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巫見大巫

數日後,

一大早剛從院裡出來的清玥看到蘇銘澤一身官袍從外面回來,秀眉不禁微鎖。臉色一樣不好看的蘇銘澤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轉臉看過來。二人雙目直視,蘇銘澤臉色緩和了許多,似乎有什麼事不想讓清玥知道。雙手揹負,露出淺淺一笑,清玥面無表情,右手輕提起微長的裙襬走下臺階,向那還站在院中不動的人走去,彷彿是有意這麼做,就想要她走過來。

清玥一本正經地目光將人掃了一遍。

蘇銘澤雙手張開,脣瓣微抿目光和舉止都似在說:看吧,放肆地看個夠!

“你今日穿着如此正式,去見他了?”清玥擡眸看他很是認真。蘇銘澤的神情卻輕鬆的很,輕點頭應了聲。清玥正欲開口問些什麼,注意到他另一手裡拿着一似是請柬或者奏摺的本子。看到清玥的目光,蘇銘澤拿着手裡的請柬遞到了她面前,眼神示意她打開,清玥接過,打開一看。請柬上清晰流利的筆鋒落着她和蘇銘澤的名字。

“明天,宮中擺宴,中秋宴會。”

“中秋?”

“嗯,以往我們不過中秋,我們沒有這個節日,前些天皇上突然頒發旨意,盛行這個節日,按照規矩都要進宮去,明天會有很多軍機大臣也會到場,人很多。”蘇銘澤臉色變得有些沉重,目光轉向了他處,他的話音剛落,清玥冷冷的聲音響起:“不去!”

說着把請柬隨手一扔,蘇銘澤連忙接住,看向那個背影。

“楚雪影和他有協議,你不去.......”蘇銘澤跟上她的步伐,確定周圍沒人後近身小聲提示。清玥止步,側身看他,面無表情的臉變成了生氣不悅,那雙微鎖是秀眉,不悅的雙眸,看着蘇銘澤不做聲。

她不想看到那個讓她感到噁心不自在的蘇恆。剛想說些什麼,身體突然帶來的不適讓她臉色瞬間難看,腦海裡浮現一些她沒見過的畫面,頭暈暈的。看到不對勁,蘇銘澤扶住清玥,小丫頭急了起來。

“夫人,你怎麼了?”小丫頭很機靈,蘇銘澤在時喚夫人,不在時喚小姐。

“還愣着幹嘛,去請大夫。”蘇銘澤臉色一變,擔憂看着懷裡的人,不顧小丫頭怎麼看,不耐煩地一聲呵斥,彷彿那個人人畏懼的戰神又回來了。

清玥看着小丫頭的背影,想阻止的,可感覺沒力氣了,眼簾一拉,眼前黑了。

安靜躺在榻上的人任由匆忙而至的大夫看診打量。

“她怎麼了?”一旁站着神色不安的蘇銘澤看到大夫臉色有些難看,嚴肅的粗眉緊鎖,還有些爲難地摸着那薄捋鬍子。他有些急了。

大夫收手,取下清玥手腕上的絲帕,起身回頭。

“王爺莫慌,王妃並無大礙,只是身體太瘦弱,底子虛,待我開幾個滋養的方子,好好仔細調理一段時間,身體就能像正常人一般了。”五十來歲模樣有些體態發福的醫者很是嚴肅,慈祥的面態眼神裡透着毫不掩飾的同情與心疼。

“謝謝大夫,我送您。”小丫頭已經紅了眼眶,領着大夫往外走。

緩緩在榻邊坐下的蘇銘澤凝視着那閉目安睡的人,她的身軀的確瘦弱的很,小丫頭回到房間內。

小心翼翼地也站到牀邊,不時探頭看自家主子。

意識中的清玥看到些怪異的模糊畫面。

一個女子的意識闖入她的冥想中,那個衣着和她一樣神色卻表現得柔弱可憐的人,清玥皺眉審視着眼前的人。

“你不是已經離去?”

女子點頭,淚水潸然而下

“姐姐,我這一生只有一個未了心願,我母親的死,我想要查清楚,我知道我已經做不了什麼,我能不能求你,幫幫我?否則,我……”女子上前,直接就跪在清玥腳下,俯身扶住的清玥臉色凝重。

“我借用了你的軀體,你的事也相當於是我的事,放心吧,說是你的軀體其實也不是了,我的元神在從內到外改變,你的軀體會慢慢被我煉化,從此以後,楚雪影就不存在了!”

