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雷相,方位正東。
三人一進陣中,就發現他們竟在迷霧繚繞的孤峰之頂,四周除了雲霧什麼都看不到。峰頂不過十丈方圓,卻是一片焦土,但地上還有八卦的痕跡,明顯是個奇怪的八卦陣法。他們能用風遁,沒有任何牽絆,但是若想要離開這峰頂的十丈方圓地盤,卻是根本不可能,因爲整個峰頂立即會有無窮的雷擊,完全是避無可避的,如果他們願意成爲焦炭,當然可以離去。
而頭頂雲層密集,隱有雷動之聲,不用說這震陣的威力必是通過天雷來表現。三人早已做好準備。
果然,電光亮起,霹靂聲中,一道狂雷劈下,三人急閃,堪堪避開。雷電劈在地上,竟迅速被這峰頂吸收,三人現在知道了這個困住他們的陣法能量的來源。
很快他們就知道這個只是小意思,這一擊雷擊只是一個預兆,預示着更多的雷電降臨。三人還不及鬆開起來,天地大亮,雷聲如濤。雷電像是水柱般,一個個毫無停歇地砸下,如果沒聽到雷聲,遠遠看去只見一條白練,恐怕還以爲這是一條來自天河的瀑布。
“該死,這該怎麼破陣?”耀陽咒罵連連。
倚弦很嚴肅地道:“不知道。”
耀陽出手就是一個爆慄給倚弦,道:“你這不是廢話嗎?不過依我所想,如果能離開這個孤峰或許就能破陣。”
“你說怎麼離開?”
“不知道。”
“去死!”倚弦想回耀陽一個爆慄,卻被早有準備的耀陽躲開。兩人打鬧中,差點被雷劈中,驚出一身冷汗。玉璇也斥道:“你們現在還玩?小心把命給玩沒了。”兩人立即收斂起來。
似乎上天也知道這點手段,根本奈何不了他們,接着是兩記雷電直下,這下三人就危險多了,連續不斷的雙雷怒擊,讓三人手忙腳亂。前面五個陣仗沒有一個能與這個震陣的天雷相比的,雷威素來爲天下法道修持之士所敬畏,他們哪敢與天雷硬抗?
“怎麼辦?”耀陽偷空問倚弦。
倚弦苦笑道:“陽甚消爲震,以陽爲基,陰陽交合,陰氣過甚而成雷。如果按照這樣說只要破掉陽基,雙陰難以制雷,我們就可以破陣而出了。但是我懷疑沒有這麼簡單,每一陣都有不同的破法。類似的方法我們在上個巽陣已經用了,這個恐怕沒有效用。而且雷源在雲,雲佈雷無處不在,若硬是要找到陽基,我怕我們三人全部變成焦炭也沒用。”
耀陽點頭道:“的確,這個震陣絕對不是這樣破的,雷的特性就明示這個特點,我們用不着爲此送死。”
玉璇微蹙纖眉,問道:“那應該怎麼辦呢?”
躲過落雷,耀陽環首看看周圍別無他物,心中一動,道:“既然這樣不行,我們唯一可破的就只有腳下這個孤峰了。”
玉璇驚道:“你想幹什麼,如果這孤峰被我們所破還破不了陣,我們就連落腳的地方也沒了。”
“但是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不成?反正沒別的辦法,不如一搏。”
“這……”玉璇爲之語塞,她也想不出什麼辦法破陣。
倚弦卻提出最實在的問題:“那我們該如何擊破這孤峰?”
耀陽遲疑一下,躲開落雷,集起元能一拳就望地上砸去,就在他快要砸中之時,倚弦喝道:“不好!”躍起一把抓住耀陽把他提了起來。當然耀陽的拳勁還是砸在地上,頓時峰頂地表大震,卻是雷光閃閃竟從地面飛竄,若不是倚弦及時拉開,現在耀陽恐怕要享受一下焦肉的味道了。
地面竄起的雷電與天雷交織在一起,立即炸成一片,雷光譁然。三人立即有些麻煩,這交織的雷電擴大了落雷的範圍,使三人更少了轉圜的餘地。
交織的雷電就在腳下,三人不敢落下,風遁空中閃避落雷。等交織的雷電逐漸消去,三人才喘了口氣,落到地上。
耀陽鬱悶道:“我們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要這樣受天譴?”
