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平時日理萬機,年底才總算閒暇下來,那日偶聽梅兒說起公主和竹香館的好來,便由此解除了公主的禁足,又聽公主來說要請皇子、公主和她們的母親來舉辦一次聚會,便想到不如也爲其指一位母妃纔好,這一來是想給公主更多照顧與關愛,二來也是想將她的心徹底留在宮裡。
就在皇上物色着人選時,剛巧此間賢妃兩年禁期已滿,前來侍駕,皇上見她溫柔得體、賢淑靜怡,恍然覺得這可不正是自己一直苦苦尋覓的人麼,於是便將此想法說與她商量。
賢妃十八歲初嫁給承漢時,也曾享受過一兩年的伉儷密愛,後因宸妃等妾侍入府,這才漸漸受到排擠冷落,甚至還被誣陷禁足了長達兩年之久,真是飽嘗人情冷暖,此時聽皇上說想給自己一個公主承歡膝下,當然求之不得,於是便欣然答應了。
這日宴席,皇上本想讓她們先認識一下,看看互相是否看對方順眼,將來再找機會撮合不遲,不想月桂卻主動說讓自己爲她指一位母親,於是便試探着問問她對賢妃的印象,誰知真就水到渠成,這可真皆大歡喜的結局!
皇上因疼愛月桂,先人所想,促成了一對各取所需的母女,看似巧合,實則是一種自然而然。如此,一直渴望母愛的月桂美夢成真,而賢妃也有了心靈寄託,這可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皇上了卻了一樁心願,乘着喜慶勁兒,決定來個喜上加喜,當衆將月桂公主的位份由思落晉爲端康,並提醒她儘快搬去延福宮與母妃同住纔好,豈知月桂比皇上還急,說待會兒等酒宴一撤,就立刻搬過去。
莫貴人見龍顏大悅,趁機叫女兒懷恪公主也去向皇上討賞,皇上正在高興,哪有不答應的,於是連懷恪公主的位份也由安寧升爲到了雅興。
月桂平白得了母妃又得到晉升,欣喜之餘並沒忘記這全是因玲瓏提議舉辦這次宴會的功勞,於是便央求着皇上也一併恢復了玲瓏的位份。
皇上聞言略加思量道:“不是朕想拂了公主的面子,可這才降了位份就又恢復回來,未免會叫人說朕處置後宮太過兒戲了,不如再等等吧!”
月桂聽了這話哪肯罷休,一個勁兒的撒嬌不止,到是玲瓏來給皇上斟了一杯茶遞上去,誠然道:“請萬歲爺喝一杯咱們竹香館裡特有的梅花清茶解解酒吧!公主就別再爲難皇上了,奴婢這會兒給您當丫鬟不也挺好的麼。”
她說此話時,終是有些委屈,鼻子一酸眼中銜了一汪淚水,皇上與她相距甚近,哪兒有察覺不見的,見他呷了一口茶後,咋吧兩下滋味,連聲稱讚道:“果如梅兒推薦的,的確是味好茶,聽說是個叫做瑩露的丫頭煮的,人可在此?”