楚雪影拭淚,點頭表示明白。

“你安然去吧,早日投胎,你壽命已盡,不能在陽間久留。”清玥將人扶起,二人對視。從楚雪影的眼睛裡,一個男人的眼睛映入清玥的眼簾,蒙着面,一身黑衣,可眼神卻冰冷無情,毫不猶豫,他的劍就刺了過來。

那仿若就刺在自己身上的一劍讓昏睡的人頓時拉開眼簾。

看到清玥突然睜開眼睛,蘇銘澤輕俯身,鼻腔深深呼一口氣的清玥轉眸看榻邊的人。

“你沒事吧?”

清玥坐起身,微搖頭。

“不就是一場宴會麼,我去。”清玥緩緩把目光轉於桌子上的茶杯。

“若你不想去,可以不去。”蘇銘澤凝着一張和清玥一樣冷的臉認真道。

收回視線的清玥轉眸看他,臉上露出淡淡一笑。

“無妨,多日未送消息進去,相必那位也挺急的,就怕這不是一場家宴那麼簡單。”

蘇銘澤單手扶着清玥肩膀,輕鬆自然露出笑意。

第二天黃昏,馬車已經到了宮城外,門外停着大大小小的馬車,好不熱鬧,貴婦人的寒暄,大臣們的禮尚往來,有點趕集的氛圍。

“夫人,到了。”玢兒掀開車簾,甜甜一笑。

扶住清玥伸出的手。

剛下馬車,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一尖銳的聲音響起。

“大姐也來啦?多日不見,妹妹有禮了。”楚渺的聲音,清玥轉臉看向聲源處,楚渺一身嬌人活力的粉色衣着款款走來,頭上一套精緻貴氣的頭飾趁得本來少女模樣的她有些過於成熟,長款的流蘇步搖不適合她偏嬌的外貌和年齡,彷彿有點無心插柳,生怕別人不知道頭上的首飾貴一般。

看到清玥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自信挺胸擡頭走來的人擡手輕摸了下耳邊垂下的步搖流蘇。

清玥只靜靜地看着她沒做聲。

把人狠狠一番打量的楚渺不禁冷笑。

“姐姐是王爺待你不好嗎?怎的衣着如此寒酸?”

清玥一身白衣束腰裝,外衣面料質地柔軟絲滑長長垂落於地,披巾自然待着重感微微往後,髮飾不多,兩支花釵,一支流蘇步搖,長髮不經意間一縷落於胸前,髮髻簡單卻趁得她那張瓜子臉精緻如畫,仿若畫中仙出塵。

清玥聽到她的話不禁看了下自己衣着,沒覺得有何不可。

“這可是上等輕煙絲羅,今年外番進貢的新品,前幾天纔到的,也就四五匹,質地輕柔透氣,舒適清涼,懸垂性好,織造工藝精緻,繡工出自皇家內廷大家,寒酸?恐怕你這輩子也穿不上一次!”一個聲音從另一邊迎來,清玥側過臉看去,女子身後跟着兩個丫鬟,一身騎裝,額間的額飾帶着質地上等的藍寶石,簡單大氣,藍白相間的騎裝簡單的髮型英氣的秀眉,正雙手交叉拽拽地痞視着楚渺,給人一種巾幗不讓鬚眉的感覺。

聽完楚渺滿是疑惑地又打量着清玥。

“你說是就是啊?你誰阿?”明顯不悅的楚渺揚長脖子瞪眼。

“放肆,這是長明公主殿下!”女子身後的侍女一聲呵斥,很有架勢,楚渺嚇得一哆嗦,雙眸如兔眸般靈動惹人憐。

“臣女失禮,望殿下恕罪!”楚渺識相地連忙行禮致歉。

叫長明的女子沒有理會楚渺,將注意力又轉移到清玥身上。

圍着人打量。

“真好看,這衣服布料真是將人襯托得優雅間脫俗美麗,即使是素色也那麼美,和畫上的仙女真是像!她妹妹都嚇成這樣了,她反而那麼淡定,真有趣。”一邊打量一邊摸着下巴心裡犯嘀咕的長明止步,擡眸看了下宮門,蘇銘澤正走過來。

