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夢境

“古小友, 這並不是我師父之意,只是我自己所想——不知古小友你的師父,可否在這次剿殺母妖獸時, 出手相助?抱歉, 實在此番前去很是兇險, 我只想着多一位高人, 也能多一份成功的助力和保障。”

古亦軒聞言不由微怔, 想了想後,點點頭:“我會去找師父問一問的,只是如今不知師父是否出關, 又會不會已換了地方,不過燕道友放心, 我會仔細問清楚的。”

聽到這話, 燕鴻飛不禁鬆了口氣, “那便麻煩小友了,不過對此事, 小友也不必掛心,這只是我個人私願,若不成,小友也不必爲此憂心。”

“好,但不論師父是否出關, 我都會和紀師弟一同前往, 竭力相助山門。”

“嗯!那我就先謝過古小友了!”

“不用謝, 不過我倒有一事相問~”

“小友請說。”

“你這樣正經說話……累不累?”

“呼……簡直累暴了!真心把我這一輩子的腦細胞都給用完了!”

“哈哈哈, 那還真難爲你了~”

“要讓師父看到肯定得嚇壞了, 先吃個葡萄壓壓酸,呃, 師弟,你怎麼吃得這麼快——”

“……嗝!”姚八斤打個打嗝。

“噎到了吧!師兄又不搶你的,快喝水~”

“……騙人……嗝!”

“……”

好吧,確實是騙人,不過這小崽子怎麼被搶過一次,就這麼機靈了?燕鴻飛不由憂鬱的看向乾淨的盤子,深深嘆了口氣。

當師兄好難。

又過了幾日,古亦軒察覺歷澤有甦醒的跡象後,便帶着對方乘坐飛鷹,向着東方飛去。

探查到沒有人相隨後,萬分謹慎的人才鬆了口氣,看向身邊沉睡的男人。

想了幾天,他還是決定去歷澤從小習武的白山州,去見識下那已有數萬年曆史的上古大山嶺。不過想來那裡已被衆修搜過無數番了,也不會留下什麼天才地寶,但風景絕對是巍峨壯麗的。

不過一日,便到了白山州。見過幾大門派坐落的三嶽,如今再看這綿延萬里的蔥鬱古嶺,以及那遠遠隱現的皚皚白峰,一股難言的壯然之情自心中浮起,讓人不禁喟然嘆息。

找了一處隱蔽的山壁落下來,古亦軒看了眼漸黑的天色,建了一個隱匿警戒陣,回到山壁下,拿出一個大牀墊,和一些新被褥,鋪好了準備休息用。

做好飯食美餐一頓,古亦軒靠在被窩中,看着依舊沉睡的歷澤,伸出手感應下對方的額間,許久後,才收回手,心下了然。

應該再有幾日就會醒了。這次醒來,不會再像上次那樣神智不清吧……

想着想着,古亦軒的意識便不由迷濛起來,不知怎地,這次與歷澤元神相觸後,他就感到有些疲憊,許久未有的睏乏也逐漸爬上四肢。

打了個哈欠,摸了摸雷鳴的腦袋讓小傢伙警戒,古亦軒鑽到被窩裡,挨着歷澤眯住了雙眼。

說起來,他也好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霧海,四下望去,只見腳底一圈圈水紋在白碧般的地面上盪漾開來,浮起一波波漣漪。

耳邊迴盪着清脆的水滴聲,回過神來,古亦軒不禁疑惑地看向自己的雙手。

這是哪,他怎麼會在這裡?

入眼的是一雙白玉般修長的手,肌感瑩潤,看上去比築基後更加白皙,順着手腕看去,便見金色邊紋的玄錦長袖墜下,右側余光中映射出一抹黑色修影,不由一頓,側首看去。

在右邊的鏡面水壁上,一身玄色金邊長袍的人正和他一樣,側首站着,那微怔的圓眸和熟悉的五官,都讓他認識到這映像裡的人正是自己。

一身玄金長袍也就罷了,那一頭長長的黑髮是怎麼回事,還有,額間的那是——

玄心花印?

不由伸指摸向那額間的淡淡黑瓣金邊花印,心下更加疑惑。

在到達元嬰期後,他便能使用玄風之力,相對應的,額間也會出現這個玄心花的印記。不過這娘爆了的印記稍想一下便能隱去,不會像現在一樣,如女人的花鈿般現於額間,感覺了半天也沒有消失……

看上去,整體氣質比他如今要好許多,似乎——是他元嬰重鑄肉身後的模樣……?

不久後,便見投射自身影像的水壁遠處,突然倒映出一抹高大強健的墨銀身影。順着水波向前方看去,就見那道隱現在茫茫白霧中的身影越走越近,直到來到幾圈水波之外,他纔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高大健碩的男人一身墨袍銀甲,與歷澤有七成相似的硬朗臉龐上,有着一雙似曾相識的深幽戾眸,白霧掩映下,正透射出絲絲刺骨的寒光——

“……歷澤?”

還是那個……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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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凝視着站在水波中疑惑看向自己的人,半響後,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笑意,深幽寒冷的眼中,也映射出道道淡然的紅光。

“怎麼,不認得我了?”

