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妖精靠着火硝的能量,恢復了過去榮光,而後退下兩邊侍從,各自化成一道妖光,小心翼翼從分宮樓旁繞過,徑自就往南邊宮殿而去,想要向雲中子討要一個說法!
這兩隻妖怪跟在紂皇身邊許久,本就是奸邪之物,哪裡會學不到紂皇身上耍無賴的本事?此刻它們只覺得心中萬般委屈,明明是奉了女媧娘娘的聖旨纔會放了好好的修行不做,反而來到朝歌迷惑君主,可謂犧牲很大,便是稱作正面人物也不爲過!何以他雲中子卻要多管閒事,罔顧天道來尋它們麻煩?
這兩隻妖精當真厚顏無恥,此時只覺得委屈,卻是半點不想自個對女媧聖旨陽奉陰違的事情!
它們兩個興沖沖地向南邊宮殿而去,卻是在半路上遇上了巫醫御七,被她攔截了下來。
御七便是不見這兩隻妖怪臉上憤怒、委屈的模樣,也猜得出它們是要去尋雲中子麻煩、討要說法的,只是紂皇如此行事,明知寶劍會帶給兩隻妖精磨難卻還要將它懸掛在分宮樓上,還特意地將雲中子請到宮中來住,自然是有他的深意!
就是事先料到這兩個妖怪會去找雲中子評理,爲免讓紂皇的計劃付諸流水,御七纔會特意等在這半路上,將兩隻妖精攔截下來,不讓它們去找雲中子,反而神秘地對它們笑笑道:“你們兩個莫要覺得委屈,有那寶劍掛在分宮樓上,才能叫你們再立一個功勞,得到享用不盡的好處。”
九尾狐一聽這話,立即喜上眉梢,想起那日紂皇寫的那句佛經,一時心癢難耐湊到了御七身邊,低眉順眼地問道:“大人,若是小妖們真能爲陛下再立一功,可否請陛下再與那日一般寫上一句經文,叫我倆受用一番?”
這點要求於紂皇而言自然毫無妨礙,因此御七一口答應了下來,又叫九尾狐附耳過來,將紂皇的計劃告訴了它,免得它再打草驚蛇。九尾狐聽了御七所言之事,簡直就是眉飛色舞起來,只道自己姐妹們真是時運到了,真要如紂皇計劃那般行進了,修爲必可一日千里,便是不照那女媧聖旨上做,也能在百年內得道成仙!
九尾狐與雉雞精得了御七承諾,眼見潑天好處就要向自己灑來,哪裡還會去尋雲中子麻煩?只握住了手裡的火硝,默默地退回了壽仙宮裡,一連幾日也不敢出宮門,只敢等着紂皇來臨幸。
卻是那雲中子到來的第二日,紂皇便應了愛妃蘇妲己的請求,降下了聖旨要那西岐每月進貢二擔火硝,讓喜愛火硝的蘇妲己盡情挑選。
西岐離朝歌有千里之遙,哪裡能知曉這些內.幕?只能從傳旨令官口中得知了紂皇特意佈下的迷障,便當了真,個個對九尾狐忘恩負義、背信棄義的行徑唾罵不止。大公子伯邑考秉着世子身份,在西伯侯不在時掌管着整個周地的事務。如今他卻因爲九尾狐的事情,每日都要受大臣們指桑罵槐地指責,如何能不心力交瘁、心灰意冷?
好在此時,冀州那邊突然傳來消息要將解池食鹽的價格提高,直把周邊幾個諸侯封邑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卻也叫滿眼看伯邑考不順眼的西岐大臣們暫時轉移了注意力!
原來自從江一春把持了冀州庶務,立即就開始着手各項事業,他一面將冀州城通往安邑的大道打通,另一方面卻是叫宰相費仲加緊改進提煉鹽的方法。真是有心者事竟成,總算讓他在諸侯朝賀之前將這件事情做成,使解池提煉出了比以往更加精細的鹽,並且將這鹽帶走了一份當做貢品進獻給了紂皇。
這種精鹽因爲味道更加鮮美,而且加入食物中不再如過去一樣使食物有股粗糙的泥土味,因此得到了紂皇的大加讚賞。可是想不到的是,那奸臣尤渾因爲忌恨昔日的“同夥”費仲,覺得他明明已經滾到了冀州了竟然還不死心,弄出了精鹽,分明是還想回來的勢頭!尤渾忌諱費仲重歸朝歌,搶佔自己的隆寵,竟是向紂皇呈言述說精鹽的好處,請求紂皇將解池收歸朝歌自用,以此來打壓冀州與費仲。
紂皇聽了尤渾的話,也覺得是這個道理,那巫醫御七又是十分乖巧之人,哪裡敢爲了這些小事得罪了紂皇?便自己主動將解池讓給了紂皇。紂皇見她識相,甚是開心,便沒有派出專門的人去管理解池,只叫冀州繼續管理解池精鹽的買賣,但是精鹽的價格必須要由他制定,出售精鹽所得的錢財也都要統統送入他的手中。
紂皇貪財如饕餮,從來都不知收斂,自然不會讓精鹽依舊照原本價格售出,竟是一下子就提升了近五成,還下令與他岳父東伯侯姜桓楚,要他莫與他這個女婿搶生意,將海鹽賣到不該賣的地方去!