“想必你就是楚雪影,阿澤哥哥的王妃?”女子嬌俏的舉止,如孩童見好友一般,明麗的雙眸如天空般清澈,清玥淡淡一笑,微微頷首。

“長明,你在幹嘛?”蘇銘澤有辨識度的聲音傳來,立即乖乖站好的人努着櫻桃小嘴瞥了他一眼。

鼓了鼓腮幫子。

“阿澤哥哥!”女孩甜甜喚了一聲哥哥,蘇銘澤走近,擡手就在那戴着精緻寶石的額頭彈了一下,眼神裡滿是寵溺。

“穿成這樣,你又幹什麼去了?”居高臨下的角度,長明一臉委屈地摸着還疼的額頭,擡頭看有一米八多的蘇銘澤,心虛的長明努着嘴不願作答。

蘇銘澤看向她身後的侍女。

“公主剛從靶場回來。”兩個侍女畢恭畢敬地低下了頭,小心翼翼地回了話。

“女孩子家家的,老跑那兒幹嘛?你這樣以後還有誰會要你?”話間他那有力修長的手指捏了一把長明那張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

看着和睦的這一幕,清玥有些呆了神。

他此時,想必僞裝已經卸下三分之一了吧!

“皇叔,姑姑!”蘇寧的聲音帶着痞痞又高高在上的笑意的臉出現在衆人視線內。

楚渺一喜,下意識地整理了下衣着髮飾。

“給太子請安。”楚渺先開了口,其他人除了下人都呆着沒動靜。

清玥收回目光不願多看一眼。

“姑姑和皇叔在聊什麼?”堆着人畜無害的笑容,蘇寧可謂是翩翩美青俊。舉止言談都頗有風範,只是在蘇銘澤身邊總有王者將相之感,頓時又落下許多。

“沒有,時辰差不多了,咱們進去吧?嫂嫂不嫌我髒吧?”長明直接走到清玥身邊摟着她的胳膊,笑容至上,深深的酒窩在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上更增添了份迷人的可愛與俏麗。

清玥淡淡一笑,看了一下蘇銘澤。

“嫂嫂喜歡樂理嗎?今年宮裡新進了一批樂師和舞姬,一會兒就能看到了,據說舞姿曼妙和貴妃有的一比呢!”跟在清玥和蘇銘澤身邊的長明一直拉着清玥嘮嗑,整整一小話嘮!

“還好。”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我忘了嫂嫂從小就被……”突然想到楚雪影還未及笄就被家裡冷了的境遇,長明有些同情,歉意的看着那張很好看卻很少笑的臉。

“無妨,公主願講與我聽,是我的榮幸。”清玥隨意搪塞一句。

看到清玥臉上沒有生氣和不開心鬆了口氣的長明,笑面如花。挽着她的手進了大殿門檻,坐在了蘇銘澤左手邊,清玥坐右手邊。對面正對着楚渺和太子,還有幾個王宮子弟和官家。

一種異樣讓清玥感覺不舒服,微側過臉看到三四米對面的一個男子正用怪異的眼神看着自己。

這種眼神很奇怪,讓她感到不適,和蘇銘澤一樣衣着玄色,嘴角勾起一抹怪異的魅笑,彷彿成了鷹的食物一般。清玥收回目光,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做珩王殿下旁邊那個女子是誰?沒見過。”各個貴婦大臣夫人還是指指點點細細碎語起來。

“能來參加宮廷宴會的又能坐在珩王身邊的人應該就是丞相長女,楚雪影吧!”一個聲音不大不小刺耳地傳到二人耳中。

端着酒樽的清玥緩緩擡眸,面無表情眼神淡然地看向說話的人。

蘇恆牽着皇后的手出現在高座上,寬敞的大殿上款款走來一夥衣着翩翩身姿窈窕的舞女。

聲樂起,歌舞作。

“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堂下衆臣齊齊起身行禮。

正常禮儀來說男女是要分開坐的,而這個城中或許是城主較開明,或許也是爲了看更多美人,女眷都和自家官人坐一起。

“衆愛卿免禮,請坐!”蘇恆擡手,衆人坐下。

蘇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蘇銘澤這邊。

一雙神色怪異的眼睛盯着神情自若的清玥看。

注意到蘇恆的眼神,蘇銘澤微側過臉斜視了一眼清玥,眉宇深鎖,舉起手中酒樽,抿了一口杯中酒。

“聽聞,渺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謂是我城中才女名流呢,皇上,要不讓她獻舞一曲,咱們子瀛不是在選太子妃嘛,可以藉機看看她的才能,脾性,修養。”坐在貴妃位,蘇恆右手邊下的陸禮菁笑面如花,媚而不作。

