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弦沉聲道:“秦場主身子還不行,還是好好歇息一下,不要再費神。”伸手在秦天明眼前一掃,一股柔勁蓋住他的頭部,元能浸入秦天明法脈之中,秦天明慢慢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倚弦對素兒和秦驪如道:“讓他好好睡一覺,好讓身體能更快復員。”
兩姐妹自然點頭。耀陽從小仙手中拿了毛巾,道:“秦場主剛纔排出一身污垢和淤血,需要用熱水擦拭一下,不過要小心一點。”
素兒立即接過來,道:“這個就交給我吧。”耀陽也不客氣,將毛巾給了素兒,他們父女剛剛相認,讓她做的確比較適合。
秦驪如雖然有心,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並不是那種細柔個性,這事情不是她能做好的,還是讓素兒來比較放心,不過她至少能幫素兒洗毛巾。兩姐妹親和無間,雖不是天衣無縫,卻也沒什麼突兀。
耀陽看着和諧共處的兩姐妹,遲疑半晌,凝重地道:“有件事情必須要跟你們說。這次事情甚是嚴重,若不是因爲秦場主假死,他們怕逼急了最後雞飛蛋打,所以纔會暫時收手,其實就算有我們兄弟倆留在牧場,魔妖兩宗的人也未必會輕易退走。”
秦驪如一驚,也想到魔妖兩宗不是肯輕易放手之人,細想不出什麼很好的辦法,不由怒道:“這些妖孽賊子如果還敢來犯,本小姐一定不會輕饒他們。”
耀陽沒好氣地道:“你說得容易,就一個刑天氏就搞得我們夠嗆,再加上其他魔妖兩宗的人來,你一個人能頂幾個?”
秦驪如也知道口氣有點大了,不過現在知道父親只要休息幾日就沒事了,沒有那麼擔憂,對耀陽的話還是有些不樂意,瞪了他一眼,卻發現耀陽雙眼炯炯有神正盯着她。秦驪如臉上一紅,撇過頭道:“好了,算我說錯還不行嗎?”
耀陽訝異地一看秦驪如,奇道:“怎麼了,原來你也會道歉?”
“你……”秦驪如一聽,頓時又有怒氣,直想又衝耀陽,被素兒拉了一下,才氣吞吞忍住說話。倚弦也用手肘給了耀陽一下,喝道:“臭小子,哪來這麼多廢話,說正事。”
秦驪如能這樣忍氣吞聲,已經是很難得了,耀陽也不爲過甚,咳了一聲,擺正臉色道:“魔妖兩宗如果一起來找麻煩,我們可能應付不過來。”
一聽有關牧場方面的事情,秦驪如也不再跟耀陽糾纏,沉思道:“那我還是找師門姐妹過來幫忙!”
耀陽搖頭道:“你師尊九天玄女之所以被稱爲玄宗散仙,是因爲她除了有關三界天地的大事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不會管。你認爲她會爲你出頭嗎?”
秦驪如吞吞吐吐了幾下,黯然道:“你說得也是,如果去請師尊,她肯定會保我秦家安全,但是若要讓她替秦家身外之物出手,肯定不會願意,這兩三千年來她也就幫過軒轅黃帝幾件極爲重要的事情,其餘時間她都在修身養性。‘梵一秘匙’雖然要緊,但恐怕還說不動她老人家。”
耀陽點頭道:“你知道就好,如果你師尊不親自出手,你就算擡出她的名號來,也不過只能在普通情況下保住秦家安危,但是整個牧場和‘梵一秘匙’,魔妖兩宗卻絕對不會放棄。所以,我們不可能靠你師尊出手。”
秦驪如問道:“這樣不行,那該怎麼辦?”
