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那人,被刀子在身上拉了一個大口子,卻還能夠笑着進宮,還能夠鎮定自若的面對文武百官,談笑間,奪政權,殺奸臣,這樣一個不可一世,權傾天下的人,會怕冷,怕那帝王位上的寒冷,這話說出來,又能讓天下有幾人能夠信服?
“你猜猜他手上有多少條人命。”
羽雁蕩突然開口道,夜未央迷茫的望着他,她此時心智已全然在鳳逝顏身上,哪裡會去多想羽雁蕩話中的意思,既是現在羽雁蕩下個套子讓她鑽,她恐怕也會傻乎乎的鑽進去吧!
“一千三百八十四條,而讓他間接害死的,更是數不勝數。”羽雁蕩說及此時,輕聲一笑,這些人命裡,也有他的功勞,他與鳳逝顏,一個是權傾天下的王爺,一個是可以掌握人生死的鬼醫,偏偏二人都是亦正亦邪,或許正是因爲如此,二人才能夠成爲朋友的吧。
“你這是何意?”夜未央眼中依舊帶着迷茫,她不知道羽雁蕩爲何會突然說起這些,她和他的交流向來不多,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因爲紫殤月或者是鳳逝顏,她和他看對方都有些不順眼。
“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夜未央,他是永樂王,你是誰?”
羽雁蕩挑起眉,淡笑的看着夜未央,夜未央回以淡笑道“夜未央不是誰,夜未央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你錯了,你是聖靈長公主和彼岸王的女兒,別忘記,你身上的血,不會改變。”
羽雁蕩的一字一句都敲在夜未央心上,努力想要忘去的一切,此時卻如此輕易的被人提起,夜未央闔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努力的調整着自己內心,告訴自己一切都已經過去,可是羽雁蕩的話卻一字不落的全部印在她的心上,無論如何擺脫心中的那個陰影;
“羽雁蕩,你究竟是想做什麼!”夜未央聲嘶力竭的向羽雁蕩怒吼道;
“我不想做什麼。”羽雁蕩擡起頭看着
夜未央,一字一句道“夜未央,給你一個忠告,你和他,不是一路人,四年前我這樣說過,四年後,我還是這樣說,你好自爲之吧。對了,這花,我送給你。”
羽雁蕩將擺放一旁的花遞給了夜未央,夜未央遲疑的接過花,略帶疑惑道“你將這個送給我,爲什麼。”
“怎麼,難道你會認爲我會用這花毒死你嗎?”羽雁蕩輕笑道,這笑意一如既往的,不曾達到眼底,夜未央輕笑搖搖頭,羽雁蕩要殺她,不必如此廢周折,只需讓他的暗衛下手,她夜未央必然必死無疑;
“這花有安神之效,你可將花取下做一個荷包放在身邊,免得每夜都做噩夢。”羽雁蕩俊眉微挑,依舊是那般的漫不經心。
夜未央望着懷中那盆花,瞭然得點點頭,她的確做噩夢,而羽雁蕩是如何得知,這她不用去追究,也不必去追究,她如今看似逍遙,其實,身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走錯一步路,做錯一點事情,都會被這些人報告給那個人。
“多謝,只是羽雁,紫幽,你還去嗎?”夜未央望着手中的花,不知不覺間,想起了那個在紫幽的紫殤月,她的堂妹。
羽雁蕩愣了一下,隨即扯出一抹笑顏道“不去了,也沒有理由在去了。”
“你和月兒......”夜未央沒有說下去,因爲她看到了,羽雁蕩這個不可一世的鬼醫,不覺間竟然流下兩行清淚,夜未央一直以爲羽雁蕩是一個無淚之人。
“這個,你去紫幽的時候,幫我帶給她吧。”
羽雁蕩將紮好的蓮花燈交給了夜未央,夜未央接過蓮花燈時,她看着手上的燈,笑道“你可知道,燈既是等,你這是要月兒等你嗎?”
羽雁蕩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道“你告訴月兒,就說,羽雁蕩歡迎她去亦谷,也希望她與所愛之人,百年好合,別再等羽雁,那樣,不值得。”
“那你爲何還要送她
這蓮花燈呢?”
羽雁蕩沉思了許久“這是我欠她的,我答應她的,必然是要辦到的。”
羽雁蕩的話讓夜未央忽然想到,曾經有一個人對她說,會爲她涉江採芙蓉,而如今,那個人怎麼樣了,他的背上,還有傷,那個人,是有傷都不會喊一下疼的。
想到此,夜未央不禁想到他們被追殺的日子,那個時候,連睡一個安穩覺都成了奢求的日子,她總是倒在鳳逝顏的懷中,鳳逝顏半抱着她,在那種天天被追殺逃亡的日子裡,她手上的傷在鳳逝顏無微不至的照顧下,好了,可是,鳳逝顏身上,卻多了一些她不知道的傷,如果不是那天,兩人躲入水中,如果不是他因爲傷重昏過去,她還不知道,他的身上,有着如此重的傷。
夜未央出神間,羽雁蕩已經離去,夜未央回過神時,只看到他的背影,那是一個孤寂的背影,他的命運,似乎從出生就決定了,想愛,不能愛,想恨,無法恨。
羽雁蕩有着太多不幸,可是,他從來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或許,這纔是真正的羽雁蕩,一個把天下人都不放在眼中的他。
這一夜,夜未央想了許多,想到了以前,卻無法想到未來,因爲她沒有未來,從她是夜未央那一刻起,她便沒有了未來。
秋老虎的夜晚也是很冷的,那冰冷的風吹起夜未央的長袍,卻吹走她腦中的亂麻。
花香隨風漸漸飄遠,落葉隨風而去。
擡頭看看天,卻發現,此時月亮已經不知去了何處,只留下漫天星辰,望着那牛郎織女星,故事裡面的美好,終究是騙人的,夜未央從天黑望到了天亮,牛郎織女星沒有會合在一起,他們還是被那天河隔開,只能遙遙相望。
但是,夜未央卻羨慕他們,或許遙遙相望,也是一種幸福,因爲這樣,他們只會記得彼此的好,忘記彼此的壞,當愛情裡面充滿着美好,誰又會計較其他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