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辰妃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的妹妹,是註定要被犧牲的了。
辰妃臉色一白,望向辰欣雨的目光中,就多了幾分悽楚之色:“雨兒……”
“姐姐……我不要……嗚嗚……”辰欣雨哭得梨花帶雨,耳邊卻聽得太后的聲音:“雨兒不用怕,這件事,是你們做的不妥。不過,哀家也不會放過,那些敢鑽空子的人。”
辰欣雨一聽,還有希望,馬上擡起了頭。
明妃在太后耳邊說完了她的計劃,太后的臉色有些難看,不過,卻比方纔好了許多。
“辰妃,這件事,恐怕的確是要委屈你。”太后一開口,辰妃知道,她即便不肯也得答應下來了。妹妹一生的幸福,現在就係在她嘴上。
辰妃違心地點頭:“太后娘娘,只要能爲雨兒討回公道,臣妾不覺得委屈。”
“那就好!畫兒,你跟辰妃好好說說吧。”
“是!”明妃笑吟吟地慢慢從太后身邊下來,走到辰妃那裡,行了個禮,“姐姐莫怪,妹妹也是沒有辦法。要想救辰妹妹,妹妹我只想到這一個辦法了。”明妃湊近辰妃耳邊,說了幾句。
辰妃臉色變了又變,等她說完,辰妃轉頭盯着明妃,目光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這種計謀,怎麼可能是她想出來的?
明妃卻微微頷首,又回到了太后身邊。
太后恢復了她平常古井無波的表情,只是盯着辰妃,不說話。辰妃臉色一沉,心裡明白,太后怕是已經認可了明妃的辦法。
轉眼看看妹妹,她還在哭,還在滿懷期待地望着自己。
罷了罷了!誰叫自己的妹妹不爭氣呢?辰妃閉了閉眼睛,努力壓下心頭的不滿,躬身對太后說:“太后娘娘,臣妾覺得,明妃妹妹的辦法甚好。不過,臣妾還得跟雨兒商量一下。”
太后手中緊緊捏着的佛珠稍微鬆了鬆,口氣緩和了下來:“你帶她到後堂說話吧,待會兒玥美人來,哀家問她幾句。到時候傳你了,再出來。”
“是!”拉起還不明白狀況的妹妹,辰妃躲進了息寧宮後面一間偏房。那兒離太后的正殿不遠,如果太后傳喚,很快就能過去。
一切安排好之後,就聽得吳公公來報,玥美人已經在宮門外等候了。
“太后姑姑,畫兒還要抄一部《金剛經》,先行告退了。”見錦蘊已經到了,明妃的目的已經達到,忙向太后請辭。
太后對明妃十分滿意,握着她的手道:“你也要注意自個兒的身子,抄經麼不急在一時,看你,最近瘦了許多。”
明妃任由太后抓着她的手,態度越發恭謹:“太后姑姑爲了畫兒操碎了心,畫兒自知過去爲太后姑姑惹了許多麻煩,自然是要將功贖罪。況且,畫兒在佛祖跟前發了誓,要爲太后姑姑祈福,親手抄寫100遍《金剛經》,佛祖跟前,可是不能打誑語的。”
“也好。這些事兒,太糟心。哀家也不希望你沾染過多,你去吧。”太后放了明妃的手,看着她躬身行禮後,慢慢退了出去。
轉過臉時,太后已經換上了一副莊嚴肅穆的模樣,對吳公公命令道:“宣。”
吳公公尖利的嗓音在大殿門外響起:“宣,玥美人覲見!”
錦蘊帶着紅箋,進來後就磕頭:“臣妾參見太后娘娘,恭祝太后娘娘福壽安康,千歲千千歲!”
紅箋手中還捧着那盆綠菊,也跟着跪在錦蘊身後。
太后盯着錦蘊,一言不發,也不叫她起身。
錦蘊沒有一絲慌亂不安,保持着姿勢,等待太后開口。
“起來吧!”太后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彷彿不過是叫錦蘊來給她請個安。
“謝太后娘娘!”錦蘊起身,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立在一邊。
太后仔細打量着錦蘊。她的頭髮一絲不亂,梳成了飛鴻髻,髮髻邊插着一支紫色水晶步搖,隨着她的行走微微晃動。額間的花鈿,也看不出一點模糊的痕跡。衣衫也穿得規規整整,樸素而不單調。
錦蘊低着頭,太后也無法看清她的表情。只從她的動作神態上,一點都看不出她是中了什麼春藥的痕跡。
接着,太后將目光,移向了紅箋手中的那盆綠菊上。
“玥美人,這段時間,你在哪裡?哀家和皇帝都沒看到你呢。”太后也沒有點出今天的事,想看看錦蘊什麼反應。
錦蘊從容答道:“回太后娘娘,今日早些時候,辰妃娘娘邀請臣妾去她宮中賞花。臣妾和翠煙一起過去後,卻不知那丫頭跑到哪裡去了。臣妾看到辰妃娘娘宮中鮮花甚多,卻還缺今年新貢的綠菊花,想必是司苑房疏漏。臣妾就回宮,將皇上昨日賞賜的綠菊捧了來,想送給辰妃娘娘,以表謝意。”
這一番話,將錦蘊今天的行蹤基本上交代清楚,太后如果問起今天那個空房間裡發生的事,錦蘊就可以有藉口說不知情。
太后自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略微皺了皺眉,挑出錦蘊話中的遺漏:“怎麼你不找你的侍女就自己回宮了麼?”
