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敗敗如山倒,險些沒止住潰敗之勢。
好在魯雄終究是沙場宿將,而且他已在紂王的暗示下掌握了奴隸的心裡,而且這羣士兵也早早知曉了戰爭的殘酷,習慣了。
很快,在魯雄有條不紊的調度下,西征大軍雖然具是面露疲憊之色,士氣低迷無比,但沒有崩潰,也沒有逃亡,漸漸止了敗勢,倔強地佇立在汜水關之外。
南宮适見奴隸成軍竟也能做到這個地步,心中一驚,不過只是微微一驚,稍稍高看魯雄幾分而已,就算這隻兵馬再頑強再堅韌,也改變不了敗局。
他領軍追擊一陣,將商軍逼退十里之後,纔再度回到汜水關中。
魯雄開始收攏敗軍,清點戰損,傷亡足足三萬餘人。
正兒八經戰死的士卒其實並不多,更多的是因爲大軍急着突圍,慌不擇路,在一片混亂中受傷,畢竟身上都有刀槍,擠作一團很容易誤傷,而受傷的將士又跟不上大部隊,最後留在了汜水關中,沒能出來。
要不是練過急行軍,又在睡覺時被催着趕路,能充分應對這種混亂的局勢,只怕傷亡更加慘重。
這叫人如何不痛心?
不過一會兒,便統計好了戰損,之後倒是不需要更多的處理。
雖然是敗仗,但敗在汜水關內,屍首自然也都在關內,不用埋葬,不用祭奠,連旌旗和兵器都不用歸攏,還挺省事。
但軍中上下,具是沉默着,任誰都不想這麼省事。
魯雄目光呆滯地看着一堆收好的金銀銅牌,老而彌堅的挺直身軀,不知不覺間,躬了下來。
他終於明白紂王爲何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撤軍。
倒不是說完全打不過,露怯了,而是商周之間的戰爭,不同以往,有太多未知的敵人。
年輕的將領倒是好說,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強,也沒有打過幾次仗,不會參照以往的經驗去對敵。
而問題就出在老將身上,經驗豐富的老將倒是不會輕敵,但有着慣性思維,總會不自覺的以以往的經驗來判斷局勢。
魯雄就是這樣的老將,儘管他已經很小心了,沒有犯輕敵的錯誤,甚至在突入汜水關的時候,還在關門設下了防線留守退路,可依舊沒想到來去自如的雷震子能領着兵馬從背後殺過來,這實在出乎意料。
“哎——”
魯雄長嘆一口氣,汜水關外很安靜,靜得就像士卒們的內心一樣,其實真要論及傷亡,即便這次是大敗,商周兩軍的傷亡都差不多。
шшш⊙TTKΛN⊙¢O
南宮适那邊還因爲大軍數量更少,顯得損失更重一些。
可這又怎麼樣呢?
敗了就是敗了,商周兩方,大軍交戰,周軍佔下汜水關,商軍則大敗一場,這對士氣的打擊是致命的,不僅浪費了汜水關將士們以生命爭取的戰機,還爲後續的西征帶來了極大的阻力。
一時間,魯雄竟發覺自己有些怯懦,不過是仙人插手凡間戰爭,一次大敗後,自己便不復以往的氣盛。
他望着夜空一陣發愣。
這時,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卻是一名一身盔甲齊全的年輕將軍。
“叔父...”年輕將軍開口,似是想寬慰魯雄。
“是仁杰啊....”魯雄轉過身,這年輕將軍正是魯仁杰,原著中大商最後的元帥。
雖然原著中並未提到魯雄、魯仁杰的關係,但兩人都姓魯,又都是將軍,在這時代,很可能有親眷關係。
魯雄嘆了口氣,道:“老夫知道,兩軍交戰免不了傷亡,也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哪怕是大敗,哪怕傷亡數萬,都必須冷靜面對,戰爭不會因爲一場勝敗而終止,唯有如此,才能充分應對接下來的戰鬥,老夫從軍數十年,這些自然都懂,可這一敗....”