蘇恆眼睛一亮,含眸摸了下下巴。擡眸看向座下。

“楚愛卿。”

蘇恆突然做聲,座下所有人都看向蘇恆。楚遠山茫然起身行禮,惹得一旁的楚渺和宋憐兒都擔憂地捏把汗。

“臣在。”

“朕剛聽愛妃說,你家楚渺不錯,據說是才女啊,太子近日要開始選太子妃了,貴妃挺看好你們家楚渺。”蘇恆似笑非笑言語舉止都很隨和,感覺沒什麼,但卻讓座下的人頭低了,支吾不知說什麼。

尤其是楚遠山,想開口又不知該怎麼說。

另一邊坐着的蘇寧和楚渺反而心有靈犀四目相望,眉目傳情!絲毫沒有去深思蘇恆的話。

蘇寧收回目光,下意識擡眸,目光落在了對面那個被公主拉着說話的人。

“是啊,今日賞月,衆多佳人都在,渺渺不如來一曲,讓本宮開開眼?”貴妃端着溫柔和氣的笑容,與蘇恆對視而語,下面的羣臣家婦千金都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貴妃娘娘想幹嘛?考楚渺?還是想在我們之中選人?”

“看這架勢,這首次過屬外中秋就是不一樣,我就說皇上怎麼會突然想起過中秋,原來是選美人,選媳婦兒!”

……

座下細語的婦人小姐挺多,也就兩三個比較矜持,沒有什麼舉動言語。

一個鵝黃色輕衫的女子入了清玥眼簾,坐在對面第二排後兩位,只見她舉止端莊自然,廣袖擡起間的一舉一動都是大家閨秀好風範好氣質,髮髻簡單年輕,像剛出閣不久,髮飾大氣而不花哨,大氣而簡潔。有些喧鬧的宴會上,到是少有的一束清冷白月光。

不言語,不東張西望,偶爾和身邊的侍女附耳幾句,可謂是一大亮點。

少女容貌如山中鮮豔清新的茶花,脫俗淡雅,不是豔麗卻有一番耐看的五官與氣質,舒雅的書香世家之氣。

清玥端起茶碗,擡手低頭抿茶,只見那快到杯沿的朱脣露出淺淺一笑,如微風清荷般美妙。

“那,臣女,獻醜了!”楚渺看到蘇寧目光轉置楚雪影那邊,想都沒想就起了身道。

楚遠山一怔,本來在猶豫該不該讓女兒出這風頭的念頭一下子消了許多,卻又擔心地回看座上的人。

蘇恆嘴角的笑僵了兩秒,又不着痕跡地恢復正常。

“好啊,愛卿,你看你女兒都同意了,你起來吧,讓寡人看看你這女兒的本事。”意有所指的蘇寧帶着人畜無害的笑臉說完不着痕跡地撇了一眼右手邊座下的珩王和清玥。

楚遠山左右爲難,宦官上前扶着人回了座位,楚遠山板着臉,拿起酒樽一杯下肚。

沒有再做聲。

“哎呀,你幹嘛,皇上點名咱們渺渺說明咱們女兒優秀,皇上都注重到了!”旁邊珠光寶氣的宋憐兒嬌嗔。

楚遠山臉色好看些,看着她敷衍一笑。

楚渺離開大殿沒多久,樂聲響起,舞姬翩翩而來,一身藍色舞衣的楚渺在粉紅色舞姬的襯托下如月下藍荷,驟然綻放,光鮮奪目,絢麗多分,舞姿標準漂亮。臉上的情緒也把握得很好。引得座下不少王宮子弟拍手叫好,連連點頭。

“這才女名號果然名不虛傳,沒想到我一輩子還能親眼看到丞相明珠一舞,簡直就是翩若驚鴻啊!”