耀陽沉聲道:“既然,因爲秦場主假死,騙得那些傢伙暫時罷手,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是短時間內不讓他們出手。所以秦場主暫時就不能出面,我們對外聲稱場主病故,假做一場喪事,先瞞住魔妖兩宗的人再說。”
“假做喪事?”除了倚弦外,其他的人都是一愣。
耀陽肯定道:“不錯,我們做一場假的喪事,騙過魔妖兩宗的人,當然,對其他人也絕不能透露口風。魔妖兩宗的耳目衆多,萬一被他們聽到什麼,那就一切都白費了。”
秦驪如和素兒都甚是遲疑,畢竟人還沒死就做喪事,很不吉利。如果是她們自己倒沒什麼顧忌,但是現在是關於她們父親的,就不免有些猶豫。
耀陽也知道她們的想法,道:“暫時我們也沒有別的辦法,秦場主肯定會願意這麼做的,要不,等他明日早晨醒來以後再做決定。”
秦驪如和素兒兩人都很清楚秦天明爲秦家基業不惜犧牲一切的性格,兩人對視一眼,眼中盡是無奈。秦驪如道:“不用了,我爹的想法,想來你們也很清楚,不用問也曉得他肯定會贊成你們的做法。”
“這就是了,就看你們的想法。”耀陽看向兩姐妹。
秦驪如嘆了口氣,與素兒對視一眼,同時點點頭。
耀陽沉吟道:“這樣就行,我們馬上就做準備,我會做個場主的假身來代替。最好將場主安排在沒人能打擾又有陽光的地方。”
兩姐妹應聲稱是。
耀陽馬上安排起來,一個晚上的時間便將一切安排妥當。
第二日,秦天明醒來,知道此事果然贊同。
於是一場假的喪事就轟轟烈烈地辦了起來。秦天明爲人可親,雖然不嚴厲,但無形中也豎起了足夠的威嚴。莫凌風等將領自不用說,而各牧場中人和周圍村鎮的人也對他也是敬愛有加,聽聞他過世,大部分都甚是悲切,不少平日受過秦天明恩惠的人更是在靈堂上痛苦流涕。
附近兩家姻親的鎮侯正聞訊帶兵前來助陣,聞得秦天明過世,頓時也悲痛莫名,出言安慰秦家姐妹。秦驪如感到欺騙幾位親人有些不安,耀陽便在言語上表示出以後如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幾位見諒。兩大鎮侯還以爲是說萬一秦驪如衝動不懂事之類的,自然不會說什麼。
耀陽私下對秦驪如道:“這種事情也是要瞞着他們爲好。你也知道魔妖兩宗不好惹,牧場有這方面的難處,他們幫不上忙,我想你也不希望他們無辜受到牽累吧。”秦驪如一想也是。
近日來連場征戰,牧場雖然傷亡不多,但還是有不少人戰死,即使大部分被家屬領走,耀陽還是很隨意就找到一具沒有任何殘缺的屍體。《幻殤法錄》對這些邪門歪道有不少記載,耀陽輕輕鬆鬆就將一具屍體幻化成秦天明的模樣,而且沒有一絲的元能外泄,即使觸覺敏銳如倚弦,只在一尺外就絲毫感覺不出元能波動。所以,基本上沒有被魔妖兩宗發現的可能。
至於做表面功夫方面,耀陽演戲最是拿手,秦驪如生性剛烈不願露出弱態,不需要假裝悲悽卻不會有人懷疑,基本上都是耀陽一個人說着謊,連眼睛也不眨一下,當然擅長睜眼說瞎話的小千和小風也有不少用處。秦驪如只是偶爾強作一點悲傷之色,他人看起來反而是她強忍悽苦,強自振作,對她更是有憐惜又帶有敬意。素兒感情豐富,佯裝悲傷的樣子也是不在話下,倚弦雖然不擅長做僞,但是他的沉默寡言配合整個場面,已經足以造就悲悽的局勢。
這齣戲沒有任何破綻,連莫凌風等人也沒看出什麼疑點,其他人更不用說了。
雖然可以儘早火化屍體,但喪事要長達七天,頭七後喪事才能結束。耀陽和倚弦當然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耀陽大部分時間用在幫秦驪如應酬上,另外就是教小千和小風一些實戰法道,爭取他們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小千和小風也算爭氣,練起來頗有成就,到後來兩人合力也能跟秦驪如對戰甚久。
