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陽回到後花園偏房,仔細想了想他和倚弦分別後的經歷,對自己如何得到肉身,他始終無法肯定是妲己幫的忙,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只覺得似乎跟“破天閣”內的五行玄能有關。
他試着捏了捏手腳,肉身跟原來一樣,但卻各有不同,身上的肌肉筋骨明顯變得強健有力,再細細體察,體內經脈如大江大河般寬廣有力,五臟六腑各歸其屬,五行之力更是蘊隅其中。
耀陽現在精力旺盛異常,新的肉身內蘊涵着無窮的五行之力,卻又和原本藏蘊在靈體之中的歸元魔能水乳交融。體內元能有時如脫繮野馬般在體內奔騰遊走,四處經脈更和靈體時不一樣,歸元異能在經脈內運行,如萬江歸海,給耀陽非常深刻的感受。
他苦思良久,想起《玄法要訣》中“正和脈氣,以虛迎實,散之千經百骸,聚之一氣歸元”的說法,心中不由一動,將體內異能隨和經脈行走,更將僅能運用的一絲歸元異能散之於身體各處,果然體內元能有微漲之勢。再將散於四處的歸元異能收於下丹淵海,體內元能似被抽動,漸與下丹淵海的那一絲歸元異能聚爲一體。
耀陽大喜,此法應是將體內元能聚集在一體,是增長元能的不二法門。此時效果雖然微弱,但他知道若能堅持修行,必能成爲象聞仲、妲己一樣的高手。
如此在偏房中進行了無數次的調息歸元,耀陽只覺得身上似有無窮的力量要宣泄而出,於是準備去後花園試試玄法。
萬里晴空,白雲朵朵,微風輕輕的吹拂着大地。
耀陽的心情也如天氣一樣美好,看着後花園內菊花似錦,各色珍品爭奇鬥研,鮮紅色的楓葉飄落在院內幽徑之上,處處可見。耀陽不由苦笑,這樣的地方只適合遊玩觀賞,他怎麼能做出拿火燒石頭、燒花草那麼大煞風景的事情呢?
耀陽在後花園內轉了轉,只發現園中小徑旁邊還有幾塊大石頭,一時心癢難當,便決定試試新肉身的“天火炎訣”有多厲害。於是,他首先任由體內異能陡轉,手上舞動“七真秒法指”,串行在經脈之內的異能立時如烈火般焚烤身體,經脈更似被放入火中灼燒一般,各種痛楚自全身慢慢蔓延止手指上,那種熟悉感覺非常奇妙,比之第一次施放“天火炎訣”時更爲強烈,就好像身體裡孕育了一個新生命似的。
歸元異能在體內蜂擁而出,耀陽只感覺身體快被撕裂一般,手指上的異能更是蠢蠢欲動。耀陽再也無法控制,也不想控制,指上彙集的元能狂然涌出,身體周圍幾丈之內立刻被炎熱的氣息所充滿,一個車輪大小的火球在耀陽的神識控制之下,劃出一道玄異的軌跡,準確無誤的擊中路邊的一塊巨石。
看着七尺見方的巨石被自己的“天火炎訣”一擊而斷,上面還殘留着烈火焚燒後的黑色痕跡,耀陽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雙手,不由怔住了。
“好身手!”一聲嘹亮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當雲雨妍仿若幽夢中謫落凡塵的仙子一般,忽然出現在龍吟閣時,廳中所有人頓時都將眼光投在她身上,再也無法移開片刻。
包括倚弦在內,因爲她讓倚弦同時想到了兩名美麗的女子——幽雲與嫦娥。
她既有幽雲那曠野煙樹、空谷幽蘭的仙子氣質;也有後者穩重、典雅的儀態舉止。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合偏又交融於她身上,形成了她決不遜於前兩人中任何一個的獨特魅力。
晚風輕搖,將她一身淡黃色蓮裙蕩起,隨着她翩翩走來,修長勻稱的身段彷彿已經耀出儀態萬千的光環,她那對能勾魂攝魄的翦水雙瞳,含情脈脈的脣角略帶羞澀的盈盈淺笑,確是沒有哪個男人能抵擋得住。
此時衆人眼光雖都集中在雲雨妍身上,但卻無一人敢露出色令智昏的模樣。一是爲她高貴典雅的氣質所懾,二是生怕會給她留下不好印象,以後再無逐鹿蓮花裙下、討她歡心的資格。
雲雨妍美目流轉將廳中諸人打量一番,晶玉纖手交疊腰際,微一福身,柔聲道:“妾身來遲,萬望各位切勿見怪纔好。”
衆人但聞此女聲音直如泉水叮咚,珠走玉盤,婉轉誘人。又有飽含女性獨特磁性的清旖情味在內,着實有一番讓人消魂蝕骨的味道。
衆人紛紛離坐,申公豹也自廳中高臺踱下,走到雲雨妍面前,彷彿頗有感慨地道:“老夫與令師相識一場,如今見到雨妍不但將令師一身藝業繼承,舉手投足更有乃師的大家風範,頗感欣慰啊!”
