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大結局

大結局

不過,讓那些武林大佬給兩個乳臭未乾的小男孩頂禮膜拜,這幅畫面實在是詭異得很,其中自然也有人不服,但獨孤澈與江暖心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他們將落影和丹青給派了過來,有這兩尊殺神往團團和阿生身後一站,那氣場是相當強大,以至於原本還有意見的武林人士直接噤聲,吭都不敢再吭一聲。舒殢殩獍

久未露面,號稱是去深山裡修煉的坑爹貨段宴光來遲一步,沒有欣賞到團團阿生大戰獨孤澈的一幕,簡直是捶胸頓足。好在有太多的人願意向他描述當時的盛況,於是段宴光便靠着他四處打聽來的八卦,再加以想象閉門造車,竟然還真給他編出了一本曠世武俠鉅著——武林萌主。

此書甫一問世,便熱銷到加印無數次,成爲上至各國宮廷貴族,下至街頭販夫走卒們津津樂道的一段武林傳奇。

此爲後話,暫且不表。

彼時的天下第一莊內,正上演着天雷勾動地火的一幕火熱情景。

從在五國爭霸賽上驟然見到獨孤澈迴歸,江暖心的心就一直在不受控制地狂跳着,以至於後來從中魯花家掌舵人手中接過穹天鏡時,她都是暈乎乎的,然後再一路暈回來,獨孤澈有事在外耽擱了一會,此刻,她便緊張地坐在房裡等着。

這一刻,江暖心的腦袋裡完全都是空的,她根本就不能思考,還總有一種是在做夢的感覺,雖然這四年來,她無時無刻不盼着他歸來,可是,當今日真真切切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她卻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是獨孤澈卻依舊不見人影,江暖心開始慌了,她不安地在屋裡走來走去,雙手無意識地緊緊揪在一起。

舒曼華與白芷連翹等人早就十分體貼地將所有不相干的人等全都打發走,以至於江暖心想找個人來問問她今天究竟是不是眼花了都不行。

由於實在是太過於忐忑不安,江暖心突然一狠心,猛地伸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痛!好痛!

那劇烈的痛感頓時令江暖心眼中蓄滿了淚水,心卻在這一瞬雀躍起來,會痛,那就是說,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做夢了?

“吱呀”一聲輕響,門恰好在此時被人推開,江暖心下意識轉眸看去,便見一道高大身影逆着光走來,在他身後,是大片午後的春日暖陽,當那道剪影逐漸變得清晰,江暖心霎時只覺腦中轟然一聲巨響。

陽光下,他正朝她走來,如水墨繪就的眉目鋒銳凌厲,墨玉似的眼瞳裡依然含着冷冷淡淡的光芒,他的眼瞳是純黑的顏色,每當看着她時,都彷彿帶着懾人心魄的魔力。高挺的鼻峰下是線條冷厲的薄脣,那樣深刻立體的五官,俊美得不可思議,就宛如上天最得意的傑作。

此刻,金色的暖陽鋪在他寬廣的肩頭,彷彿戰神身後那巨大的金色披風。

有那麼一瞬間,江暖心不禁眯起了眼睛,因爲那樣的色彩實在太過絢爛,可是這一眯眼,方纔她眼中的淚水便再也忍不住如珍珠一般滾落。

“怎麼了?”獨孤澈剛一進門就見江暖心神情痛苦,此刻又見她忽然哭了起來,不由緊張地一步上前,伸手攬住她,長指勾起她蒼白的玉臉,蹙眉擔憂道。

直到他好聽的嗓音真正響在了耳畔,江暖心一直懸空的心方纔緩緩落下,透過華美如鴉羽似的長睫,她定定看着他,脣角抿緊,眼角的淚水卻越落越兇。

獨孤澈這下可真有點慌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伸手撫上江暖心額頭。

江暖心拼命搖頭,她想開口,但嗓眼裡卻像是梗着了什麼東西,她根本就沒辦法出聲。

眼前的俊顏在水光籠罩下,變得模糊不清,江暖心忽然一頭撲進獨孤澈懷裡,將臉埋在他胸口,猛地大哭起來。

“獨孤澈,我恨你!”她拼命地哭,彷彿要將這四年來強行壓抑的眼淚全部流乾!

獨孤澈伸手將江暖心抱緊,一如這四年來的每一次午夜夢迴,剛毅的脣角卻泛起一抹苦澀的笑,他在她耳畔呢喃,“可是暖暖,我愛你!”

也許是從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就對你動了心!一過經年,這樣的情感不見褪色,反而變得愈發濃墨重彩般妍麗

因爲他這一句“我愛你!”江暖心的心忽然像是被尖銳的蜂針刺入,痛得她心臟似乎都麻痹了,胸腔內彷彿有澎湃的巨浪拍岸,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在他懷中仰首,雙臂伸出,勾住他脖子,往下一拉,第一次主動吻上了他的脣。

獨孤澈一怔,墨玉似的黑瞳猛然睜大,看着近在咫尺的如玉容顏,她的臉上還佈滿了淚痕,水洗過的明眸晶亮清澈,宛如最美麗的黑水晶。四目相對,他在她眼底看到了巨大的痛苦,獨孤澈的心倏然一驚,隨即有心疼的感覺幾乎令他無法呼吸,他不由更緊地摟住了懷裡的嬌軀。

吻,火熱糾纏,他迅速變被動爲主動,一路攻城掠地,汲取着她口中清冽如泉水般的馨香甜蜜,直到懷中女子喘不過氣,這才停下了這一吻。

江暖心緊緊攀附着獨孤澈的肩頭,觸摸着他強健的胸膛,指尖是他身上炙熱的溫度,眼角的淚水仍然止不住地滑落。

“我也愛你!好愛好愛你!”她在他口中呢喃,鼻間滿滿都是他身上好聞的氣息,那股松木淡淡的香味,她就彷彿是萬年前那隻被松脂包裹住的琥珀,從遇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再也逃不開!

“暖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獨孤澈在聽到江暖心這一句告白時,心,猛然狂跳起來,黑如墨染的眼瞳裡倏地浮現起狂喜神情,她,終於開口說愛他了!?

可是江暖心卻好似喪失了所有語言的能力,她彷彿聽不見獨孤澈的話,只是閉着眼睛,脣瓣相貼,她一遍遍地在他口中重複着“我愛你!”

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當初她總是羞澀地不肯啓齒告訴他,其實她早就愛上他了,生死相依,直到他以命相搏,換來她的生存,直到她親眼看着他遠離,卻不知他何時才能歸來,她才深深的後悔,後悔自己爲什麼不親口告訴他,她也愛他!

所以今日,她要將這些年來每一日對他的思念都用這三個字來告訴他!因爲她終於明白,愛一個人,就要說出口,不要等到失去的那一天才來後悔!

“暖暖,對不起!”獨孤澈心疼地輕輕拭去江暖心臉頰上的淚痕,可是他越拭,她的眼淚卻掉的越多。

獨孤澈幻想過很多次他們重逢的一幕,可是他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的離開,竟會讓江暖心這麼痛苦。

聽到她親口承認愛他令他的心止不住地狂跳,然而當他看着她蒼白玉顏上的淚水,他眼底濃濃的心疼和愧疚幾乎快要滿溢。

當初爲救她,他迫不得已兵行險招,以自身雄渾的內力,將她身體內的蠱毒引到自己身上,可是如此一來,他卻要承受較之於她曾經蠱毒發作時加倍的痛苦。

但是他並不後悔!

只要她一切安好,就算讓他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尤其是當今日他聽着她親口說出愛他,他只覺這些年所受的痛苦在這三個字的魔力下,真的是不值一提了!

其實那一夜,他和甄道長都以爲這一次他是必死無疑了,所以他們纔會連夜離開,去往蓬萊島療傷祛蠱毒,不過他並不希望讓江暖心知道他在蓬萊島,因爲他很清楚,一旦被她得知,她肯定不管不顧就要跟着過去,萬一他熬不過那蠱毒的折磨從此沒命,他無法想象她會做出什麼傻事!

於是他事先便已知會洛天音,讓他編造了那個說他們去了海外仙山的謊言。

這四年來,每當蠱毒發作,他都是靠着對她的思念才熬過了那日日夜夜的痛苦折磨,因爲他還記得她所說的只等他五年的那句話!他不想再讓她爲他擔心,他迫不及待想要告訴她,他還活着,他就快要回來了!

直到半年前,他體內的蠱毒終於被徹底清除乾淨,他便再也無法忍耐對她那樣刻骨的相思,原本打算立即出島去找她,可是蓬萊島主,也就是洛天音的父親卻要他繼續服藥鞏固,固本培元,以防被血蠱侵蝕已久的血脈受損。

這一耽擱,就是半年,還好,他最終還是趕上了,趕上了這一屆五國爭霸賽最關鍵的時刻,最終還是護住了她!

當他在山道上看到那兩個號稱要打劫武林高手的小傢伙露出可愛的小臉時,他一眼就認出那絕對是他和她的孩子!

因爲,兩個小傢伙和她長得實在太像了,一樣的精靈眼眸,連看人時那眼神都是一模一樣。

他曾經發過誓,這一生,他要將她護在懷裡,誓爲她掃平前方的一切荊棘,不讓她再受半分流離苦楚!

過往的四年,他沒能在身邊陪伴她,然而,從今日起,他再也不會離開她們母子半步,誰要敢來惹她們,他必將佛擋殺佛,魔擋殺魔!

……

好半晌,江暖心情緒方纔平復下來,她垂着螓首,還在不停地哽咽,卻忽然一把推開了獨孤澈,轉身走到了一旁。

“暖暖?”獨孤澈劍眉倏地一挑,他也不知道江暖心爲什麼突然就變臉了。

獨孤澈立即跟過去,從後面抱住江暖心纖腰,江暖心繼續掙脫,又走到窗前,背對着獨孤澈,就是不理他。

“你別過來!”眼角的餘光瞥見他又走了過來,她竟然往窗前蹭了蹭,悶悶的嗓音隨即響起。

獨孤澈頓時凝眉,聲音也冷了下去,“你不想見我?”

江暖心背脊明顯一僵,她連忙搖頭否認,“不是!”

獨孤澈上前一步,“那爲何不理我?”

“我不是——啊!”江暖心剛想說話,眼前便是一黑,嚇得她手一抖,剛一擡眸,她便撞進了一泓深邃如海的眼眸裡,見獨孤澈正盯着她看,江暖心頓時驚得手足無措起來。

“暖暖,你在幹什麼?”獨孤澈也在此刻凝起了劍眉,詫異地看着江暖心臉上那紅紅白白的色彩。

江暖心愣了愣,接着便睜大了眼睛,湊到獨孤澈面前,盯着他眼睛猛看,忽然像是看見了什麼見鬼的東西,隨即尖叫一聲捂臉狂奔。

獨孤澈眼皮遽然一跳,剛想說什麼,就見江暖心奔到水盆邊,開始狂掬水洗臉,他不禁挑高了劍眉,眼底倏地掠過好笑。

這丫頭,剛剛竟然是在上妝?!

江暖心洗好臉後,就開始站在原地蹉跎,不停地用腳尖蹭着地面,死活不願意轉過臉來。

此時的她簡直囧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尼瑪,要不要那麼糗啊,她之前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許哭,一定要以最美的一面去迎接他的歸來,可是一見到他,她還是忍不住狂哭起來。

這麼一來,她那模樣肯定醜死了,於是就想着去補個妝,好挽回一點,誰知道獨孤澈這廝會突然出現,以至於她手一抖,直接將自制的脣膏給化到鼻子上去了……

耳畔傳來低低的笑聲,江暖心嘴角一抽,卻是更加囧地不敢回頭。

“暖暖,你真是……二得可愛!”江暖心不過來,獨孤澈便過去,他親暱地從後面攬住江暖心不盈一握的纖腰,在她耳邊低笑。

江暖心被他口中呼出的熱氣燙得嬌軀一顫,耳根子都紅透了,但她卻也在此時倏然轉身,一臉疑惑盯着獨孤澈,“你怎麼知道‘二’這個字的?”

這個字明明就是她前世那個時代的網絡流行詞,獨孤澈一個古人又是如何知道?

“甄道長告訴我的!”獨孤澈伸出長指,以指背輕撫江暖心微涼的粉頰,墨玉似的黑眸裡盈滿了寵溺。

“啊?”江暖心愕然,眸光一閃,她抿了脣角,小心問道,“那你……什麼都知道了?”

“你指的是什麼?”獨孤澈微微一笑。

江暖心倏然抿緊了脣角,眸光閃了閃,一時無言。如果師傅將一切都告訴了他,那他是否也知曉她和甄道長去往海天之交所爲的目的?

可是,如果他知道了,他爲何還能如此鎮定?

“暖暖,想做什麼就去做!”獨孤澈看着江暖心面上沉凝的神色,他親了親江暖心額頭,聲音如玉溫柔。

“擎蒼……”江暖心忽然覺得一陣窩心,因爲他的話,還有他毫不掩飾的放任與寵溺,他想必定然已經知曉她千方百計尋找五件神器是想回到她原來的故鄉了吧。

可是如今,有他,有團團和阿生,她心中已經有了太多割捨不下的牽念。

原本期待了這麼多年的那個夢……第一次讓她覺得恐懼不安。

“有空的話,跟我說說你以前的生活!”獨孤澈將江暖心眼神的變幻盡收眼底,他垂眸,濃睫下的眼眸深邃如海底萬里,其中藏着點點閃耀的星光。

雖然他沒有說清楚,但江暖心卻知道,他想知道的,是她上輩子的生活!

“好!”江暖心緩緩點頭,明澈雙眸中似有光芒一閃,沒有人知道,此時,她的心中已然做好了決定。

“對了,師傅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江暖心忽然想起她想要問的問題了,也怪她一看到獨孤澈就亂了心神,雖然總是覺得少了什麼,可是就是沒想到是少了她英明神武的師傅!

江暖心不由在心中暗道,師傅我對不起你啊啊啊。

“甄道長去南越了!”獨孤澈淡聲道。

“啊?”江暖心眸光一閃,心中忽然有個想法冒了出來,她看着獨孤澈,他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薄脣微抿,他點頭。

江暖心心中有好多話想要跟獨孤澈說,可是此時白芷與連翹卻在門外稟報午膳做好了。

今天一大早就在比武場耗着,回來時就已經是未時二刻了,因爲莊內全部的人都跑去圍觀比武,沒人做午膳,所以直到此時方纔擺膳。

江暖心眼睛哭腫了,本來不想出去,可是無奈洛天音他們都在,她這個天下第一莊的莊主不好缺席,只得用冷帕子敷了敷眼睛,又盯着獨孤澈,他說沒那麼腫了,兩人這才並肩走了出去。

大廳內早已坐滿了人,都是江暖心這天下第一莊網羅的能人,當兩人甫一出現在大廳內,所有的人霎時發出歡呼聲。

原本獨孤澈在天岱大陸的名氣就很大,他那於戰場上百戰不殆的傳說早就傳遍了整個大陸,今日又以寒冰掌絕學威震天下,以至於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生敬意。

尤其是他相貌又是這般俊美不凡,與容顏絕美清麗的江暖心站在一起,真正是像那天作之合的神仙眷侶一般,引人注目,招人羨慕!

這一頓飯自是吃的賓主盡歡,獨孤澈雖然話很少,還總是冷冰冰的沒什麼表情,但所有的人幾乎都是已經將他當做了神一般的存在,所以也沒人敢上前,對於江暖心,這些門客們則是經常開玩笑的,只是今日有獨孤澈在場,衆人又知曉了他們倆的關係,自然不敢再和平常那樣玩笑。

當然,這些人中,則不包括洛天音。

這四年來,洛天音每年都有一半的時間陪在江暖心身邊,默默地幫助她開拓天下第一莊,也幫她教育兩隻爹爹不在身邊,有些頑皮難管的肉糰子。

江暖心知道洛天音的心意,她很感激他,可是她的心卻早已被獨孤澈完全佔據,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席間,洛天音習慣性地給江暖心佈菜,他面上的笑容始終溫潤如玉,即使看到獨孤澈剜來的眼風,他也無動於衷。

笑話,他都不去和獨孤澈搶江暖心了,如果連這佈菜的權利都被剝奪,那他還混個球啊!

江暖心悶頭吃飯,一邊想着心事,也沒注意到這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流洶涌。

這一頓飯伴隨着不斷有客人來賀喜而一直散不了,即使江暖心急得撓心撓肝的難受,但當她看到曾經與他們一起在古墓中歷險的北漠太子,也就是如今北漠的成宣帝楚承顏進來時,卻不得不按捺下性子迎上前去。

當年楚承顏雖然沒從古墓裡拿到那筆龐大的財富,但意外所得的傳國玉璽卻令他得到了北漠皇廷一干老臣的支持,最終裡應外合將那竊國的賊子捕獲,於菜市口腰斬示衆。並將與沂南王密謀殺害他,想要取而代之皇位的他的那位母后囚禁在他父皇的皇陵,從此不准她再踏出皇陵一步!

“江小姐——哦不,如今應該是喚一聲燕王妃了!”楚承顏已然一身帝王貴氣,眉目舒朗,不見當年病弱時的戾氣。

此刻他揮手,命人將賀禮送上,自己則垂眸看着比之四年前不再蒼白,而是更加美麗如同那清晨初綻的薔薇一般鮮豔欲滴的女子,那狹長的眼眸深處有不知名的情愫洶涌翻滾。

“陛下——”江暖心聽着那聲燕王妃,心中一甜,她偷眼看向站在她身側的獨孤澈,恰好他也睇眸看向她,四目交匯,他目中的冰冷淡去,轉而浮上濃熱的情感,這一瞬,江暖心玉頰上倏地遍染紅霞。

“如果燕王不介意的話,我叫你一聲暖兒,你叫我大哥可好?陛下……實在是太見外了!”楚承顏看了眼獨孤澈,眼神隨即落在江暖心面上,眸光沉沉,方纔初見江暖心時他眼底的那一抹情思彷彿從未曾出現過。

“能得陛下這樣一位大哥,是暖暖的福氣,本王又怎麼會介意呢?!”獨孤澈對楚承顏並無惡感,當初在五蘊青極墓中,楚承顏畢竟也曾經救過他和江暖心。

而江暖心後來偷偷跟他八卦的有關楚承顏與楚承歡的亂倫情事,於他來說也並無任何震驚之處,因爲身處皇家,那些不得見光的齷齪事不知凡幾,他早已見怪不怪。

至於楚承顏最後並沒有救楚承歡,獨孤澈也不覺得有什麼錯,原本成就帝王的道路上就是鋪滿了白骨和鮮血,不知有多少人將死在這樣的道路上。

況且楚承顏帶楚承歡進墓,分明就是爲了獻祭,只不過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打亂了他的計劃而已。

而且楚承歡膽敢傷害江暖心,已然觸及了他的底線,他沒有親手解決楚承歡,至今感到遺憾,不過,想必那楚承歡被一羣殭屍撕碎的滋味也很不好受!

既然獨孤澈都這麼說了,江暖心也不扭捏,迎上楚承顏含笑的目光,她抿脣輕笑,軟軟地喚了一聲,“楚大哥!”