姜桓楚所領東二百諸侯,領地臨海,佔據了好好幾個鹽場,但他已有了自己固定出售的區域,現在紂皇又厚顏無恥地將話挑明,做岳父做臣子的也就不再多管閒事,回到東魯後就下了命令嚴禁海鹽運送到內地,違者斬立決!
如此一來,內陸諸侯便只能依靠幾個鹽湖過日子,如西岐這等地方更是隻能高價從冀州購買解池精鹽!
鹽是重要的調味品,莫說是貴族人家,就是普通百姓家中也不能缺了它!可是紂皇昏庸無道,竟是強行將鹽價提升,真是讓各大諸侯苦不堪言!
這件事情鬧了出來,諸侯們簡直就是將冀州看成了眼中釘,卻又不得不好好奉承江一春這個代理城主,將大筆錢財捧到他面前,希望他能給個友情價,好叫他們少損失一些。
但那江一春不過伶人出身,哪裡有膽量敢跟紂皇作對,背地裡搞這些花樣?竟是一味躲在家中,誰也不敢見,那些賄賂更是一貝也不敢收取。
西岐地靠冀州,自然也受到了這股風波的殃及——甚至可以說,四大諸侯裡就他家受到的禍害最大:東伯侯自家產鹽自不去說他,那南、北兩家也有與東魯接壤的地方,其中哪裡就不能得些好處?只他西方二百諸侯沒有一個能與東海沿岸靠近,只能從冀州買來精鹽做食!
西岐得到了解池精鹽提價的消息,當真苦惱不已。伯邑考更是立即派出了閎夭與散宜生前往冀州,想要將價格談下來一點點。
本來,以散宜生兩人的口才,對付一個伶人當是區區小事一樁,無奈江一春頗有自知之明,竟然如對待別的諸侯一般壓根不肯見西岐的使臣。
伯邑考終於沒有辦法,只好在散宜生等人的再三請求下,親自裝作商人悄悄摸到了冀州城侯爺府上,來見一見江一春。
江一春果然如散宜生所言,在聽說伯邑考就在門外後立即打開大門,親自迎了出來,將伯邑考領入了侯府中!
卻是一入侯府中,江一春便拉住了伯邑考的手,對着他唉聲嘆氣,幾近哭訴地說自己對不起冀州的百姓——如今失去了解池,冀州稅收猶如失去一臂,這是要他如何是好?
伯邑考見他神情暗淡、愁苦,昔日風情也已被憔悴代替,哪裡還能將降低鹽價的請求說出口?正在躊躇間,那江一春忽然抿脣苦澀一笑道:“大公子代西伯侯管理西方二百諸侯,比之小人不知辛苦多少,江一春實在是失態了!”說罷便放了伯邑考的雙手,兩人分開坐下,這才叫下人將茶水捧上。
伯邑考將茶水捧在手上,但見這茶葉普通,沖泡出來的水質也不甚清明,心道這江一春本是醉心音樂,何等風流的一個人物?卻因爲紂皇的不當安排做了冀州的代理城主,雖是傾盡了全副力氣在上面,將全副心腸用在了冀州百姓身上,畢竟才華不在此,終究鬧得如今事倍功半的境地!
伯邑考忽而想到自己,以及近日的境況,竟是生出一抹同命相連的感概來!因而不由得對着這渾濁的茶水嘆了一口氣。江一春聽他嘆息聲起,連忙安慰他道:“大公子莫再將江一春剛剛那番話放在心上!至於西岐的困難小人也知道,原本畏懼着聖上龍威不敢與西岐使臣相見,但現在大公子親自來了,江一春如何還能拿喬?若非當日大公子爲江一春與金甲對上,惹他忌恨不惜上告聖上,今日西伯侯哪裡會有這番囚牢之禍?便只爲了這番情義,江一春也要將鹽價壓下,還望大公子莫要推辭!”
江一春主動降價,令伯邑考十分驚異,卻也感概對方重情重義,心下十分感動。江一春也不是全無條件便將鹽價降下的,而是要求伯邑考答應他,務必保守住這個秘密,否則一旦事發,不僅是他江一春,怕是宮中的御七巫女也要受到懲罰。這條件本在情理之中,伯邑考自然滿口答應,絕不會讓外人知道冀州以低價將食鹽賣給西岐的!
伯邑考冀州一行,將食鹽的價格談了下來,終於讓西岐的大臣們心頭落下了一塊大石,對他的態度也和緩了許多,不再如過去一個月裡那樣一直沒有好臉色。因此伯邑考才稍稍得到了一點喘息的時間。
誰知鹽價之事剛剛談妥不過幾日,二十天前派去上貢火硝的使臣卻又帶回了一個十萬火急的消息,竟是那紂皇受了奸臣蠱惑,已經等不及想要立即動手殺了西伯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