“去,誰遭天譴?這麼多廢話,怎麼不仔細想想如何破陣。”倚弦瞪了耀陽一眼,氣他沒好話說。
正說着,突然落雷加密砸下,原來雙雷一下子變成三雷齊落了。如此強勁的攻擊,立即讓三人大有應接不暇之感。
不久,又多加了一個落雷,四道雷電同時劈下,強烈的白光在瞬間將天地照徹,而不斷的四道雷電瘋狂砸下,而致天地無時無刻不是白光耀眼。三人躲閃得狼狽無比,幾次都險險躲開。
耀陽何曾如此窩囊過,氣惱之下不顧一切地一拳擊出,一條巨大無比的炎龍狂竄而上。“噼噼啪……”霹靂巨響,炎龍撞上雷電,整個天地爆亮,雷電爆炸,震得天地爲之震顫。
三人差點被震得吐血,身形頓亂,其中一個落雷幾乎砸中他們,耀陽大急之下,全力一揮而出,“牽機玄引法訣”硬是將落雷卸開。“砰!”雷光激閃,落雷被卸開,但耀陽整個衣袖盡數化爲焦塵,手臂赤黑髮紅,一股燒肉的味道蔓延開來。
耀陽咧嘴露齒,臉部的抽搐顯得他疼痛異常,自從法道有成以後,這麼痛苦的感覺很久沒有了,即使以前被人打得重傷。將落雷卸走,不過承受了不到三成的威力,就如此狀況。如果被正面擊中,他們三人恐怕沒一個能活下來的。
玉璇緊張萬分地問道:“你怎麼樣,手還能動嗎?”
耀陽咧嘴笑道:“沒事,就是有點痛而已。”焦黑的右手生硬地動動手指,表示沒事,不過他笑得比哭還難看。扯下左邊衣袖將手臂綁了起來,他心裡明白,如果不是以浩瀚無匹的歸元異能爲基,以生生不息的五行玄能重鑄肉身,此時這條手臂已經廢了。
倚弦如何不知耀陽的情況,伸手握住耀陽的右手,柔和的冰火異能輸送過去,混合耀陽的五行玄能,將他右臂內的經絡調整了一下,使得焦死的肌肉經脈再生。由於落雷威脅,沒多少時間讓他們慢慢地來,短時間內焦死肌肉經脈的剝落再生,其中痛楚實在不是人所能忍受的,這讓耀陽痛得整張臉都幾乎扭曲變形了,但他硬是沒吭一聲。
“他爺爺的,這真不是人受的。”堪堪躲開落雷,耀陽長吁一口氣,右臂還是痛如刀割,但是相對於剛纔肌肉再生的痛苦,這根本不算什麼。冰火異能和五行玄能的運作,使他的手臂內傷痊癒了大部分,不過一時這個手臂還使不了力。
倚弦見耀陽右臂沒什麼問題了,便立即道:“剛纔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破得此陣,當然前提是耀陽說的毀掉孤峰就行。”
耀陽大爲興奮,問道:“什麼辦法?”
