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陽葵共騎一匹馬,跟隨着金氏的馬隊,沿着枯水河火速前行。
原本金氏是給牧雲二人準備出兩匹草原良駒用來代步,草原人在狩獵的時候每個人都會騎一匹馬,再牽着一匹馬,以便在需要疾行的時候可以隨時換馬。但是金氏把馬牽到陽葵面前的時候,陽葵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這匹比她高上好幾頭的馬,一臉茫然。
這個時候金氏纔想起來陽葵並不是草原人,不像草原裡的女人一樣天生就會騎馬。無奈之下,牧雲只得讓陽葵和自己騎一匹馬。多虧了草原馬膘肥體壯,即使多了一個人重量,速度也沒有過於明顯的下降。
“你會的東西還不少。”陽葵坐在疾馳的馬背上,興奮的向前探頭,想要看看這匹馬究竟是怎麼跑起來的。
“不要亂動。”牧雲生氣的揪住陽葵得後衣領,另一手緊緊握住繮繩,保持速度:“如果你再亂動的話,一不小心摔下馬背就出大事了。你會怎麼樣本座不在乎,但是如果你身體中的靈氣暴走,導致本座跟着你一起陪葬……”牧雲的話說到這裡就不再說了,言語中的威脅之意盡顯。
“我知道,我知道。”陽葵吐吐舌頭,縮回脖子,老實的坐在牧雲面前,輕輕趴在馬背上,緊緊抱住馬的脖頸。但是她的身體卻不老實,時不時的扭動一下腰肢。
“你就不能老實一會?”牧雲惱怒道。
“不是,坐在這個上面真的很不舒服!”陽葵回過頭爭辯道:“而且我已經在馬上連續坐了三四個時辰了,再坐下去我的腰恐怕會斷掉。陽葵說着伸手摸到身後揉了揉自己的腰,一臉痛苦的表情。
“本…我在江湖上混跡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騎馬騎太多把自己的腰騎斷。守草部族在進行大規模遷徙的時候在馬背上連續呆四五天都是常事,吃喝拉撒都不離開馬背。”牧雲氣笑道:“況且,這根本就是你自作自受,你不是正希望和這羣人一起去那個部落,幫助他們擊退狩羣麼?”
“對了!”說到這個事情,陽葵突然來了精神,她直起腰身,扭過頭來盯着牧雲近在咫尺的臉,好奇的問:“你不是非常的不想和這些人一起走麼?爲什麼之前他邀請你一同前往的時候,你沒有推辭就答應了?”
按照牧雲的性格,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人的生死,所以牧雲答應和他們一起去對付狩羣實在是大大出乎了陽葵的意料。這種麻煩且危險的事情,牧雲是不會去做的。
“哼哼。”牧雲冷笑兩聲:“你對於危險的靈敏程度實在是太低了,如果我當時拒絕這個草原漢子的邀請,恐怕我們當時就要被永遠埋葬在這枯水河岸了?”
“什麼?”陽葵一頭霧水。
“本座問你,爲什麼他們會邀請我們協助他們防守部落,擊退狩羣?”牧雲問向陽葵。
“當然是因爲你告訴他們我身上有一個秘寶,可以產生恐嚇狩羣的威壓,他們纔會對我們發出邀請的。”陽葵摸摸自己腰前,回想起之前牧雲偷偷掐自己的一幕,毫不遲疑的說:“雖然我們並沒有秘寶,一切都是你信口開河胡編亂造出來的。”
“沒錯,這就是重點!”牧雲冷聲說:“這些人要去擊退狩羣,但是你卻告訴他們狩羣數量衆多,遠遠超過他們能應付的範圍,他們次去註定是杯水車薪。而在這之前,我又向他們展示出我們擁有擊退大批狩羣的能力。你說這時他們會怎麼做?”
