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嗎?這纔是人間道,這纔是人間之力!心中無人,還叫什麼人間道,叫什麼人間之力?”
帝辛輕笑望着無天老祖,一字一頓,淡淡道。
這一刻,他覺得全身上下,擁有着無窮無盡的力量。
這力量,不止是他一個人的,更是這洪荒紀元天地中每一個生靈的力量,所有的力量,加諸與他一體。
實際上,早在帝辛來到洪荒紀元天地的那一刻開始,他一直所在做的事情,所依仗的,不止是造化人皇系統,也不止是一個個走到他身邊的道友,更不止是那些強大的開天靈寶,以及無盡紀元中託着他前行的偉岸肩膀,更有人間的力量,或者說,是一種屬於人所獨有的力量!
這種力量,便是對生的希望,對自由的渴望,對善的追尋,對光明的期冀,這所有一切結合在一起,便是人間的力量!
正是因爲這樣的力量存在,所以帝辛才能夠一路無怨無悔的堅持下去,才能這樣百折不撓,也才能在此時此刻,在目睹了無天老祖動用所謂的人間道之後,走出他自己的人間道,真正的人間道!
“人間……”
無天老祖喃喃,怔怔望着帝辛。
他沉浸在了回憶中,沉浸在了曾經他也被這人間之力所眷顧,被一道道目光追隨,向他賦予了無數力量的那一刻。
但可惜的是,在後來,他選擇了背棄人間,站在了鴻鈞道祖的那邊。
他覺得,神明高高在上,人間,只是待宰的羔羊。
也從那時候開始,他和人間的連接,早已徹底斬斷了。
他與人間,毫無瓜葛,他此前所施展的,也不是什麼人間道,不過是披着人間幌子的惡道罷了!
在這一刻,他心中甚至生出了諸多迷惘,生出了諸多好奇,他在思忖,倘若能夠回到過往那一日的話,他會做出怎樣的抉擇,是否還會如當初一樣,再度選擇背棄慈悲,背棄人間。
“人間道!”
而就在無天老祖心中被諸多迷惘所佔據時,帝辛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雖然平淡,就像是忽然發出的無心之語,可在這一刻響起,卻彷彿是平地乍起的驚雷。
伴隨着這聲音,帝辛沒有動用開天斧,沒有動用皇道神璽,而是捏緊了拳頭,擡起後,緩緩向前揮出。
這一拳的速度很慢很慢,看起來,甚至都像是老態龍鍾,八九十歲的老太爺揮出的一拳。
可在這一拳之上,所有人卻是能感受到一種強橫絕倫的力量,彷彿,這一拳是在推動着一方浩瀚的天地在往前行進,或者說,是在推動着一方人間,在向前而動。
而這一刻的帝辛,便如同是一座橋樑,一座連接人間之力,然後將其與無天老祖連接起來的力量。
人間,紅塵,無數生靈的目光,無數人的心跳,無數的悲歡離合,無數的善惡是非,涌入了帝辛的血肉之軀中,奔騰涌動,然後順着他的這一拳,緩緩向前,似要用這種強絕的力量,打開一片新的天地!
最終,這一拳如橫跨了無盡的距離,出現在了無天老祖的軀骸之上。
兩者相觸瞬間,便如同一輪烈日驟然崩碎,緊跟着,萬千奪目的光輝迸濺,遮蔽了帝辛和無天老祖的身影。
浩瀚天地間,盡皆化作了蒼茫一片,似乎再沒有任何事物,能夠被世人的目光所捕捉。
“咔嚓……咔嚓……”
良久後,沿着那無盡光輝中,倏然有骨骼碎裂聲響起,緊跟着,無天老祖的身形倒飛而出,整個胸廓都已經凹陷了進去,面色灰敗,大口大口的咳血不止。
大勢已去!
無天老祖明白,人間道之力下,他危矣,已是無力迴天,無法扭轉敗局,更難逃一死。
只是,他當真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他是昔日強大的六聖,如今堪稱攀登至絕巔的開天者!
同樣的,他也能夠想象,帝辛一旦將他誅滅,會發生什麼,這一役,必將被歷史所銘記,世人都會記得帝辛這個勝利者,而他這個失敗者,雖然也會被人提及,可是卻只會被拿來凸顯帝辛的戰績,成爲可悲的陪襯。
一個震古爍今,一個成爲墊腳石,作爲反面例子,只是想一想,他便心有不甘。
想當初,佔據主導地位的人,明明是他,明明是他和準提道人的計劃,令帝辛在媧皇宮中題下了淫詩,褻瀆了人族聖母。
那時候,他覺得他都已經看到了帝辛隕亡,封神量劫,將以西方教大興爲終的結局。
可爲什麼,一切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西方教大興,成了空談!
甚至,連道統傳承,都要斷絕!
“我不甘!我要活!”
無天老祖咬牙切齒,竭盡所能,催動秘法,燃燒生機本源,要遁入混沌海,求得庇護。
“轟!”
但在這時,帝辛又是一拳朝前擊出。
“啊……”
無天老祖慘嚎,軀骸之上,瞬間佈滿了一道道裂痕,鮮血如雨,向四方飛散。
而當這鮮血飛散出的瞬間,便被那股人間之力牽引,倏然反哺此前被無天老祖之人間道化作了惡靈的生靈之身,以及那無數被化作了惡土的大地之上。
頃刻間,草木復綠,繁花重開,溪水重又淙淙。
原本枯槁、衰敗、邪異的人間,重又恢復了旺盛的生機,一切重新迴歸了原始的模樣。
“不,我不能死!西方教還未大興!這世間,與我有緣者還有許多!”
人間之力加身,無天老祖痛不欲生,意識已經瀕臨崩潰,不斷髮出混亂言語,話出口同時,沿着他的軀骸中,竟是有一縷金光頂破了額頭,那是他的香火元神,要捨棄肉身,遠遁混沌海。
“你走不掉!”
帝辛很乾脆,一拳再度轟擊而出。
雖樸實無華,卻凝聚了人間之力,匯聚了無數生之嚮往。
這世間,再無任何力量,能比對生之渴望更爲強大!
一拳轟落,那剛剛冒頭的金色香火元神,倏然被砸回了軀骸,而且,沿着香火元神的額頭處,也開始有無數密密麻麻的裂痕擴散開來,幾近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