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剛剛說什麼?”莫化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剛剛是不是說牧雲先生也在這片濃霧裡面?”
雖然自己和牧雲先生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從這短暫的接觸中,莫化龍也是重新認識到傳說中的魔尊牧雲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真正的牧雲並不像人口相傳的那樣殘忍、兇狠,將所有人視作自己的墊腳石,不顧一切的向上攀登。在莫化龍眼中,牧雲是一個真性情的男子,多智近妖,卻又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自狡黠的性格。
最重要的,牧雲是一個理智的人,理智到過分。他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去做不計後果的事情。就比如牧雲明明知道現在垂云云海邊有無數的人想要殺他,他是絕對不會來這邊自尋死路的。
甚至,莫化龍還懷疑,如果牧雲知道陽葵要來這裡,都會順便阻止他。
“你聽不清我說的話麼?”陽葵翻了一個白眼,略帶嘲諷:“你哥哥號稱天下第一智者,算無遺漏。結果最後還不是出現了紕漏。”
“沒理由啊!”冷汗順着莫化龍的額頭不斷流下,如果牧雲真的在這片濃霧裡,那當務之急就不是帶着陽葵離開了,而是先找到牧雲才行!
而且,牧雲先生爲什麼會來到這邊呢?爲了陽洛天?這種事情也就只有陽葵能做出來,牧雲是不可能和她一起犯傻的!
“牧雲先生現在在哪裡?”莫化龍問出當前最重要的問題。
“這個還真不知道。”陽葵的表情嚴肅起來:“我剛剛被一個踏風族的人用狂風捲飛了,我現在甚至不能確定牧雲先生究竟是死是活。”
“你們已經遇到過踏風族人了?”莫化龍再次被驚到,他眼珠轉一下。沒有等陽葵反應,就俯身把陽葵抱起。
“嗯?幹什麼?”陽葵驚呼。
“一邊走一邊說把,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我們現在立刻開始找牧雲先生。”莫化龍腳底生風,以令人驚訝的速度在濃霧中穿梭起來。
“順便看一看能不能找到我哥哥。”莫化龍表情焦急的大聲說道:“他肯定想不到牧雲先生在雲海中,一定要先阻止哥哥和陽觀主之間的戰鬥!他們兩個現在一定已經開大了。”
陽葵心頭一顫,摟着莫化龍脖子的手臂纏的更緊了。
“如果爹爹真的被你哥哥殺了,我應不應該找他報仇呢?”陽葵輕聲的說。
她的話剛剛出口,便消散在莫化龍耳畔呼嘯而過的狂風中,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牧雲這一生中極少有崩潰這種情緒出現。前半生,他意氣風發;後半生,他冷酷無情。在近乎苛責的自我要求下,他的一言一行都遵循着自己的章法。雖說近日來情緒經常出現不穩定的情況,但是也沒有近乎癲狂的時候。
不過現在,牧雲覺得現在的自己,在外人看來可能有些癲狂。
牧雲走在前方,一隻手緊緊握住葉雲妙的胳膊,葉雲妙則垂頭喪氣的跟在他的後面。
“你明明說過要放了我,讓我自己離開的。”葉雲妙不滿的嘀咕着。再確認牧雲暫時不會殺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後,她也有些認命了,沒有做什麼激烈的反抗,當一個聽話的俘虜,任由牧雲這樣拉着自己走。
當魔尊牧雲的俘虜,好像傳出去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你能不能鬆開手,這樣讓別人看到不太好。”見牧雲不說話,葉雲妙的膽子大了一點,小聲的抗議起來:“我這一條胳膊的傷口還在呢,如果你這麼大力的拉扯,我的傷口說不定會崩裂,你也不希望我突然就失血身亡不是麼。”
牧雲停下腳步,他沒有鬆手,只是回頭瞥了葉雲妙一眼。
“你身體裡流淌着靈樹神血,這點兒小傷應該很快就好了纔對。”好像是爲了驗證自己的說法,牧雲舉起葉雲妙的手臂,解開纏在她手腕上的繃帶。
果不其然,繃帶下的傷口已經消失不見,只有白皙稚嫩的皮膚。
“哼!”牧雲冷哼一聲,甩下葉雲妙的手臂。他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你不用試圖逃走,你肯定逃不走的。”牧雲冷聲說。