倚弦在這七日內可是耗盡心神,秦天明傷勢實在是嚴重得嚇人,若不是倚弦熟知《聖元本草經》,他就算過個三年五載也未必能痊癒。即使如此,倚弦爲了讓秦天明儘快康復,也要用盡心力研究《聖元本草經》。素兒則在照顧秦天明之餘,也幫倚弦收集各種藥草。
牧場中其他各種事務,在莫凌風等人的安置下也算是井井有條,整個牧場除了氣氛有些悲傷外,其他的都比較正常,沒有什麼不當之處。倪展父子死了以後,牧場聲望大增,兩大侯鎮又放話誰對牧場不利,就對誰出兵,周圍也沒有其他城鎮敢打“大洪牧場”的主意。
各地勢力都紛紛來拜祭,又要重新建立關係,周圍百姓也有很多人來,自然也不能怠慢。安排酒席,不斷回禮,客套地應付……繁瑣的事情一大堆,連耀陽也大喊吃不消。魔妖兩宗也幾次過來窺探,不過被耀陽和倚弦不着痕跡地遮掩過去,他們自然找不到什麼蛛絲馬跡,至此基本上的魔妖兩宗人物沒誰懷疑秦天明沒死,畢竟刑天滅一擊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總算七日的喪事結束,吃過飯後,客人去盡,秦驪如和素兒自是去陪父親。耀陽大是喘了口氣,一把拉過座位坐下,直接一把搭住倚弦的肩膀,道:“天哪,就算是打七場戰也沒有這麼麻煩,小倚啊,以後你死了我肯定把你草草安葬,絕不會辦什麼喪事,當然,我死了,你就把我拋屍荒野就行了。”
倚弦正看着默寫出來的《聖元本草經》苦思,頭都沒擡一下,隨口道:“沒問題,等我們兄弟倆死的了再說吧……”倚弦說得話的確不是沒有道理的,從前就死過二回,可是反而讓兄弟倆有了一番成就,而以他們現在的修爲,加上**早非凡胎,活得再久也沒問題。
耀陽嚷道:“臭小子,你兄弟我忙了七天,連喘氣的機會也沒有,你好歹也表示一下。”倚弦還是沒動,道:“你很忙,我更忙,我還要配好三個月的藥物。要不你來幫忙?”
耀陽聳聳肩,笑道:“你不怕把秦天明毒死,就隨便了。”
倚弦沒好氣道:“那就拜託你少廢話。”
耀陽只是隨便看看《聖元本草經》,憑着天資聰穎懂得不少,再跟倚弦一起醫人更有所瞭解,配合雄厚的五行玄能,醫治方面的能力還在世間所謂的名醫之上,但是像秦天明此等傷勢,倚弦要配的各種能讓他儘快痊癒的靈藥,耀陽卻幫不上什麼忙。就算耀陽真要幫忙,倚弦還是要一腳踢開他呢。
耀陽也不再打擾,等倚弦沉思許久,下筆如飛在帛巾上寫下藥方後,才問道:“怎麼樣,搞定了沒有?”
倚弦道:“好了,這些藥足夠將秦場主醫好還有餘了。效果好的話,可以提前一個多月讓他復原,這已經是極限了。”
耀陽隨便拿來一看,咋舌道:“三百年的人蔘、兩百年的靈芝……而且還要大批量的,這可不好辦。”
倚弦沒好氣地道:“這些東西雖然昂貴稀少,但是絕非太過罕有之物,你忘了誰是秦驪如小姐的師父。”
耀陽恍然道:“也是,三界四宗哪一個什麼仙不是藏了大批的好藥,這些東西在人間似乎很少有,但是對九天玄女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當然這些藥材牧場之中也肯定會有不少,也能支持一些時間。而且爲了不至於讓人懷疑,牧場也必定不可能去大批收購。”
倚弦道:“知道就好。”
耀陽哈哈一笑,搖搖頭。他沉默半晌,突然臉色有些古怪,問道:“小倚,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耀陽問的意思,倚弦自然明白,現在“大洪牧場”處於被魔妖兩宗覬覦的威脅之中,一旦他們離開,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但同樣兩兄弟也不可能永遠呆在牧場,且現在離過年不過十日的時間,他們還要趕往吳境拜祭花子爺爺,這也是耽誤不得的。
倚弦遲疑半晌,搖頭道:“不知道,你說該怎麼辦呢?”
