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遊朝歌,鳳離岐山(一)
姬昌原本料着狗皇帝勢必會就伯邑考入冀州這件事情尋西岐麻煩,因此早已經做下了準備,保管狗皇帝一開口,立即就能將他堵得啞口無言。
卻是想不到這昏君竟然只是提了提便輕輕地放下,反而尋了他話中漏洞趁機要他廢長立幼,將殷姬的兒子姬奭選爲繼承人——這又怎麼可能?
不說西岐與商湯有着血海深仇,姬昌根本不願意將姬奭立爲繼承人!即便他順應了紂皇的這道命令,但西岐的大臣長久以來都只是將殷姬看做太姒之下的一名妾氏而已,更是從來沒將姬奭放在眼中過,如果將這小子突然立作世子,即便嫡長子伯邑考不會反對,其他兒子與大臣又怎肯吞下這口怨氣
姬昌可以立即肯定,他那個已經掌握了大半軍權與文官支持的二兒子姬發一定會在自己死後立即發難。到時候朝歌就有理由向西岐出兵,正值內亂的西岐如何能抵擋得住外族的侵略?
因此,將姬奭立作世子,對西岐只能是百害而無一利,姬昌就是拼了一條性命也絕不能聽從紂皇這項命令的!
何況,來此之前他早已爲自己佔過一卦,此行並無危險可言,需到了兩個月之後紂皇再將他們四大諸侯宣入朝歌時,自己纔會有牢獄之災,卻也不會因此喪了性命。
只是七年後長子伯邑考卻要爲了救他這個父親,而要無辜命喪在朝歌城內。
姬昌自持有神算本領,覺得此行必是順利,因此爲了西岐利益竟是當場頂撞了紂皇,只說自己先娶太姒爲妻,國法宗制之下自然以她的兒子爲最尊,因此絕不肯將嫡長子伯邑考的名分剝奪,反讓次娶之妻的小兒子做世子的道理!
想那紂皇是妄自尊大慣了的,如何能見別人這樣忤逆自己?他聽罷姬昌的話,當即怒火中燒,竟是憤然起身,一腳就將面前的案臺踹倒,指着姬昌大聲辱罵道:“這等混賬話拿去糊弄別人也就罷了,今日竟敢欺詐到朕頭上?姬昌老兒你真是好大的膽量!那莘氏不過侯爵之女,身份豈能比皇家女兒更能尊貴?她便是由你姬昌先娶來,在殷姬面前也沒半分貴重可言!子憑母貴,母親身份不尊,子嗣身份更加卑賤——嫡長子?姬昌你糊弄誰呢?”
紂皇當真滿口胡言亂語、混攪蠻纏,姬昌不敢與他硬碰硬,只能伏在地上,卻只是謝罪,半分也不肯讓步於狗皇帝!
紂皇見姬昌這般不識相,真是怒火騰騰、惡向膽邊生,恨不能立即衝下去一腳踹死這老匹夫!
那妖妃蘇妲己見勢連忙伸出一雙無暇玉.臂將紂皇手臂挽住,攔住他不讓他衝下去一逞兇性!
底下諸侯百官眼見紂皇這等架勢,立即都跪在地上,山呼“萬歲”,求他恕罪。姜桓楚與鄂崇禹原本是想着這樣一來,姬昌怕要折在朝歌了,正唏噓着準備求情,卻不想被蘇妲己這個奸妃先了一步,已經將震怒下的狗皇帝攔截了下來!
姜、鄂兩人對此十分驚訝,不禁懷疑這女子是否真如外界謠傳得那麼奸邪;姬昌卻是心中瞭然,暗道這狐狸精果然是遵從了女媧娘娘的聖旨,來朝歌搗亂,爲西岐的興盛再添一臂之力的!但是要他就這樣相信了這隻妖精卻還是不能!
就聽到這奸妃抱住昏君,柔語嬌嗔道:“陛下你又要殺人了麼?不要這樣啦!臣妾聽聞像堯舜禹湯那樣的聖明君主從來都是以德服人,輕易不去取人性命的。”
她聲音嬌滴滴,聽在耳裡已是享受,她的人又如一條滑膩的蛇膩味在紂皇身上,怎叫他不色迷心竅?此時自然只能順了她的話去做。紂皇完全不顧滿朝文武都看着,就在蘇妲己的臉上親了一口,笑道:“愛妃說得對,朕是明君,確實不能總是如此,但是死罪能饒、活罪難逃,不如也將他家貶作奴隸,來伺候愛妃如何?”
紂皇此番戲言一出,當真是不得了!莫說姬昌心中怨恨已,與他同等尊位的姜桓楚三人又能如何好受?就連早已經投誠與紂皇,一心想要拔除西岐這顆眼中釘的比干也驚怒不已,暗道這廝是昏了頭不成?要是將姬昌貶作了奴隸,不說西岐當即反了,另外三大諸侯豈能再安心供奉殷商爲主?怕是到時候反爲周人鼓動了一起造反的可能更大些!
就在衆人驚異之時,又聽到蘇妲己巧笑倩兮地拒絕道:“陛下不可如此,西伯侯被世人稱作聖人,臣妾豈敢讓他來侍候?陛下你就不能放過西伯侯嗎?西岐選誰來做世子不過是他自家的事情,臣妾不懂陛下何苦操心這些?”