梅兒一把拉過立在一旁的瑩露來給皇上施禮,介紹道:“萬歲爺,這便是心靈手巧的瑩露!”瑩露突然被她拉着駕前,窘得連說什麼都不知道了。
皇上依稀記得瑩露,道:“原來是你,很好,朕喜歡你的茶。”瑩露連聲言謝。
皇上放下茶杯,轉面對玲瓏道:“要說也沒什麼爲難不爲難的,不如這樣吧!雖暫不恢復位份,就先封個女官兒來做吧,待過完年有機會再進一步晉升。”
公主、玲瓏和梅兒等人聽了立刻轉憂爲喜。
皇上又道:“公主搬去延福宮後,這竹香館便空了,朕就先賜給玲瓏住着吧,這樣也好讓你們幾個要好的女伴兒有個小聚的地方。”
皇上說話時,掃了一眼身邊
兒的梅兒,梅兒宛然一笑,皇上就也跟着笑了一下。
其實不用公主來求,皇上也早有心想復了玲瓏的位份,只是覺得此事還不易操之過急,總要顧忌着皇后與餘氏的顏面,要知道,皇后與烏太后乃是至親,二人幾乎操控着整個後宮,乃至與前朝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自己雖爲一國之主,也不能肆無忌憚任意妄爲,還是要考慮周全些爲宜。
玲瓏雖未被恢復到原來答應的位份,可也算是大有收穫了,聽皇上說先讓自己當個女官兒,還將竹香閣賜給了自己,忙歡喜着跪地叩首謝恩,瑩露也忙跟着,待禮畢擡起頭來,瑩露脫口對玲瓏笑道:“太好了,您又是小主了。”梅兒等人也來道喜。
皇上笑着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並用極低的聲音,悄悄告訴她:“朕知道你是冤枉的,不過別急,先忍耐幾日,朕已決定在年後晉升你父親的官階了。”
玲瓏聽了皇上這話,真是又驚又喜,這實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就算她再聰慧過人,也一時沒弄明白爲何皇上如此垂愛自己,殿選時如此,眼下又是這樣,難道皇上真對自己一見傾心了?怕未必這麼簡單吧!
皇上藉着參加公主宴席的機會,完成了自己想要辦的事後,剛好也吃的差不多了,於是對公主等人說自己有些乏了,想先走一步,讓他們只管接着盡情歡笑。
公主等人聽說皇上要走,都說讓多留一會兒,皇上笑着擺手說下次吧!後召來宸妃說要上她的翊坤宮歇去。宸妃方纔見皇上在公主的哀求下,賞了個女官來給玲瓏做,私下裡還與玲瓏表現得十分親近,心裡正擔心皇上今晚會不會留宿在竹香館招幸玲瓏呢,忽聽皇上說要去自己的翊坤宮,忙眉開眼笑地應聲過來服侍皇上起來。
裴公公見皇上要走,忙朗聲招呼道:“皇上起駕!”在場衆人聽了忙都離座跪地行禮,齊聲道:“恭送聖駕!”賢妃見了忙也要跟上,皇上卻說讓她多陪陪公主,自己去翊坤宮,有宸妃在就成了,賢妃應聲留下。
皇上和宸妃在宮人的簇擁下,雙雙向院門走去,在經過梅兒跟前時,宸妃咪起一雙鳳目,帶着冷笑傲慢地斜了她一眼,並未說什麼。
自那次梅兒和宸妃發生衝突後,梅兒便一直刻意迴避着宸妃,好在她們並沒多少機會碰面,又加上皇上對梅兒極好滿宮皆知,宸妃不想無事生非,圖惹皇上的不高興,因此她們也就暫時相安無事了。
皇上與宸妃走過幾步後,梅兒這纔敢擡起頭來,忽見後面的儀仗中,有一位衣裙華美、身形曼妙的俏小姐領着丫鬟走到自己面前,淺施一禮,婉婉笑道:“想必您就是這後宮裡面那位傳奇的御衛梅兒吧?本小姐在宮外早就對姊姊的芳名如雷貫耳了,今日一見果然是英氣逼人,堪稱絕色呀!”
梅兒並不認得她,眨眼疑惑着道:“這位小姐說得沒錯,我確是梅兒,可您又是誰了?”
那小姐挺直身子後,將蛾眉一挑,道:“此時不便詳說,待來日,本小姐登門拜訪時再告訴姊姊吧!屆時還望姊姊也能賞臉請我喝杯梅花茶纔好!”言罷“咯咯”嬌笑兩聲,也不等梅兒作何反應,便匆匆隨着儀仗遠去了。
這一情景全沒逃過玲瓏的眼睛,待儀仗徐徐走盡,忙湊到梅兒身邊問:“方纔與姊姊說話的那位小姐是誰呀?她好像不是後宮裡的小主,宴席上,我見她一直在宸妃娘娘身邊,莫非是她家的親戚不成?她剛剛在和姊姊說了什麼話?好像來者不善
的樣子呢!”