不少王宮子弟交耳稱讚,清玥也看得頗爲認真。

一旁的蘇銘澤始終眉宇深鎖,眸色凝重。臉上雖然表現的挺自然,清玥卻不由垂眸思索。

不禁看了一眼座上那個不知打什麼主意的蘇恆。

蘇恆正兩眼放光卻沒有太驚豔到,雖眸色明顯一亮卻沒有太大觸動,不時和旁邊的皇后和貴妃對視點頭。

一臉認真,彷彿真的再選自家兒媳婦。

舞樂停下,掌聲響起,稱讚不斷。

“好,好啊!愛卿這愛女“才女”名號果然名副其實啊!來人,賞南珠一顆。”蘇恆豪邁揚袖道。笑着臉望向了楚遠山。

很滿意自己女兒的表現和其他人反應的楚遠山堆着笑謙虛地低着頭,連連作揖。

“哪裡哪裡。”

下跪謝恩領賞的楚渺面露謙和笑容,大度而謙虛地看向了自己左手邊不遠的蘇銘澤和清玥!

“皇上,臣女謝皇上賞賜,其實,長姐跳的更好,雖然姐姐從小不愛學習,但琴棋禮樂可好了呢!”

一聽到楚渺的話,剛拿起茶杯欲下口的人頓住了,一旁本來表現得什麼都漠不關心的蘇銘澤栗色擡眸,眉宇一蹙,案上拿着酒樽的手緊了緊。

緩緩轉臉看清玥。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隨着楚渺的目光轉向掩袖喝茶的“楚雪影”

清玥緩緩放下茶杯,直視楚渺的目光。

“我就說怎麼突然要辦宮宴,還標明要我到場,敢情個個都在等着這一刻,等着我出醜?行啊蘇恆,行啊楚渺,我沒有找你們算賬,你們倒還蹬鼻子上臉了,如果我推掉那豈不是很丟面子?呵,行,本座今日倒要看看,你們玩什麼花樣,陪你們玩兒!”清玥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意味的淺笑。

清玥起身,向高座上的蘇恆等人行禮。

“妹妹過獎了,既然皇上是要選太子妃,我已嫁做人婦,這多有不是,就莫要取笑了!”清玥微低着頭,沒有看座上的人,也沒有看楚渺。

見狀,楚渺嘴角露出得逞一笑。

“不妨不妨,若真如此,本宮倒想見識見識。”蘇恆還沒開口,蘇寧開口了,清玥擡眸看聲源處,人正前半身側靠右手手肘支撐在案上,以最舒服的姿勢正用看好戲的眼神注意着她。

蘇恆眉宇一鎖,轉註一旁的蘇銘澤,下意識摸了摸下巴。

“那既然太子開口了,小女就獻醜了!”清玥扯出一假笑,輕俯身回禮。

蘇銘澤再也掩蓋不住,吃驚意想不到的眼神擡眸注視着那張漂亮的側臉。

清玥輕側過臉,平淡無奇,沒有多餘的解釋和表情,提着裙襬就離開了大殿。

衆人議論紛紛。

“這廢柴大小姐楚雪影誰人不知,大字都不識幾個,還舞學禮棋?”

“我看吶,她想拒絕也沒法兒拒絕啊,別忘了這婚是皇上賜的,幾斤幾兩會不知道?剛纔那樣,估計是有意針對珩王和楚雪影呢,看吧,待會兒不知還出什麼牌呢!”身後二排三排的低聲細語傳入了蘇銘澤耳內,不禁讓那張俊美的側臉微微向右一側,脣瓣微抿,眉宇深鎖,手中緊握酒樽。

一切看在眼裡的蘇恆若有所思地觀察着座下的蘇銘澤。

蘇銘澤知道自己不能太沖動,一杯酒下肚,盯着殿中央那寬大的直道。

青銅樂器,絲竹箜篌的聲音響起,微風輕輕吹動她兩邊的流海,仿若畫中人帶着飄飄衣玦入殿,她仍是一身白練,只是廣袖變成了分叉拖地水袖,束腰及踝的層層衣襬隨着她輕盈的步伐不時律動。

白皙修長的手臂不時在半透的白練下若隱若現。

隨着音樂的節奏,曼妙輕盈的舞姿漂亮優雅的動作,水袖美麗地隨着動作和音律在舞動,時而漂移,時而大氣優雅,腳下的凌波微步仿若就是九天仙女下凡,縱使舞者面無表情,而她的每個動作都那麼優雅美麗,那麼讓人着迷……