楚承顏眸光瞬間一亮,隨即從袖中取出一個玉佩遞給江暖心,“爲了暖兒這一聲大哥,這個見面禮也必須得送!”

江暖心原本還想推辭,可是當她看清楚那玉佩上的紋路之時,不由陡地睜大了眼睛,眼底也露出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這是我北漠皇廷的信物,今日朕認下了你做妹妹,並許你三個願望,他日如有人膽敢欺負你,你自可拿着這玉佩來我北漠皇廷,朕,以三萬將士助你!”楚承顏淡淡一笑。

江暖心先前還覺得他叫她妹妹有些怪怪的,讓她想起他和楚承歡的亂倫,不過此時,當她看着楚承顏那樣誠摯的目光時,她知道,他是真心要認她做妹妹的,不帶任何綺思。

誰也不曾想到,楚承顏的這一句承諾竟然真的一語成讖。他日,也正是在這三萬將士的襄助下,江暖心才成功逃脫了東齊對她發出的天羅地網的追捕!

而楚承顏所許下的那三個願望,則是在十多年後,幫助團團和阿生兩個小傢伙成就了一番雄心壯志。

“嗷……”席上衆人頓時發出一聲歡呼,這些人雖然都是武林中人,但所有的人都知道,能得一帝王如此承諾,那是全天下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奢侈!

“哈哈哈,既然北漠陛下都有禮相送,我這個正牌大哥又豈能落於人後!”楚承顏的話音剛落,門外便再次響起一道豪爽的笑聲,隨即有華麗衣飾的俊美貴公子搖着手中摺扇,大步走來,在他身後,還跟着一名美貌女子。

江暖心看到來人,雙眸倏地亮起,“飛廉哥哥!”

這來的貴公子便是東齊皇族的二皇子,如今的辰王——軒轅飛廉了!而跟在他身後走來的女子甫一出現,便引起了一片驚呼,因爲,她的相貌竟與江暖心有四五分的相似!

“朗月姐姐!”江暖心迎了上去,面上着實難掩欣喜,“你們是什麼時候來了的?!”

這女子,自然就是東齊的公主——軒轅朗月了。

說起來,她和江暖心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四年多前在東齊慶元帝的壽宴上,她因爲愛慕洛天音,可是洛天音卻只喜歡江暖心,於是她屢次爲難江暖心。

不過後來當軒轅飛廉告訴她,江暖心是他們的妹妹,並且她也得知了江暖心與獨孤澈這一段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之後,不但放下了對江暖心所有的成見,還主動接近江暖心,後來六壬鏡派人去歸霞山追殺江暖心與兩隻小糰子,也是她冒死得了消息,然後與軒轅飛廉快馬加鞭前來通知了江暖心離開,從而令江暖心等人逃脫了一場屠殺。

“怎麼,如今暖兒的心上人回來了,就不歡迎哥哥姐姐了?”軒轅朗月瞅了眼獨孤澈,然後促狹地朝江暖心眨眼。

這幾年,軒轅朗月的性子也磨平了不少,不再如以往那般囂張跋扈,或者說她原本就是單純善良的人,並不似娉婷郡主那般狠毒又有心計,所以在通曉了事實真相後,她一直覺得是他的父皇虧欠了江暖心母女,於是更加卯足了勁想要對江暖心好。

“朗月姐姐!”江暖心嘴角一抽,面上雲彩愈發紅了幾分,她不由壓低了聲音吼軒轅朗月,“好多人嘞!”

“喲,原來暖兒你也會害羞的哇!”軒轅朗月卻好似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情,睜大了一對明眸不依不饒地打趣江暖心。

“好了!”軒轅飛廉俊朗面容上綻開愉悅的笑,“暖兒,其實我們十天前就來了,只是不想打攪你,所以纔沒來叨擾!”他隨即一揮手,手中也垂下一枚玉佩,得意洋洋道,“既然北漠皇帝陛下許了你三個願望,我這個正牌哥哥自然也不可以太寒酸,我許你五個願望,不論何時何地,只要你需要我,拿着這枚玉佩,你知道該去找誰!”軒轅飛廉衝江暖心眨眨眼。

江暖心不由挑高了黛眉,今天可真是太讓她驚喜了!她很清楚,軒轅飛廉可是極具斂財手段,東齊幾乎一半的錢莊都是他開的!而且他還有好幾座寶石礦,金礦什麼的,簡直說他富可敵國也不爲過!

“暖兒,我還準備了一件非常特別的禮物要送給你!”軒轅飛廉見江暖心震驚,不由壞壞笑了起來。

“是什麼?”江暖心眸光發亮。

“現在還不能說!”軒轅飛廉瞥一眼神情依然冷凝的獨孤澈,十分風流倜儻地搖着摺扇,眼含得意道,“等你們大婚的時候,那份禮物,肯定會讓你驚喜的!”

不久之後的獨孤澈與江暖心大婚之夜,當江暖心揭開軒轅飛廉送她的神秘禮物的面紗,她的確是狠狠震驚了一把,但是這喜……

唉……

“暖兒,我的禮物先保密,等你大婚的時候再送!”軒轅朗月拉着江暖心的手,看着她面上再次飛起的紅霞,她眼角的餘光掠過不遠處那一抹高潔如雲的白衣身影,面上雖笑得開懷,只是那心中卻浮上了一抹酸澀。

江暖心將軒轅朗月忽然黯淡下去的眼神看在眼裡,心中輕輕嘆息一聲,可是她卻什麼也不能做。

先前她曾經也給軒轅朗月和洛天音創造過機會,只是事後洛天音足足有三個月都沒有理她,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後來還是她百般討好,洛天音方纔和她說話,那時她才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強求,就像她無法接受洛天音一般,洛天音對軒轅朗月也根本無愛,所以,軒轅朗月這顆心,恐怕終將要錯付了!

軒轅飛廉與軒轅朗月與楚承顏見禮後,一同入座。他們雖然並不在江湖中行走,但那通身的貴氣還有方纔江暖心對他們的稱呼卻令在座的人心中狐疑陡生,其中也不乏有來自於東齊的江湖客,待到反應過來這兩位便是東齊皇族的王爺與公主後,心中不由暗驚軒轅飛廉方纔那句“正牌哥哥”。

如果軒轅飛廉是江暖心的正牌哥哥,那麼豈不是說江暖心的真實身份其實是……

可是,如果江暖心真的是東齊的公主,爲何東齊皇室卻要追殺她?

衆人頓時紛紛交換了眼神,一時都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這一夜,天下第一莊註定是熱鬧的,江暖心原本根本就沒有辦宴會的心思,卻不想這來客竟然一波波連綿不絕,而且還都是身份尊貴重量級的熟人,令她都不好意思提前退場。

就連那西川的月氏皇族都有人前來恭賀,是月寒中和月楚兒,彼時月上梢頭,他們二人並肩而入,奉上禮物後,那月寒中與月楚兒直接走到獨孤澈面前。

“燕王殿下!本王來遲一步,還望勿怪!”月寒中與獨孤澈激戰一場,兩人不免都有些惺惺相惜,這月寒中眉目疏朗英俊,爲人倒是光明磊落。

“怎會?!”獨孤澈與月寒中交握手掌,兩人會心一笑。

“燕王殿下,您……還記得我嗎?”月楚兒忽然在此時出聲。

獨孤澈與江暖心同時看向她,卻見秀美的女子兩腮染上紅雲,漂亮的眼睛裡佈滿癡癡的迷戀。

江暖心不禁暗暗蹙了黛眉,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月楚兒看獨孤澈的眼神分明盈滿了愛意,那是女人看待心愛男人的眼神!江暖心眼底倏然一冷,她剛要上前趕人,忽覺耳邊傳來細微的聲響。

“江大小姐,楚兒她不是那樣的女人!請不要生氣!”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江暖心驀地轉眸看向月寒中,剛剛是他在用傳音入密同她說話?

月寒中微微抿脣一笑,精光閃耀的眼睛裡掠過一抹溫和色彩,“燕王曾經於楚兒有救命之恩,這個傻丫頭一直想要報答燕王,她並沒有壞心!”

江暖心不再說話,而是眯眸看向獨孤澈,果然,男人對這種事總是那麼得遲鈍,眼前月楚兒那迷戀的眼神幾乎不加掩飾,然而獨孤澈卻似乎毫無所覺。

或許是今晚心情好,獨孤澈竟打破向來拒女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性子,十分配合地仔細看了看月楚兒嬌美的小臉,然後繼續面無表情地搖頭,“不記得!”

江暖心看着月楚兒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神,嘴角不禁抽了抽,這廝,就素醬紫將一顆少女真心踐踏在腳底下的啊啊啊。

“燕王殿下……您忘了?七年前我曾經被人拐賣到成亞關的妓營裡……當時是您救了我!”月楚兒黯然說道。

“你……是不是那個叫小火的小女孩?”獨孤澈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他蹙眉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子,似乎是想要將她和他久遠記憶裡的那道影子重合。

“嗯!就是我!”月楚兒聞言雙眸陡然亮起,雙手都有些無措地在身側絞緊,他還記得她!太好了,他還記得她!

“本王記得,你當時才十歲對不對?”獨孤澈挑高劍眉,絕世俊美的容顏上露出一抹慈愛的神色,“現在都長這麼大了!”他感嘆一聲。

江暖心看着獨孤澈那和小貔大人看着團團和阿生時如出一轍的表情,嘴角開始狂抽,這廝……這一招真狠,這麼一來可直接將眼前這愛慕他的少女降級爲他的晚輩了!

不過——她喜歡!狠喜歡!

果然,敏感如月楚兒看着獨孤澈的眼神再次黯了黯,但她還是強作笑臉,“嗯,我今年十七了!”

獨孤澈繼續“慈祥”地看着月楚兒,“成親了沒有?”

“還沒!”月楚兒搖搖頭,她多想告訴他,她一直都在等着他,從十年前那一日的午後,看到他從天而降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解救她出了那噬人的妓營,她的心裡就滿滿地都是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那大婚的時候月兄一定要通知一聲,本王和王妃好送小丫頭你一份大禮!”獨孤澈眯眸笑道。

“自然!”月寒中看了眼神色黯然的月楚兒,微微一笑,隨即用傳音入密向江暖心道謝,“多謝江大小姐成全!”

江暖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何嘗看不出,其實月寒中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讓這個死心眼的少女對獨孤澈徹底死心罷了!

能讓獨孤澈身邊少一個愛慕他並且還覬覦着他的女人,她當然樂得成全!

而獨孤澈……江暖心忽然眯眸看向他,卻見他也正垂眸看來,此時的大廳裡,燈火通明,燭火爲他濃睫鍍上了一層閃耀的金光,那墨黑色的眼瞳如若東海經年漲落的潮汐,彷彿有淡淡的神光縈繞着他,那容顏絕世,竟宛如天上神祗降世。

這樣的一張俊臉,她每次看到都會忍不住心跳加速,何況月楚兒那樣情竇初開的少女?

正想着,江暖心忽然看到獨孤澈眼角仿若有亮光一閃,她不由驚異地睜大了眼睛,脣角也忍不住越翹越高,這廝,分明早已看出月楚兒的心思!所以,他剛剛是故意做出那般模樣,爲的就是讓月楚兒死心!

“既然來了,月兄,今夜可要不醉不歸!”獨孤澈微微一笑,伸手攬住了江暖心纖弱的肩頭。

這一笑彷彿春風拂開了百花,又似那萬年的冰峰融化,他眼角眉梢都漾滿了喜意,而放在江暖心肩頭的大手微微用力,不僅宣示着對她的佔有權,也告訴那些覬覦他的女子,他早已名草有主了!

“不醉不歸!”月寒中朗聲大笑,“獨孤兄,他日如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在下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沒有人知道,今夜從楚承顏出現,給予江暖心信物並許她承諾開始,到軒轅飛廉,再到此時的月寒中,除了楚承顏已經登基爲帝,幾年後,軒轅飛廉與月寒中也相繼登基,洛天音亦是繼承了蓬萊島主之位,再加上由團團和阿生親自搞定的中魯花家的掌舵人,而這幾位威震天下的帝王今日鄭重所許下的承諾,令接下來的幾十年內,整座天岱大陸不再經受戰亂之苦,所有的百姓皆是安居樂業,幾國之間互惠往來,呈現了一片空前的繁榮。

而且,對於團團和阿生來說,有這麼多強硬的後臺,十幾年後,這兩個小傢伙亦是在天岱大陸創造了獨屬於他們自己的傳奇故事。

……

席間推杯換盞,這一頓飯直吃到戌時方纔結束。

江暖心讓舒曼華與白芷去安排楚承顏以及軒轅飛廉等人住下,剛回到紫軒閣,她便見落影和丹青一人抱着一隻肉糰子回來了,小貔大人則是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大小姐!”丹青將阿生放在牀榻上,落影走過去,將熟睡的團團交給江暖心,輕聲將後來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向江暖心稟報了一遍,並告訴江暖心,但凡有那些不服氣,並且對團團和阿生出言不遜的江湖俠客,他都已經狠狠教訓過了,江暖心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落影隨即走到獨孤澈面前,直直跪下,“主人!”他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當初他是親眼看着獨孤澈在眼前倒下,可他卻無能爲力,獨孤澈於他有救命之恩,如果可以,他寧願中毒的是他自己!

江暖心知道落影對獨孤澈忠心耿耿,當初他是奉了獨孤澈的命令留下來保護她,這幾年來,也多虧了落影才令六壬鏡的數度追殺落敗。今日他們主僕相見,必定還有許多話要說,所以她並不打擾,兀自抱着團團進了內室。

小貔大人雖然很想跟進去,可是一看到獨孤澈那比冰山還要冷冽的眼眸,它的小心肝忍不住哆嗦了下,趕緊溜了出去。

連翹已經在屋裡放下了熱水,江暖心給團團和阿生脫了衣服鞋子,潤了帕子,細細給他們擦了擦小臉蛋,小腳丫子,又爲他們蓋好被子,當她看着這兩張可愛的小臉,忍不住親了親他們的額頭,眸光裡盈滿了愛意。

這是她和他的孩子,是他們愛情的結晶!這四年來,如果不是有團團和阿生的陪伴,她想,她肯定會想他想到發瘋!

也不知過了多久,獨孤澈推門走進,他顯然剛剛沐浴過,袍子鬆鬆挽在勁瘦的腰間,露出強健性感的胸膛。

只是一眼看去,江暖心就緋紅了雙頰,她慌忙轉過臉去,只覺一陣耳熱心跳,“喂,你把衣服穿好啦!”

“暖暖,當初是誰大半夜地跑去王府偷看我洗澡,當初你可一點都不害臊!”獨孤澈坐到江暖心身旁,從後面將她抱進懷裡,火熱的氣息撲在她耳畔,他咬着她瑩潤如珍珠的耳垂,嗓音裡透着一絲曖昧的沙啞。

“我纔沒有偷看你洗澡!”江暖心憋屈,忍不住回眸瞪了獨孤澈一眼,她就知道這廝最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瞧他這話說的,搞得就像她是一個採花大盜一樣。

“暖暖,那你就採了爲夫這朵花好麼!”獨孤澈的大手開始不規矩起來,一路往上,撫上了那一抹雪潤。

江暖心的臉頓時紅了,她怎麼竟然將心裡嘀咕的話給說出來了?

“喂!團團和阿生在這呢!”她抓住他大手,嬌聲叱道。

“暖暖,這裡變大了!”獨孤澈睇眸瞅了眼兩隻熟睡的小糰子,手中動作不停,像是在掂着什麼的重量,一邊還繼續咬着江暖心耳朵絮語。

這下子江暖心羞得連脖子都紅透了,偏偏他的氣息又那麼炙熱,她只覺鼻間滿滿都是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她向來對他身上那股松木淡香沒有什麼抵抗力,加上他不停地在她耳畔低語,江暖心的嬌軀瞬間就軟了下去。

獨孤澈毫不客氣地吮住了那花朵一般的脣瓣,依然還是他記憶中的味道,他朝思暮想了四年,好不容易重逢,他幾乎想要將她生吞入腹。

窗外的月兒明亮耀眼,屋內燈火闌珊,身側是兩個寶貝可愛如天使一般的小臉,交握的雙手,脣齒相依的溫存。

原來,幸福就是這麼簡單!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火熱的一吻方纔結束,江暖心嬌軀軟軟靠在獨孤澈懷中,粉脣已然紅腫,她輕輕的喘息,燈火下,漾着水光的明眸中,閃出點點醉人的綺麗。

獨孤澈深深看着眼前這張幾乎銘刻進他心底裡的嬌顏,墨玉似的黑眸裡有着邃深入海的迷戀。

四目交匯,剎那碰撞出情深似海的火花,他們都在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深深的愛。

“擎蒼,真的是團團和阿生將你打劫來的?”江暖心心中一暖,她問道。

“嗯!”獨孤澈微笑點頭。

“那你就這麼跟着他們走?”這也是江暖心一直納悶的地方,以獨孤澈的冷漠,他怎麼會這麼輕易跟着兩個陌生的小孩子走?

“當然不是!”獨孤澈挑了挑劍眉,“他們跟我吹噓他們有個貌美如花的孃親,說什麼花見花開,車見車載,所以我想跟去看看,是否真是如此!”

“這兩個小兔崽子真這麼說?”江暖心聞言,嘴角不由狠狠抽搐起來,她怒氣騰騰瞪着兩隻睡得人事不省的肉糰子,一臉猙獰。

此刻,團團和阿生忽然在睡夢中哆嗦了一下,想必他們也感應到了,他們那對黑心的爹孃正在用多麼“慈愛”的眼神撫摸着他們。

“當然!”獨孤澈眯眸,勾脣一笑,“而且他們還說,如果我將武林盟主之位讓給他們,他們就讓我和他們的孃親睡覺覺!”說到最後三個字,江暖心感覺獨孤澈似乎有些咬牙切齒。

“……”江暖心滿頭黑線,她偷眼看向獨孤澈陰沉難辨的臉色,忽然覺得有寒氣爬上背心,忍不住狠狠哆嗦了一下,同時在心裡將兩隻肉糰子狠狠蹂躪了一番,這兩個臭小子,到底從哪學來的這些話!

“暖暖,你是否該給我一個解釋?”獨孤澈倏爾收緊了放在江暖心腰上的大手。

江暖心哪敢瞎解釋,多說多錯啊啊啊!於是她趕緊掛上一臉討好的表情,迅速轉移話題,“擎蒼,你是怎麼知道團團和阿生是你兒子的?”

獨孤澈頓時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着她,“難道他們不是?!”

“怎麼可能不是!?”江暖心急得差點跳起來,急忙想要解釋,她可不想獨孤澈誤會她跟別的男人有了孩子!團團和阿生分明就是他的骨血!

然而當江暖心看到獨孤澈那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時,便立即明白自己上了他的當了,這廝,分明就是要她自己去承認!

江暖心眼角一抽,頓時淚流滿面。

怎麼感覺自從遇到他之後,她無往而不勝的時代就徹底結束了,這廝總是用一副面無表情的面癱臉就將她給吃得死死的!

