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戶部的一個管事急匆匆地闖進了書吏房,以防萬一他身後還帶了兩個衙役。他倒不是怕戶部衙門裡,來了賊子,這朝廷重地,一般的賊子過來純粹是送死。
就算是自忖武功高強的,這戶部衙門不遠處更隱隱有皇室供奉看顧,可謂是固若金湯。他之所以帶衙役,只是看姓易的書吏這麼久沒來,怕他生出了什麼變故,身體突然犯了什麼隱疾,倒是他這個文弱書生,可擡不動一個大活人。
人未至,話先到,“易老弟,你怎麼搞的啊,今天的文書還沒送過來蓋章,要是誤了事,上面怪罪下來,我兩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這管事帶着身後的衙役一進來,就看到了一副令他們難忘的景象,一時間呆愣在原地。
只見本該埋首於案牘的易文書正低垂着頭,五花大綁地跪在案前,而桌案背後正坐着一個身穿蟒袍,氣質華貴,翹着二郎腿的年輕男子,身後還站着兩個門神一樣的護衛。
帝辛看到闖進來的三人,暗道真叫人好等。
他在這裡等了有小半個時辰,戶部才察覺到不對,才終於有人過來察看情況。這行政效率未免也太過低下了,換了大商,辦公的朝廷重地出了事情,不出兩三分鐘便有天羅地網把這裡包圍了。
等了這麼久,一口水都沒喝,帝辛感覺自己嗓子都快冒煙了,畢竟現在他的武道修爲也就一般,還是肉體凡胎,一段時間不喝水也會口渴。
那戶部的主事呆愣了一會兒,很快就緩過神來,能當上主事,那是上了品級的官員,對於朝廷有名有姓地人物大都心裡有譜,裕王雖然低調,但他也是記得樣貌的。
知道了上座的正主,裕王的事在戶部也不是啥秘密。因此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易文書,很快心裡就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八成是裕王這吃過來要銀子,這易文書態度不好,把人給得罪了。
有着前車之鑑,這主事倒是態度極爲客氣。
對着坐在座位上的裕王就是一個半躬施禮,口道:“不知裕王殿下駕臨,下官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
伸手不打笑臉人,看着這戶部主事深深彎下去的腰,帝辛也只能伸手虛扶,道:“不用多禮,你是戶部的朝廷命官,事務繁多,本王來到你這裡才叫打擾,希望你不嫌本王煩。”
“豈敢,豈敢。”那主事連連拱手。
“敢問這位大人,姓甚名誰,官居何職啊。”帝辛淡淡開口。
“下官曹正陸,忝爲戶部度支主事,正四品。”名叫曹正陸的方面官員抱拳答道。
“正四品,官階倒不低。”帝辛的聲音低沉而具有威嚴,“想必我的來意,你一定很是清楚吧?”
曹正陸苦笑:“下官自然清楚。”
“答覆了呢?”帝辛問道。
曹正陸先是答道,“這個,按理說,王爺您的俸祿是陛下親自規定的數額,戶部沒道理把您的銀子扣着。”接着話鋒就是一轉,“但是,戶部有戶部的難處,身爲整個大離的錢袋子,朝廷上上下下的用度都得從戶部劃支。王爺,下官不瞞您說,戶部前一陣子剛剛劃撥了邊軍的一大部分軍餉,又撥出款項修繕了幾處皇宮的破敗宮殿,現在庫銀實在空虛,拿不出您所要的銀子。請王爺寬限些時日,待到國庫充盈了,自然會把王爺您的款子悉數補上。”
能當上正四品的戶部官員自然是有着本事,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帝辛忍不住氣笑了,得,你話你的意思就是你戶部現在很難,我就得體諒你們,我自己就得回家吃饅頭稀飯是吧。
而且,就裕王從岳父戶部尚書那裡所知,戶部根本就不是沒錢,只是扣着不想給罷了。
帝辛啪地一拍桌子,整個人從座位上站起,揹負着雙手,踱着步,越過堂下跪着的易文書,來到了曹正路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用充滿威脅的話語,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本王的錢,你戶部是賴着不想給是吧?你先別急着回答,現在腦海中給我想好了,想好得罪本王是個什麼後果,再來說話。”
曹正路苦笑,聽裕王這話意思是,要是從自己口裡得不到滿意答案,自己怕是別想好過。
雖然裕王這人不結黨,朝中沒什麼勢力,但畢竟是一品的王爵,岳父還是戶部尚書,自己只是個小小的四品官員,真要被裕王記恨上了,自己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吃。
不說別的,光說人家的泰山,名義上管着整個戶部,雖然說實權是左右侍郎掌管着,但身爲尚書仍然還有很多根本無法架空的權力,比如說戶部官員的考評升遷。
到時只需要,王朋興輕飄飄地硃筆一點,說不得曹正陸十年都得不到升遷,甚至還可能因爲評價過低,降職降俸。
所以無外乎曹正陸苦笑,裕王他是得罪不起的,但吩咐這事情的不是別人,那可是戶部左侍郎楊友旭,是他的直屬頂頭上司,他無疑更是得罪不起。
而且裕王的威脅和他泰山戶部尚書的威脅,對曹正陸來說,雖然無法忽視,但那都屬於不知道何時才能到來的遠慮。而左侍郎楊友旭可是實實在在的近憂,要是讓他知道曹正陸敢把這筆款子給裕王撥了,曹正陸這個戶部的官可謂當即就幹不成了。
而且,俗話說得好,寧欺負好人,不欺負惡人。
裕王和他泰山王朋興,素有清望,性格屬於那種謙謙君子一類的,即使得罪了他們,料想也不會有什麼大的難堪。
但左侍郎楊友旭可不同,他背後站着的可是最爲囂張跋扈的景王,這位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主,曹正陸還真怕一不小心,自己一家老小就沒了。
所以,最後曹正陸只能苦笑着回答道:“對不起,王爺,不是我不想通融,是戶部現在實在揭不開鍋。”
帝辛氣笑,“好,你倒是有種。”
話音未落,一個巴掌就打在了曹正陸的臉上。曹正陸受此巨力,只感覺天旋地轉,眼冒金星,整個人踉蹌地摔倒在地。
身後的衙役大驚失色,怎麼也沒想到裕王一言不合就直接動手,剛想有所動作,不料帝辛身後的魏三韓五直接蹭地拔出寶劍,嚇得他們不敢動彈。
帝辛倒不屑爲難兩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卒子,一揮手:“沒你們兩個的事了,還不快滾。”
這兩個衙役如蒙大赦,趕忙出了房門,發生這樣的事,他們可擔不起責任,要趕快向上面去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