雲雨妍淺笑道:“申長老過獎了,家師學究天人,雨妍不過只得樂舞一道十之二三罷了,如何敢當大家之稱。雨妍是初次來到離垢城,還煩申長老代爲引見在座的諸位公子。”
申公豹似是頗爲激賞地望了雲雨妍一眼,遂帶她自左面席位的那名青衣男子處逐一引見。
倚弦這才知道原來那青衣男子乃是蚩伯的侄兒,也就是九離氏四大長老之一蚩螟的親子,名叫蚩狁,怪不得對自己這宗主弟子不甚友善。而胖子無棣與瘦子老哮兩人,前者是無鳶長老的親子,後者的師父也是離垢城中的一位顯要人物——離木神將贛乾。
倚弦不敢肯定楊戩與這兩個傢伙是不是真的那般要好。
思忖間,申公豹已引雲雨妍來到倚弦席前,倚弦連忙起身相迎。
申公豹還未開口,就見雲雨妍一雙美目滴溜溜的在倚弦身上轉過,嬌笑道:“申長老不用介紹哩,但觀這位公子的傲人風采,舍貴宗主高足楊戩還有誰人?戩少大名,妾身可是一直如雷貫耳。”
她不但口齒伶俐,且深懂討人歡心之道,捧贊人不但親切而且不着痕跡,果然不愧是名震三界的妖師弟子。
倚弦站在她的近側,看着她的動人曲線以及如花嬌顏,雖有陣陣幽香鑽入鼻息,但卻抵擋不住心中忐忑,生怕開口應對就會露出馬腳,又不得不去應付,當下鎮定心神淡淡笑道:“雲小姐過獎。”
不知爲何,倚弦忽然想到如果耀陽那個大色鬼現時站在這大美人面前,不知會是個什麼齷齪的表情,十有八九又要死要活了。想到這裡,倚弦不由輕扯嘴角輕輕一笑。
申公豹看出“楊戩”絲毫不爲雲雨妍美色所迷,心中頗爲失望,轉首吩咐侍立在旁的侍女引雲雨妍落座,他也返回高臺主席。
雲雨妍轉身時深深望了正若有所思的倚弦一眼,不但對他方纔那個無意中嶄露的無邪笑容所吸引,更對自身無法吸引對方更多注目而感到心中大訝。
雲雨妍早在少時就已美名遠揚,後又經妖師元中邪悉心栽培,色藝雙絕更是名動三界。自出師門遊歷天下至今,她向來自信自身舉手投足間含蓄而動人的萬種風情,鮮有像倚弦這種年齡的男子能夠抵擋得住。
一旁的侍女引雲雨妍落座,廳中除卻申公豹與倚弦外紛紛離坐少許,直待這色藝雙絕的絕代佳麗坐穩後方始回坐,以示尊重。
蚩狁首先出口對雲雨妍道:“蚩狁久聞雲小姐樂聲之妙舞姿之美,三界罕有,今日小姐姍姍來遲,想必早有仙舞天音準備了吧?”
蚩狁此言一出,立刻贏得衆人心意,紛紛符合。無棣與老哮兩人更是嚷的厲害。
申公豹也在旁道:“雨妍啊,不是老夫偏心,咱們九離一族的後進之輩對你可是仰慕已久,你就答應了他們吧!”
雲雨妍淡淡淺笑道:“申長老有所不知,雨妍爲了三日後的祈天聖典作準備,多有不便……”她稍作猶豫輕,輕轉臻首對衆人說道:“好在妾身幾位善舞的姐妹此次也隨我而來,不如讓她們舞上一曲聊以助興,不知諸位公子意下如何?”