獨孤澈看着江暖心,冰眸裡的溫柔濃烈如酒。

“暖暖,這四年,辛苦你了!”沉默中,獨孤澈忽然摟緊了江暖心,面上的戲謔淡去,他嗓音有些喑啞。

“不!我不辛苦!”江暖心心神一顫,她回抱住他勁瘦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口,她只覺心頭倏然涌上一股幾乎要將她滅頂的難過,鼻子也一陣泛酸,“辛苦的是你!擎蒼,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怕你會丟下我!”

獨孤澈沒有說話,而是更緊地擁住了江暖心,他感覺到胸前有濡溼的水漬,心,忽而揪疼起來,“暖暖,以後我們一家人永遠也不分開!”

“嗯!”江暖心在他懷裡點頭,她伸手擦去眼角的淚水,仰頭看着他輪廓剛毅的俊臉,像是怎麼也看不夠一般,“你身上的蠱毒……”她輕聲問道。

“都清除了!”獨孤澈看着江暖心緊張的小臉,他不想讓她擔心,於是微笑道。

江暖心頓時鬆了口氣,頓了頓,她忽然沉了小臉,明眸裡也斂下冷光,“以後不準再做那樣危險的事!”

“暖暖,除了你,沒有人值得我那麼做!”獨孤澈伸指輕勾江暖心精緻的下巴,啄了啄那有些紅腫的脣瓣。

因爲他的話,江暖心只覺得心又開始不受控制狂跳起來。

不知爲何,這一次重逢,江暖心每每和獨孤澈在一起,竟然較之從前還要緊張,當他墨黑的眼眸深深凝望着她之時,她感覺自己雙腿都有些發軟。

四年的時光,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可是,飽受蠱毒折磨的獨孤澈卻明顯蒼老了幾分,不,也不是蒼老,應該說是更加成熟了。

如今的他雖然俊美不減往昔,依然是那斜飛的劍眉,凌厲的冰眸,高挺的鼻峰,薄削的脣角,但就在這樣的眉梢眼角卻有更加耀眼的光芒閃耀,恍若九天上的烈陽一般沉穩。

真正是瓊姿煒爍,風神超邁。他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那是一種經歷了風雪寒霜之後所沉澱下來的成熟滄桑,讓他愈發迷人。

他就算不言不語,只是靜靜看着她,江暖心便感覺到一股空前的安全感,彷彿即使天塌下來,也有他去頂着,又彷彿這世間再也不會有凡塵俗事來纏繞她。

因爲,所有的一切,他都會替她擋掉!

“不早了,該歇息了!”江暖心被獨孤澈那樣深邃的眼眸看得一陣臉熱心跳,她突然有些手足無措,輕輕推開他,她背過身,不敢去看他,她怕再看下去,她就快要把持不住了。

“暖暖,你想讓我睡哪?”獨孤澈慵懶地靠在牀側,墨玉似的黑瞳含了一絲笑意,他定定看着江暖心。

“那個……客房已經收拾好了……”江暖心玩着團團的小胖手,紅着臉說道。

“暖暖,你是想讓本王被外人笑話,剛回來,就被王妃趕出房門?”獨孤澈挑起劍眉,淡淡說道。

“可是……”

江暖心咬了咬脣,她想說他們不是還沒成親嗎,不過她卻忽然想到,當初在南越,皇帝剛賜婚的時候,霸道如獨孤澈還不等皇帝來使冊立,就已經急不可耐地將她的名字報到了宗人府。

所以,她的名字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如果按照後世的說法,他們就相當於已經是領過結婚證的了!

而且,如今他們連孩子都有了,又經歷瞭如此生離死別一般痛苦的四年時光,那一個儀式舉行不舉行,其實已然並不重要!

可是,突然讓她和他同牀共枕,她還真有點不習慣啊。

“可是什麼?”獨孤澈卻在此刻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沒,沒什麼!”江暖心趕緊改口,“我給你抱被子去!”說罷,她起身要走。

“暖暖,讓白芷連翹進來抱走這兩個臭小子!”獨孤澈伸出長臂攬住江暖心,將她帶進懷裡,在她耳畔低聲誘惑。

他和江暖心久別重逢,真是看不得有礙眼的人在旁邊,即使那是他兒子也不行!

江暖心聞言,玉臉“唰”的一下紅透,她何嘗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如果現在命人進來抱走團團和阿生,豈不是明擺着告訴那些人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是少兒不宜的?

不行,這麼丟臉的事她可幹不出來!

“暖暖?”獨孤澈的手又開始不規矩起來,他想她想得快要發瘋了,可是這丫頭竟然還在磨磨蹭蹭。

“不用了,團團和阿生睡覺很沉,就是牀塌了他們也不會醒的!”江暖心趕緊說道。

然而這句話剛說出口,江暖心嬌軀便驀地一僵,她下意識轉眸迎上獨孤澈黑如墨染的眼睛,果不其然在那眼底發現了一抹極度興奮的精芒。

“暖暖,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竟然這麼熱情!”獨孤澈的手已經從江暖心衣服的下啊擺探啊了進啊去,撫啊過那光滑如羊脂白玉般的滑膩肌膚,爾後大掌一邊一個啊包啊裹住了雪啊山般的瑩啊潤,“我們今夜就把牀弄啊塌吧!”

“我,我不是那意思!”江暖心真是又羞又囧,天啦,她到底說了什麼,爲什麼忽然就扯到牀塌上面去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獨孤澈的呼吸陡然變得炙熱如火,燙得江暖心忍不住一陣輕顫。而江暖心也感覺到他身體某處已經有戰啊矛豎啊起。

“我是說,他們就算牀塌了也……嗚嗚……”她到底在說什麼!此時,江暖心簡直羞憤欲死。

“既然暖暖你這麼希望牀塌掉,那麼……爲夫自然要滿足一下你的願望!”獨孤澈眼中掠過愉悅的笑意,他迅速翻身將江暖心壓倒,不知何時,江暖心的衣衫已被他扯啊落,只留一件嫩黃的奇怪肚兜堪堪包裹住呼之欲出的豐啊盈雪啊潤,火熱的吻隨即烙上,猶如蝴蝶飛過花間……

彼時,月色透過窗櫺灑入,燈火下,那肌膚白如凝脂,皎潔如月光,透着炫目的光彩。

室內的溫度陡然升高。

江暖心緊緊抓着身啊下的被子,低低的喘啊息聲不絕於耳,她早已羞得都不敢睜開眼睛了,玉臉上也遍染紅霞,連胸脯都在往外冒着熱氣。

可是,她好後悔啊啊啊,剛剛就應該讓人進來將團團和阿生抱走的,管他外人會怎麼說!如今這究竟算怎麼個回事啊啊啊,他們竟然當着兩個兒子的面……那個……啥……

雖然兩隻小糰子睡得那叫一個人事不省,可是,還是好詭異的感覺啊啊啊!

夜色旖旎,比不上那一室的纏綿悱惻。

然而,就在這寂靜之中,忽然一聲悶悶的呼痛聲。

“啊,好痛!”

“怎麼會痛?”他看着江暖心倏然變白的玉顏,眸光亮的嚇人,卻有些不明所以,“又不是第一次!”

“我,我哪知道!哎呀,痛死了,不要了!不要了!”江暖心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只能輕輕推着他。

“暖暖,你現在不要,不是要我的命嗎!?”獨孤澈忍得滿頭大汗,脣角泛起一抹苦笑。

雖然他們只有過一次經驗,但僅僅是那一次,就已經讓他食髓知味,再也做不到從前的冷情冷性。

江暖心也不想獨孤澈太難受,於是只能強忍着那撕裂般的痛苦,淚眼迷濛地可憐兮兮道,“那你輕點!”

“嗯!”獨孤澈全身的肌肉都鼓賁而起,額上的汗水不斷滾落,可想而知他此刻正在遭受怎樣的折磨,“你也放鬆點!”

此時,已近子夜,天邊的一輪圓月也像是害羞一般,緩緩拉過雲彩遮住了臉蛋。

風中有花香陣陣,夾雜着那誘啊人的低啊喘,就連窗邊的花兒都羞澀地掩上了花瓣。

“暖暖,你不是,生過孩子了嗎,爲什麼還那麼……緊……”

“獨孤澈……你說什麼呢!?你這個臭……流氓……啊……”

“說,你就愛,臭流氓!”

“我不——嗚!”

……

銅爐中薰香已冷,被翻紅浪,一室旖旎,訴不盡的相思情。

這一夜,終將不眠。翌日。

江暖心被獨孤澈兇殘地折磨了一夜,直到日上三竿她方纔醒了過來。

剛一醒,她就忍不住難受地蹙緊了黛眉,嘶的一聲倒抽一口涼氣,天啦,她這腰痠得就像是在醋缸裡泡了三天,兩條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暈乎了半晌,江暖心緩過氣來,卻陡地睜大了眼睛,天啦,團團和阿生還在旁邊,如果被他們起來看到她這副模樣,她該怎麼跟他們解釋?

可是當江暖心轉眸去看的時候,卻發現牀上早已空無一人,團團和阿生都不見了,就連獨孤澈也不在。

江暖心強撐着坐起,發現自己竟然穿戴整齊,並沒有露出什麼不該露出的地方,身上也清爽的很,顯然是有人替她清理過了,而且那個地方也並沒有什麼不適感,反而有一種清涼的感覺,似乎是有人給她上了藥膏?

此時,江暖心不由有些怔然,若不是這空氣中那絲絲縷縷尚未散去的歡愛氣息,她恐怕真的會以爲自己昨夜只是做了一場春夢!

正自發愣間,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江暖心下意識轉眸看去,便見一道高大的身影逆光走進,廣袖袍服一路漾過水般光澤。

她癡癡地看着那道幾乎已然銘刻進她心底的身影,瞬間有淚盈於睫。

不是做夢!她不是在做夢,原來他是真的回來了!

“暖暖?”獨孤澈剛進門就看到牀上那絕美清麗的女子正怔怔凝望着他,他脣邊剛剛凝起一抹溫柔笑容,便看到她眼中忽然有淚水滑落,他急忙幾步走過去,伸手攬住她纖弱肩頭,急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聽到獨孤澈的聲音,聞着他身上熟悉好聞的味道,江暖心倏然破涕爲笑,隨即又哀哀哭了起來。

她這又笑又哭,可把獨孤澈嚇得不輕,“暖暖,是不是昨夜弄疼你了?”

可是他不說還好,一說江暖心更加委屈,他何止是弄疼她那麼簡單,往事不堪回首啊啊啊,一開始他還挺溫柔,後來待她稍微適應後,他簡直就如那饕餮猛獸一般不知饜足,弄得她數度昏死過去……

“你這個禽獸!”江暖心委屈之極,她伸出小拳頭擂他胸膛,滿臉哀怨,她除了四年前那一次,這纔算是第二次行房,還是個不折不扣的雛兒,而且就算是四年前那次,她完全是心痛大於身痛,可是昨夜……

嚶嚶嚶……好痛!

獨孤澈聞言抿了抿脣,眸光一閃,他捉住江暖心小粉拳,在她耳邊低語,“真的除了痛,就沒別的感覺了?”

江暖心嬌軀驀地變得僵硬,有紅霞沿着脖子一路往上,迅速染遍了含羞帶嗔的一張美麗玉顏,她咬緊了脣,恨恨瞪着獨孤澈,心中暗道,就算是有感覺,也不告訴你!

獨孤澈卻已低笑出聲,他伸出長指輕勾江暖心挺翹的鼻尖,“暖暖,你昨夜可真熱情!”頓了頓,他隨即嘆了一聲,“不過看來,爲夫還是不夠努力,沒能完成你的目標!”

“我有什麼目標?”江暖心傻傻地追問了一句。

獨孤澈故意瞄了一眼這牀榻,眼神曖昧至極。江暖心也沿着他的目光看去,默了默,她忽然只覺一股熱氣猛地在身體裡爆炸開來。

“討厭!”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她一把推開獨孤澈,赤着腳就往外跑,這廝真是越來越下流,就記得要將牀給弄塌掉!

可是她的動作哪能比得過獨孤澈,他長臂一伸,就再次將她纖腰勾住,往後一帶,不過只是眨眼的工夫,江暖心就已落入那溫暖的懷抱裡。

“暖暖,看來昨晚爲夫確實不夠努力,下一次,爲夫要讓你三天下不了牀!”獨孤澈的低笑聲響在頭頂,江暖心羞得都不敢睜眼看他。

“喂!”江暖心囧的都快要抓狂了。

獨孤澈見好就收,也不再逗江暖心,而是抱她坐在牀上,一邊替她穿鞋,一邊說起了正事。

“暖暖,現在五件神器都集齊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雖然腿還是很軟,但江暖心纔不想讓這個臭流氓藉着給她穿衣服的機會再吃她豆腐,於是鞋子剛穿上,她便推開獨孤澈的手,阻止了他揉捏她玉足的詭異行爲,自己轉到屏風後開始寬衣。

“等師傅回來再說!”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江暖心的心中也就不再彷徨,然而當她褪下衣衫,在暖陽下看清楚自己那滿身的紅紫印記時,卻再次倏地紅了臉,天啦,這要被人看見,她這一世英名可就毀於一旦了。

“對了,團團和阿生什麼時候起來的?”江暖心剛穿上自制的文胸,忽然感覺有壓迫力襲來,她一轉身,就看到獨孤澈竟然不知何時進來,正慵懶地環抱雙臂,靠在一側的衣櫥上,冰眸含笑看着她。

“啊!”江暖心驚叫一聲,忙不迭地扯過衣裙想要遮住自己。

“暖暖,你覺得你還有必要遮嗎?”獨孤澈挑了挑劍眉,脣角勾起一抹壞笑,“你身上,還有哪裡是我沒看過的?”

江暖心額頭頓時滑下一排黑線,她就知道,她根本就鬥不過這廝,算了,反正她什麼都給他了,既然他這麼不要臉,她又何必去害臊!

於是江暖心白了獨孤澈一眼,她也不再遮掩,就這麼當着獨孤澈的面開始穿衣服。

只是,她還是覺得有哪裡怪怪的,被他盯着穿衣服真是好不習慣嗷嗷!

此刻,獨孤澈的眼底掠過一抹愉悅的笑意,他道,“團團和阿生是卯時三刻醒的!那時候你還在睡,我們就沒吵醒你!”

“那,他們有沒有看到……”江暖心動作一頓,有些緊張地擡眸問道。

“沒有!”獨孤澈輕笑,“在他們醒來之前,我就已經給你穿好衣服了!放心,他們果然是牀塌了都不知道!”

江暖心的臉不由又充血了,原來,這衣服真的是他替她穿的,那麼,那個地方的清理……

不行,不能再想了!江暖心趕緊甩甩腦袋,將那抹想象出來的綺麗畫面甩到腦後,像是突然再次想起什麼,她問道,“團團和阿生沒有問什麼嗎?”

“問什麼?”

“他們沒問你爲什麼和我們睡在一起?”

“問了。”

“那你……怎麼說的?”

“我說我將武林盟主之位讓給他們,他們也該履行諾言,讓我來和他們貌美如花的孃親睡覺覺!”獨孤澈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江暖心直接無語望天。

洗漱後,江暖心拿起梳子,剛想隨便編兩條辮子完事,她來古代這麼多年,還是不大會盤那種繁瑣的髮髻。

“笨丫頭!”獨孤澈劈手將梳子奪了過去,江暖心就這麼愣愣看着他隨便幾下,給她梳了個別致又典雅的飛雲髻,再插上一隻翡翠步搖,霎時間,鏡中一片光彩奪目。

“走吧,大家都在等你吃午膳呢!”獨孤澈攬過江暖心,擡腳朝門外走去。

“……”剛剛還在恍神的江暖心頓時一個趔趄,差點一頭栽倒在地,午,午膳,她竟然睡到這時候纔起來……

這豈不是在告訴別人她昨夜……太……累了……

江暖心玉臉紅透,她在想,這兩天她臉部充血的次數比她過去這二十年加一起都還要多了,再這麼下去,她會不會得腦溢血啊啊啊!

“我不想出去!”江暖心實在不想出去接受衆人的異樣目光,於是扯住獨孤澈大手,撒起嬌來,“我們在屋裡吃好不好?”

“不出去也行!”獨孤澈像是看穿江暖心在想些什麼,他一挑劍眉,“如果你不想別人認爲你是做賊心虛的話!”

“……!”江暖心頓時鼓起了嘴巴,看着獨孤澈的目光中含了哀怨,都是被這廝害得,這可讓她怎麼出去見人啊!

“走了!”獨孤澈迅速低頭啄了江暖心粉脣一下,微微一笑。

江暖心出房門之後,一路走來,她總覺得莊子裡的人看她的眼神不對勁,可是她畢竟也是這一莊之主,即使心裡在哀嚎,但面上卻必須還是得做出這嚴肅表情的,待到她進了飯廳,看到滿滿一桌子的人都在等她,她強裝的鎮定也快要維持不住了。

尤其是從洛天音以及軒轅飛廉還有楚承顏等人那裡投射而來的目光,令江暖心尷尬地想找條地縫鑽進去,軒轅朗月更是促狹地衝她眨眼,就連舒曼華與白芷連翹等人都一臉曖昧地看着她。

還有團團和阿生,兩個小傢伙睜着漂亮的大眼睛,目不轉睛盯着獨孤澈與江暖心相攜的雙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貔大人更是一臉哀怨,連那對閃耀的金瞳都失了光彩,十足一副棄婦臉。

偏偏獨孤澈氣定神閒,眉梢眼角都是不加掩飾的春風得意,讓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昨夜他該是如何地饜足!