耀陽苦惱地一拍額頭,道:“如果我知道怎麼辦就不用問你了。”
倚弦道:“平日就你多的是餿主意,現在怎麼沒法子了?”
耀陽聳肩表示無奈,道:“以前不管做什麼大部分是爲了耍人,或者是爲了咱們兄弟倆的生計,沒有什麼顧忌。哪有現在這些麻煩?要不你讓我去騙他們,然後任他們被魔妖兩宗滅了?真是……唉,你有能耐就想想辦法……”
耀陽與倚弦商量着如何離開,但是又不忍心讓姐妹倆獨自面對妖魔二宗的糾纏,他們感到爲難,畢竟二人不可能永遠留在牧場。
兩人終究想不到什麼好辦法,他們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想不出到底該怎麼樣應付這樣麻煩的局面。兩人正大感苦惱着,就有下人來報,說是秦家姐妹請他們過去,有事相商。兩兄弟不知道她們在這個時候還會有什麼事,當即匆匆跟去。
來到外人不能進入的內室外,下人因爲不能入內,自然退下了。
兩兄弟大步進去,秦驪如和素兒正在那裡等着,見到兩兄弟進來,素兒便輕聲道:“耀大哥,易大哥,爹在等你們。”
沒想到是秦天明找他們,耀陽和倚弦心思秦天明找他們幹嘛,隨着兩女進入密室之中。經過七日的療傷調養,秦天明傷勢大有轉緩,已經能自行下牀輕微活動,不過他的臉色還是比較蒼白。見到耀陽和倚弦,秦天明自是高興非常,在兩個女兒的扶持之下,秦天明下了牀坐好。
耀陽和倚弦問道:“場主叫我們過來,不知有何要事?”
秦天明笑道:“怎麼,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能見見你們麼?”
耀陽也是微微一笑,道:“自然不是,只是場主傷勢不輕,現在最好還是好好休息。我們不想打擾場主的休養。”
秦天明搖搖手道:“哪裡的話,經過易先生的調養,秦某已經好多了!”接着,秦天明寒煦了一番,問些是否住得好、吃的慣一類的話,耀陽和倚弦一一做了簡單的回答,也沒怎麼在意,他們知道這只是秦天明的開場白,真正的話還在後頭。
秦天明問了這些後,道:“幸好兩位過得還好,否則,如果牧場得兩位如此幫助,還讓兩位吃住得不舒服,那秦某就無顏見人了。”
耀陽道:“哪裡,在牧場裡,我們吃得好住得好,不知有多愜意。”
倚弦道:“其實我們自小四處流浪慣了,對吃住都沒什麼要求的!”
說了半響,終於談到正題,秦天明正色道:“首先,秦某想好好感謝兩位,如果不是你們,‘大洪牧場’恐怕已不復存在,秦家也會支離破碎。”
耀陽和倚弦自是一番謙虛。
秦天明繼續道:“秦家有幸得兩位之助,暫時渡過難關,兩位對我秦家的恩德實在是無以復加。如果秦家有任何能爲兩位效力之處,兩位請儘快道來。”
耀陽搖頭道:“這只是舉手之勞,不算什麼,場主不必放在心上。”倚弦也在旁連連點頭稱是。
秦天明嘆了一聲,道:“如果我秦家有兩位這樣的人才就好了,可惜,秦某也知道兩位是非常人物,自不可能在牧場長期住下。兩位已經爲牧場做了這麼多,秦某感激不盡。如果兩位有事要辦,可以隨時離開牧場,不要擔心我們。秦某不想兩位爲了秦家,而耽誤了你們自己的事情。”
秦天明這樣說,耀陽還沒什麼,只是略有過意不去而已,倚弦卻是大爲愧疚,不好意思地道:“場主,其實……其實我們兩兄弟有事隱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