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人出聲了。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了過去。說話之人是一名身着灰衣的老者,一臉的皺紋,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靈活無比,一看就知道是個性子機敏之人。
“哼!廢話!”
另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強者冷哼一聲,看着灰衣老者的目光,就像是看一個傻瓜一樣。
確實是廢話一句!
紅葉谷中,所有人都堅信一點,護谷大陣絕對能夠將所有敵人隔絕在外,除非是遭遇了無數強者的同時攻擊,超出了大陣的承受能力。越澤只有一人,哪怕是實力再強悍,單槍匹馬,也斷然無法攻破大陣的防護。
現在問題是,光是縮在大陣後面,紅葉谷這個縮頭烏龜的帽子就實打實的戴在了頭上,對於剛剛建立起來的聲望,絕對就是毀滅性的的打擊。莫要說與滄瀾七大宗並駕齊驅,只怕就要成爲滄瀾人的笑柄了。
若是不想日後在外行走之時被人指指點點,說一句縮頭烏龜之類的笑話,他們就必須做出反應,而且是強硬的反應。被人欺上門來,若不做出足夠的反應來,紅葉谷這個牌子,就真的徹底變臭了。
“那王家三兄弟有一套合擊陣法,數人熟悉之後,威力陡增數倍,與那小子對陣,未必不能將其斬落馬下!”
“我們哥倆有一套暴雨梨花針,一旦開啓,漫天暴雨飛針,能夠穿透靈力,無堅不摧!”
“十香軟筋散,無色無味,散佈開來,能讓精魄境強者筋酥骨軟,束手就擒……”
“天一神水,一滴下去,銷金蝕骨,腐蝕能力強悍無比……”
紅葉谷中人都是性格強韌之輩,雖然被越澤嚇到了,但隨着討論的進行,內心那種恐懼之意便慢慢減退下去,平時的性格便都冒了出來,兇厲無比。
拋開內心的恐懼,各人的心思就都活絡起來,冒出了各種各樣的想法,都是陰損毒辣的點子。要說實打實的戰鬥實力,他們自然都有,而面對無法力敵強手的經歷,他們也都曾經經歷過。絕境當中奮力求生,自然是不擇手段,各種各樣的手段層出不窮,很多時候都讓人不寒而慄,驚悚不已。
周立表情慢慢的放鬆下來。看到衆人興致勃勃的討論着各種各樣陰人的手段,明顯下降的士氣正在慢慢恢復,這是好事,表明紅葉谷還在掌控當中。
“諸位,有誰毛遂自薦,將那可惡的小子拿下?”
周立這話一出,就如凜冽的寒風,唰的一聲掃了過去,將本來熙熙攘攘的聲音都掃得乾乾淨淨,點滴不剩。廣場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閉緊了嘴巴,彼此對視着,面面相覷,眼神裡都散發出詭異無比的意味,都在催促着對方出聲。
不擇手段,陰謀詭計,他們自然都是精通的。但要讓他們去面對谷口之外的越澤,面對那個無比妖孽的少年,那可是萬萬不行。陰謀詭計再多,面對絕對的實力之時,或許根本連施展的餘地都沒有就一命嗚呼了。他們並
不愚蠢,對於自己的小命無比珍惜,這種出頭椽子的事情,他們是斷然不會去做的。
周立臉色一下子陰沉起來。
“谷主,我們與那滄瀾妖無冤無仇,他欺上門來,總得給我們一個說法吧!莫如,我們與他講講道理。公道自在人心,他實力再強,總堵不上天下悠悠衆口吧!”
一個弱弱的聲音響了起來,在一片寂靜當中顯得分外響亮。
“講道理?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這天下,不都是拳頭大就是道理麼?講道理?真是荒謬!”
“這個笑話真讓人可樂!老子這輩子還沒跟人講過道理呢!遇到不順眼的東西,一刀砍了便是,講道理?這是什麼東西?”
寂靜的廣場上忽地爆出了轟然的笑聲,無數人捧腹大笑,前俯後仰,笑得腸子都糾結在一塊,隱隱發痛。他們都是崇尚快意恩仇,義氣爲先的生存原則,砍砍殺殺那是精熟無比,至於道理這種東西,卻是從來都不沾的。
說話之人是一名年約三十的漢子,臉龐發圓,身子微胖,縮頭縮腦的,就如同一個謹慎微小的商鋪掌櫃,隨時可能落荒而逃的模樣。聽着衆人的嘲笑聲音,他臉色漲得通紅,囁嚅着,終究不敢繼續出聲。
周立卻沒有笑話那名漢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他思來想去,越想就越覺得這名中年漢子提出來的意見最爲恰當,簡直妙不可言。雖然紅葉谷中人向來是以講拳頭大小爲生的,但當講拳頭講不過敵人之時,偶爾講講道理,也並不是一件什麼壞事。
無論如何,紅葉谷被人堵住門戶,被殺了這麼多人,臉面是丟定了。但若是放低身位,將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上,博取世人的同情,未必不能將失去的聲譽挽回。
須知道,世人天性當中就有一種同情弱者的因子,無論事情對錯,只要你是弱者,道理就有了三分,再稍微推動一下輿論,挑動一下世人某種敏感的神經,道理就又多了三分。挾帶着六分的道理,這天下大可走得!