“他們……會想要搶走我們這個並不存在的秘寶?”陽葵略作思索,猜出了答案。說出答案後,她冒出一身冷汗:“可是,他們看上去人挺好的,挺善良的,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天真!”牧雲毫不留情的批評陽葵:“好人、惡人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他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爲了滿足自己的願望。你口中‘善良’,只是因爲他們通過自己的善良之舉,會滿足自己內心的慾望,當自己善良的舉動不能滿足自己的慾望的時候,所有人都會去選擇作惡。”
牧雲目光冰冷刺骨,言語中透着陣陣寒意:“或許這些草原人不是惡人,是一羣正直之徒。但是,他們的正直並不是給你我這種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的,而是給這片生養他們的草原,給那些血脈相連的部族同胞。他們爲了能成功擊退數量衆多的狩羣,註定會不擇一切手段,包括最簡單的掠奪。”
說到這裡,牧雲低頭看看懷裡沉默不語的陽葵,咧嘴冷笑到:“不過要是我們真的有一件可以擊退狩羣的‘秘寶’就好了,就算把這件東西交出去,我都不會跟着他們去狩羣將要襲擊的地方,可是我們沒有啊!我們的秘寶就是你!我也沒有辦法把你交出去啊。”
牧雲的話如同一盆冰冷的水,澆在陽葵的頭上了,將她澆了一個透心涼,澆滅了陽葵燃燒的內心。她沉默半響。
“對不起。之前是我多話了。”陽葵情緒低落:“我沒有想到江湖這麼複雜,這麼殘酷。”
“那倒不至於。”牧雲微微一笑。
“哈?”陽葵回過頭,瞪大眼睛看着牧雲。
“我說,那到不至於。”牧雲笑着說:“江湖是複雜的,卻也是美好的;江湖是殘酷的,同時也是美好的。”
“我聽不懂!”陽葵搖搖頭,認真的說:“我們下一步要怎麼做,既然我們知道他們意圖不軌,是不是要偷偷逃走?”
“逃?爲什麼要逃?”牧雲好奇的問:“你不是一直期望着能幫助他們麼?”
陽葵沒有想到牧雲會突然這樣問自己,她下意識的點點頭,又驚慌失措的搖搖頭。
“不要緊張。剛纔我和你說這麼多,是爲了讓你知道江湖複雜、殘酷的一面。在這個江湖裡,每個人都會身不由己。”牧雲幽幽的說:“但是它也有簡單、美好的一面。無論什麼事情,至少都要堅持下去。江湖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初入江湖時和離開江湖時的本心都是一樣的,我希望你能認識到這一點。”
陽葵張大嘴,呆呆的看着牧雲,她不相信牧雲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不用這樣看着我。陽洛天把你託付給我,一方面是需要藉助你的靈氣躲避莫乘風的推演,另一方面也應該是希望我能幫助你認知到真實的江湖,見識到江湖中的絢爛。”牧雲一邊說着,一邊心裡竟然罕見的有些發酸。這陽葵的命也太好了,剛入江湖的時候竟然就有一個神道巔峰、半步封神的人作爲引導者。
“而且我之前雖然說江湖中難免身不由己,但是也肯定會有例外。本座沒有後悔的習慣,選擇做的事情一定會做完,選擇走到路一定會走完。你既然想要去,而本座也選擇了跟着去,那麼我們就可以放心的去哪裡看看了。”牧雲語氣平淡,彷彿說這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本座不死,天下可去!
陽葵從牧雲的豪言壯語中回過神,身上的寒意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暖意,和更加堅定的決心。
她扭過上半身,伸出手指,緩緩地靠近牧雲的眉心。
牧雲雖然面露疑惑,但是卻沒有阻止她。
“就像是師父一樣是不是,牧雲先生?”陽葵輕聲說道:“這麼一來我也算是有八位神仙師父了,真的是不得了。”
“不得了。”牧雲點點頭。
不得了!
快馬加鞭,泥土飛揚。
陽葵轉回身。重新抱住駿馬的脖頸,身體用力的向前傾。駿馬突然感覺自己脖子上的壓力增加,不耐煩的晃動一下脖子,鼻子噴出一些泡沫。
陽葵卻不以爲然,反而更加興奮。她盡力伸長脖子,對着茫茫草原和飛奔的馬羣大聲喊道:“飛啊!”
“令妹真是活潑啊!”金氏騎着馬靠近牧雲,稱讚陽葵:“不知道雲小妹芳齡幾許?”
“十四歲!”牧雲想了想,肯定的說道。
“是十六!”陽葵縮回身子,氣呼呼的說:“有你這樣當哥的麼?”
好吧,十六歲!牧雲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