江暖心嘴角抽了抽,乾脆發揮她的超強演技,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一直埋頭苦吃,所以她並未發現在座的幾人看向她時,那含了淡淡黯然的眸子。

洛天音藉着飲酒的空隙,掩去眸中情愫,可是他的心裡卻再也磨滅不掉那一道倩影,也許她並不知道,從昨天獨孤澈歸來後,她眼中所有的沉靜便從此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彷彿星辰一般的耀眼光芒。

不過短短的一日時間,今天的她眼角眉梢都似染了風情媚意,他又何嘗不知道,那是極致的魚水之歡所帶給她的邁向成熟的禮物……

他真的,好羨慕獨孤澈……

除了洛天音,席間還有一人也是同樣的黯然,楚承顏從沒想到,他與她相處時日並不長,卻爲何她能給他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離開古墓後的那一夜他沒有能留下她,他原以爲他會更看重皇位,可是當他真的坐上那至尊的龍椅,每當午夜夢迴之時,眼前滿盈的不是他後宮新納的寵妃,而是那抹清麗之極的美麗容顏。

可是他也知道,他過往的生活太過糜爛,她定然早已發現他與親妹亂倫的齷齪,所以,他從一開始就失去追求她的機會了,如今,只好將她藏在心底深處,待到年老時回憶,還能讓他明白,他的心並不是如枯井一般,尚有那麼一個人曾經打動過他的心。

用罷午膳,團團和阿生纏了過來,江暖心便牽着他們去花園裡走走。

今天團團和阿生似乎特別黏江暖心,一開始江暖心也不以爲意,一邊教他們數數,一邊詢問他們做了這武林萌主有什麼感受。

可是這種現象一直持續到晚上,團團和阿生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着她,好在獨孤澈午膳後有事要處理,所以尚沒上演爭風吃醋的大戲。

當初獨孤澈遠走後,那三千黑風騎就散開,暫時隱世,團團和阿生出生後,他們也不知從哪得的消息,突然全部出現,從此就隱在江暖心身邊,保護他們認定的王妃和小主人。

獨孤澈昨天回來後,丹青已經去召集了黑風騎的首領,今日,他就是去見他這一隻精銳的王牌軍了。

掌燈時分,獨孤澈方纔回來,他已經在外面用過了晚膳,進門後,直接就去了江暖心的閨房。

此時,江暖心正在燈下教團團和阿生算數,用小木棍擺出一些簡單的加減法,獨孤澈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如此溫馨的一幕。

他心頭莫名一軟,薄冷的脣角不覺便染了溫柔的笑容。

江暖心太過專心,卻沒發現獨孤澈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待到看到兩隻小糰子忽然坐直了身子,就像是兩隻遇到了危險的小刺蝟,瞬間張開了渾身的刺之時,她方纔看到眼前那一抹高大身影。

“擎蒼!”江暖心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起身,如乳燕投林般撲進獨孤澈懷裡,環住他腰身,仰首綻開一朵絕美的笑顏。

自從他回來後,她就有些恍恍惚惚,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只有真真切切抱着他,她才能安心。

“暖暖,吃過了?”獨孤澈輕輕撫摸着江暖心染了粉色的面頰,冰眸裡漾起溫柔的色彩。

“嗯!”江暖心剛想說話,忽然發現有人在扯她裙子,低頭一看,便見團團和阿生一人站一邊,同時拽着她裙襬。

“孃親!”兩隻粉嘟嘟的小肉糰子仰着漂亮的小臉蛋,指着桌子上的小木棍,“還沒算完咧!”

“你先去沐浴!”江暖心擡眸與獨孤澈相視一笑,她便鬆開他,牽着兩個小傢伙回到桌子邊坐下,繼續他們的算術課。

不過,江暖心突然覺得,團團和阿生今晚似乎乖得過分了,以往她教他們算數的時候,他們時不時地就要打岔,不是要喝水,就是要吃零食。

直到獨孤澈沐浴完回來,團團和阿生還是黏在江暖心身邊,正纏着她講故事,獨孤澈瞧着兩隻哈欠連天卻仍強打着精神的小糰子,冰眸不由眯了眯。

“好了,今天的故事說完了,你們兩個該跟白姨姨去睡覺覺了!”江暖心親了親團團和阿生肉嘟嘟的臉蛋。

“不要,團團和阿生要和孃親一起睡!”兩隻小肉糰子卻一口拒絕,直接就往牀上爬,此時,小貔大人不知從哪躥了出來,也跳上了牀,往團團和阿生邊上一攤,一邊還伸爪子拍着他們,十足慈父哄兒睡覺的模樣。

獨孤澈嘴角不由一抽。

江暖心有些爲難地看着他,團團和阿生有自己的睡房,不過他們經常跑來和她一起睡,還加上一個小貔大人。

獨孤澈眼眸隨即沉了下去,他也看着江暖心,一副你要敢留下他們,我就要你三天下不了牀的威脅眼神。

江暖心只得繼續去哄兩個兒子,“團團阿生去自己房間睡好不好?明天孃親給你們做變形金剛!”

團團和阿生聞言眼神倏然一亮,剛想歡呼雀躍,卻又在看到站在江暖心身後的獨孤澈時,猛地縮回了小肥腿,十分爲難的模樣,“孃親,那團團和阿生回去睡,你一個人睡嗎?”

江暖心也終於發現了不對勁,這兩隻小肉糰子,怎麼感覺好像是在防備着獨孤澈?她隨即看向獨孤澈,見他也眯起了眼睛。

“團團,阿生,孃親要和爹爹一起睡呀!”江暖心溫聲道,“你們找爹爹要了武林萌主之位,不是許諾爹爹可以和孃親一起睡覺覺的嗎?”江暖心覺得自己真夠無恥的,這種話都能說得出來。

小貔大人鄙視地看了江暖心一眼,就會騙貓,騙小孩。

“可是……”團團和阿生很猶豫。

江暖心只得繼續耐心地哄,“團團和阿生不是也說爹爹很厲害嗎?你們想,昨天要不是爹爹及時趕到,那些壞人就會欺負孃親了啊!”

團團和阿生的神情軟了下來,顯然他們也想起了昨天獨孤澈好厲害的樣子,但他們卻仍然不動,好像是在防範着什麼,兩個小傢伙看獨孤澈的眼神也有些畏懼以及還有一絲……討厭。

江暖心心念一動,忽然問道,“團團和阿生昨夜是不是聽見什麼聲音了?”

兩隻小糰子先是搖頭,想了想,再又點頭,江暖心只覺得一顆心猛地一沉,我的媽呀,不會他們兩個昨晚玩妖精打架,被團團和阿生看見了吧?這下可丟臉丟大發了!

江暖心不由狠狠瞪了一眼獨孤澈:都是你,昨夜需索無度,非要換什麼姿勢,肯定是動作太大太激烈,吵醒團團和阿生了!

獨孤澈很無辜地挑高劍眉:明明就是你太熱情,叫的聲音太大了!

小貔大人看着這兩個不要臉的眉來眼去,那嘴角抽的,鬍鬚都快要抽筋了。

“嗯……”團團和阿生卻有些猶豫,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聽到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團團和阿生聽到孃親叫的好難受,爹爹還‘啪啪啪’的打孃親屁屁……”

啪……啪啪……

這一瞬,江暖心額頭猛地滑下一排黑線,囧的臉皮都快變得僵硬了,她看着兩隻一臉純潔的小糰子,一邊磨着後槽牙一邊腹誹,尼瑪,這兩個小傢伙,怎麼能描述的這麼生動……

那哪是打屁屁,那分明就是……嗚嗚……

江暖心恨恨地瞪向獨孤澈,卻見這廝環抱雙臂,慵懶地靠在一邊牀柱上,而且最下流的是,他竟然在笑!

見她看過來,他就朝她壞壞地眨眼睛,脣形微動,分明就是在重複那三個字!

嚶嚶嚶,真是臭不要臉的!

“團團,阿生,你們聽錯了,爹爹沒有打孃親,你們一定是在做夢對不對!”江暖心勉強壓下想要狂吐一口老血的衝動,儘量去安撫兩個兒子,她可不想給兩個小寶貝留下什麼陰影。

團團和阿生似乎有些茫然,他們昨夜本來睡的很沉,可是大半夜的忽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剛一睜眼,就看到孃親要他們叫的爹爹正趴在孃親啊身啊上不停地啊動,而孃親則是閉着眼睛,好像十分難受的樣子,一邊還小聲地跟隔壁院子裡的小貓似的叫喚。

然後他們還感到牀在不停地晃,加上那“啪啪啪”的聲音分明就和孃親平常揍他們小屁屁的聲音一模一樣,所以他們才認爲爹爹是在打孃親。

原來他們也是想衝上去保護孃親的,可是實在太困了,眼皮都睜不開,所以後來就再次昏睡過去。到早上吃完早膳纔想起來,於是這一整天他們都防着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爹爹,不讓他再靠近孃親。

如今孃親卻說爹爹沒有打她,團團和阿生想了想,決定相信孃親的話,一定是他們做夢了!

小貔大人已經在撫額長嘆了,尼瑪,有這麼做孃的嗎,就會騙小孩紙!

然而,雖然弄清楚爹爹沒有打孃親,但團團和阿生卻還是不願意回自己房間睡覺,“孃的牀好香,團團和阿生要在這裡睡!”

到最後,兩個小傢伙都在打滾放賴了,江暖心無法,只得嚴肅道,“只有今天晚上,明天不準了!如果不聽話,就給老孃去背唐詩三百首!”

“嗯嗯嗯,孃親最好了!小貔乾爹,我們睡覺覺!”團團和阿生趕緊猛點頭,於是小貔大人也跟着沾光,它笑嘻嘻看了眼神色不善的獨孤澈,大喇喇往牀上一躺,心裡暗自得意,哼,我們都在這,看你們今晚還怎麼玩妖精打架!

江暖心哄睡了兩隻小肉糰子,給他們蓋好被子,小貔大人已經發出鼾聲了,她看着這三隻同樣肉呼呼的生物,不由好笑地搖搖頭,放下了帳幔,走到獨孤澈面前,一想到剛剛團團和阿生的話,她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獨孤澈卻輕笑着抱住江暖心坐到書桌旁,讓江暖心坐在他腿上,大手放置在她纖腰最美好的弧度上,低頭親了親她,“怎麼,害羞了?”

江暖心垂下長睫,伸手環抱住他勁瘦的腰,沒有說話,而是將臉埋在他胸口,聽着那強健的心跳聲,她莫名覺得安心。

哎,不管她害不害羞,他還不照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暖暖,懷團團和阿生,是不是很辛苦?”獨孤澈將江暖心鬢角的散發掠到她耳後,眸光輕柔,長如黑羽似的華美濃睫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不辛苦!”江暖心微微仰頭,清亮的眼眸宛如一汪碧水,她伸手撫上他剛毅的下巴,抿脣輕聲道,“他們很乖,整個孕期我都沒怎麼吐,也沒什麼反應,能吃能喝能睡。”頓了頓,她補充一句,“他們倆都是足月生的。”

獨孤澈凝眉,似是不解。

江暖心知道一般男人並不懂這些,於是曼聲解釋,“一般懷雙生子會讓母體負擔加重,容易早產。”

說到這,她倏爾眯眼輕笑,“不過我生他們時,產程很快,別人要痛很久,有的人還痛了三天,我只痛了三個小時,嗯,就是一個半時辰就生下來了,他們兩個可真胖啊,都不像雙生子,差不多跟別人家生的一個娃娃差不多重……”

獨孤澈忽然感覺心頭某個地方緩緩塌陷下去,瞬間化爲一片碧水連天的湖澤,眼中莫名有股酸澀的滋味,他很愧疚,愧疚沒有在她懷孕的時候陪在她身邊,那時的她一定很無助。

“擎蒼,我很高興你給我留了這麼好的禮物!”江暖心輕聲道,那一夜的纏綿,他的種子留在她腹中,如此強健的生命從此生根發芽,沒有人知道,當她知道她有了他的骨肉後,她是有多麼得狂喜,尤其是後來生產時竟然發現是對雙生子時,她簡直高興得要發瘋。

因爲這兩個寶寶,都是他生命的延續!

他們和他長得是如此相像,有他們在身邊,她就像是看到了他一般!

“暖暖……”獨孤澈忍不住低頭吻住江暖心粉脣,江暖心十分配合地送上小香舌,雙臂也跟着環上了他脖子。

這一吻,深綿悠長,脣齒相依,窗外,一輪皎月初斜……

也不知過了多久,火熱的一吻方纔結束,兩人額頭相抵,輕輕的喘息撲在對方臉上,獨孤澈的眼眸黑得深不見底,“暖暖,今晚我們去哪睡?”

玉顏酡紅的江暖心看了眼被團團和阿生還有小貔大人佔得滿滿當當的牀榻,黛眉微微一挑,她從獨孤澈懷裡起身,拉着他的手,輕手輕腳往一旁的偏房走去。

“我今天讓人收拾了這間房,我們今晚先在這裡睡一晚!”

這間偏房本來就是江暖心的書房,裡面有一張軟榻,江暖心有時候看書看得遲了,也會在這裡睡。

江暖心沒有再點燈,只是藉着從窗外滲進的月光,她從櫃子裡抱出被子鋪好,便和獨孤澈脫鞋上了軟榻。

她早就沐浴過了,袍子也是鬆鬆挽着,獨孤澈手一勾,那袍子就鬆開了,露出裡面一大片春光。

生過孩子後,江暖心身材並沒走樣,反而比之以前更加窈窕,真正是儂纖合度,該豐啊滿的地方豐啊盈誘啊惑,不該有肉的地方細得不盈一握,挺啊翹的玉啊臀,再加上兩條雪啊白的玉啊腿筆直修長,玉足彷彿精雕出來的絕美玉石,月光下,膚光如雪,宛如神女一般聖潔。

昨夜一直顧慮兩隻小糰子在旁邊,他們沒敢點燈,又蓋着被子,獨孤澈沒能仔細看她,如今一看,如此傾城麗色,直瞧得他眼睛都綠了。

他伸手就握住她一隻玉足,包在掌心裡,感受着那柔嫩的肌膚,只覺有一把火頓時在身體裡燒了起來,另一隻手則掬啊住一抹雪啊潤,他啞着嗓子問道,“暖暖,其他地方沒長肉,怎麼單單這裡變得比以前更大了?”

“哺乳的,還有我一直有按摩啦!”江暖心紅着臉白了一副急色鬼模樣的獨孤澈一眼,還不是爲了讓他手感好,她才辛苦按摩,吃那些豐胸的補品,後來不但恢復了原來的c杯,又成功升級到d杯,正想着那一番豐胸往事,江暖心忽然眼淚汪汪瞪獨孤澈,“喂,你幹嘛老捏我的腳,疼死了!”

尼瑪,這廝是有變態的戀腳癖嗎!

可是獨孤澈不但沒有放開她玉足,反而更加愛不釋手地把玩起來,他也開始溫柔地吻她……

後來當江暖心抱着獨孤澈的脖子,一邊和他親吻,一邊眯着眼睛舒啊服地享啊受着時,一開始她心裡還能胡思亂想一通:嗯,除了昨夜一開始進啊去的時候痛的要死,過了一會適應之後就好多了,而且獨孤澈顯然是惡補過理論的,很快就上手了。她雖然沒這麼個經驗,但上輩子加這輩子做了兩世大夫,理論啊春啊宮圖啊,自然也看得不少。

所以兩人到了一起,真正是如魚得水,欲啊仙欲啊死。

加上他們原本就是那般相愛,這分別四年的時光不但沒有阻擋愛情的腳步,反而只會讓這樣的愛情更加濃烈甘醇如酒,他們都從對方身上獲得了極大的滿足。

江暖心雖然習武,體力很好,可是即使這樣也耐不住獨孤澈那野獸般的需索,到後來,她腦子漸漸亂成了一團麻,什麼也無法再去思考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昏過去的。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江暖心驀地驚醒,不知怎麼的,她好像聽到團團和阿生在叫孃親。

“喂!”剛一醒,江暖心便蹙眉,此時月光已然西斜,可是身上還有人在不知疲倦地揮汗如雨繼續開墾,江暖心聲音都破碎了。

天啦,這廝也實在太強悍了吧,色鬼投胎麼?這是想讓她的腰徹底斷掉嗎?

“孃親!孃親!”

江暖心沒聽錯,果然是團團和阿生在叫她,而且聽聲音,分明是往這邊書房來了,這下子可驚得她不輕,趕緊咬住手背,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還要忙着制止這大色鬼不要再動。

好在獨孤澈也知道輕重,他沒有再繼續挺啊身,製造那種會讓團團和阿生誤會他是在揍他們親愛的孃親的聲音,而是安靜地伏在那裡,看着江暖心染了驚慌的眼神。

黑暗中,他的眼睛很亮,濃密的劍眉和睫毛上都沾染了汗珠,晶瑩剔透,他的眼睛裡亦是含了笑意,他忽然拿開江暖心素手,低頭含住了她粉脣,將她的驚叫都堵在了喉嚨裡。

“孃親,孃親!”

團團和阿生走到了書房門口,正在推書房的門,江暖心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想把獨孤澈推下去,到時候就算團團和阿生看到,說他們是在睡覺覺就好了,可是這廝卻紋絲不動,反而愈發激烈地吻起她來。

不過還好,書房的門閂是插上的,團團和阿生沒推開門,又聽裡面並沒聲音,於是便走開了,“喵嗚”一聲,小貔大人似乎過來趕着他們倆上牀了。

江暖心終於鬆了口氣,長睫一掀,她沒好氣地瞪了獨孤澈一眼,就知道嚇她!早告訴她書房的門是閂好的不就行啦!

獨孤澈卻在此時伏在江暖心耳畔,他俊顏有些扭曲,聲音低不可聞,“暖暖,你緊張的時候,那裡……啊緊啊得……快要……絞……啊斷……”

這麼惡劣不要臉的話頓時讓江暖心羞得整個人都快要像那煮熟的蝦子了,同時怒上心頭,可是力氣比不上他,打也打不過他,罵他,這廝又是皮厚不要臉,被罵上兩句還以爲你是在誇他,所以最後,江暖心只能淚流滿面地攤啊開身體,自暴自棄任他折騰去了。

如此瘋狂的一夜,直接導致江暖心第二天起不了牀,而且情況比第一天還要糟糕,她連坐都坐不起來了,腰痠得估計得是在醋缸裡泡了一個月以上,兩條腿都找不到在哪了。

這就是縱啊欲無度的後果啊啊啊!

可是爲什麼那個罪魁禍首卻一臉春風,精神好到不行?而且他睡了不到一個時辰,早上起來似乎還出去和落影對打了小半個時辰!

江暖心無法起牀,團團和阿生來看望,她看着兩個小糰子看向獨孤澈的驚疑不定的恐懼眼神,只得昧着良心咬牙告訴他們,她昨晚染了風寒,睡得太熟,所以沒聽到他們叫她,而且爹爹也沒欺負她。

團團和阿生再次信了江暖心的鬼話,並告訴江暖心一定要記得吃藥藥,還掏出糖果要喂她。

獨孤澈在一旁眯着冰眸,看着咬牙切齒瞪着他的江暖心,一臉莫測高深的表情。

江暖心瞄見笑得不懷好意的獨孤澈,不禁氣得捶牀,她是下定決心,今夜絕對不能再這麼放任他亂來了!時間一晃,獨孤澈回來已經有半個多月了,五國爭霸賽結束後的第二天楚承顏就離開中魯回了北漠,三天後,因爲蓬萊島有事情,洛天音也趕了回去,軒轅朗月原本想和洛天音一起走的,可是軒轅飛廉拖住了她。

所有的人都看出來,洛天音對她沒有半分情意,她再這麼執着下去,只會越來越痛苦。

可是江暖心卻也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感情就是如此,一旦認定了那個人,即使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永生永世追尋你的身影。

她與獨孤澈又何嘗不是如此!?