想到祭天族會的重要性,衆人當然不會再有異議。
雲雨妍當下伸出玉手輕拍兩下,脆響過後絲竹聲悠揚奏起。
七名紅衣麗人掠空飛進廳中,驀地自空中落地進跪,玲瓏嬌驅,曼妙舞動,不經意間衆女驟然躍起,又倏地墜下,細瞽紅衣簌簌飄搖,似蠶蛾紛紛高飛,欲飛身而去,遠離俗世。一時間,廳中衆女紅衣飄搖,隨着樂聲的孤高清越、低迴迂婉,時而激情放任,時而悽幽慵傷。毫無瑕疵的絕佳舞技與衆女之間的默契配合,襯合着她們臉上豐富動人的萬千表情,試問誰能不爲之動容?
一曲即終,衆女緩緩退出廳外。
諸人卻久久不能自已,深深沉浸在那追魂攝魄的舞技感染力當中。
倚弦雖也被衆女曼妙動人的舞姿所震撼,但內心卻始終忐忑不安,不能將自己融入這龍吟閣的晚宴中,思忖道:“或許現在正是最合適我離開的時間了。”
倚弦長身而起,拱手對雲雨妍道:“雲小姐,今日能得睹如此仙舞,楊戩榮幸之至。但怎奈身負家師嚴命,不能久留此地,所以這就先行告辭,還望小姐見諒!”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胖子無棣更將一顆胖頭湊到倚弦腰側,嘿笑道:“老大你這一招真絕,那小妞說不定……嘿……”
倚弦聽後哭笑不得地扭頭望去,卻見無棣與老哮兩人正曖昧地望着他直眨眼睛。他怒瞪兩人一眼,又轉首對申公豹道:“申長老,楊戩先行一步!”
申公豹稍作沉默,方捻鬚一笑道:“如此也好,老夫也正有要事參見宗主,不如你我就一道去吧。”語罷,他又對雲雨妍笑道:“雨妍,老夫就與戩少先走一步,免得留在這裡讓你們一幫年輕人有所拘束。”
雲雨妍盈盈起身,道:“雨妍承蒙申長老百忙之中抽身來迎,已是十分高興了,既然你與戩少有事在身,雨妍當然不會有所異議。”她這番話雖是對這申公豹所說,但是一雙異彩連連的美目卻一直停在倚弦身上。
倚弦被雲雨妍瞧得神經繃的緊緊的,又見蚩狁滿臉自以爲是的冷笑,心下一陣厭惡,只恨不得立即飛出這離垢城,於是對申公豹說道:“申長老,我們走吧!”
一個錦衣玉帶,頭頂侯冠,身佩長劍,眼如鷹目,身體精壯的四十多歲中年人出現在園中,行至耀陽面前。此人面目俊朗,眼角處爬滿魚尾長紋,行爲舉止瀟灑不羈,樣子與妲己還略有幾分神似,看的出來年輕時,一定是位風流倜儻的貴公子。
耀陽被這道聲音驚醒,身體自“天火炎訣”發出後,更似習慣了深厚的元能在經脈內遊走。深吸了一口氣,平息將體內的元能平息下來。猜想眼前之人,應該是妲己之父冀州侯蘇護,忙上前行禮,道:“妲己娘娘身前近衛耀陽,拜見賢侯。”
蘇護立刻雙手扶起耀陽,語氣極爲親熱的道:“耀公子適才用的可是法術?如此高才,怎會在宮中禁衛之中任事呢?”
耀陽立刻滿臉堆笑,道:“小人是妲己娘娘的親衛,負責保護娘娘的安全,這法術乃是異人所授,玄門小術而已。妲己娘娘慧眼識人,所以小人才在禁衛之中任事。”心中卻暗罵:“老傢伙,你生了個壞女兒,就快毀了商湯的天下,現在又來探老子的底細。”
蘇護聞言,臉上更是笑容綻放,道:“原來如此,北伯侯來信請我一同會獵於旄山,聽聞他手下也有人會這些玄門法術。我欲請耀公子一同前去,保護中軍,不知意下如何?”爲防耀陽不去,更加了一句“所得獵物不但皆歸壯士所有,而且我更可送耀公子銀銖百錠做爲謝禮,如何?”