座上的人已經目不轉睛,他眼中的舞者彷彿在爲他一個人而舞,只是舞姬的神色是憂傷的,可依舊那麼美,寬敞的大殿上一下子安靜了,周圍什麼也沒有,只有一片空地和舞者的曼妙婀娜。

蘇銘澤手中的杯楞在了半空,他眼中的人,仿若置身一片花海,舞蹈的人頭戴花環,肩披長髮,面帶微笑正與蝴蝶花香獨舞,看到她的笑容,他的臉上也不禁露出笑意。

手裡那麼長的水袖,在她的手中收放自如,可柔可剛,她時而回眸,時而側俯……每一步每一動作都那麼吸人眼球,可謂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曲終,舞停!那麼多的矯健,曼妙又難的動作下,她臉不紅氣不喘,動作停下,樂聲也停了!

她的右手輕而一氣呵成地向前四十五度擡起,左手拂袖至腰後,水袖自然流暢地形成環狀圍着半跪的人。

“蘇恆,便宜你了,天庭的祥和舞第三合,你們是第一批見到這支舞的凡人!”清玥緩緩放下手,提起裙襬站起身,快走到座位時掌聲才響起,久久不息!

“天吶,這是什麼舞蹈?你剛看到沒有,她一躍那麼輕鬆就那麼高,還好像很輕鬆,動作還那麼美,天吶天吶,我要收回我剛纔評價楚家二小姐的話!”清玥從容自若走回位置,坐下。只聽先前最激動的那個男子聲聲讚歎,掌聲不息。

看呆的還有楚遠山和宋憐兒等人,蘇寧則傻了一般,目光再難挪開。

蘇銘澤回過神看清玥,她正輕鬆地在喝茶,看着她放下茶杯。

清玥感受到什麼,下意識看向蘇銘澤,秀眉輕鎖。

“怎麼了?”清玥坐近他,一本正經道。

“沒,沒事。”蘇銘澤回過神,拿起酒樽抿了一口,目光看向他處。

“好,好啊,這楚二小姐說的還真不錯啊,這珩王妃果然深藏不露啊!”一位老臣摸着鬍子呵呵道。

其他人連連點頭附和。

“此舞真是,只應天上有啊!不知珩王妃出師何處?”貴妃主意到蘇寧和蘇恆的眼神不一樣了,連忙變臉笑問。

“娘娘說笑了,這只是小女閒暇時無聊編的,並無高師指導!難登大雅之堂,見笑了!”這話間接地說了一句話:你們逼的,滿意吧?

清玥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喜怒。蘇銘澤看着那張臉,眼神裡彷彿有着閃耀的星辰,遙遠而美麗。

清玥的話讓高座上的三人都愣住了。

臉皮厚的蘇恆愣是以賞賜爲藉口,一兩句話就轉移了話題。

蘇銘澤的眼神落在清玥身上那裸露在外的手臂,脫下外衣側身便一氣呵成地披落在清玥肩膀上。

看着肩膀上披的衣服,看向衣服的主人,她輕輕點頭,露出笑容。

“小心着涼。”

“嗯!”

做戲要做足,面對他的舉動言辭清玥第一想到的就是這句話。

“哇,嫂嫂你好厲害,你剛那支舞太美了,能不能教教我啊?”旁邊的小妮子看到二人舉動,突然作聲,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不知想什麼鬼主意,顯得着實俏皮可愛。

清玥轉臉看她一笑。

“公主若想學,自然可以。”學得會再說!

“好好好,說好了,不許反悔喔!”小丫頭調皮地指着二人,眯着眼警告的模樣。

“好!”

完全沒有注意也沒有打算去留意周圍和暗處目光的清玥和身邊的人聊着。

那個鵝黃色衣着的少女雙手端着茶杯,面帶笑意雙眼崇拜地看着對面。

“環環,她就是楚雪影?”

“是的,小姐。”跪在旁邊的丫鬟湊上前禮貌性迴應道。

“可坊間不是說楚家大小姐臉上有毒瘡,樣貌醜陋,目不識丁嗎?還有,不是說婚禮都沒人去接,也沒拜堂擺席,她這算哪門子珩王妃啊?”少女一邊質疑,一邊小心翼翼提問,一邊又收不回視線,一雙靈眸流連在清玥和蘇銘澤身上。

“坊間是這麼說,具體怎麼回事,奴婢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