所以,江暖心沒有任何立場去要求軒轅朗月放棄這段感情,畢竟,愛情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也許,追尋洛天音的腳步,已成爲軒轅朗月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這些天來,獨孤澈忙着召集他的黑風騎,經常早出晚歸,江暖心有一種感覺,似乎將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可是他不說,她就不問,因爲她相信,時機到了,他肯定會告訴她的。

雖然這四年來黑風騎藏在江暖心身邊隱入民間生活,但這樣的一支百戰精英,並沒有疏忽平常的作戰訓練,獨孤澈剛回來不久,這一支曾經令天岱各國聞風喪膽的精銳軍隊已然迅速恢復到之前的水平。

因爲六壬鏡仍然不放棄想要用江暖心的血提升他的功力,當初獨孤澈臨走時,給她在歸霞山選定的那一處地方原本十分隱蔽,根本就無人知曉,可是六壬鏡何許人也,一年不到就已追蹤到這裡。

那時候江暖心剛生下團團和阿生一個多月,若不是軒轅飛廉和軒轅朗月曾經悄悄來看過江暖心,有了他們的通風報信,而歸霞山上又有甄道長佈下的重重機關阻擋了六壬鏡的腳步,江暖心與團團阿生怕不是早已落入六壬鏡的魔掌中。

後來在北漠境內一路被追殺,南越也不安全,西川又太遠,江暖心剛生產完,團團和阿生太小尚在襁褓中,也不能長途跋涉,於是落影便提及這中魯向來是天岱大陸上獨立於其他四國之外的,這花間城城主相當於其他四國的皇帝,而且如果得了這中魯花家的庇護,那六壬鏡即使再怎麼一手遮天,也無法在花家的地盤行兇。

不過這花家掌舵人也並不是菩薩心腸,什麼人都來庇護,一開始他並不搭理江暖心。江暖心還是靠着自己當初行走江湖闖下的風華公子的名頭,在花間城開了天下第一莊。

可是她這天下第一莊名號雖然叫的響亮,卻並不是好勇鬥狠的武林門派,而是一間醫館的名字。

江暖心本就醫術高超,而且最不缺的就是銀子,所以醫館開門以後,經常布衣施藥,貧窮者來看病,她不但不收銀子,反而倒送藥包。加上當時她着實醫好了好幾例疑難病症,容貌又是那般絕美,很快就在花間城贏得了活菩薩的美譽。

然而,讓江暖心完全被花家的掌舵人花傲天接受,還是因爲她治好了他家老太太多年來的舊疾。

由於老太太這頭風已成頑疾,足足三個月的時間,江暖心天天風雨無阻去城主府爲老太太施針,順便還治好了老太太的腿疾,又讓只有一個女兒,多年來一心求子的大夫人順利懷孕生了個大胖小子。

這老太太身子爽利了,不再受那頭風發作時想要敲碎腦殼的痛苦折磨,自然看江暖心什麼都順眼,後來她偶然看到了團團和阿生,更是被這兩隻漂亮得不可思議的小肉糰子抓住了心,簡直就將兩個小傢伙當做了心頭寶,比對待親孫子還要疼愛幾分。

團團和阿生又是慣會看人臉色,嘴巴也甜,見人就笑,一時之間,整座花間城的百姓們都認識了他們。

也曾經有人問過團團和阿生的爹爹去哪了,江暖心只說去了遠方,很快就會回來。

可是這一年年過去,團團和阿生會說話了,也能走會跑了,衆人卻仍然不見他們的爹爹回來。

江暖心一介女子,不但擁有傾城容顏,還坐擁龐大財富,自然便有一些覬覦江暖心美色的男子開始試圖接近她,其中也不乏真心愛慕她的男子。

可是,當所有人都碰了釘子,一些風言風語又開始在花間城傳開了。

這世間,向來都是笑人無,氣人有,自己沒本事,卻嫉妒別人所擁有的一切。

江暖心從來都不畏懼那些膽敢挑釁她的人,她更加無法容忍那些別有居心的人在團團和阿生身後指指點點,說他們是父親不詳的野種。

這樣的話讓她有想要殺人的衝動!

江暖心開始經常上街走動,只要有誰敢說一句團團和阿生是野種,她立即讓落影和連翹他們上去揍人,一定要揍得那人哭爹喊娘,從此再也不敢亂嚼舌根爲止。

如果再有一些不怕死的,她便親自出手,因爲怕團團和阿生亂翻東西,她的毒粉都藏起來了,已經好久沒用過了,她不介意讓那些人嘗一嘗被千蛛萬蟻齧咬的滋味。

後來段宴光找了來,這個灑毒粉的任務就交給他去辦,他又是個最不靠譜的,一時之間,花間城內怨聲載道,可是卻沒一個人敢去找城主告狀。曾經也有過不長眼的東西去誣告江暖心的,卻被花傲天絞了舌根,十足震懾了所有的人。

那些曾經指着團團和阿生罵野種的人,也會生病,可江暖心不是聖母,對於這些心腸不好的人,她直接拒絕醫治,讓他們去找別的大夫。經過這樣的波折,花間城的百姓對她是又敬又怕。

敬她,是因爲她布衣施藥,從不求回報,就算是身上爬滿了蛆蟲的乞丐,她也毫不嫌棄地爲他醫治。

怕她,也是因爲她能在無形之中就讓人開不了口說話,而她身邊的那個疤臉漢子,更是比地獄閻羅都要讓人恐怖。他一旦聽到有人罵兩個小寶寶野種,根本就不會讓人有逃跑的可能,直接上去就揍,不揍掉那人半條命不罷休。

花傲天曾經嘆息,南越的燕王和東齊公主所生的孩子,團團和阿生分明就是有最尊貴的血統,卻被人罵野種,難怪江暖心會那般暴怒。

而落影更是容不得自己的小主人被人這般侮辱,他沒直接一劍殺了那些人,已經是很仁慈的了!

花傲天並不干涉江暖心,因爲他明白,她不會做的太過分,而他也想借由這個機會整頓一下花間城的民風。

由於江暖心毫不手軟的狠毒,花間城內再也沒人敢亂說團團和阿生閒話的人了,可是江暖心也知道,只要獨孤澈一天不回來,那些人心裡就仍然會在等着看笑話。

連翹曾經衝動地想要說出團團和阿生的身世,可是江暖心卻阻止了她,因爲南越那邊形勢不明,六壬鏡又對他們虎視眈眈,她不想讓團團和阿生的身份暴露,那樣只會引來更多的麻煩。

然而,隨着那一日獨孤澈的華麗歸來,他們母子終於苦盡甘來,他直接向所有人宣告了團團和阿生的身份,也狠狠地打了那些在心裡嘲笑團團和阿生是野種的人的耳光。

這世上,沒有人比他們更高貴!因爲他們有着一個天下最好最厲害的爹爹!一晃,又是一個月過去了,時節已近五月,天開始熱了起來。

江暖心與獨孤澈幾乎是夜夜纏綿,不過,由於她的堅持,兩人又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他不再需索無度,兩人那方面的生活簡直和諧得不能再和諧了。

有了愛情滋潤,江暖心氣色也越來越好,原本就好的皮膚更是白得勝雪,膚光瑩潤,粉面含春,眼角眉梢都染了嫵媚,那是隻有身在濃濃寵愛中的女子纔會有的風情。

她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一般,任誰看到她都會被驚豔住,再也捨不得移開目光。

團團阿生和獨孤澈的關係也漸漸變好,許是天性,兩個小傢伙最崇拜的就是武林高手了,他們的爹爹又是名副其實的當今天下第一,只要小露兩手,就足可以唬得兩隻小肉糰子一臉蔥白,屁顛顛跟在後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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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說唯一讓江暖心頭疼的事,那就是每到晚上,這父子三人就要上演一番爭風吃醋的大戰,不,不止父子三人,還要加上一個小貔大人!

獨孤澈自然是夜夜霸佔江暖心,兩隻小肉糰子就不幹了呀,爹爹沒回來前,孃親就是他們兩個人的,晚上可以抱着香香的孃親睡覺覺,可是爹爹一回來,孃親就把他們趕回自己房間,不讓他們和她一起睡覺覺了。

這讓兩隻小糰子心裡無比失落,於是他們每天晚上天一黑就賴在江暖心屋裡不走,甚至直接耍賴上牀。

江暖心又極爲寵他們,最是看不得兩個小傢伙淚眼汪汪一臉可憐兮兮的萌樣,所以團團和阿生就靠着這屢試不爽的一招,成功攻佔了孃親的牀鋪。

身爲他們乾爹的小貔大人自然是糰子到哪它到哪,而且它是十分樂意看到獨孤澈那黑如鍋底的臉色。

哼,叫你整天抓了貓就扔出去,不讓貓和江暖心睡覺覺,現在你兒子賴在這裡,看你還扔不扔你兒子。

於是,每當兩隻糰子過來蹭牀,獨孤澈就很不開心,他一不開心,就會使勁折騰江暖心。

你說牀被團團阿生還有小貔大人佔了?沒關係,不是還有書房嗎!

這書房裡環境清幽,窗外就是竹林,十分雅緻,不論是夜黑風高還是豔陽高照,或者晚霞漫天,亦或是細雨紛飛,在這個地方做那回子敦倫之事,真真是極好的!

每當獨孤澈不開心了,江暖心都會被折騰地下不了牀,最後她痛定思痛,終於下了狠心,後來不管團團和阿生怎麼賣萌,或是打滾放賴,都不能動搖她堅定地要培養他們獨立能力的那顆心了!

近些日子,江暖心發現獨孤澈好像瞞着她在做什麼神秘兮兮的事,而且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獨獨瞞了她一個人,就連團團和阿生看到她都捂着嘴不停偷笑。

江暖心好奇死了,可是隻要她一問及他們到底在做什麼,所有的人都搖頭說啥也沒做。江暖心又去問團團和阿生,本以爲從他們這裡會很好突破,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兩個小兔崽子竟然也捂着嘴猛搖頭,還說不能說,說了爹爹會揍他們。

這下子江暖心簡直要被好奇心折磨死了,可是沒辦法,獨孤澈那裡是更加別指望,她只好等着了,不過,看所有人那喜氣洋洋的臉色,他們瞞着她的……應該是好事吧!

江暖心左右都猜不着,也就不去管了,每天只是照例去醫館給人醫病,夏初時,花間城南一個村子爆發了疫病,她和段宴光不眠不休好幾天,終於找到治療疫病的藥方,這些天忙着施藥,每一夜不到戌時都不會回來。這一日江暖心許是在外奔波了一天,近幾天天氣又十分炎熱,她似乎中了暑,於是傍晚時,她便提前回了莊裡。

簡單沐浴後,她換了輕軟的衣袍,正坐在窗邊看着那一盆剛剛開花的茉莉,忽然眼角的餘光瞥見白芷與舒曼華好像命人擡着什麼東西進了東耳房。

江暖心不由蹙了蹙黛眉,目中閃過一絲疑惑,她有一種感覺,剛剛那個箱籠裡的東西一定和獨孤澈要做的事有關係。

於是江暖心也不猶豫,忍着頭暈,她悄悄跟了過去。

耳房裡,舒曼華正指揮着兩個雜役將箱子放下,“喂喂,小心點,這可是王爺的寶貝,萬一弄壞了,王爺肯定不繞你!”

“裡面是什麼?”

舒曼華話音剛落,就聽有人好奇問道,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就脫口而出,“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這裡面啦,可是王爺特地爲王妃定製的大婚禮服哎!”

江暖心聞言倏地愣住,大婚禮服?

此時舒曼華也反應過來,她猛一轉身就看到江暖心散着長髮一臉怔然站在門外,舒曼華麪皮一抽,剛想說上句什麼,卻看到一抹駭人的高大身影出現在江暖心身後,尖叫一聲,她頓時大驚失色捂住了嘴巴,“我剛剛什麼也沒說!”

說罷,舒曼華幾乎是奪路而逃,一路白粉飄散。

白芷與那兩個雜役看了看站在江暖心背後的高大男子,見他點頭,他們也趕忙行禮離開。

當室內恢復沉寂,江暖心似乎還沒有從方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感覺她的腦子似乎短路了,大婚禮服,什麼是大婚禮服?怎麼會有大婚禮服?

“暖暖,怎麼辦呢?竟然被你發現了,爲夫原本是想給你個驚喜的!”有大掌攬住江暖心纖腰,低沉悅耳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如那隨手撥動的焦尾琴聲,他的聲音裡也染了無奈的寵溺。

江暖心伸手抓住他放在她腰上的大手,下意識向前走去,獨孤澈也便跟着她的腳步,走到那箱籠前,他伸手打開,“既然被你發現了,那就先看看喜不喜歡!”

這一間耳房裡收拾地乾乾淨淨,擺滿了箱籠,可是江暖心對其他的箱子都沒興趣,她的雙眸只定定凝視着獨孤澈剛剛打開的那一個。

此時,金烏尚掛在天邊,將落未落,月兒已上梢頭,天色並未全黑,天邊還有道道晚霞纏繞。

然而,那原本在世人眼中無比絢爛的霞彩在箱籠裡這一件衣服的映襯下,也像是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果然是婚服,江暖心怔怔看着那正紅的顏色,不禁伸手去撫那以金線繡出的栩栩如生的鳳凰。

忽然,她只覺眼角一酸,漂亮的大眼睛裡霎時蒙了一層霧氣,原來這些日子他揹着她就是在準備着一場婚禮!

“暖暖,是不是不喜歡?”獨孤澈見江暖心良久不語,她肩頭還在顫抖,不由擰緊劍眉,輕輕摟過她,勾起她精緻的下巴問道,“如果不喜歡,我這就叫繡娘重新做,還來得及!這件我們不要了!”

江暖心嗓音哽咽,除了搖頭,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見獨孤澈突然拿起劍,似乎想毀了這件婚服,於是連忙抱住他。

獨孤澈卻有些摸不準她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這件大婚禮服了,他也沒料到江暖心看到這件婚服的反應竟是如此。

“暖暖,是不是有什麼不滿意?告訴我!”

“我……”江暖心淚眼汪汪看着獨孤澈,癟着嘴巴好半晌,突然打了他一拳,“你討厭!”

“我哪裡又討厭了?”獨孤澈有些不明所以,他非常自戀地摸着下巴,“最近就連團團和阿生都說我又帥了!”

江暖心聞言頓時破涕爲笑,水漾明眸擡起,她沒好氣地白了獨孤澈一眼,“真是臭不要臉的!”

“難道不是嗎?”獨孤澈低頭,與江暖心額頭相抵,眸光柔軟,他輕聲絮語,“暖暖,你昨夜不也誇爲夫長得帥?”

江暖心的耳根子又紅了,她皺着鼻子,衝獨孤澈做鬼臉,“明明就是你逼着我說的!”

“我怎麼逼你說的?”獨孤澈微笑。

“你……嗚,不理你了!”江暖心纔不上當,這廝肯定又要說那些沒臉沒皮的下流話羞她了!

可是江暖心剛想轉身,忽然感覺胃裡一陣翻騰,眼前也是一黑,她趕忙抓緊了獨孤澈胳膊,伸手捂住胸口。

“暖暖,怎麼了?”獨孤澈高大的身子一僵,頓時比江暖心還要緊張,“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江暖心擺擺手,忽然張口乾嘔了兩聲。

“暖暖,你是不是懷孕了?”獨孤澈一怔,接着雙眸猛地亮起,激動叫道。

“啊,小姐/王妃/暖心你懷孕了?”獨孤澈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冒出好幾顆人頭。

“沒有啦!”江暖心頓時囧地嘴角抽搐,“沒有!”

獨孤澈冷冷掃了一眼,大夏天的,忽然像是有冰山坐鎮,剛剛還等着進來賀喜的一干人等霎時跑的沒了影子。

“那你方纔爲何會吐?”獨孤澈扶着江暖心坐下,凝眉不解問道。

“吐就是懷孕嗎?”江暖心白了他一眼,用手指戳着他胸膛,“再說了,你纔回來一個月,我就算是懷孕有反應,這也太早了,何況我們明明都做了措施的!你忘了?”

“那你到底是哪裡不舒服?”獨孤澈一想也對,因爲現在他們五件神器在手,只等着甄道長接了他母妃回來,他們就要出發去海天之國,他可不敢讓江暖心在這時候懷孕,怕她到時候一路顛簸,身體受不住,所以每次敦倫,他都沒在裡面那個。

“中暑了!”江暖心輕聲道,她見獨孤澈臉色猛然變了,生怕他要關她幾天不讓她出去,於是連忙補了一句,“吃過藥了,沒什麼事,睡一覺就好!”

“走!”獨孤澈也不多說,直接一把打橫抱起江暖心,大步就朝他們的臥房走去。

進了房,他小心將江暖心放在牀上,江暖心勾住他脖子,親了親他俊臉,將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爲什麼要辦婚禮?我都說了我不在乎那些!”

“可是我在乎!”獨孤澈順勢躺倒,讓江暖心靠在他懷裡,伸手撫着她柔軟的長髮,“暖暖,我不想委屈你,我承諾過要給你婚禮,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王妃!”

江暖心將臉埋在獨孤澈胸口,她低低嗯了一聲,鼻子莫名有些發酸,心頭卻是一片柔軟,“擎蒼,我愛你!”

獨孤澈勾脣,冰眸中佈滿了溫柔,他親了親江暖心額頭,“我也愛你!”

因爲我愛你,很愛很愛你,所以我要給你我所有的一切,我不願讓你受一點委屈,爲了你,就算讓算讓我上九天摘月,海底撈星,我也心甘情願!

“暖暖,你先睡一會,我讓他們遲點給你送點清粥過來!”獨孤澈柔聲道,“我還有事要處理,晚些回來陪你!”

“嗯!”江暖心點頭,待到身邊的熱度即將離開,她忽然再次勾住獨孤澈脖子,藉着他的力量,半坐起身,墨色長髮如水傾瀉,鋪灑在身後那一方錦被上,她衝他嬌媚地眨眨眼,懶懶笑道,“你給團團和阿生起的名字他們很喜歡嘞!”

獨孤信,獨孤熙,嗯,真是好聽!團團和阿生這幾天拿着寫有他們名字的紙蹦躂着到處炫耀,看得她就想笑。

“你也承認你的那個什麼江團團,江阿生實在難聽了?”獨孤澈無奈地伸出長指彈了彈江暖心腦門,當初他一聽到江團團和江阿生這兩個名字,一看就是隨便拿乳名,冠個姓就當學名的。

何況明明是他的兒子,江暖心竟然敢不冠他的姓,着實讓他不爽。不過好在江暖心後來解釋了,團團和阿生的學名就是等着他回來再取,對外叫江團團和江阿生只是爲了不讓別人發現他們真實身份,畢竟獨孤姓氏可是南越的皇族大姓。

而且,當他知道江暖心爲何要給他兒子起這樣的乳名時,冷漠淡定如獨孤澈也不由一頭黑線。

叫團團,是因爲團團肥嘟嘟的,就像一隻圓滾滾的大糯米糰子!這名字好歹也算可愛,可是阿生,竟然原來叫的是狗剩!因爲江暖心奉行的是爛名好養活的思想。

最後還是落影強烈反對,江暖心纔給取了個諧音阿生——即阿剩!

“我都沒給他們起獨孤求敗,東方不敗,已經不錯了!”江暖心噘着嘴巴不滿道。

“臭丫頭,獨孤求敗好歹也是一代高手,你這個東方不敗,你是想咒你自己的兒子是太監嗎!”獨孤澈簡直無語了,若不是這四年來他一直聽甄道長說他們那個時代的故事,他還真的會被這丫頭給蒙過去!

“呸呸呸,阿生纔不是太監!”江暖心反應過來也是十分懊惱,她怎麼突然想到東方不敗呀,這東方不敗可是自宮了的不男不女的人妖,她的阿生以後還要娶妻生子迷遍天下的!