“按照剛纔的情況,我們如果能在落雷的時候讓這個孤峰也產生雷擊,而且剛好雙雷交錯之時,若再加上一擊,或許可以讓爆雷毀掉孤峰。”
“那還等什麼,再下去一不小心我們就會沒命了。”耀陽在四個落雷之間勉強穿行,偶有落雷擦着他身子落地,現在他身上的衣服沒有處是完整,倚弦也一樣,衣衫就像剛從火堆中救出來一般,只有玉璇的衣服倒比較乾淨,畢竟兩個大男人不會讓一個女人冒險,幾次都是護着她。
“我來引雷擊,你給它一擊。記住,我會盡量讓落雷靠近地面再出擊。”
落雷再次砸下,就在四個落雷快要落地的一瞬間,倚弦不失時機地一揮,強悍的風刃擊中地面,頓時地面塵灰在電光中激炸,雷電悍然飛竄而起,剛出地面就與落雷撞個正着,而此時耀陽全力擊出的炎龍瘋狂竄下,衝在地面雷電和空中落雷之間。
“啪!”白色的光芒閃了三人的眼睛,讓他們一時睜眼若瞎,但是那幾乎震聾了三人耳朵的震天霹靂聲,仍能讓三人感覺到那強大的威力,而同時強烈的震力以無以復加的強勢像狂濤般衝擊三人,其之強悍甚至可能在‘邪神’幽玄的全力一擊之上。
耀陽和倚弦全力保護着玉璇,他們不可能與這樣的力道硬拼,唯有借力後退。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那震力硬是將他們送出了峰頂的範圍,但他們竟然也沒遭到瘋狂的雷擊。
眼睛稍有恢復的他們剛好看到,電光徹天,雲霄五雷轟下,眼前整座孤峰在雷電中瞬間化成飛灰塵沫,不剩一點渣滓,如果是他們被擊中的話,後果是怎麼樣實在不需要廢話。
“破了嗎?”看到落雷這樣的威力,玉璇不由擔心道,如果這樣也沒破,五雷齊落,他們想要閃避的困難成倍增加,若被五雷擊中,別說他們,恐怕就算是強如“邪神”幽玄這樣的罕世高手,也保不了命。
幸好,這個震陣雖然威力比前幾個陣加起來還要強上幾分,但破陣不至於這麼複雜,接着他們又出現在石室中。當然這也是建立在他們及時找到破陣方法的基礎上,要不再過一會,五雷齊落,他們哪裡還有機會破陣?
三人終於可以進入坤陣。
誰知甫一進入陣中,他們就發覺大爲不妥,在這裡他們不管是用風遁還是以本身元能修爲都無法讓他們飛行。他們只能憑着元能改造過的強橫身子跳躍,當然耀陽和倚弦純元能鑄成的身體讓他們的能力遠遠超過肉體凡身的玉璇。
眼前鬱鬱蔥蔥草地蔓延無際,雜草野花自然生長,偶有溫順的小動物竄來竄去,其中一隻可愛的白兔跳到他們面前,好奇地看着三人,沒有一點害怕的神色。
玉璇蹬下,伸出小手逗逗白兔,白兔退了一步,遲疑地看看玉璇,似乎在思考。
耀陽一把拉起玉璇,警告道:“小心點,你怎麼知道這兔子沒危險,別忘了這可是太昊伏羲親手佈下的八卦符界。”
玉璇不捨地看着白兔。
有了前面幾次陣仗的經驗,他們片刻不敢放鬆警惕,但是任他們等得再久,也沒有任何危險出現,倒是有幾隻小動物接近他們,奇怪地看看三人,接着自個兒走開了。
這下倚弦和耀陽都沒轍了,他們怎麼破陣呢?總不可能是將所有至少現在看來還無害的動物全部誅滅。
耀陽乾脆一屁股坐下來,順手揪了跟草玩弄着,苦惱道:“我們該怎麼辦?”
倚弦靜靜地感受着這一片寧靜,淡笑道:“不知道,不必心急,慢慢想辦法吧。”
“沒有頭緒,怎麼想辦法?”耀陽仰身躺下,看着碧色天空,道,“沒有任何的危險,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長時間呆下去。唉,這樣也好,剛纔差點就玩完了,現在手臂還是有點痛。”其實他的手臂此時何止是有點痛,那裂痛的感覺仍是非常強烈,不過耀陽能輕易忍住這樣的痛楚罷了。
看到耀陽那還不大靈活的右臂,玉璇不由一陣心痛,心中泛起莫名的滋味,一時酸甜苦辣俱全。
倚弦閉上雙眼伸開雙手儘量張開,半晌纔像是很享受地道:“坤乃地,純陰之卦,滋生萬物,性柔順溫和。亦有元亨利貞之德,順天而應。”
耀陽笑道:“我不是來聽你掉文的,到底給個意見啊,你是不是想一輩子都呆在這裡?”