紂皇輕輕地在蘇妲己的臉蛋上掐了一把,笑道:“妲己果然是天下間最美麗善良的女子,朕就聽你的,不去管他們的家務事!不過……”他轉過臉來,笑意不減,只懶洋洋道:“雖然愛妃說你姬昌是聖人,但朕卻不信世上有分不清貴賤、嫡庶的聖人。不如這樣,朕聽聞聖人都有教化之才,而朕的治下羑里關押了不少犯臣刁民,便給你姬昌一個機會去那裡教化他們,也好向朕證明你確實是一個聖人,而非浪得虛名!”
狗皇帝摟住愛姬纖腰,坐回龍座之上,一面伸手挑起蘇妲己的下巴,一面問道:“妲己覺得朕的這個主意可好?”
蘇妲己抿抿嘴,用眼角瞄了一下下首跪着的姬昌,卻是不能再替他求情下去,只能媚笑着坐在狗皇帝的大腿上,依偎在了他的懷裡。
姬昌雖是撿回了一條性命,也將太姒、伯邑考兩人的地位保住了,心裡卻沒有半分高興,相反還十分的恐慌,不明白自己何以現在就被紂皇下令囚禁了起來!
姬昌善於卜卦,有神算之稱,只是他卻不知道這紂皇已非原本的紂王,與他有關的命運軌跡都已經與天象命理背道而馳了,莫說是他姬昌一介凡人,就是元始天尊這樣得道的仙家教主也難以窺探一二的!
姬昌不知其中變化,不由得對自己的卜卦本事產生了懷疑,進而對卦象中意味着西岐必將興盛、反商成功這件事情也有了一絲疑問。
但是不管他怎麼想,如今紂皇一不要他性命,二不要他西岐更換繼承人,只不過是讓作爲聖人的他去教化一方刁民,作爲忠心爲國一心爲民的仁義之主,姬昌是沒有理由拒絕這項命令的,只能聽從紂皇被他送去羑里囚禁起來!
別的臣子只要不蠢的,哪裡看不出其中端倪?只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是沒得話去說。
姬昌被囚禁在羑里的消息,立即就被快馬加鞭地傳到了西岐人的耳中。伯邑考聽說了其中曲折,知道父親是爲了保住自己的世子位纔會落得這般下場,當下痛恨、自責不已,覺得自己以往一定是誤會了父親,若父親真的不愛惜自己這個兒子,又怎麼會爲自己做到這般地步?
他是孝子心腸,也是噩耗來得太過突然,竟是一時之間沒能察覺底下臣子更加不善的眼神。只是現在姬發還在外面尋找散宜生下落,他們也只能忍耐,因此沒有立即向伯邑考發難,表達自己的不滿。
他們是不敢,也不能,太姒卻哪裡能夠受得住這樣的打擊?竟是立即就昏厥了過去,醒來後便立即奔去了婆婆太姜那裡,向她哭訴,懺悔自己教子無方,纔會累及侯爺遭到如此厄運。
太姜並不知道姬昌與伯邑考之間的命運糾葛,因此只以爲太姒不過是在自責。這位老太倒不覺得這是太姒與伯邑考的錯,只覺得是那紂皇太殘暴兇狠,與那殺了自己丈夫的太丁一模一樣,所以她在安慰太姒一番後,立即將殷姬母子叫到身邊,責罰了一通,要他們看清自己的地位,不要肖想不該想的事情!
姬奭被祖母教訓了一頓,狀似默默地承受了,回頭卻又躲在伯邑考看得見的地方“偷偷”抹淚。伯邑考見他哭得這麼可憐自然要問,這一問之下豈有不知道太姒背後哭訴的事情?
也不知是巧還是不巧,那在外大半月的姬發,竟然就在這時候帶着散宜生回了西岐。衆位臣子一見到姬發回來了,立即就開始將自己的不滿表現了出來,只叫伯邑考百般頭疼。
偏又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西伯侯被囚禁不到半月,朝歌又下了一道旨意下來,竟是要西岐每月上供二擔火硝!
西岐滿朝文武一聽這旨意,個個臉色大變,驚疑不定。他們這般模樣只因那火硝正是製作流光翠玉(玻璃)的原料——西岐人發明的流光翠玉雖然與市面上低廉出售的水玉(以冶煉青銅的礦渣混合黏土低溫熔鍊而成的玻璃)相似,但因爲其更加剔透華美,又因爲西岐特意壓低產量,便使得其價格一直居高不下,有時甚至比白玉的價錢還要高上許多!
因爲能夠從中賺取暴利,所以西岐一直保守着流光翠玉的配方,就是商王來問也沒有交出去,卻是不知道這朝歌怎麼會突然下旨要西岐上供火硝!
作者有話要說:我只知道西周時陝西地區玻璃製造發達,我只知道陝西藏有大量的火硝,然後我又知道了火硝是玻璃的原料……然後我就順便給西岐開了金手指,讓他們發明了我們現在用的這種玻璃……╰( ̄▽ ̄)╮不過以我國勞動人民的智慧,在這種天時地利之下,沒有理由發明不出火硝製作的玻璃呀,一定是這樣的~
還有那個水玉,在當時其實應該叫琉璃的吧,不過與漢朝之後的琉璃有不是一種東西,所以我就叫它水玉了,因爲那時候的人用這個冒充水蒼玉來用的╰( ̄▽ ̄)╮假冒僞劣什麼的,果然是商業的伴生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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