梅兒聽了玲瓏的一串問話後,只是困惑地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不認得她,她也沒自報家門,更沒說找我幹嘛!不過她對我到是很瞭解呢!”
玲瓏和梅兒一起看着她的背影,隨口道:“姊姊名聲在外,她知道你的一些事蹟到不算稀奇,我看她對姊姊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呢!”
“是啊!她才還說要專程來拜訪我呢,也不所爲何事?!”梅兒思慮道。
玲瓏眼珠一轉,提醒說:“姊姊想知道她是誰還不難!姐夫不是梅衣御衛麼,只要問問他一準便知曉了!”梅兒聞言,讚許得點可點頭。
送走了皇上和宸妃,夜幕漸漸降臨,衆賓客們隨後也都陸續起身告辭了,賢妃臨走時告訴公主,搬家也不用急在一時,今日累得夠嗆不如早點歇着爲好!而公主卻犯起了倔勁兒,說今晚無論如何也要搬過去住的,賢妃無法也就只好由着她的小性子了,還說好吧!回去就給她騰個地方出來住,公主聽了這才重又綻放笑容。
賓客散盡,宴席總算落下帷幕,喧鬧一整天的竹香館,此時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梅兒是竹香館的常客,也算是半個主人,不用玲瓏說話,便主動留下來動手幫着大家一起收拾和打掃殘局。
公主和玲瓏對她也不見外,邊忙邊說笑着,梅兒這才知道,原來除了齊妃、莫貴人外,皇上來過之後,其他沒露面的宮嬪也都送來了賀禮,玲瓏心裡最清楚,這無非是想借着討好公主之名,來博得皇上的歡心,如此,公主之前被扣了半年的月例錢,一下子就都補回來了,還有了大大的盈餘,衆人這才盤算過來,說玲瓏提議舉辦的這場宴席,真是一舉數得,都交口誇讚她的聰明才智,玲瓏心裡暗笑道:“這才哪到哪兒呀,以後還有更厲害的呢。”
收拾妥當後,梅兒也回去了,月桂公主這便開始吵着非要立刻搬到賢妃那裡去,衆人瞭解她的脾氣,知道怎麼勸也是無用的,便一塊兒幫她收拾好行裝,打了兩個包袱,由玲瓏和瑩露幫着妞妞一塊兒送過去。
起初公主還不肯叫玲瓏跟着去送,說她如今已是小主了,怎麼還好意思讓幹丫鬟的活兒,可玲瓏卻絲毫也不在意這些,硬是提起行禮便往外走,公主拗不過,也只好由着她了。
延福宮位於西六宮靠西北的位置,不在十二宮之列,這主要因賢妃平時身體不大好,又是禁足期間,因此就特意選了這座較偏僻的宮殿。賢妃娘娘平素最喜歡清幽恬淡、與世無爭的生活,從不參與後宮間的爭鬥,再加上她的位份高,是除了皇后和宸妃外,皇上最看好的妃子,公主在她庇佑下,自然是絕佳的選擇,旁人或許沒想到這一層,玲瓏卻暗暗佩服了皇上的匠心獨具。
玲瓏和瑩露把公主主婢送到延福宮後,幫着簡單安頓了一下,又陪着公主和賢妃娘娘在房裡說了會子閒話。賢妃早從梅兒口中得知玲瓏是她最好的閨中蜜友,對她自然是另眼相看的,通過交談,更是覺得她聰慧過人,堪稱女中諸葛也不爲過,將來或可能成大事。玲瓏也覺得宸妃可親可敬,難怪是梅兒童年最好的大姊姊。
聊了好一會兒,玲瓏擡眼瞧窗外夜色已深,怕是已到了戍時,雖聊意正濃,可真是不便再逗留了,於是起身告辭說改日再來叨擾,賢妃和公主殿將她送出門去。
玲瓏和瑩露提着風燈往回走,經過延禧宮附近時,見到一個小太監正蹲在牆角處低聲抽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