倚弦沒理他,眺望遠方道:“這綿延萬里的大地,能給你什麼提示嗎?”
耀陽隨便看了一眼道:“這就是他爺爺的無聊,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你不會認爲我會覺得這裡景色很美吧?”
倚弦感慨道:“的確不錯啊,如此平和的一切,遠遠美過塵世間的紛雜爭鬥,如果可以我真想永不出去。”
耀陽道,“你這是逃避現實,既然塵世間如此悲苦醜陋,何不努力讓它變得好一點呢?而且像你這樣在這裡難道永遠都不吃不喝,還是抓只白兔山羊之類的來吃?你真以爲自己有元始天尊和女媧這樣的修爲?”
倚弦笑罵道:“你這小子就喜歡故意誤解我的話。”
耀陽籲出一口氣,道:“我不像你,我不喜歡一直單調不變的事物,我想盡可能地達到生命中的頂點,即使只有一天。我會努力適應一切變化,然後掌握那些變化。我不會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或許現在這樣的環境在以後我能接受,但絕對是在我自己選擇的基礎之上,而不會像現在這麼被動地被困在這裡。”
倚弦自是知道耀陽的性格,淡淡一笑,道:“你就這副牛脾氣。”
耀陽回敬了一句,道:“得了,有些時候你還不是一樣倔?”
兩兄弟說着就聊了起來,玉璇在一旁看着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偶爾感嘆命運,偶爾互損幾句,即使想法不同,也絲毫不損兩兄弟那真摯純真的感情,這實在是令人羨慕。這份兄弟之情或許是上天賜予他們最好的財富。
三人就這樣一直呆在原地,絲毫沒有打擾周圍的一切,逐漸的似乎與這廣袤的大地融爲一體,成了這一片大地中的一份,不分彼此。一匹駿馬擦着他們的身邊奔馳而過,三人只是回以微笑,兩兄弟繼續自己的話題,他們很久沒有這樣安寧舒坦的感覺了。
突然間三人發現回到了石室,就這樣破了坤陣,甚至連究竟是怎麼破的也不知道。或許無爲而爲纔是破解坤陣的最好辦法?
或許因爲坤陣的輕易破除,更讓三人謹慎異常的踏入最後的乾陣。
乾者,天也,至剛純陽,元亨利貞,主宰萬物,位於八卦最高位。勿需多言,想破乾陣的難度也絕對是最大的。
進入乾陣後,他們竟發現這裡完全跟坤陣的環境是一模一樣,但是多了一個放牛的牧童。
當三人好奇地看着一人一牛的時候,牧童拉着牛慢慢地過來了,開口向他們一笑,道:“嘿,很久沒見到三界中人來到這裡。”
耀陽好奇地問道:“你是誰?”
牧童想了許久,道:“我?時間太長了,我都忘記了我自己是誰。不過這都不要緊,我的責任是來告訴你們乾陣的破法。”
“什麼?”三人同時一愣。
牧童淺笑道:“你們不必驚訝,如果沒有我告訴你們破陣的方法,恐怕你們根本想不出破陣之法。其實即使告訴你們方法,而且這個方法很簡單,但你們也未必能破得了這個陣。”
三人齊聲問道:“什麼辦法?”
牧童一指頭上的朗朗青天,道:“你們從這裡直直向上,最後會有一面空中懸掛的銅鏡,穿過銅鏡,就算破陣。”
耀陽納悶道:“這麼簡單?這可是八卦之首,主宰萬物的乾天。”
牧童哈哈大笑,道:“簡單?的確簡單,不過越是簡單並不代表容易,就像上一個坤陣,你們很容易就破了,但實際上卻是複雜的很,到你們真正理解八卦秘術的時候就能知道了。好了,破解之法已告訴給你們,我也該走了,後會無期!”
“等等!”耀陽看牧童抱着牛的後腿而不是乘坐牛背,不由奇怪道,“你怎麼不坐在牛背上去呢?”
“坐上去?我不想活了,誰敢坐乾天之牛?你這傢伙少胡說八道。”牧童瞪了耀陽一下,那牛徑自拖着牧童飛起,化成一道青光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