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沉,夜色在荒北蒼涼的大地上瀰漫,一場醞釀良久的沙塵暴終於在剛入夜的時候按捺不住,趁着夜色在荒野中肆虐開來。
荒北盛產兩樣事物,沙石與風暴。當這兩樣事物結合在一起的事物便誕生了令人談之色變的巨大沙塵暴。
當荒北掛起沙塵暴的時候,整片天空都會覆蓋上黃沙。若你離遠望去,只能彷彿看見一座接天的巨大沙丘從遠處挪來,細看其中,沙石翻騰,席捲過後整個地貌都回發生改變,在原本平坦的戈壁上憑空出現一座沙山之類的事情都是家常便飯。
若你在沙塵暴正盛之時置身其中,那就更不得了。據說如果你在沙塵暴正當中,那麼你將根本睜不開雙眼,即使你睜開雙眼也無法看到近在咫尺的景色,只能迷失在風暴之中。就算你僥倖能夠找到出路,也會被風暴捲起的枯樹、石頭擊打到。
唯一能對抗沙塵暴的方法就只有將沙子摻水,提前築起沙城,架起氈房。最好再有幾位修爲極高的人能在營地外擋住飛來的巨石。
今日這羣深入荒北的人就是這樣做的。
在莫乘風和牧雲一戰之後,牧雲繼續向荒北逃竄,而莫乘風則要求衆人不要繼續追趕,當時衆人還不能理解莫乘風的決定。
哪成想到了夜晚的時候,荒北突然颳起沙塵暴。衆人這才知道原來乘風先生早已經預測出這場沙塵暴的到來,讓衆人停下腳步是爲了保護衆人。
當初他們能下定決心追着牧雲進入荒北都是因爲莫乘風確切的說魔尊牧雲牧雲已經失去了全部修爲,但是今天,牧雲仍然能夠施展出弒神劍這種逆天的招式,這與莫乘風的說法並不相符。
不過雖然牧雲仍然強悍,卻也能明顯看出他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前,否則以魔尊牧雲的水平爲什麼要心甘情願的被衆人追殺,又怎麼會與莫乘風打一個平分秋色呢。
那麼難道是乘風先生算錯了?可是乘風先生真的會出差池麼?
衆人心中有着很多疑問。但是如今莫乘風受了傷,他們也不好追問,只得各自蜷縮在自己的營房,躲避着沙塵暴,希望等到和後續人馬匯合之時,再繼續深入荒北大漠。
在這片營地的中心,有一個灰色的矮氈房,這個氈房上面的羊毛破爛無比,在荒北的狂風中呼呼作響,似乎隨時會被吹塌。
營地中無一人卻敢輕視這個帳篷的殘破,因爲這是莫乘風的帳篷。
營地外的風沙中,有一團黑影不斷的向營地靠近,在達到營地附近的時候,才顯露人型的輪廓。
如果有人能夠發現他,那他們一定會驚落下巴,因爲居然有人敢在沙塵暴中活動,並且是在夜晚的時候。並且在如此劇烈的條件下他居然能準確的找到這個臨時營地。
人影迅速的繞過看守的人,翻進營地,徑直奔向營地中間的灰色帳篷,掀開帳篷門,將一個大口袋摔在地上。
盤坐在榻上的莫乘風揮揮手,示意來者不要說話,然後他掏出之前的那個黃銅羅盤,黃銅羅盤發出光芒,籠罩起整個帳篷。
“有人發現你了麼?”莫乘風將羅盤放在膝上,擡頭問向來人。
“沒人看到我。”來人搖搖頭,拉下矇住口鼻的面罩,解開披風,大量的沙土從他的身上滑落。“現在所有的武林中人都已經同仇敵愾,所以他們認爲應該沒人會來襲擊這個營地,因此巡邏的力量也很弱。”
“武林的高手大部分都不在這裡,現如今營地裡的這些人沒有人的修爲比你我更高,所以發現不了你也很正常。”莫乘風頓了一頓:“而且暗哨都是我讓族人設的,主要是爲了防止靜神觀的人偷襲,他們自然也不會查你了!”