獨孤澈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越來越不靠譜了!看來以後他們孩子的名字,可都不能由她來取,指不定到時候弄個什麼奇奇怪怪的名字出來,上次她不是還跟他說,如果生個女兒要叫蘇菲亞。

什麼玩意!獨孤澈與江暖心的大婚定在五月十八日,眼看着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各方貴賓也都在來的路上了,江暖心也試了婚服,剛剛有了點新嫁娘忐忑不安的心情,老天忽然就劈下了一道晴天霹靂。

這一日從早晨起天就陰沉了下去,不到晌午時分已然暴雨傾盆。

江暖心戰在紫玉閣的窗前,黛眉微蹙,眼含憂慮看着狂風吹斷樹枝,大雨在地上砸出了很多坑。

離她與獨孤澈的大婚之日只剩下五天了,可是十天前就傳回消息稱已經救出萱公主的老道士至今仍未歸來。

算起來,他們收到老道士消息是十天前,那麼老道士應當是在這之前就已救出萱公主,算上路途,就是一路遊山玩水也該早就到了,然而就在昨日,他們卻收到在鳳京城的探子來報,已徹底失去了和老道士的聯絡。

江暖心也是這一次獨孤澈回來後,才從他口中得知,原來甄道長是前朝名相,他出生顯貴,年紀輕輕就金榜題名,不過十八歲就已位列右相,文治武功無一不精。

獨孤澈的母妃萱公主那時候年方十五,美名傳遍天下,她與甄道長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感情非常深厚,本來前朝皇帝已經賜婚於他們,但由於駙馬不得擔任朝廷要職,萱公主竟然寧願捨棄公主身份,也要成全甄道長在仕途上的成就,他們的愛情在前朝一時傳爲佳話。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隨着戰火的燃起而改變,前朝大將接連戰死,已然虧空只剩一個架子的皇朝搖搖欲墜,甄道長以右相之位領兵抗敵在外,卻不想那時候還是南越太子的當今皇帝率領三十萬大軍兵臨城下,並稱只要萱公主願意跟他走,他就放了這滿城百姓,否則,軍令一下,勢必屠城三日。

後來,萱公主不忍看着自己的父皇以及滿城百姓被屠殺,可是她又不願就這麼跟一個陌生男人離開,原本是想一死,然而又捨不得自己的未婚夫,最後,還是南越的太子耍了詭計,強擄了她。

甄道長得知後,曾多次試圖去營救,然而南越皇帝本就傾心萱公主,他將萱公主囚禁在最華美的宮殿內,四周加派軍隊日夜巡邏看守。甄道長數次營救失敗,後來萱公主有了身孕,她亦是擔心甄道長再這麼下去會有生命危險,於是傳了密信出來,要他放棄。

甄道長絕望之下,出家做了道士,但他卻並不曾放棄營救萱公主,後來在獨孤澈六七歲時,前朝復國軍終於潛進南越皇宮,將萱公主救出,但復國軍頭領卻認爲獨孤澈是南越皇帝的種,並沒有應萱公主要求帶走他。

再至後來,就是獨孤澈曾經同江暖心講過的往事了,小小年紀的他失去母妃,在宮中受盡欺凌,皇帝也對他不聞不問,生死一線中,是萱公主捨不得這個從她身上掉下的肉,從而放棄自由,自願回到了皇宮裡。

江暖心好心疼獨孤澈,他明明就有天底下最尊貴的血統,可是就因爲他是南越皇帝的兒子,所以爲萱公主的舊部——前朝復國軍所不喜,而南越的皇帝更是將對他母妃的氣全部轉發到他身上。

十三歲,別的皇子可以在鳳京城鮮衣怒馬,他卻被遠遠打發去軍隊,也許萱公主本意是想磨練他,亦是想保護他,畢竟他有一半前朝皇族的血統,朝中有許多大臣都不喜獨孤澈,所以他必須先建功立業,才能在南越皇朝站穩腳跟。

然而對於獨孤澈來說,南越皇帝再怎麼禽獸不如,他也是他的親生父親,所以當他知曉一切前塵往事,在面對甄道長這個他母妃的愛人時,他定是覺得難堪。

不過,他最終還是接受了這一切,因爲比起他母妃的幸福,什麼都不重要!

何況,他的母妃對南越皇帝並無感情,而南越皇帝還是破了她故國,殺害她同胞的劊子手!看着他母妃不幸福,如同金絲雀一般被囚禁在那一方深宮之中,他也不好受。

其實甄道長同江暖心一樣,都是從異世穿越來的孤魂,所以當初他發現她總是脫口而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詞語時纔會那般興奮,並且堅持收她爲徒,授她武藝與醫術。

而江暖心也是到如今方纔知曉,原來,甄道長曾經答允過萱公主,待到找到鳳血傳人,打開了海天之交的轉輪,就帶她從此離開這裡,去往他向她所描述過的那個奇妙的世界。

江暖心一開始怎麼也想不到甄道長也是穿越來的,可是後來她想,她莫名身死後穿越而來,這件事本就夠玄幻了,所以在這個大陸上,再碰到什麼奇奇怪怪的事,也不足爲奇。

因爲世界那麼大,有多少事是人力所不能爲,人眼所看不見的!

所以還是對這個世界抱着一絲敬畏之心吧!

江暖心正胡思亂想間,忽然莫名感覺一陣心悸,恰好一陣狂風吹來,豆大的雨點被風掃進,撲在江暖心臉上。江暖心剛想閃躲,已有一尊高大的身體擋在她面前,爲她遮去了那狂風暴雨。

“擎蒼!”江暖心偎依進那溫暖的胸膛,聞着那好聞的松木淡香,嘴角抿出淺笑,她滿足地低嘆。

獨孤澈反手關上窗戶,也將那呼嘯的風聲雨聲關在了窗外,可是久久,他都沒有出聲。

江暖心詫異擡眸,便見陰暗的光線下,獨孤澈的脣角抿成了直線,那對飛揚的劍眉亦是緊緊鎖在一起,向來都是冰寒酷冷的眸子裡更是凝起了沉重的寒霜。

“發生什麼事了?”江暖心擡手撫上他眉宇之間,忽然想起方纔那陣莫名的心悸,她的心不由也跟着懸了起來。

“暖暖,”獨孤澈垂眸定定看着眼前嬌美的女子,半晌,方纔沉聲說道,“三日前,獨孤慎,登基爲帝!”

“怎麼會這樣?!”江暖心一驚,目中迸出肅然,她這幾年也一直在關注南越皇室,當然知曉這二皇子獨孤慎並不爲皇帝所喜,且其生母地位也並不高,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來坐這個皇位,

江暖心不禁凝眉,她還知道南越皇帝近幾年一心追求長生,在宮中收羅了一干道士給他煉丹,但他政務並未放開,似乎還不至於糊塗到這種地步啊!

“獨孤慎聯合肖寧以及清平王,囚禁了父皇,竊得玉璽!”獨孤澈似是看出江暖心的疑惑,他嗓音銳利森冷。

當初皇帝爲了要洛天音手上的長生丹,故意編造謊言騙他說江暖心是他親妹,因爲曾經皇帝確實與白樺交好過,所以當時一心尊敬父皇的他輕易相信,只是這話破綻百出,仔細一想就能發現真相。

那之後,江暖心離開,他受了皇帝鞭刑,卻仍不顧一切追了出去,及至後來替江暖心引蠱毒,避走蓬萊島,這個消息除了少數幾個人,並無其他人知曉,因爲他在臨走前早已做好一切安排,讓丹青戴上特製的面具,扮成他的樣子,回宮面聖後,便回了封地駐守邊關。

是以這幾年來,他雖在他鄉,但丹青卻每隔十日都會給他傳去消息,所以於南越局勢變動亦是十分清楚。

“肖家,終於忍不住出手了?”江暖心眸中有一縷不加掩飾的諷刺。

“獨孤睿死在五蘊青極墓中,麗妃發瘋,這肖家,可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在我身上!”獨孤澈猛地攥緊了大手,冰眸眯起寒光,半晌,他突然沉聲說道,“暖暖,甄道長可能……已經遭遇不測!”

“什,什麼……”江暖心聞言面色猛然變白,粉脣上的血色亦是倏然褪去,“不!不可能!”

“探子來報,半月前甄道長進宮後,就失去了聯繫,我母妃也——”獨孤澈咬了咬牙,冰眸中遽然迸出厲色。

“母妃她怎麼樣?”江暖心只覺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七上八下無從着落,她目中難掩焦急以及還有深深的擔憂與恐懼,雙手下意識抓緊了獨孤澈的胳膊。

“與甄道長一樣下落不明!”獨孤澈臉色很不好看,他眼底一片冰寒,“三日前,有人在宮中水塘裡發現兩具屍體……”獨孤澈突然頓住不語。

“是……是誰?”江暖心突然感覺雙腿一陣發軟,腦海中一陣轟鳴,她要拼命攥緊了獨孤澈雙臂才能勉力支撐起自己。

“暖暖!”獨孤澈發現江暖心面色煞白,他趕緊抱起她,走到一旁榻上坐下,單手扣在她纖腰上,他攬她在懷,輕撫她冰涼的玉臉,似是察覺到自己的話嚇到她了,他連忙道,“那兩具屍體泡了多日,渾身腫脹,看不清模樣,暫時還不能判斷究竟是不是……母妃與甄道長!你先別擔心!”

然而聰穎如江暖心,卻何嘗不知道他是在寬她的心,以他的性子,若不是已然求證過的事情,他怎麼會說出來?

可是,江暖心寧願他說的都是假的!

“那我們現在怎麼做?”江暖心迅速冷靜下來,她擡眸看着獨孤澈冷厲的俊臉。

“即刻揮軍南下!”獨孤澈幾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頓說出口。

“好!”江暖心目光沉肅,她攥緊獨孤澈修長大手,點頭道,“我都聽你的!”

“可是暖暖,”獨孤澈垂下濃睫,室內的光線很暗,窗外狂風拂動樹枝,那狂擺的樹枝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陰影,黑如墨染的眸底,有深深的愧疚涌上,“我們的婚禮可能要推遲了!”

江暖心眼神一軟,她捧住他俊臉,淺笑道,“你有這份心就好,我不在乎那些虛名!待我們救回師傅和母妃,到時再辦不遲!”

“暖暖,對不起!”獨孤澈眸光裡彷彿有什麼一閃而過,他將剛毅的下巴擱在江暖心發頂,所以江暖心並沒發現他眼底那一片冰封的冷酷和殘忍。

“我們什麼時候動身?”江暖心輕聲問道。

“明日午時!”

這一場驚變着實來得太過突然,江暖心與獨孤澈的大婚被迫推遲。

不過短短半日,獨孤澈的黑風騎已然集和完畢,三千精兵無不是從戰場上走下來的百戰精英,四年的時光並沒有磨滅他們的鬥志,反而在重新看到他們所崇敬的主人時,更如那隱在鞘中的寶劍,驟然出鞘,神光絕世。

江暖心讓舒曼華和白芷帶着團團和阿生去了花傲天的城主府,落影與小貔大人隨行保護。

團團和阿生早就認了花傲天做乾爹,府裡的老太太和大夫人都將兩隻小肉糰子當成了心肝肉寶貝,江暖心自是不必擔心他們安危。

安頓好了一切,第二日晌午時分,江暖心便隨獨孤澈一起出徵,由於這一次急着趕路,三千精兵無不是策馬狂奔,江暖心原本也是要單獨騎馬的,她沒那麼嬌弱,可是獨孤澈卻堅持要她和他同騎一匹馬。

她知道,他是怕她被風霜磋磨。

一路狂奔,他巨大的披風嚴嚴實實包裹住了她的嬌小,有力雙臂牢牢將她護在了懷中。

他就是她的天!

從中魯花間城到南越鳳京,原本需要半個月的路程他們只用了五天時間就已抵達。鳳京城外二十里,陳實崗。

五月雖已至初夏,但夜裡卻還是有點涼氣,月上中天的時候,有一襲藍裙的絕美女子站在月下,夜風拂起她衣裙,長及膝下的長髮飄散在風中,遠遠看去,只讓人心神一蕩,以爲是看到了九天上的仙子。

“暖暖,小心着涼!”有高大俊美的男子拿着厚實的披風走出,動作輕柔爲女子披上,他從身後抱住她,讓她偎依進他懷裡,“在想什麼?”

“我想團團和阿生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不是睡着了!”江暖心鼻子有些發酸,從團團和阿生出生後,她就一直沒離開過他們,這一次剛分開幾天,心裡就想得不行。

“暖暖,我們很快就會回去!”獨孤澈將側臉貼在江暖心冰涼的玉頰上,用自己的熱量去溫暖她。

“嗯!”江暖心將手放在獨孤澈俊臉上,側眸仰首看他,“師傅和母妃有消息了麼?”

“沒有!”獨孤澈抓住江暖心素手,劍眉微微凝起,“怎麼這麼涼,我們回去!”

說罷,他不由分說將江暖心一把打橫抱起,轉身朝身後的大帳走去。

這一處陳實崗背山臨水,十天前獨孤澈與從北漠邊關趕來的他原來的舊部三萬人匯合在此,就地安營紮寨,這些對他忠心耿耿的屬下只要他一聲令下,即刻便會聽從他之命令舉起征討大旗。

由於獨孤慎即位名不正言不順,各地藩王如今也都蠢蠢欲動,南越自從二十多年前破了前朝後,已然平靜太久,實在有太多的人不安於室,覬覦那本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看來,一場大戰已然在所難免。

七天前,獨孤澈的屬下已秘密將在宮中發現的那兩具屍體運送過來,雖然當初剛發現屍體時,獨孤澈在宮中的人就已掉了包,並用冰塊妥善保存屍體,是以即使如今正值夏日,但屍體還算保存的很好。

然而畢竟那屍體在水中泡了許多天,整個屍體都變了形,若不是那身衣服還能夠讓人稍微分辨身份,恐怕連獨孤澈都無法辨認這屍體究竟是否他母妃。

獨孤澈本不願讓江暖心去碰觸那污穢,可是軍中的仵作能夠檢查男性屍身,但如果那具女屍果真是萱公主,讓這些男子去碰觸她的屍體,委實太過不敬。

所以江暖心幾乎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取了帕子矇住口鼻,戴上特製的手套,她便開始檢查這具屍體,上輩子她學醫七年,什麼樣的屍體不曾見過?

所以當那些認爲她是隻一介嬌弱女兒家,以爲她看到這麼可怕的屍體定會狂嘔着奔出來恐懼大哭的軍中男兒們看到帳篷上映出的那抹專注的身影時,不由都爲她的鎮定而震驚。

待到江暖心面帶喜色奔出來告訴獨孤澈,這具女屍應當只有二十多歲,並且皮膚組織粗糙,牙齒亦是磨損嚴重時,她簡直難以掩飾心中的狂喜。

因爲她幾乎已然敢肯定這具女屍絕對不會是萱公主,首先年紀不對,其次萱公主向來養尊處優,她的皮膚組織不可能如此粗糙,而且她的食物亦是御膳房精心製作的,根本就不會像出生窮苦只能靠粗糧爲生的那些人一般牙齒磨損那般嚴重。

那軍中的仵作亦是經過細細檢查後發現這具男屍並無男根,分明就是個閹人。

獨孤澈再三詢問那送屍體回來的人是否有誤,那幾人都堅定搖頭,獨孤澈一直高懸的心這才緩緩放下。

江暖心,亦然!

只要老道士和萱公主沒死,以老道士的本事,她相信,他們絕對不會有事!

也許是因爲這兩具屍體變形太過嚴重,形容恐怖,所以當時南越皇帝即使發現了屍體,宮中的仵作又或許得了什麼命令,卻並沒有認真勘查,從而讓他們擔心了許多天。

既是確定了屍體並不是老道士和萱公主,獨孤澈眉目中的冷厲漸漸淡去,他已然開始了行動。

只是近日裡,鳳京城閉城,四周都加強了守衛,且任何人不得進出,就連天上的飛鳥在經過時都會被士兵以彈弓打下。

獨孤澈與江暖心都知道,定然是城裡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獨孤澈的人消息送不出來,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如今各路藩王都已兵臨城下,南越的形勢已然變得一觸即發,想來那由肖寧扶持上位的,並沒有皇帝經國大略之才的獨孤慎定然非常苦惱!

夜已深。

獨孤澈抱着江暖心進帳後,將她輕輕放在臥榻上,他吻她,她環住他脖子,迎合他的吻,燈燭的火光閃閃跳躍着,照亮這一室的溫存。

“暖暖,我好累!”一吻畢,獨孤澈深深凝視眼前這張染了酡紅色彩的嬌美玉臉,他嗓音有些喑啞。

“那睡吧!”江暖心捧着獨孤澈俊臉,心疼地撫平他剛毅眉宇間的皺痕,認識那麼久,他從不曾在她面前露出過疲態,他性子那般沉穩,有什麼事都會放在心裡,這一次,也定是因爲他母妃的事纔會讓他如此憂心吧。

“睡不着!”獨孤澈用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扎江暖心嬌嫩的肌膚,大手開始不規矩地撫上了某處,那對墨玉似的黑瞳也漸漸變得邃深如海,其中藏着點點不加掩飾的引啊誘。

“睡不着出去跑兩圈!”江暖心一把抓住那隻正在爲非作歹的大手,有點咬牙切齒。

“暖暖,你真殘忍!”獨孤澈一臉怨夫狀,“大半夜的讓爲夫出去跑步,你是想讓爲夫被看笑話嗎?!你忍心嗎?!”

“忍心!”江暖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裡暗道,讓你被看笑話,也好過我明天爬不起來被人看笑話的好!

“暖暖,你能讓我放鬆!”爲了達到目的,獨孤澈可謂無所不用其極,連團團和阿生慣用的賣萌撒嬌都用上了。

尊素湊不要臉的!

“好吧,你先閉上眼睛!”江暖心裝作被他打動的樣子,待到獨孤澈喜滋滋地閉眼,她立即伸掌就要去劈他後頸。

然而還不待她掌風劈到,一隻大手就已然敏捷地一把抓住她素手,“暖暖,你不乖!”

江暖心看着獨孤澈仍然緊閉的雙眸,不由氣惱地鼓起了嘴巴,“你不是要我幫你放鬆嗎,暈了就放鬆了!”

“小丫頭,我看你是皮癢了,看爲夫今晚怎麼收拾你!”獨孤澈惡狠狠看着江暖心,同時手下也開始不客氣地肆虐起來。

初夏的深夜,還有些寒涼,可是這間帳篷裡卻有活色生香的纏綿,十指交扣,淺淺的嬌啊吟如那被風吹離枝頭的花瓣,蝴蝶煽動翅膀一般緩緩隨風飄蕩……

江暖心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她只記得臨昏過去之前,她心裡正在痛罵那些曾經說說獨孤澈不好女色,比柳下惠還要柳下惠的人。

哼,那些人眼睛肯定不好使,這廝哪是柳下惠啊,他分明就是色鬼投胎,色狼轉世!

自從他們在一起以後,除了她來月事的那幾天,他幾乎天天晚上求啊歡,原本夫妻敦倫也是天性,她並不拒絕,但是這廝要不要這麼滅絕人性每次都折騰出一些新花樣啊啊啊!還一弄就是一整夜,搞得她他麼都快要腎虧了!

