搖頭時便盪漾出起伏和弧度,他的心也因此悠悠地蕩着,脣邊忍不住露出笑意,卻又強自按捺住——難得的機會,難得的溫柔的太史闌,且再多體味一刻,別太早驚破。

他轉身,一擡手按住了她的脣,搖頭,“別,我不是要聽你道歉,男人也永遠不必要求自己喜歡的女人對自己道歉。”

他一轉身,兩人的姿勢便變成了互相摟着,太史闌有點不自在,想避開,容楚卻抓住她的手,緊緊按在自己腰上,兩肘一夾,一副不許她逃開的姿勢。

太史闌掙扎不掉,只好垂眼看他腰帶,容楚低笑聲響在她頭頂,下巴摩挲着她的發,彼此都覺得癢癢的。

“不是要道歉,也不是生你氣。”他靠着她頭頂,慢慢道,“只是在想,太史,你藐視很多東西,但也看重很多東西。唯獨感情,我不確定在你心中到底重量幾分。我知道你有很多不在乎但也有更多在乎,你在乎的,你會不顧一切地努力爭取,但我擔心,感情……不在你在乎的範圍內。”

太史闌沉默了一下,頭頂上,容楚在用下巴輕輕摩擦她的額,他最近微微長出了點青青的胡茬,擦在她額頭上時,微癢,伴隨着他芝蘭青桂的香氣,這是個乾淨而豐富的男人,每個動作都帶着與生俱來的高貴,很難想象這麼高貴的人,也會患得患失,問這樣少年般的問題。

上位者予取予求,隨心所欲,女人如衣服,隔了夜就要拋卻,否則便要被同樣地位的名流取笑。

在這個世界的名流的觀念裡,衝冠一怒爲紅顏固然是佳話,也只能用來點綴茶餘飯後做個談資,真要有誰爲女人輾轉反側,那是一種自輕身價。

只有容楚。

只有容楚對她。

那是獨屬於他的珍視。

她有些好笑,有些溫暖,開始覺得,今天的主動其實也沒那麼難,男人啊,有時候真的還沒女人懂得自信。

“我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麼。”她閉上眼,道,“我爲世濤的事和你發怒,說了重話,你從未見過我這樣,所以你覺得,我是不是因爲身世的原因,過於渴望親情,而對感情,反而沒那麼熱切。”

容楚笑,輕輕道:“我最歡喜你的一點就透,知我心意。”

“親情和感情是兩回事,我不會混淆。”太史闌搖搖頭,“容楚,我冷淡,但不代表我拒絕。我向往親情,也同樣嚮往……愛情。”

這兩個字從她嘴裡說出來,兩人都似起了小小的震動,他開始微笑,而她眼神有點發直,想着這兩個字的份量,忽然覺得有點心緊。

“想聽見你這句話,可真不容易。”半晌容楚嘆息着道,“太史,我還希望,你嚮往的,是我……”

太史闌不說話,手指在他腰帶上捏啊捏——想套話?沒門。就不告訴你。

“現在不說也無妨。”心情大好的容楚眉開眼笑地道,“只要你不對世濤啊還有誰啊的嚮往便行了。”

“和世濤有什麼關係,真不知道你嘰歪什麼。”太史闌有點鄙視地道,“他是我弟弟,愛護心疼弟弟,你想哪去了?”

容楚摸摸鼻子——不是我想哪去而是世濤弟弟會想哪去,今日你太史闌心胸坦蕩,可是來自於你的過分關愛會不會讓那小子多想,比如親情轉化那啥啥的,給咱最後帶來麻煩,那不是哭都來不及。

所以但凡有一絲萌芽,都要先扼殺。

“你這麼說我也放心了。”他若有所思地道,“我忽然想起他爲你操辦選姐夫擂臺的事兒,世濤年紀也不小了,他現在在天紀軍裡掙扎,也顧不上終身大事,可你我作爲他的親人,應該早早爲他惦記上纔是,你說呢?”說完笑看她。

太史闌一聽就知道這傢伙又口頭敲定名分了——什麼叫“你我作爲他的親人”,啥親人,俺是姐姐,你又是啥親人?姐夫?

她擡眼瞟着便宜姐夫,便宜姐夫笑得十分滿足。

“我自然是要爲他操心的,你有什麼好的京中女子,也不妨介紹着。”太史闌輕輕巧巧便把便宜姐夫給排除了出去。

便宜姐夫也不生氣,反而心花怒放——有太史闌這句話,世濤小子,沒戲啦。

“那麼。”便宜姐夫深情款款地道,“我代世濤感謝你……”

他的額頭抵着她的額頭,脣尋找着她的脣,靠得這麼近,她的乾淨天然香氣無所不在將他包圍,呼吸間掠動的髮絲撩撥得他心也癢癢,只想趁這難得的機會。多體驗她一刻溫柔。

太史闌低着頭,考慮是借位好呢還是踹他一腳好呢——這可是大庭廣衆,摟摟抱抱她不在乎,打啵……有賣門票嗎?