錦蘊卻不慌不忙,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多謝太后娘娘關懷,臣妾想着,必是這丫頭沒見過世面,被辰妃娘娘宮中的鮮花迷了眼,不知道逛到哪兒去了。臣妾想着,總歸還是要過來的,再說,她在辰妃娘娘的宮中,也不會有什麼事,是以臣妾就獨自回去了。”
太后原本是想追問錦蘊爲什麼一個人在宮中亂跑,卻不想被錦蘊曲解爲關心。她又不好反駁,否則,豈不證明自己心胸狹隘?
被話這麼一堵,太后更加不高興了,聲色變得嚴厲起來:“哀家派人傳召,怎麼聽你的下人說,你在沐浴?難道來哀家這裡,還怕污了你的身子不成?”
太后這句話,算是指責了,可錦蘊還是紋絲不亂,態度恭敬地回答:“太后娘娘,臣妾搬動這盆菊花時,不小心污了衣衫。太后娘娘傳召,不只有何要事,臣妾唯恐失禮,所以才沐浴更衣之後再來拜見。臣妾來遲,還望太后娘娘恕罪!”
錦蘊的回答沒有什麼問題,太后再想挑理都挑不出來。只能暫時作罷,不過,她還是不打算放過錦蘊。
“玥美人禮數週全,自然是好的。不過,你在宮中,就沒聽說有什麼事麼?”太后還是沒有直接點破,她是想從錦蘊口中,聽聽她怎麼說。
錦蘊當然知道太后說的是什麼事,她可是這件事的主角。她們在那兒看戲的時候,卻不知她也在那裡躲着聽她們演戲呢。不過,錦蘊這會兒是有備而來,不會上太后的當。
“回太后娘娘的話,臣妾回宮後就一直在自己的宮內,宮中向來不缺說閒話之人,臣妾無心理會,不只太后娘娘所說,是指何事?”
錦蘊沒有直接說自己不知情,也不說她知道。一記太極,又將問題推了回去。
太后氣急,可這件事,她又不好自己說出口,只能冷哼一聲,話中滲透了幾分陰森:“玥美人,你在宮中,當真什麼都沒聽到?”
此事已經在後宮傳得沸沸揚揚,若不是莫無殤及時封住那些圍觀侍衛的口,說不定都能傳到宮外去。太后絕對不相信,錦蘊對此一無所知。可錦蘊表現出來的,卻好像什麼都不知情,就等着太后揭底。
太后已經震怒,錦蘊自然不能再安穩地站着,她狀似驚慌地跪下,一臉惶恐,可聲音卻鎮定自若:“太后娘娘!臣妾不敢欺瞞太后,自然不能說一無所知。只是,太后娘娘曾教誨臣妾,女子爲婦,萬不可搬弄口舌,以防宮中生亂。臣妾是覺得,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多半是宮中之人閒來無事,以訛傳訛。臣妾謹遵太后娘娘教誨,自是不敢胡亂傳話。”
錦蘊還是不肯直接說自己聽到了什麼,只以太后說過的話爲擋箭牌。既然她都說了是以訛傳訛,太后又怎麼能說自己相信了傳言呢?如果太后說自己親眼所見,那傳言又是如何傳出去的?太后豈不是自打嘴巴?
被錦蘊的話堵得密不透風,太后氣得幾乎要跳起來直指錦蘊的額頭。她怒急反笑:“玥美人好一張利嘴!”
“臣妾不敢!這都是太后教導有方,臣妾不過是遵旨而行。”錦蘊寸步不讓,一點都不給太后空子鑽。
“好!好!很好!”太后手中的佛珠,早已停止了轉動,一手指着錦蘊,突然變色道:“玥美人,難道你不知道婦人之德,最不該的便是巧言令色嗎?”
錦蘊躬身道:“臣妾不敢!”
“你不敢?哀家看你膽子比天還大!”太后又急又氣,主要是被憋得狠了。錦蘊處處恭敬,卻又處處在跟她作對,偏偏她還挑不出理來。
此時,錦蘊對這個蠻不講理的老太婆,厭惡到了極點,譏諷之語不由得脫口而出:“太后娘娘謬讚了,臣妾怎敢與天比肩?臣妾惶恐!”錦蘊口稱惶恐,臉上卻帶着一絲不屑的微笑。
“你是該惶恐!”一個聲音,從太后座椅後面傳了出來,辰妃帶着已經梳洗乾淨的辰欣雨從內殿走了出來。
“玥美人!你說,你直接回了宮裡,沒有去過別的地方,那這個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雨兒身上?”辰妃手中,捏着一個荷包,那荷包上,分明繡着一個錦字。
來了!錦蘊眯起了雙眼,腦中迅速思索着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