“不說這個了,你抓到他了?”莫乘風問道。
闖入營帳之人踢踢腳下的麻袋,伸手解開自己包頭的圍巾,又抖掉大量沙土,露出自己稚嫩的臉龐:“這個人修爲不高,修行的也是靜神觀的功法,沙塵暴一開始就迷路了,我沿着星圖很快就追上了他。”
他頓了頓:“不過另外的那個人就沒有那麼好運氣了,再我想要把他也帶走的時候,他強行掙脫我的控制,直接被捲入了風暴旋渦裡,估計是沒救了。”
“哥,你的傷怎麼樣了?”年輕人關心的問:“那招弒神劍看起來很強啊,你就這樣硬接沒問題麼?”
“你剛纔不都說了麼,那人的修爲不強,修爲的高地纔是影響招式威力的關鍵,以他那種孱弱的力道怎麼可能傷的到我。。”莫乘風輕笑道:“而且這弒神劍還真的有不少的貓膩。”
“弒神劍本身是能牽引陽光,引發天地異象的一招劍法,按理說它應該擁有可怕的殺傷力。但是當我正面接下這一劍的時候,我才發現它竟然只是虛有其表,完全沒有任何的威力。”莫乘風撓撓頭:“應該說它就是用來嚇唬人的,估計連普通人都打不死。”
“這麼厲害!”年輕人讚歎道:“這靜神觀還真是有趣,不過哥你還真是是神機妙算啊,竟然能識破弒神劍的秘密,就是因爲你知道他不厲害,哥你纔會接下它的麼?”
“……”
“ 我也是接下來之後才知道的。”莫乘風有些不好意思。“當時我其實是想要躲開的,但是沒想到這弒神劍不僅能牽引陽光,居然還能牽引星光,沒等我反應過來,這劍就已經擊中我了,但是它是在是太弱了,所以我只能自己逼出幾口鮮血,來欺騙世人。”
“哥,你真是太強了!”年輕人再一次的稱讚道,可以看出他對自己的哥哥很是崇拜
“不過這靜神觀究竟是什麼來頭?他們爲什麼要幫助牧雲?”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莫乘風聳聳肩,指着地上的口袋:“只能問問他了”
年輕人點點頭,連忙蹲下打開了口袋,打開口袋,裡面滾出一個昏迷不醒的人,正是之前那個假冒的牧雲。
“喂喂喂!”年輕人接連扇了他數個耳光:“醒醒!醒醒!”
“別殺我,我什麼都說!”假牧雲迷迷糊糊的醒來,慌亂的說道。
“呦吼?我應該說你識時務還是說你是真小人,一點沒骨氣都沒有?”看到假牧雲非常配合的樣子,年輕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陽觀主一直教導我們,任何時候都要以生命爲重,剩下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假牧雲毫不思索的說着,沒有任何顧慮:“所以說,各位大俠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好了,我一定知無不言,請千萬不要殺我!!”說着,假牧雲還向年輕人的腳下蹭了蹭,宛若一隻討食的狗。
“哥。”青衣人扶額,回頭對莫乘風說:“靜神觀真的是一個底蘊深厚的宗門麼?爲什麼會教導處這樣的弟子。”
“我……”莫乘風同樣滿臉黑線:“我也沒想到靜神觀這樣一個擁有千年歷史的宗門會有這樣的訓誡。”
他不爭氣的看了一眼蜷縮在青衣人腳下的假牧雲,此時的假牧雲完全沒有了之前的仙風傲骨,猥瑣姿態盡顯。
莫乘風嘆口氣:“你現在回答我的問題,我不會濫殺無辜,尤其是殺你這樣完全沒有骨氣的爛人!”
“是是是。”假牧雲連連應道,正跪在莫乘風面前:“小的知無不言,不會有半句假話,只懇請各位大俠一定要放過我這樣的爛人!!”
