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我做什麼?很難看嗎?”辛子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一摸手上全是黑煤灰,又趕緊在衣服上擦擦。
戈淵忽然伸手去擦了他鼻子上的煤灰,底下的皮膚雖然暗黃而乾枯,但是那些個五官是她所熟悉的,竟然是他原來的模樣,那雙眼睛還是依舊的璀璨,勾魂似的看着她。
“唉唉,這個不能弄掉了。”他趕緊從衣兜裡掏出一個紙袋子,倒了點裡邊的煤灰,給自己抹上,“雖然醜點,倒不至於把自己給暴露了……”
爲什麼不易容?
辛子穆眨了眨眼睛,笑道:“人皮面具爲了保證完美的質感,必須要泡到某種藥水中,而這種藥水的毒性會日漸滲透入面具內,戴久了之後毒素就會滲透進自己的身體,縮短壽命。我呢,是個貪生怕死之人,爲了多活幾天只好把面具取下來,抹上煤灰遮掩自己。”
戈淵看着他眼中煥發出的亮麗的光芒,忽然不合時宜地想到了白刃的那句話:完美的事情本身就是一種破綻……心裡沒來由的一緊。
辛子穆沒注意這些,從自己的衣服內兜裡,取出一個細長的竹筒,小心翼翼地取出裡邊的東西,展開一看,竟然是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他對她笑了笑,得意地講解了起來:“每一張人皮的製作,都是煞費苦心的過程,必須在屍體未冷之前,在臉上迅速塗上藥水,拿出小刀一點一點的分離出完整的皮,不能有一點點瑕疵,隨即保存在藥水之中,如若手感滑嫩,即製作成功,修飾之後即可使用,若表面浮腫,即爲死皮,不可用,一般來說,我對每個人的外在面貌很挑剔,太醜的不用,年齡不適中的不用,有傷疤的不用,有名氣的不用,除此之外男女不限……”
戈淵忍不住“哧”的一聲笑了,瞪了他一眼。
“我說的可是真的,下次要是有個陌生女人叫你,你可別假裝不認得我哈。”辛子穆半開着玩笑,把人皮面具從新放了回去。
聲音也能變嗎?
“聲音當然能變,看着。”他把東西藏好了,一擡手,把袖子抖了下去,然後扭捏着抓住衣袖的一角掩住自己的臉,細着聲音就道:“奴家這湘有禮了……”
戈淵忍不住了,笑得露出了白白的牙齒,眯着眼睛看他。辛子穆還把衣袖放下來,眨眨眼睛,衝她拋了一個媚眼,“官人,可是把奴家給忘了?”
那聲音又甜又軟,帶着醉人的媚意,如果不是那張黑黑的臉破壞了美感,戈淵還真以爲是個女人站在自己面前。
“怎麼樣?”辛子穆挑挑眉,模樣滑稽得很。
戈淵亦輕佻的勾起眉毛,斜着腦袋看着他:還不錯。
“什麼還不錯,是非常不錯……”他摸摸自己的鼻子,又不甘心道:“下次我扮成女人,你要把我認不出來,看我怎麼嘲笑你!”
他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一個問題。想到這裡,她的笑容忽然就沒了。
“怎麼了?苦大疾深的模樣?”他輕佻的伸
手去勾起她的下巴,卻被她用力甩開。
別碰我!冷冷地吐完這句話,狠狠剜了他一眼,戈淵轉身坐在了稻草堆上。
“都說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原來是真的?”辛子穆聳聳肩,又不怕死地湊過去,咧來白牙齒得意地笑了笑,“哎,小啞兒,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啊?”
戈淵覺得額頭隱隱作痛,回頭用刀刮一樣的眼神盯着他,始作俑者卻絲毫沒有自知之明。
“你實話告訴我吧,是長年缺愛,還是愛而不得啊?我又不笑話你。”
戈淵擡手一拳打向他的臉,卻被他半路給抓住了。
“咦……”他抓住她的手,斜眼對着她的眼睛,嘴角含笑,“你現在是說也說不過我,大也打不過我,有什麼好得瑟的?”
戈淵立馬擡起另外一隻手,朝他用力揮去,辛子穆的速度比她快,輕易就抓住了她的手,這下子完全把她給控制住了,他眯着眼睛,故意色迷迷地看着她,還故意咂嘴弄舌,“你說,我要怎麼處置你比較好呢?”
戈淵臉色都黑了,擡膝就是一踢,辛子穆早有準備,一個彈腿擋住了她的攻勢,用力往外撥,並且還一屁股坐在了戈淵另一條大腿上,將她卡得死死的。
雙腿被他卡開,戈淵憋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那個流氓一樣的人完全熟視無睹,還故意把臉湊過去,越湊越近。身後就是牆,戈淵退無可退,被他逼到了死角,終於怒了:不準碰我!