說實話,紅葉谷與越澤之間真的沒有什麼仇恨。便在龍門古城內有些齷齪,吃虧的也是紅葉谷本身,滄瀾妖越澤大殺四方,名震滄瀾,便宜都讓他佔去了,如今又莫名其妙的闖上門來當惡客,這道理確確實實是在紅葉谷這邊,毫無疑問的。
“你,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叫應亭!”
“好!應亭,本谷主就命你充當紅葉谷的全權代表,與那滄瀾妖理論一番,向世人敘說我紅葉谷的委屈之處。你若能將那滄瀾妖越澤駁斥一番,讓他在天下悠悠衆口聲討下掩面而走,我紅葉谷必定重重有賞!”
谷主的聲音依然在耳邊迴盪着,大陣流轉的靈力散發出陣陣森寒的氣息,應亭臉色難看,一步步的向着谷口走過去。
他現在後悔無比,爲什麼要多嘴呢?要是不多嘴說那麼一句,他現在還穩穩當當的呆在谷中,做着
他老老實實的本分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要去面對那個恐怖無比的,惡魔一般的滄瀾之妖。
應亭沒有見過越澤,只聽過他的傳說。傳言向來失實,以訛傳訛之下,滄瀾妖在世人眼裡,已經變成了一個三頭六臂的驚天妖孽,猙獰無比,一口就能吞下七八個精魄境強者,嚼吧嚼吧的,咕咚一聲就嚥了下去。
應亭雖然不會去相信這些荒謬的傳言,但心中多少也有些揣測,加上廣場上看到衆多強悍的高手們畏縮恐懼的表情,他對於那個素未謀面的滄瀾妖,心中更是增添了不少畏懼心理,惶恐無比,生怕剛一見面就被一劍砍了。
應亭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宗門門主,實力堪堪踏入精魄境。在自己的小地盤裡,他向來是呼風喚雨,自得其樂。但紅葉谷的出現,一下子打破了他平靜的生活,那種壓倒性的實力面前,應亭不敢有絲毫反抗之意,乖乖的將自己的宗門併入了紅葉谷當中,自己也由一名自由自在高高在上的門主,變成了紅葉谷當中毫不起眼的一員。
他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從高高在上的一派之主身份跌了下來,也只難受了半個月,便適應了自己全新的身份,老老實實的縮在紅葉谷裡面,從來不願意出頭。
當今日,當紅葉谷上下所有人都必須面對谷外那個恐怖的存在之時,他鬼使神差的,竟然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然後就被派上了這個倒黴的差事,當真是鬱悶無比。
“已經整整三個時辰了,紅葉谷居然絲毫反應都沒有,真是,哈哈……”
“當縮頭烏龜也沒什麼不好的!還有幾天時間,滄瀾妖就必然會離開滄瀾大地,絕對不可能一輩子都堵在紅葉谷之外。只要人一走,紅葉谷那些人不就又抖了起來?只要時間一久,誰又能記得今日的醜事?”
“這當頭一棒敲得可真夠狠的!滄瀾妖的這一次堵門,至少能讓紅葉谷一兩年之內都擡不起頭來,名聲全都毀了!”
“嘿,紅葉谷還有什麼名聲可毀的?看他們的所作所爲,肆無忌憚,囂張之極,若是可能的話,真希望滄瀾妖能夠將他們的氣焰徹底打下去!”
“要我說,最好就滅了紅葉谷!裡面許多人都是西北之地臭名昭著的兇人,手下都有着無數血淋漓的冤魂,便全殺光了也不爲過!”
“是呀!殺光他們!”
儘管幾個時辰沒有動靜,但圍觀的衆人依然興致勃勃,等待着新的變化出現。他們議論紛紛,興高采烈的,當然,也有咬牙切齒的,對於紅葉谷的憤恨,已經蔓延到了圍觀人羣當中的絕大多數。
越澤依然靜靜的與護谷大陣對立着,腦海中的那團亂麻已經變得條理許多,但還是沒有徹底解開。對於這座大陣,他只得到了一個勉強的基本脈絡,要是沒有人操控的話,勉強可以進出自如;但一旦有人進行操控,踏入陣法當中,稍一變幻,所有的條件都會隨之改變,推導出來的生門也會隨之變化,變得困難重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