翌日一早,江暖心起身時不免又是一陣腰痠腿軟,自從甄道長與萱公主遭遇不測的消息傳來後,獨孤澈沒日沒夜地操練軍隊,這十幾天都沒碰她,可想而知昨夜這頭餓了十幾天的惡狼乍一看到美食,該是何等兇殘!

當江暖心捶着都快直不起來的腰出了帳篷之後,原本慵懶的神情在看到已然是金戈鐵馬整裝待發的將士們時猛地一肅。

原來,封閉了許多天的鳳京城終於打開了城門,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不好的消息,清平王將娉婷郡主的死歸咎於江暖心,幾日前,他率兵夜掃擎北侯府,將侯府下人全部斬殺,老太君與大夫人等人則被關押進天牢。

今日一早,城門開啓之時,便有清平王的人送來戰帖,上面列舉出擎北侯府一干人等,聲稱江暖心如果想保老太君等人不死,就一個人進城。

獨孤澈自然不會讓江暖心去冒險,江暖心也明白這清平王與大舅父向來不和,就算她真的自綁了進城,恐怕不但自己小命玩完,外祖母等人也救不回來。

江暖心不由焦心不已,外祖母和大舅母等人是真心疼她的,她無法眼睜睜看着他們因爲她而無辜喪命,如今到底該怎麼辦?!

轉眼三天過去,清平王戰帖上限定的時間已到,可是獨孤澈的軍隊卻紋絲不動,似乎根本就不將擎北侯府的人生死放在心上,痛失愛女的清平王怒極。

這一日晌午,清平王下令,“將老太婆那些人綁了,上城門樓,江暖心那個賤人再不出來,每過半個時辰殺一個!”他就不信,江暖心再怎麼鐵石心腸,讓她親眼看着自己的親人血濺當場,她還能繼續無動於衷!

“江暖心,你害我愛女,我要讓你所有的親人都死無葬身之地!”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是因爲江暖心纔會慘死,清平王痛得目眥欲裂,手中茶杯陡然被他捏成了粉末。

然而被派去提擎北侯府人等的侍衛不多時便慌張來報,“王爺不好了,人不見了!”

清平王陡然起身,目中迸出肅殺之氣,他一把扼住那名侍衛的喉嚨,“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侍衛膽戰心驚,“擎北侯府的人都不見了!”

“蠢貨!”清平王手中猛地用力,只聽“卡啦”一聲,那名侍衛頸骨頓時被捏斷,一聲未吭便倒了下去。

“王爺,王爺!”又有清平王的親信忽然闖進,看到那名身亡的侍衛,此人猛地打了個寒噤,卻依然恭敬將手中那封信遞了上去,“有人送來這封信!”

清平王神情冷厲,劈手奪過,原本以爲只是一封普通信件,卻不想當他看清楚信上內容後,臉色猛然大變。陳實崗。

晌午,江暖心一聽到外面有馬蹄聲,連忙奔了出來,一眼便見丹青領着一羣人正朝這邊走來。

“外祖母!”當江暖心看到當先那名神情憔悴,身上還沾着血的老太太時,頓時忍不住流下淚來,“外祖母,都是暖兒連累了您!”

“暖兒!”老太君被人攙扶着,顫巍巍看着江暖心,一臉慈愛,“傻丫頭,這哪關你的事,那清平王狗賊和你大舅父不和由來已久,他早就想除了侯府!”

“是啊,暖兒,若不是你派人救我們,我們哪還有命在!”大表姐與大舅母等人也是心有餘悸,但卻沒有一個人責怪江暖心。

“暖兒,不要自責,這不關你的事!”白子涵亦是走了過來,他看着眼前愈發美麗的女子,眼中炙熱一如往昔。

“暖暖,還不快讓外祖母進去!讓軍醫爲他們看看傷口!”獨孤澈在一旁溫聲道。

擎北侯府的人看到獨孤澈都準備下跪行禮,卻被獨孤澈阻止,“都是一家人,這些虛禮就免了!”

白子涵定定看了江暖心半晌,卻在看到她看向獨孤澈的溫柔依戀的眼神時,眼神瞬間黯淡下去,他們果然很相配!

待到軍醫檢查過老太君等人的傷勢,一個個包紮好了以後,一行人坐在大帳內,一時還有些恍惚,畢竟在天牢裡被關了好幾天,原以爲必死無疑了,卻不想今日晌午時突然從地下鑽上來一個人,聲稱是大小姐派來救他們的,任誰都會感到震驚。

“早就聽聞燕王殿下的黑風騎能人輩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白子涵感嘆。

獨孤澈淡淡一笑,倒是江暖心忍不住擂了他一拳,“真討厭,原來你早就部署好了,還不跟我說,想急死我啊!”

江暖心想想就來氣,這廝不讓她孤身犯險,只讓她在軍中等着,原來他早已安排好了人去打洞了!

獨孤澈一把抓住江暖心小拳頭,微微一笑,“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

老太君等人看着他們的互動,不由都露出欣慰的眼神,早聽說燕王殿下心繫江暖心,今日一看,他們的感情怕是異常深厚。

只有白子涵一臉落寞。

“我不但派了人打洞,還親自寫信告訴清平王,娉婷郡主究竟是怎麼死的!”獨孤澈眯眸,忽然冷聲說道。

“他會信嗎?”江暖心凝眉,當初娉婷郡主是被獨孤睿拉來擋箭,結果萬箭穿心而死,死後還起屍纏住獨孤睿,拽了他陪葬。

可是不日之前卻有人告訴清平王,娉婷郡主是被她殺死在墓裡,這讓愛女成狂的清平王恨毒了她,這才答應肖寧起兵助獨孤慎登基,而肖寧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培養獨孤慎成爲他肖家的傀儡。

“不管他信不信,我們目的已然達到!”獨孤澈沉聲道,他的眼睛裡現出睥睨天下的霸氣,“現在就看他們狗咬狗!究竟是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

由於戰事一觸即發,獨孤澈派人將老太君等人送去中魯花間城。

五天後,擎北侯白宗遠率着大軍趕到,他本就是站在獨孤澈這一方,如今皇帝被囚,奸相亂政,真正是人人得而誅之。

由於獨孤澈的那封信,讓清平王不再相信肖寧,他們原先所達成的協議破裂。

十日後,戰爭終於爆發,獨孤澈率兵攻城,當夜,大公主駙馬李長風大開城門,獨孤澈不費一兵一卒攻佔皇城,斬殺肖寧,囚獨孤慎,清平王被亂箭射死。

一夜之間,鳳京城再次恢復之前的祥和。

然而因爲皇帝沉迷丹藥上癮,身子虧空,被囚以來無人提供丹藥,被發現時,他已斷氣多時。

江暖心不由唏噓,一代帝王,竟然死得這般悽慘,可悲可嘆!

皇帝駕崩,遺詔被毀,然國不可一日無君,由於這一場浩劫是由獨孤澈拯救,是以南越朝中大臣們幾乎一邊倒地支持由他繼承皇位。

六月十八日,獨孤澈登基爲帝,從此南越皇朝即將迎來史上最強大的帝國時代。

早在五月末的時候,花間城那邊就傳來消息,甄道長與萱公主果然如獨孤澈和江暖心所期望的那般,並未出事,他們已然抵達花間城,獨孤澈登基這一日,甄道長與萱公主帶着兩隻小糰子率着天下第一莊的一干人等千里迢迢趕來圍觀糰子爹爹登基大典。

而兩隻小糰子也從人們口中的野種搖身一變成爲南越皇朝的大皇子二皇子。

獨孤澈登基的消息傳回花間城的時候,幾乎所有曾經在兩隻小糰子身後罵過野種的人都陷入人人自危之中,他們在恐懼,生怕突然有哪一天自己一夜醒來就已身首分離。

獨孤澈登基後,勤於朝政,並定下於八月初八舉行大婚慶典迎娶江暖心。

可是對於江暖心來說,她對這種身份的改變卻是非常不適應,她從來都沒想過要做什麼皇后,而且這偌大的皇宮也讓她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她不喜歡這裡。江暖心最近變得很憂鬱,簡直就是林妹妹附身,看到花謝了都要落幾滴淚。

她還很憂傷,因爲獨孤澈做了這皇帝,後宮不可能只有她一名皇后,就算他不願意,那些大臣們也會千方百計往他的後宮裡送各色各樣千嬌百媚的女人,她無法容忍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可是她也知曉在這個時代,男人只娶一妻纔是不正常的,獨孤澈身爲皇帝,他要平衡朝中各方勢力,必然要納一些大臣的女兒爲妃。

一想到不久的將來獨孤澈就不能只屬於她了,而是要負責去搗不同的洞洞,江暖心就惆悵地想哭。

什麼,她這形容太粗魯下流?靠啊,男人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下流就下流!

江暖心想,到時候她肯定會受不了的,她一受不了,就會到給那些后妃灑毒粉,毀容是小事,萬一弄死個把獨孤澈的寵妃,他肯定會恨上她,搞不好到時候給她安個毒婦的名頭,一條白綾賜死……

然後她的團團和阿生就要叫別的女人孃親了!

嚶嚶嚶,她不要被他恨上!團團和阿生都是她的,她纔不要他們叫別的女人孃親!

所以她不能讓那樣的事發生!

怎麼辦呢?她到底該怎麼辦?

這一夜,在獨孤澈於御書房處理政務的時候,江暖心坐在窗前,就着一盞琉璃燈不停地擦眼淚,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她終於做了決定。

於是,趁着月黑風高,江暖心捲起細軟,順了獨孤澈的令牌,然後將兩隻睡熟了的小糰子打包,扛上越來越重的小貔大人,帶着不明所以的白芷和連翹——跑路了。

恰好這一夜,邊關有事來報,獨孤澈直到天快亮時纔回他和江暖心暫時的寢宮,一回到寢宮,他就發現不對,所有的太監宮女都橫七豎八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顯然是被人下了迷藥。

然後,任他找遍了皇宮,都找不到他那準皇后的半點身影,就連兩個兒子也不見了。

就在獨孤澈大驚失色,以爲是叛軍餘孽將江暖心以及團團阿生劫走了之時,舒曼華哆哆嗦嗦遞給他一封信。

後來,舒曼華回憶起這一天時,還拍着胸口滿頭大汗心有餘悸,尼瑪,她還從來沒見過如此恐怖的男人,當時他看完信的臉色,簡直比那最恐怖的海嘯還要人膽戰心驚,怒氣幾乎快要毀掉整座皇宮。

那一天,整個皇宮裡的人連大聲喘氣都不敢,走路都縮着脖子踮着腳,所有的鳥兒都不敢出聲鳴叫了。

所以啊,男人長得帥有什麼用?發起怒來那麼恐怖,還不如她家落影,雖然臉上有疤,相貌醜了點,但好歹溫柔貼心,從不會對她大聲說話。

且說江暖心帶着兩隻小糰子跑路之後,一路流着憂桑的眼淚,毫無頭緒地坐着馬車到處亂逛。

哎,她如今這麼討人嫌,還不如帶着團團和阿生一起回她原來的時代,她有學歷有技術,還有兩個這麼漂亮的兒子,怎麼也不會餓死,最重要的是,到那裡後,就不用忍受一夫多妻的男人了!

嗯,就這麼辦!江暖心一抹眼淚,掀開車簾吩咐白芷調轉車頭去蓬萊島。

海天之國在東南海域的盡頭,先去蓬萊島,那裡就有去經過海天之國的商船。

一路胡思亂想着,江暖心突然想起,回原來的時空可是老道士的終極夢想,她可不能丟下老道士一個人回去,於是便擦乾眼淚,寫了一封信讓連翹去交給甄道長,然後她就帶着團團阿生以及小貔大人一路晃晃悠悠遊山玩水去蓬萊島,打算在那裡等着甄道長。

小貔大人一直端坐在馬車裡,神情嚴肅地看着江暖心寫信,又看着連翹屁顛顛去送信,它英俊的鬍鬚不由抖了抖。

團團和阿生也學他們小貔乾爹的樣子,肉包子臉鼓鼓的,非常嚴肅看着他們的孃親,但兩隻小糰子可不知道他們孃親心裡在想些什麼,還正爲了能到處玩耍感到高興呢。

半個月後,蓬萊島。

時節已是七月了,正是炎夏季節,太陽火辣辣的,到處都是撲面而來的熱浪。

江暖心三天前到了蓬萊島,洛天音見到她自是高興非常,現今的蓬萊島主及夫人與白樺本就是舊識,對於江暖心沒能成爲他們媳婦雖然感到遺憾,但對她卻是一如既往的好,兩隻小糰子更是博得了所有的寵愛。

傍晚時分,江暖心正在竹林裡面和團團阿生加一隻肥貓一人舔着一隻冰花糕,一邊往住所走去,剛走了幾步,江暖心忽然感覺眼前堵了一道牆,她頭也不擡,就招呼團團和阿生從旁邊繞過去,然而腳步剛一動,就聽頭頂傳來一道低沉中含了怒意的嗓音,“臭丫頭!”

江暖心驀地一驚,她悄悄擡眼,用眼角的餘光去瞄,待到看到獨孤澈那黑麪殺神一般的俊臉時,她猛地尖叫一聲,腦海裡倏地迸出他寵幸別的女人,然後哄着團團和阿生去叫那女人孃親的畫面。江暖心心頭頓時一涼,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趕緊扔了手中冰糕,抓起小貔大人往團團懷裡一塞,爾後一手一個,抱起團團和阿生就跑。

她這動作可謂是一氣呵成,江暖心本身輕功就高,像是在躲避瘟疫一般,眨眼間就沒了影子。

獨孤澈先是一愣,似乎沒反應過來,接着就見他眼皮猛地抽搐,俊臉黑得幾乎能滴出墨來了,雙手猛然在身側握緊,身側彷彿有無形的壓力瞬間散發。

周圍的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個個都躲得老遠,丹青和落影更是苦着臉,自從半個月前準皇后大人莫名其妙跑路後,皇帝陛下的怒氣簡直快要將他們給折磨死了,這些天來,陛下到處追尋,可是準皇后大人的行蹤實在太飄忽,好不容易收到甄道長的信來了蓬萊島,準皇后大人竟然還敢跑。

嘖嘖嘖,看來準皇后大人要做好迎接皇帝陛下怒火的準備了,尤其是,她還哪裡不去,偏生要來陛下情敵的家……

“江暖心,你給我站住!”

江暖心跑了老遠,耳畔忽然傳來一道厲吼,她的小心肝忍不住哆嗦了下,團團和阿生捂住了耳朵,小貔大人直翻白眼。

“團團,阿生,你們的爹爹要娶別的女人了,孃親現在問你們,如果爹爹要你們去叫別的女人孃親,你們會不會叫?”江暖心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放下兩隻肉糰子,嚴肅問道。

“不叫!”團團和阿生立刻搖撥浪鼓般搖着頭。

“那現在孃親要離開你們爹爹,你們是願意跟爹爹走,還是跟孃親走?”江暖心繼續問道。

“江暖心,你就是這樣教孩子的?”團團和阿生還沒說話,已然有一道含了怒意的嗓音響徹。

尼瑪,這麼快就追過來了!

江暖心頓時苦了臉,她現在不想看到獨孤澈那張臉,於是打算故伎重演抱起團團和阿生繼續跑路,但這回獨孤澈可不會那麼輕易讓她跑掉,無論江暖心往哪個方向,他都穩穩如山地擋在她身前。

“江暖心,你到底在發什麼瘋!?”獨孤澈忍無可忍,可是他又怕嚇到團團和阿生,所以並不敢對江暖心用強的,只得壓抑着聲音問她,“爲什麼一聲不響地跑掉,如果我有什麼做錯的地方,你直接說出來!”

“你哪會做錯什麼!”江暖心突然覺得無比委屈,她將團團和阿生往地上一放,眼淚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都是我的錯,我們當初就不該在一起!”

“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獨孤澈大手猛地緊握成拳,冰眸裡倏然迸出危險的寒光,那冷意幾乎要令天地萬物爲之凍結。

“我……說就說!”江暖心也知道這話說的過了,而且也根本就不是她的心裡話,可是也不知怎地就這麼脫口而出,“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獨孤澈腮幫子咬緊,他忍了又忍,方纔壓下心頭的狂怒,“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江暖心一想到那將要充盈的後宮,心裡就說不出的難受,“你自去享用你的三宮六院,我不想再跟着你了!我們反正沒成婚,今天就把話說清楚,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江暖心,哪來的三宮六院?你別無理取鬧!”獨孤澈額角青筋都根根蹦起,他已經開始不耐煩。

“我哪裡無理取鬧了?”江暖心氣極,“獨孤澈,你敢做不敢認!”

這邊兩人吵地不可開交,另一邊,聞訊趕來的甄道長和萱公主也是面面相覷,不明白原本好得跟蜜裡調油一般的兩人怎麼突然就鬧成這樣。

洛天音,還有蓬萊島主與夫人等人也趕了過來,方纔獨孤澈上島已經拜會過他們了。

甄道長更是非常困惑,“連翹,你們家小姐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他認識的江暖心並不是這樣一個不講理的人呀。

“有一個多月了!”連翹和白芷已經悄悄過去將團團和阿生,以及小貔大人解救出危險地帶,連翹蹙着眉頭,也覺得最近這段時間自家小姐情緒不對頭。

“好像就是陛下登基以後,小姐心情就不好,總是莫名其妙掉眼淚!”白芷說道,她也覺得很奇怪,以前小姐再怎麼苦,也從不哭,怎麼最近像是泡在眼淚罐子裡似的,動不動就掉眼淚。

“暖兒她最近吃得怎麼樣?”甄道長眸光一動,追問了一句。

“吃得還好,就是有些挑食!”連翹道。

獨孤澈與江暖心的爭吵好像升級了,獨孤澈似乎打算用強的,江暖心正在拼命掙扎。

甄道長不由扶額,這臭丫頭也不怕被人看笑話!

“爹爹,孃親……”團團和阿生看到自己爹爹孃親吵架,都有些害怕。

洛天音已微微蹙起眉頭。

萱公主畢竟是過來人,聽着白芷的話,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想了想,她輕聲道,“暖兒不會是……有身孕了吧?”

她的聲音不大,但足夠所有的人都聽見,蓬萊島主夫人眼睛一亮,“是呀,當初我懷我家阿音的時候,也三天兩頭掉眼淚!”

洛天音聞言嘴角一抽,一想到江暖心又懷了獨孤澈的孩子,他心裡莫名一酸。

甄道長不動聲色走到江暖心身邊,像是準備拉架,也不見他的手怎麼動,就已然扣住了江暖心手腕,江暖心怒目瞪向甄道長,“死老道士你拉我幹什麼?”

獨孤澈順勢就要去拉江暖心另一隻手,甄道長卻在這時忽然一挑眉梢,一臉古怪地看着江暖心,直看得她寒毛直豎,正想發飆,甄道長已經笑嘻嘻轉向臉色黑沉如墨的獨孤澈,“小子,恭喜你又要當爹了!”