她一低頭,忽然看見了自己袖子。

袖子裡露出人間刺銀白的刺尖。

太史闌皺起眉——她的人間刺,一向是用一道皮筋綁在手肘上的,先前對李秋容用了後,她照原樣綁好,按說她袖子長,人間刺不會露出來,就算露出來,也不該是銀白的遺忘,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先前她調到吐真之後,並沒有再調回來。

“遺忘”……

剛剛用過了遺忘……

誰用的?

對誰?

……

“太史……”容楚深情款款低下頭來。

太史闌忽然擡頭。

“混球!”她眉毛倒豎,一腳踢在了他脛骨上,“容楚!剛纔那個人不是你對不對!你騙了我的初擁!你這無良的大沙豬!”

“砰。”精蟲上腦猶自銷魂的容國公,被突然發難的太史闌,一腳踢到了旁邊的枯井裡……

------題外話------

這題目好直白哦。

好引人深思哦。

非常讓人遐想有木有!

結果很失望有木有!

標題黨有木有!

木有!

這難道不是主動嗎?

這難道不是女霸王的第一次嗎?

這難道不具有劃時代意義嗎?

有第一次主動難道就沒有下一次主動嗎?

這次主動抱了,下次主動親了,在下次不就主動那啥了嗎!

啊!那啥!

想看嗎?

不會寫。

要學。

月底了,被攆了,告急了,菊緊了。有票的親,給點票票交學費,我就去研究那啥怎麼那啥。

握拳。

相信我。可以的!

第四十八章 兒子?女兒?第十九章 我要保護你第十三章 純情初哥第四十六章 強抱第十章 她是人,還是神?第九十九章 南齊雙帥第六章 鬥智沈相第四十七章 誰薦枕蓆?(二更)第四十三章 鐵血“女”總督第五十六章 兩女共事一夫?第四十九章 捍夫大戰!壯哉太史!第一百零一章 得到他第九十四章 麗京新頭領第十七章 表白第五十八章 別再和我搶女人第五十九章 預言第七十章 壓寨相公?第四十四章 扭轉乾坤第四十九章 容楚之怒第二十五章 神秘人第七十七章 起名第九章 夜半摸上美人榻第八十三章 疑似出GUI?第六十四章 武帝第十一章 歡天喜地未婚妻第七十八章 她的傷口第六十二章 有了老婆忘了娘第二十六章 俯視衆生第三十九章 二五營(二更)第二十三章 容大茶壺第五章 夜來殺機第五十三章 你想不想娶我?第七十八章 生死相隨第四章 青樓相會第二十章 有美同遊第七十三章 獲知喜訊第五十七章 生產(二)第四十一章 誰來拉架吊死誰!(二更)第七十六章 容主母第五十三章 一對璧人?第五十八章 她的情意第五十一章 SM大戲?(第二更)第八十六章 真愛天地,她的贈禮第二十九章 命根子好了沒?第七十六章 空手套白狼的容楚第三十五章 你一口來我一口(二更)第二十六章 承諾第三章 坑爹的大姨媽第六十四章 以我之壽,換你平安第六十七章 揩油法寶第五十五章 鳥兒飛,流氓追第八十一章 婚書現世第十九章 我要保護你第四十九章 捍夫大戰!壯哉太史!第四十一章 坑爹的容楚第五十七章 生產(二)第七十五章 鮮花示愛第十九章 我要保護你第六十四章 以我之壽,換你平安第九十章 回家第六十四章 武帝第七十二章 心事如舟第二十八章 南齊之秘第三章 坑爹的大姨媽第五十七章 美人走光第七十一章 闖陣來救第一百零四章 你是我的無與倫比第六章 人間刺,刺人間第六十章 奇女子第七十七章 起名第八十二章 醋罈子第五十三章 一對璧人?第四十五章 醋意(二更)第五十三章 你想不想娶我?第二十章 有美同遊第五十八章 別再和我搶女人第一章 兇悍迴歸的皇帝第七十九章 容楚到來第一百零二章 身世第二十一章 容楚回府第七十七章 深情第五十二章 給她棄書第七十三章 賢惠媳婦?第二十九章 麗京情事?第五十一章 帝后鬥法第十四章 誰要亡我,我必滅他!第十章 我太美!第二十一章 痛經是件麻煩事第八十二章 “賢伉儷”第十章 我太美!第六十二章 雙生第七十三章 獲知喜訊第六十五章 我家“娘子”好漂漂第三十六章 板磚萬歲第五十五章 鳥兒飛,流氓追第二十五章 容楚的告白第三章 坑爹的大姨媽第三十一章 四個男人的心思第十八章 推倒沒商量!第五十四章 生產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