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衛問道：“仙長有何辦法填海？”
我的辦法？我的辦法可多了！只是這事不能幹啊。
鳳凰想了想，取出九天玄女贈送的三卷天書。
“貧道這裡有三卷天書，其中記載着天罡三十六變中的幾種神通，其中就有你最需要的振山撼地和翻江攪海。”
精衛的眼睛裡冒着光。
對她來說，這個天罡三十六變比之前說過的涅槃經吸引力要大。
它也知道自己這麼帶着子子孫孫來銜樹枝、扔石頭很難填平東海，之前是沒辦法，只能靠着心中的那口怨氣、那股子不服輸的勁頭來督促自己，要是有更好的辦法，她自然不會拒絕。
它現在是鳥，之前也是人，而人是最善於使用工具的，修行就可以算作是一種工具。
鳳凰溫聲問道：“你可願爲我門下記名弟子？”
“我”精衛遲疑了一下，眼看就要答應。
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女娃，想想你這一族那麼多年的堅持，想想你們的犧牲，難道你反倒要放棄嗎？這島上無數精衛鳥可都在看着你啊。”
鳳凰似乎早就知道有人躲藏在暗處，沉默不語，等待精衛自己做出選擇。
她不說話，龍吉是可以說的，帶龍吉過來，也未嘗沒有在此時幫腔的意思。
一個穿紫色禕衣，戴烈陽高冠，手持鳩杖的老婦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龍吉眼睛一瞪：“老虔婆，伱難道看不出精衛這樣繼續填海是毫無意義的事嗎？爲什麼要把她推入火坑？”
老太婆的笑容僵硬，顯得有些陰沉：“昔日是這女娃一道真靈不滅，苦苦央求老嫗，老嫗感其心誠，不惜耗費大法力收集精魄，重塑形體，怎麼？難道是老嫗做錯了嗎？”
她的眼睛有些渾濁：“兩位心善，或許也有些手段，有點根腳，但此事請老嫗一句勸，還請兩位莫要再插手了。”
“這老傢伙是誰啊？裝模作樣的，真討厭！”龍吉低聲問鳳凰，說完還補充一句：“也是龍族的嗎？”
鳳凰沒有楊戩、聞仲那樣的神眼，那是因爲她不需要神眼，更不需要照妖鏡之類的寶物。
她的眼睛本來就有破除虛妄的能力，此時往老太太身上看了兩眼，就見視線內滿眼金光，每一道光都像是針一般鋒利，齊齊刺向她的眼睛。
她的眼皮快速閉合，須臾間彈開所有金光，直視老太太的本體，對方有些惱火，沒想到她的目光一粘就走，再想用金光反擊的時候，鳳凰這邊已經收回目光。
鳳凰似乎壓着聲音，實際不光精衛，就連老太太自己都能聽到。
“我聽說東海紫雲山千花洞有一位名叫毗藍婆的道人，乃是上古金雞一族的後裔，應該就是這位了。傳說，上古時期，金雞站在大桃樹上，玉雞站在扶桑木上，玉雞鳴叫，代表着新一天的開始，金雞鳴叫，則代表着一天的結束，金雞還可以通過鳴叫通知神荼和鬱壘兩位大神，關閉人間和幽冥界的通道。”
原來是隻雞啊！龍吉的眼神裡不自禁就多了一點輕視，金雞、玉雞聽起來挺厲害，上古年代的神靈她惹不起，但後裔子孫就很難引起她多高的重視了。
毗藍婆神色一正：“既然認出老嫗的身份，兩位還請速速離去吧，紫雲山日後必有厚報。”
鳳凰看着她：“本官不但認出了你的身份，還知道你在這裡的目的。”
毗藍婆皺緊眉頭：“老嫗只是看女娃可憐，能有什麼目的？”
有什麼目的？其實彼此心知肚明，但是不好說，因爲這事又涉及到聖人，還是鳳凰有點怕的準提聖人。
金雞也算是鳳族的一員，毗藍婆作爲金雞的後裔，早早就投靠了西方教，她暗中支持精衛填海，進一步加大了龍鳳兩族的矛盾，西方教在幕後美滋滋地看戲，雙方要是再次開戰，那肯定又是血戰，龍族要是敗了，就把龍族度化回去組成天龍八部，鳳族一旦勢弱，那就把鳳族抓回西方去當護法，簡直是贏麻了。
“這老傢伙竟然是鳳族的？”
“嚴格說起來，其實是飛禽一族，現如今嘛說鳳族也可以。”
龍族那邊連什麼龍龜、龍馬都算在龍族範圍內了，除了牛馬不要，別的什麼都要，鳳族也沒有上古時代那麼高冷，現在帶翅膀的，基本都可以算作是廣義上的鳳族。
龍吉憑藉直覺察覺到毗藍婆不懷好意，此時皺皺鼻子：“我一直以爲龍族是壞蛋，鳳族都是好朋友，如今看來鳳族也有壞蛋啊。”
鳳凰笑了：“各族都是這樣，有好的，那麼自然也有不是那麼好的。”
龍吉繼續捧哏：“精衛，你還在猶豫什麼，還不拜師？”
毗藍婆死死盯着精衛，佝僂的身軀不自禁就挺直了。
精衛原本的心智只是一個小女孩，遇到這種事有點無所適從，好在她是真認死理。
她看向鳳凰：“學會仙法，是不是填海的速度就能快很多。”
“當然。”
精衛笨拙地跪在地上，鳥類身軀很難做出跪拜的動作，但她還是執拗地趴下，非常鄭重地拜了下去。
“女娃拜見老師，祝老師仙福永享，長生久視。”
精衛的身軀實在太小，瘦瘦小小的一團，鳳凰只能做一個虛託的手勢：“好好，且起身吧。”
收這個徒弟是爲了避免龍鳳兩族進一步激化矛盾，之所以是記名弟子，是還需要女媧的同意，考慮到精衛是炎帝的女兒，炎帝是少典之子是伏羲之孫，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鳳凰看向毗藍婆。
老雞婆皮笑肉不笑，頷首點頭：“老嫗告辭。”
“慢走不送。”
毗藍婆離開，鳳凰這邊也沒再去糾纏，雙方背後都有人，完全打不起來，打也沒意義，只是這個樑子肯定結下了，說得官方一點，鳳凰又幫鳳族挫敗了一次西方教的陰謀。
精衛的別名就是女娃，鳳凰這邊就按照大名精衛，小名女娃的方式來叫。
至於這位是不是鄧嬋玉800代前的叔祖奶奶？那並不重要。
師父圓寂、羽化，然後弟子去茫茫人海中再次找到師父的轉世身，收爲弟子，度其重走仙路的故事太多了。一切皆以現實爲主，上輩子你是師父，下輩子你是徒弟，這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