“嘻嘻。”辛子穆賤賤地笑了,“我不但要碰,還要碰得理所當然……”
戈淵用力掙脫他的手,卻拼不過他的力氣,正在思索該如何弄死這個賤人的時候,那人忽然把臉靠了過來。戈淵慌忙地別過臉,閉上了眼睛,等來的卻是豬拱一樣的頭,在她懷裡蹭了蹭,又把自己的臉挨着她的臉蹭了蹭,蹭了一身的煤灰。
滿臉的煤灰味道,簡直是要瘋了的感覺,戈淵此時只想把這個賤人按在地上,用腿腳盡情的蹂躪一番,再扒光了綁在柱子上游街,叫他仗着自己有武功,居然這樣欺負她!
“哈哈,你剛剛是不是以爲我要輕薄你啊?”辛子穆忽然趴在她肩上笑了,笑得渾身都在抖動,“你的表情太逗了……”
戈淵被戳中了心事,頓時臉上一陣燥熱,吃了這賤人的心都有了。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失落啊?”辛子穆還在笑,完全無視她的表情,“你老實跟我說,你是長年缺愛,還是愛而不得?不過我覺得,你這女人將來肯定是嫁不出去的,等我哪天心情好,收你做填房得了……”
戈淵牙齒咬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辛子穆還渾然不知,他笑夠了擡起頭的時候,她忽然垂頭咬在了他的下巴上,咬得那叫一個快很準。
“哇哇哇!”辛子穆連聲慘叫,連忙鬆開戈淵退了老遠,“這麼帥的臉你都捨得咬?”
戈淵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着那個哀叫的人,
忍不住笑了,總算是扳回了一點點的勝利。
“不會親就明說嘛,我可以教你,你看你不但親錯了地方,還親出了滿臉血,像話嗎?”辛子穆一邊摸摸自己的下巴還在不在,一邊義正言辭地看着戈淵。
王八蛋!戈淵怒火中燒,衝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想提起來,結果那人卻不動如山。辛子穆微微眯起眼睛,像一隻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豹子,忽然彈起來,一把將戈淵撲倒在地上,雙腿控制住她的腿,一隻手把她的雙手按在頭頂,另一隻手勾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脣輾轉纏綿着,溫柔的動作讓戈淵幾乎是忘了反應,被動地任由他肆意侵略,身體反射性地想反抗,所有的掙扎被他吻沒在了齒間。辛子穆停下動作,微微擡起頭,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臉,聲音暗啞地說:“這纔是吻,知道了嗎?小啞兒。”
戈淵惱羞成怒,擡腳就踢他,可惜他的動作太快,轉身就躲過了。
“你作爲一個嫁不出去的女人,我收了你,是爲軒轅國做貢獻,勞苦功高。”他蹲在她對面,笑眯眯地看着她,“話說這一靠近,我感覺你身上有股女兒家的幽香,又形容不出來具體是個什麼味道。”
戈淵背脊有些僵硬,身邊的人從來都說她的身上只有血腥味,他是第一個說她身上有女兒家的味道,倘若他知道自己是靠狼血才能生存下去的,又會不會說自己身上有血腥味呢?
“小小年紀,就心事重重。”辛子穆伸手揉她的眉心,戈淵擡手拍開他,他也不介意,沒臉沒皮地一笑,“以後早早的就長了皺紋,更嫁不出去咯,趁着現在年輕趕緊嫁給我做填房,不然晚了做填房的機會都沒了。”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戈淵算是怒極了,張口便罵了人,但是發不出聲音,半點威力都沒有。
“你說什麼?太快了,我沒看清楚,要不再來一段?”辛子穆假裝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那裝瘋賣傻的勁頭倒是裝得很足。
戈淵差點沒被氣暈過去,就着牆邊坐下了,努力讓自己冷靜一點,仔細捋捋經過,只想罵自己一句:上輩子作的什麼孽啊?
“我可不是想欺負你,只是嘴上功夫太溜了,沒控制……”他說到一半眼睛忽然就亮了,迅速趴在欄杆上,重複昨天的動作,望穿秋水的小眼神,像一條餓着肚子的狗狗。
守衛人把饅頭和粥放下之後,還忍不住拍了拍他的頭,跟摸狗一樣,辛子穆也不介意,還衝他眨眨眼睛。戈淵忽然之間好像明白了,爲什麼這麼多人都拿他沒有辦法。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
“今天有五個饅頭哎!戈將軍的待遇就是不一樣。”辛子穆把東西拿過來,和戈淵一起分享。
戈淵吃了一個饅頭,喝了幾口粥就轉身躺在了草堆上,閉眼假寐,辛子穆接着把剩下的東西風捲殘雲一般消滅了,還故意咂咂嘴,示意意猶未盡。
戈淵閉着眼睛,卻是想了很多事情,頭痛欲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