葉雲妙猶豫半天,最終還是沒有勇氣轉身逃竄,最後她咬咬牙,還是跟上了牧雲。
“你爲什麼會知道靈樹神血的事情?”葉雲妙問。
牧雲繼續走路,沒有回答。
“爲什麼你的身體的經脈上會有那麼多的漏洞。”葉雲妙又問。
牧雲依舊一心趕路,沒有理會葉雲妙。
“聽說你的修爲盡失了,這是真的麼?”葉雲妙不死心,又拋出新的問題。
“我們現在是要先去找那個女孩麼?”葉雲妙嘗試換一個新類型的問題。
“……”牧雲停住腳步,深吸一口氣。
“你有完沒完了!”他回過頭暴怒的喊。葉雲妙的反應也是很迅速,她立刻蹲下來,雙手抱頭瑟瑟發抖,眼角似乎又有眼光閃爍,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爲了讓自己耳根清淨一點,牧雲壓下心火,儘量語氣平緩一點兒說話。他一直都比較欣賞葉雲妙,之前利用她威脅葉白離也是出於無奈,實際上他並不想殺掉這個女人,否則在最後的危機關頭也不會讓葉雲妙趕緊逃命。
怎麼說呢,殺這樣一個人挺沒有成就感的,而且還會很糟心。
“你能不能認清一下自己的地位和處境!你現在是俘虜,我讓你活着不是讓你來煩我的,而是利用你牽制住葉白離,讓我能活着離開這片濃霧,你懂麼?”牧雲儘量注意自己的措辭。
葉白離抽泣着擡起頭,委屈的撅嘴說道:“你明明之前還在感謝我救了你一命,居然立刻就翻臉不認人,威脅我這個救命恩人。”
“怎麼,後悔了?”牧雲一臉嘲弄的表情:“是不是你如果早知道本座是那個惡名遠揚的魔尊牧雲,就不會消耗你珍貴的神血來救我了?”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葉雲妙極少見的挑起了眉毛,氣呼呼的說:“你這是對我醫師尊嚴的侮辱,無論是的人人敬仰的英雄還是保守唾棄、殺人不眨眼的魔尊,只要來到我面前,在我的眼裡就是病人,只要是病人我就會竭盡全力的去救,何來後悔一說!”
“呦,說的真是偉大。”牧雲輕笑着搖搖頭。
“再說,明明是你自己把真實身份告訴我的,現在居然用這一點來取笑我。”葉雲妙哼了一聲。
“好好好。”這麼折騰下來,牧雲的心情倒也好了不少:“發泄夠了就站起來,我們需要繼續趕路了,葉白離撐不了多久,嵐道很快就會追上來的。”
“你說師伯不是那個人的對手?”葉雲妙將信將疑:“師伯在摘葉族內部可是號稱天道巔峰以下無敵手,怎麼可能不是那個年輕人的對手?”
“哎,現在的江湖已經不是那些老傢伙的年代了。”牧雲嘆氣說:“天道巔峰都已經不是什麼稀罕的境界了,更何況什麼可笑的天道巔峰以下無敵手呢。”
“牧雲先生這句話說的真是好!”一聲猖狂的笑聲穿破濃霧,牧雲和葉雲妙連忙擡頭望去,一道黑影從濃霧深處飛了出來,徑直的朝他們二人站立的位置落下來。牧雲拉着葉雲妙向後退一步,,黑影不偏不倚的落到他們的前方。
“師伯!”葉雲妙看清楚黑影的容貌之後,連忙掙脫了牧雲的手腕,衝到黑影的身前。
葉白離滿臉鮮血,雙臂皆有被打斷的跡象。
“逃…逃…”葉白離的神智現在還很清醒,他死死的盯着牧雲,眼底透露着驚恐。
“師伯,你不要害怕,我現在就救你。”葉雲妙胡亂擦去臉上的淚水,開始從口袋裡往外掏各種瓶瓶罐罐。
“牧雲先生,老東西不是讓你趕緊逃麼,你怎麼不逃啊?”嵐道慢悠悠的從濃霧裡出現,一臉輕鬆,根本不像是剛剛與人交戰完。
“還是說你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所以根本就不想逃了?”嵐道咧嘴笑道。
“你真的是嵐道?”牧雲面無表情。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嵐道皺眉,不解的問。
“我印象中你應該是那個黃沙江中斬蛟龍,被風和稱爲想要以人勝天的那個‘武癡’纔對吧。”牧雲低頭看一眼滿身傷痕的葉白離,從他被生生撅斷的雙臂不難看出,之前他應該被嵐道虐待了很久。
“一直以來江湖中對你的憑藉都很好,你原本應該是一個正直果敢、一心修武的人才對。但是你今日出現之後,便表現的狂妄無比,與人交戰的時候也不是單單隻追求勝負,而是變得喪心病狂,像是一個只知道虐殺的野獸。”牧雲緩緩的說,他每說一句話,嵐道的表情就變得猙獰一分。
“所以,你真的是嵐道?而不是什麼其他人?”
此時的嵐道的表情已經徹底扭曲,配合上他高大身軀,更像是一頭野獸。
“執子?飲酒?抑或者是其他什麼東西?”牧雲瞪大眼睛,毫不避諱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