莫乘風心中暗歎一口氣,這靜神觀真的是想要幫助牧雲麼?他們派這個人假扮牧雲肯定是爲了可以抹黑牧雲吧。
“靜神觀位於何地?牧雲是不是在靜神觀之中?”莫乘風問道。
“靜神觀就在封神山之中,在封神山左側的山澗有一處絕壁,絕壁上有一條鎖鏈,可以直接通向靜神觀。至於牧雲閣下是不是在靜神觀之中,小人就不知了。” 假牧雲思索道:
“我本來是之前是隨着陽觀主前往封神臺獵殺牧雲先生的,但是不知爲何任務突然就改變成救牧雲先生,在觀主帶走牧雲先生後,少主就命令我們假扮成牧雲向荒北逃亡。”
莫乘風拿起膝蓋上的黃銅星盤,按照假牧雲所說的位置輕輕撥動,星盤上有一點開始泛起亮光。
莫乘風可以通過星盤確定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任何方位
之前他也曾多次推演靜神觀的位置,但是卻無法在大陸上找到。而在聽到假牧雲的口供之後,莫乘風將自己所有的注意放在封神山中,終於確定了靜神觀的位置。
莫乘風終於看到了星盤上的那抹亮光。
“嗯。”莫乘風滿意點點頭說:“你沒有說謊。”
“靜神觀的人爲什麼要救牧雲呢?而且他們一開始又爲什麼想要殺牧雲?”年輕人在一旁追問。
“這個小的就不知了。”假牧雲撓撓頭,面露尷尬:“小的在靜神觀的地位很低,也就算是一個外門弟子,這麼機密的事情自然不會知道。”
“哼!想想也是。”年輕人冷哼道:“如果你的地位足夠高的話,也不會被當成一個棄子前來荒北誘敵了,這根本就是一條死路。”
“嘿嘿嘿。”假牧雲恬不知恥的笑了笑。
“你們靜神觀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宗門?爲什麼在江湖上銷聲匿跡這麼多年,這次卻重出江湖?難道只是爲了獵殺牧雲?”莫乘風再次問道。
“額。”假牧雲面露尷尬:“爲什麼出江湖我是不知道的,至於靜神觀是一個什麼樣的宗門,這個小人也沒辦法向二位形容啊。”
“自我入靜神觀以來,每天也不過就是跟隨少主練練武、聽聽觀主講學、就是很平淡的生活。”
假牧雲對着莫乘風不斷叩首:“小人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了,請務必繞我一命。”
“你怎麼如此怕死?”年輕人終於氣不過,踹了假牧雲一腳,假牧雲一個踉蹌,趴在了莫乘風的腳下:“靜神觀立觀千年,就算你們陽觀主這樣教導你們,你也不能如此下作,真是武林中的敗類。”
“小人就是一個敗類啊!”假牧雲不停的繼續對着莫乘風叩頭,他似乎知道莫乘風的話才更有分量:“我知道的已經全都告訴您了,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帶領諸位豪傑偷襲靜神觀。”
看着假牧雲噁心的姿態,莫乘風揉着太陽穴,內心煩躁:“雖然我很不想殺你玷污自己的手,但是你告訴我的還不足以繞你一命……你還有沒有別的東西能說出來,用來交換你的姓名。”
莫乘風話音剛落,那個年輕人就開始活動肩膀,向匍匐在地面上的假牧雲移動。
“有有有!小人還有一樣東西。”假牧雲連忙屁滾尿流的爬到莫乘風的腳下逃離遠離其年輕人,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個盒子。這個木質的小盒子造型古樸,上面刻着繁密的花紋,彷彿在彰顯着裡面物品的貴重。
“這是什麼?”莫乘風好奇的接過盒子,年輕人也站在後面伸長脖子好奇的打量這個貴重的小盒子。
“這個是。”假牧雲撓撓頭:“童叟無欺的,光啊!”
話音剛落,還不等莫乘風打開盒子,盒子的縫隙中就射出了萬丈的光芒,整個帳篷都被白色的光芒充斥。莫乘風和年輕人二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就被這光芒晃暈了眼睛。
“靜神觀立觀千年,從來不曾聽說有過背叛道義的弟子。就算陽觀主不斷教導我們珍視生命,我們也不會爲了生命作出背信棄義的事情。”
光芒散去,假牧雲站在莫乘風的背後,手持一把匕首,緊緊抵住莫乘風的脖頸。
此時他臉上猥瑣下賤的表情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滿臉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