耀陽新得肉身,現在面對冀州這片花花世界,唯一最缺的便是金銀黃白之物,此時聽得有銀銖可拿,再加上他玄法初成,對會獵的大場面頓感興致勃勃,心思一轉,忖道:“妲己說話不算話,這麼久也不兌現找倚弦的承諾。去旄山,也許就能借着這個機會擺脫妲己,也好回朝歌尋找小倚。就算逃跑失敗,妲己也不會拿我怎麼樣,何不先答應這老頭。”
耀陽對蘇護行了一禮,道:“賢侯如此擡愛小人,小人怎敢不從,只是,只是……”
蘇護看着耀陽猶豫的神情,連聲追問道:“只是什麼?”
耀陽吞吞吐吐的道:“賢侯,我是娘娘手下之人,所以不管怎麼樣也必須徵求娘娘同意,小人雖心裡願意,卻不敢自作主張。”
蘇護放聲大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娘娘雖貴爲國母,卻也是我的女兒,我去向娘娘要人,她怎麼樣也要給我這個老父一點面子。你放心吧!”
耀陽聞言大喜道:“既然如此,那耀陽就不敢推辭,不知何日動身?”
蘇護淡淡一笑,道:“暫時無妨,你和我先一同前去見娘娘,然後再跟我去校場點兵,爲你配備車馬。”說完,蘇護拉着耀陽就向侯花園深處走去。
適才耀陽體內元能鼓動之時,妲己的妖靈邪魄就有所感應,早在一旁隱起身影遙遙觀看,所以蘇護與耀陽之間的對話,妲己也聽的一清二楚。見蘇護來尋自己,只得先遁回後院。
蘇護直接來到後院,讓門口的侍婢通知妲己。耀陽雖知妲己暫時不會對自己不利,但長久處於其淫威之下,他現在的心中也難免有些忐忑不安。
過了片刻,妲己慢慢走了出來,臉上微帶愁容,輕言細語的道:“爹爹,找女兒何事啊?”
蘇護面色慈祥道:“女兒啊,你久在朝歌,不知天下亂象紛呈。前些時日,北伯崇侯虎滅掉建侯和文侯,今日早上更置信約爲父會獵於西北旄山,雖說理由是旄山新近出現怪獸傷人,正逢秋高氣爽適合狩獵。不過爲父估計崇侯虎應是不懷好意居多。但若是我不去,只怕他異日揮軍攻來,則冀州危矣。所以爲父決定前去,只是這崇侯虎既然已露反意,可能會對女兒你心生不軌,不如你先回朝歌去吧。”
妲己輕聲道:“爹爹此言差矣,女兒貴爲殷商皇后,崇侯虎若無十足把握扳倒殷商六百年江山,暫時豈敢觸怒於我,所以女兒的安危倒不足爲慮,只是爹爹此去旄山,可要一路小心。”
蘇護放聲大笑道:“哈哈,果然虎父無犬女,女兒既然擔心爹爹的安全,爹爹就找你要個身懷異術的高人來保護自己如何?”說完,指了指耀陽,道,“就是這位耀公子!”
妲己看着一旁陪笑的耀陽,思忖片刻道:“爹爹,這位耀護衛身手確是不錯,借給爹爹做護衛也行,不過他可是禁衛的虎賁勇士,可不能就此送給爹爹的。”
蘇護開懷大笑道:“哈哈,女兒肯借,爲父去旄山就放心了。”
妲己道:“對了,女兒還要吩咐耀護衛幾句。”說着,扭頭對耀陽道,“你此去可要好好護着我爹爹,切記一定要保護好他的安全。”
耀陽心中暗罵妲己假惺惺,但表面上仍然回禮稱是,轉身便隨蘇護就走。不想妲己那嬌柔的聲音在耳邊傳音道:“混小子,你想要金銀跟我說便是,何苦一定要搭上這趟苦差事呢。如果你只是想着逃走,那可要想清楚了,別忘了要救你兄弟,少了本宮的幫助可不行!”
耀陽回過身,不以爲然的點點頭,然後樂呵呵跟在蘇護身後往後花園走去。他想起和小仙、千里眼與順風耳三人的約定,向蘇護編了個謊話,找藉口偷偷溜到蘇侯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