“……”獨孤澈本欲發怒的俊臉頓時一僵,接着便有一種奇異的色彩在他眼底升騰而起,霎時間,他面上的黑沉如雪霽日出,脣角止不住越彎越高。

“死老道士你在胡說什麼!”江暖心卻看不得獨孤澈高興,她怒氣騰騰一把甩開甄道長的手,捋起袖子自己伸手往脈門上一按,一邊嘲諷道,“有身孕?爺自己也是名醫,我怎麼不知道我有身……孕……”

可是江暖心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弱,所有人都看着她的臉由粉變白,再變青,最後又變白,然後一下子猛然爆紅,她眼中神色亦是變幻莫測,“怎……怎麼可能……”他們明明做了措施的,那個啥體……體外啊……

這下子輪到甄道長嘲諷江暖心了,他伸出指頭一彈江暖心腦門,“臭丫頭,還名醫?名醫會診不出來自己已經有兩個多月身孕了?你還真是丟我的臉,以後別說你是我徒弟!”

江暖心這回是完全愣住了,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再有身孕,她突然好惆悵,心裡又莫名有一種喜滋滋的感覺,可是一想到獨孤澈的“所作所爲”,她又覺得心頭髮酸,一時間,真是五味雜陳。

怔忪間,江暖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屋子,她只覺得腦袋裡嗡嗡的,待到屋子裡只剩她和獨孤澈兩人,獨孤澈猛盯着江暖心平坦的肚子瞧了半天,一臉掩不住的驚喜。

雖然獨孤澈已經是兩個兒子的爹,但當初江暖心懷團團和阿生的時候,他並不在身邊,所以這一次當他方纔聽甄道長說江暖心有孕在身,他只覺得生命真的很神奇,他怎麼也無法想象如今江暖心的肚子裡竟然已經有了個小寶寶。

“看什麼看,孩子又不是你的!”江暖心反應過來,她背轉身不理獨孤澈。

“不是我的,難道你能自攻自受?!”獨孤澈一挑劍眉,十分霸氣道。

“你……說什麼?”江暖心聞言一愣,隨即嘴角跟着狠狠抽搐起來,這廝竟然連自攻自受都知道,尼瑪,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嗎?

“暖暖,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爲什麼要走?”獨孤澈忽然正色道,最近他確實是政事繁忙了一些,但他以爲聰穎體貼如江暖心,應當會體諒他的難處,可是他卻沒想到江暖心竟然會說都不說一聲,直接落跑!

然而獨孤澈不說還好,這一提起來,江暖心就委屈地不行,她現在情緒是一天三變,剛剛還能笑容滿面,轉眼間就會愁緒滿腹。

當獨孤澈終於弄清楚江暖心生氣的原因,他不由一頭黑線哭笑不得,“暖暖,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她竟然也能說的頭頭是道,竟然連他將來會把團團和阿生從她身邊奪走都描述地那般生動!

“你什麼都不用說,你放心,我不會阻止你選妃,我也不會在那裡礙你的眼,我會帶着團團和阿生離開這裡!”江暖心眼睛裡又再次滾出大顆淚珠,偏偏還表現出非常倔強的樣子。

“暖暖,你把我兒子帶走,難道你想讓我絕後?!”獨孤澈輕嘆。

“你怎麼會絕後,到時候自然會有大把的女人爲你生孩子!”江暖心擦了一把眼淚,順手拉過獨孤澈衣袖,將眼淚鼻涕一股腦糊上去。

“除了你,我不會有其他女人!”獨孤澈見江暖心情緒稍稍平復了,他爺不介意她用他袖子擦鼻涕,伸手攬過她,江暖心掙了掙,沒有掙脫,於是也就任他摟着,只是偏過頭,似乎很是厭棄獨孤澈那張臉。

“就算你不要,那些大臣也會逼得你同意!”

“你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會受他們逼迫?”獨孤澈挑眉,眼底一片靜海深流。

“你們古代男人不都希望三妻四妾,妻妾成全麼!”江暖心嘟囔。

“我不管別人怎樣,我只要你信我,今生今世,我絕對不會負你!”獨孤澈眸光變深,他定定凝望着江暖心,沉聲道。

江暖心抽泣了兩聲,抿脣不語。

獨孤澈知道她肯定是聽進去了,於是輕輕攬過她,有些無奈地伸出長指輕輕彈了彈她腦門,“以後不準胡思亂想了!”

江暖心悶悶地點頭,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是擔心過頭了,可是也許真的是孕期反應,她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對了,暖暖,你那次不是說安全期不會中的嗎……”

“嗚,也有例外啊……可能那個月提前排卵了……”

“什麼是排卵?”

“就是……”

窗外,天邊最後一抹晚霞已然被黑暗吞沒,明月漸漸從海上升起,蓬萊島的夜晚很美。

好不容易哄好了江暖心,用罷晚膳,許是今天哭得累了,江暖心沐浴後,就睡着了。

獨孤澈出來後,在竹林裡看到甄道長與蓬萊島主等人正坐在石凳上賞月,小貔大人趴在石桌上打瞌睡,見他出來,衆人都轉眸朝他看來。

“暖兒睡了?”萱公主抱着團團,看着獨孤澈眨眨眼,問道。

“嗯!”獨孤澈點頭,走到萱公主身邊坐下,從她懷裡將小團團抱了過來。

蓬萊島主夫人抱着阿生,她真是對這兩隻可愛的小糰子喜歡極了,從那一日江暖心上島時起,她心中就在遺憾,哎,當初就應該早點逼洛天音去找江暖心的,那樣的話,如今手裡抱着的漂亮小糰子可就是她的親孫子了。

可是島主夫人也知道洛天音心裡並不好受,他至今未娶,顯然是早已對江暖心動心,然而現在江暖心已是他人妻,她只能在心中長嘆一聲,看來,所有的緣分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有所註定啊!

“這女人懷孕啊就是如此,情緒變化不好捉摸,畢竟身體裡多了塊肉,總有一段適應的過程,你是男人,可要多擔待點!”雖然島主夫人並不知道江暖心和獨孤澈是爲了什麼事吵架,但還是出聲勸慰

獨孤澈不由苦笑,江暖心這懷孕後變化實在太大,着實有點讓他措手不及,不過他也知道,她爲他孕育骨肉,那般辛苦,所以他受點氣又有什麼關係!?

甄道長、蓬萊島主以及洛天音此時神情卻有點嚴肅,甄道長更是十分憂心地看着小貔大人。

獨孤澈見狀,眼神霎時一黯,雖然甄道長他們沒有說,但他何嘗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古書中記載,五件神器現世後,必須在三月內將其放回命運轉輪中,屆時將有天神現身,滿足到場之人的一切願望,然而如果沒有將神器放入,將會給天地帶來一場浩劫。

可是如今江暖心有孕在身,他怎麼放心讓她和他們一起跋涉萬里去往那海天的盡頭?

獨孤澈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矛盾過,不論做與不做,似乎都不對!

團團和阿生玩得累了,在獨孤澈與蓬萊島主夫人懷裡沉沉睡去,竹林裡,忽然陷入了一片靜謐。

如此又過了三天,沒有一個人在江暖心面前提起這件事,但這一日,她卻主動提起了。

於是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爭吵,最終,擔心江暖心身體的衆人們還是被她說服,甄道長與蓬萊島主以及島主夫人都擅醫,再加上島上的大醫,挨個給江暖心扶脈,直到他們都確定江暖心胎象穩得不能再穩,身體好得不能再好,完全能勝任一場遠行,衆人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蓬萊島的船很快就準備好,這艘船很大,船上佈置地很舒適,尤其是江暖心住的那間,簡直比她前世住過的總統套房還要舒服,連地上都鋪了長毛地毯。

這一次航行,獨孤澈與江暖心自不必說,甄道長與萱公主,洛天音與蓬萊島主都在列,當然,小貔大人以及團團和阿生肯定是要出席的。白芷和連翹跟着上船服侍江暖心,丹青與落影也跟着獨孤澈寸步不離。

七月末,。

海上的天氣瞬息萬變,但蓬萊島久居海上,早已熟悉了各處海域,所以一路有驚無險,終於在十月中旬,成功抵達了這一處傳說中的海天之國。

此時江暖心已經有將近六個月的身孕了,剛時,她有些暈船,好一陣子不能吃喝,不過後來適應之後就好了,吃得好,睡得香,整個人愈發豐潤起來,皮膚好得似乎能掐得出水來,她的肚子也已經很大了。

這一路,獨孤澈是親眼看着江暖心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的,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盯着她肚子看,邊看還邊傻笑,完全將他在江暖心心中那酷冷狂霸拽的形象打破了。

洛天音每每看到獨孤澈與江暖心的互動,也許是看得太久,心已經麻木,他表面上風平浪靜,可是爲何心頭還是那麼難過?

這海天之國說起來其實就是一座無人居住的海島,島上景色優美,海水湛藍,讓人流連忘返,想永遠住在這裡。

這幾天小貔大人似乎非常興奮,然而江暖心卻總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月圓之夜終於來到,衆人早已探查清楚了海島的地圖,也已找到那一處傳說中命運轉輪的位置。

不過,令江暖心感到詫異的是,這命運轉輪,並不是她想象中的摩天輪那種,而是在一塊巨石上刻出神秘的文字與圖像,其中有五個地方形狀各異,當月亮升上中天的時候,甄道長讓江暖心將她所獲得的五件神器依次放入那五個地方。

月亮的光暈柔柔照亮了這一片海域,銀輝遍灑,那凹槽裡開始有了異象變化。有五彩霞光陡然散開,交匯起空中的月光,這一處海島瞬間變得猶如仙境般美麗。

可是就在衆人都被這絢爛的光輝炫花了雙目,目眩神迷之時,耳畔忽然傳來一陣陰森恐怖的冷笑聲。

江暖心忽然只覺心頭猛地像是被什麼揪住了,她慌忙轉眸,一眼便看到不遠處正站着一名白袍黑髮的高瘦男子,此時,他正站在風中,低垂着眼神色陰冷,那股氣息彷彿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般恐怖。

“六壬鏡!”江暖心失聲叫道,他怎麼會在這?!

衆人也猛地轉眸看去,在看清來人時,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

“我的女孩,真是難爲你還記得我!真是沒想到,你沒有我,也能破了蠱毒啊!”六壬鏡開口,他的聲音就像是指甲刮過玻璃,讓人心裡瘮得慌,而他的那對陰沉沉的眼睛也盯在了江暖心高高鼓起的肚子上,眼角陡然有令人膽寒的陰森冷芒掠過,忽然淡淡勾脣笑道,“肚子都那麼大了!這一胎,是個女孩呢!”

江暖心下意識捂住肚子,面上掠過警惕。

獨孤澈眼眸一沉,立即站到江暖心面前護住她。

六壬鏡眼神一轉,落到那已然光芒萬丈的命運轉輪上,他眼神頓時亮起,“我的女孩,你果然讓命運之神出現了!”

“你想幹什麼?”甄道長受不了六壬鏡的陰陽怪氣,冷聲問道。

“甄帥,你說本座想幹什麼呢?”六壬鏡忽然一揮手,他身後不知何時冒出來幾道黑影,令江暖心心膽俱裂的是,那黑影手上正抱着兩個尚在熟睡中的小男孩。

“團團,阿生!”江暖心臉色猛然一變,她下意識就想上前去搶團團和阿生。

“暖暖!”可是獨孤澈卻抱住了江暖心,因爲他看到,那兩個黑影的手正放在團團和阿生脖子上,他霎時冷了眼神。

“團團阿生在那,擎蒼,我……”江暖心已然心神大亂,獨孤澈輕聲安慰她,要她別慌,先看看六壬鏡到底想幹什麼,而且六壬鏡如果想殺團團和阿生,他就不會留到現在再動手。

“我的女孩,你過來!”六壬鏡緩緩朝江暖心招手,“你過來,本座就將你的孩子還給你!你是我的!”

他的聲音彷彿有着魔力,擔心團團和阿生,心神已亂的江暖心不由自主朝前走去。

“暖兒!”洛天音猛地吼道,他將內力灌注在嗓音裡,破了六壬鏡的攝魂,接着將江暖心拉了回來。

就在此時,獨孤澈忽然一聲呼嘯聲響徹,天空中陡然衝下一隻巨鷹,朝着六壬鏡就撲去,六壬鏡卻像是早有準備,劈手一掌打去,“哼,獨孤澈,同樣的一招用過一次已經夠了!”

然而獨孤澈卻陡然換了嘯聲,那巨鷹半空中倏地轉向,朝那兩名抱着團團和阿生的黑影撲去,那兩名黑影猝不及防之下,被那鷹爪抓出雙目,猛地倒地,而雄鷹更是以快到不可見的速度,迅速從黑影手中抓過團團和阿生,轉身就朝獨孤澈這邊飛了過來。

所有的動作都發生在眨眼之間,即使六壬鏡反應已然極快,卻仍然來不及去抓那巨鷹。

巨鷹動作極快,而且十分通人性,將團團和阿生交給獨孤澈後,它猛地高飛上天,六壬鏡幾欲氣得發狂,卻偏偏只能看着天空什麼也做不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殺!除了江暖心,一個不留!”六壬鏡忽然沉了臉色,他再也不去僞裝什麼高雅風範,直接揮手下令。

“母親,你和暖暖退後!”獨孤澈將團團和阿生交給萱公主抱着,讓落影在一旁保護,而他則與甄道長洛天音一道迎戰上前。

六壬鏡的死衛們則交給獨孤澈的黑風騎將士以及蓬萊島的頂尖侍衛對付,他們三人全力迎戰六壬鏡。

然而四年不見,六壬鏡的功力已然不是四年前可以比擬,原本就邪門的路數如今更加讓人難以捉摸,而他的內力更是陰邪,彷彿帶着幽冥氣息,那一股股死亡的味道讓這一處海域島嶼都似乎被霧霾籠罩。

轉眼間,已過百招,可是儘管獨孤澈與洛天音甄道長等人的武功亦長進不少,可是集他們三人之力,竟然只能勉強架住六壬鏡,並且每個人都受了傷。

江暖心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可是她這時懷着身孕,可不敢冒險,只能焦急地看着。

此時,那些六壬鏡的迎戰黑風騎的死士們原本已被斬殺殆盡,可是六壬鏡也不知用了什麼邪術,那些原已身死的人竟然一個個又站了起來,就像當初江暖心與獨孤澈在五蘊青極墓裡所見到的那些殭屍一樣,瞬間爆發出巨大的能量,眼看黑風騎與蓬萊島侍衛不敵,已然被那些殭屍咬死不少,六壬鏡忽然發出怪笑。

“喵嗚!”一聲淒厲的貓叫聲忽然響徹,江暖心定睛看去,便見小貔大人不知何時竟然被六壬鏡抓住了喉嚨,正在他手中掙扎着。

“喲,我親愛的大人,你還好嗎?!”六壬鏡貪婪地舔了舔小貔大人圓滾滾的貓臉,目中露出精光。

江暖心與獨孤澈洛天音等人見狀都是一愣,甄道長卻着急地想要過去救小貔大人。

“命運之神是我的!你們休想從我身邊奪走它!”六壬鏡看了眼月亮,他倏然退後,他奇怪的話令江暖心不由蹙緊了眉頭。

小貔大人被掐地快要斷氣了,它拼命指着江暖心,似乎是想要告訴她什麼,可是喉嚨被卡住,即使江暖心能聽得懂它說的話,此時也搞不清小貔大人究竟想要她幹什麼。

還是甄道長反應過來,他猛然叫道,“暖兒,快,在那幾個槽裡滴血!”

江暖心一愣,隨即趕緊扶着肚子,從袖子裡取出一枚針,就往指頭上戳。

“本座不準!”六壬鏡卻是臉色大變,寬大的袍袖一揮,罡風襲來,獨孤澈眼神一變,迅速撲到江暖心身後,替她擋去那一掌,他卻猛然吐出一大口鮮血。

江暖心動作被阻,因爲擔心獨孤澈,她想轉眸,但眼看月亮就要離開中天,她隨即毫不猶豫,狠狠在五個手指指尖扎下針,迅速將血擠進凹槽。

霎時間,只見方纔已然絢爛的光芒瞬間暴漲,那光芒亮得幾乎可媲美白晝。

六壬鏡的臉色猛然變得難看無比,他眼中也有一種灰敗絕望的色彩,陡然厲吼一聲。

就在他聲音落下的瞬間,有一道五彩光芒驟然從他手中沖天而起,清越的嘯聲響徹天際,天邊隱有龍吟之聲,萬道霞光鋪就了漫天的華彩。

所有人都驚呆了。

可讓他們更加驚訝的是那緩緩從空中降臨的灰衣少年,他是誰?他從哪來?

還是——他就是命運之神?!

只有六壬鏡陡然發出一聲哀嚎,他猶做困獸鬥,拼命使出邪術,然而那灰衣少年冷喝一聲,只需要一掌,就已然將六壬鏡打趴在地,“無知的蠢貨!”他冷哼一聲,那聲音裡含了睥睨。

也沒見他怎麼動作,六壬鏡忽然就憑空消失,連帶着那些死屍也紛紛倒在地上,迅速化爲了粉末。

“好了,現在你們有什麼願望,趕緊說!”少年倏地轉身,大喇喇一叉腰,站在半空中就發話了。

江暖心凝眉,她怎麼看這少年感覺那麼熟悉呢?!

“小貔大人,我對你的承諾已經做到,我的願望,你是知道的!”甄道長捂着胸口,咳嗽了一聲,他眼睛很亮。

“嗯,甄帥,爺知道了,來,那裡有個圈,你們站進去!”少年說話速度很快,看來是個急性子。

“你是——龍小貔?”江暖心覺得自己要暈了,這是怎麼回事啊,命運之神竟然是那隻肥貓,它的真身不是貔貅嗎?

“本座確實是貔貅,”少年斜了江暖心一眼,緩緩落下腳步,走到她面前,一臉嫌棄,“本座是看守五件神器的神獸,也是上古大神的座騎,這麼跟你說吧,衆神歸隱時,本座跑慢了一步,沒來及趕上去,所以在這等着鳳血傳人集齊神器打開命運轉輪,本座就可以歸位了,你滴,明白?”

江暖心點頭,猛點頭,嘴角卻在猛抽筋,今晚發生的一幕實在太狗血了。

“好了,你們有什麼願望,快點說,本座急着回去報道咧!”少年,不,應該說是小貔大人看一眼天色,着急催促道。

江暖心感覺到獨孤澈手驀地一緊,甄道長和萱公主已然與獨孤澈還有江暖心告別,正朝那能穿越時空的光暈處走去,而他們的身影也隨即被光影吞沒。

洛天音與蓬萊島主也都已問過了他們的問題,只是他們神色平靜中透着古怪,卻又有欣喜在眼底蔓延。

待到小貔大人看向江暖心時,命運之輪上的月光即將散盡,江暖心看了眼獨孤澈,隨即朝一臉痞相的小貔大人道,“我的願望是——”頓了頓,她在獨孤澈緊張的注視裡,抿脣笑道,“和我愛的人永生永世在一起!”

這就是我的願望!

故鄉雖然美好,可是,這裡卻有我最心愛的人!

所以,我願意爲了他留下來,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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