魯仁杰的臉色也不太好看,這場敗仗着實難看,是近些年來大商對外征戰的第一次大敗,不是說重整旗鼓來年再戰就行了的,大敗所帶來的人心不穩,纔是更讓人憂心仲仲的東西。
魯雄這時也接受了事實,道:“不管怎麼說,如今已經敗了,唯有先退上一陣,轉攻爲守,防止敵軍趁虛而入,你先回去一趟,將一切稟報給陛下吧。”
魯雄不會因爲一場慘敗就將戰事消息掖着藏着,沒什麼好說的,敗仗就是敗仗,這是將領的擔當。
唯一讓他感到慶幸的是,早前聽從紂王吩咐,將西征大軍分作三路,強攻汜水關的這一路雖然是兵力最多的,但南北兩路也有不少兵馬,還有佳夢關引以爲外援,足以維持後續的西征。
他魯雄雖然敗了,但西征還沒敗,不過想再一鼓作氣將周軍主力也吞下,卻是難了。
現在想來,當時聽從紂王的旨意暫時後退,看明白仙道中人如何插手戰事後,再全力進攻,纔是最好的選擇,哎....
...........
領軍在外的子受在救了汜水關殘兵後,並沒有急着回師,而是原地紮營,讓潼關的餘化龍將忘帶的舞姬、樂女送了過來。
咱們接着奏樂,接着舞。
魯仁杰親自傳回消息,一路找到了大營。
他在營門外,乍一聽,聽見裡頭傳來極爲齊整的腳步聲,心中佩服不已,看來陛下已經料到前線戰事不利,在此紮營訓練將士,恐怕也是爲了能夠第一時間出兵支援西征大軍,陛下果然算無遺策,可惜自家叔父沒有聽旨。
魯仁杰進入營中,正想着要不要再等一陣,免得打擾了將士們的操練,可他猛然發現,等待他的並不是操演軍陣的肅穆,而是一片歌舞昇平的熱鬧景象。
“都給朕舞起來!”
軍陣倒是軍陣,但並不是訓練刺、劈等攻伐之法,而是....跳舞。
也就是武舉必考的萬舞。
“萬!萬!”
塵霧瀰漫,所有將士都排列整齊,左手執盾,右手執斧,口中齊喝。
無論是潼關的兵馬還是汜水關的殘兵,都是老卒,自然不會跳新近纔開始普及的萬舞,得讓殷破敗的近衛和李烈的御林軍好好調教一番。
魯仁杰不禁皺眉,以他的武藝和軍略,如果參加武舉,只要不出意外,必然能當上狀元,可他沒有參加武舉,而是走魯雄的關係直接進入了軍中。
走關係是這個時代很正常的入仕方法,甚至誰的關係牛逼,誰的後臺硬,都是吹噓的資本,可在科舉出現之後,就有些變味了,大商之中,以參加科舉爲榮,畢竟考的是硬實力。
就算是背答案,那也能考記憶裡啊!
但魯仁杰依舊避開了科舉,選擇了走關係,就是因爲他極其不喜萬舞。
這玩意有什麼用?操演的時候吆喝兩聲提提氣勢也就算了,真上了戰場這麼一番上躥下跳,不是白費體力?
難道還能把敵人嚇住不成?
可偏偏紂王將已經淪落到祭祀的萬舞,重新拿到檯面上,當作大商士卒必須掌握的東西,和殺伐之術相提並論,甚至在這危急存亡的時候,還有心思讓沒接觸過萬舞的潼關將士、汜水關殘兵,從零開始學習萬舞。
有毛病吧?這是有什麼執念?
不過不滿歸不滿,當前最重要的,是將前線的戰報呈交給紂王。
接到魯雄大敗的消息,子受的神情並沒有改變,依舊平淡。
他的內心只有一個字,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