古亦軒聽着那低沉熟悉的聲音,不禁微怔,眼神盯着對方,“應該是我問你纔對,認得我是誰麼?”

眼底淡淡紅光更甚,男人嘴角的笑意也愈來愈深,直到面前的人警覺的後退,才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亦軒,你未免防我太甚,除了我,歷澤,還會是誰。”

“……”

你什麼時候說話這麼古言了……

古亦軒眼中的疑惑更加濃郁。

男人徹底無奈,只能閃身上前,伸手扣住了想要再次後退的玄色人影,淡笑道:“我是否與之前的模樣不同?”

何止不同,連說話方式都變了好不好!

古亦軒被緊緊地鉗住雙手,只能擡頭看向這個比自己高大的男人,雙眼中都是警惕:“你先放手。”

男人低首看着面前的人,盯着那白皙額間的玄色花影,許久後,上前輕吻了一下,嘴角的弧度逐漸化爲古亦軒更加熟悉的肆意壞笑——

“嚇到你了是不是?放心,我沒有徹底恢復記憶,還是原來的歷澤,那個把你扔到亂O酒吧裡的歷澤。”

這一點都不讓人高興好不好……

古亦軒頓感無力,發現自己沒法動後,也只能任之擺佈。

等先出了這塊白芒天地再說。

“呵~”

歷澤注視着面前難得老實的人,眼底紅光頓深,將那寒冷深冰盡數遮蔽,只留下一抹沉沉的幽暗。

古亦軒微怔,覺得自己像是被上古兇獸盯住的獵物一般,渾身都滲出涼氣,下一刻,就見男人又興味地吻了他額頭一下,然後,拉着他的左手向前走去。

一前一後的腳步,頓時在白碧地面上蕩起波波水紋。余光中的側壁上映出兩人緩緩向前的身影,茫茫白霧下,又逐漸變幻成其他影像。

有歷澤幼年練武的木樁,有白眉緊皺的老者,有被白雪覆蓋的山院,也有接他回京的警衛兵肅容。

歷大伯的冷視,歷二少的輕蔑,歷家任務中敵人殘酷的微笑,一張張見過的、沒見過的面孔都一一浮現,直到裝修豪華的大廳門打開,一個少年於前方的紀銘身側,慢慢走到了光影之中。

那是15歲初見時的自己。

看着歷澤記憶中的自己,古亦軒心中一澀,不由看向前方握着他手走動的男人。

隨後的影像中,又是無盡的任務,險峻的地勢,艱苦的環境,其中,還夾雜着他捏爆外國攝影師下物的燦然笑意。

古亦軒默默看着,感受着男人強硬寬厚的背影下不同於常人的艱澀成長經歷。

禹波雷皓龐成山的出現,昭示着男人的事業轉變,沈□□明的策劃和陰鬱寡言的祖晨兩相對立,再然後,便是自己被對方強擄到酒吧,那窩在副駕駛座上瑟瑟發抖的身體。

當親自跟車跑貨的深夜遠景,逐漸在煙火紅星中湮滅散盡,堅硬冰冷的牢獄牆壁,也在沉黯的光線倒映出來。

再往後,就是一瓶瓶麻痹痛覺瘋狂的酒瓶,一場瓢潑大雨降臨,自己那張隱於出租車窗後的模糊側臉,又再次浮現在水波中。

這是那次京市暴雨時的相見。

看着緊握他手的手掌,古亦軒心底的苦澀更甚。

隨着時間推移,他的面容也漸漸多了起來,生氣的,沉默的,無奈的,淡笑的,在後面,水壁上盡是他的各種過往神態。

直到男人神智不清,自己伺候對方的畫面出現,那些溢滿的苦澀頓時一滯,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男人的視線似乎一直膠着在他的每一處髮膚間,那些下意識的侵略目光,就像舔舐一樣,將他從頭到腳都細細過了好幾遍。

當讓人臉紅耳赤的直白畫面出現時,古亦軒已經想一掌拍死向前面回首笑看他的男人了。

那些出現在對方幻想中的自己,簡直就像雌獸一樣,掙扎着,喘息着,雙眸紅澀,甚至哭叫得滿臉酡紅,彷彿下一刻就要斷氣一樣,脆弱的讓人不忍直視。

當然,不忍直視的只有古亦軒自己,前面的男人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歷澤——你!給!我!等!着!

古亦軒的咬牙切齒突然被一片刺眼的光芒照去,不由驚訝的側首望去,便看到側邊的水鏡中,已轉換了畫面。

沉重詭異的赤紅大門後,是隨處可見的血色身影。那些看不清面貌的身影都一一上前行禮,隨後,又被一場熊熊燃燒的熾熱大火給覆蓋。

涌動的火焰中,一個笑得瘋狂的瘦長血影正浮於高空,自上而下地射出模糊的藐視目光,最後,紅火驟然沉寂於一片深暗幽冷的黑色中,再也不見一絲希望的光亮。

看着水壁上最後的絕望黑暗,自水波盪漾中逐漸散去,古亦軒深吸口氣,回首看向前方停下腳步的男人。

此時,在轉身深視自己的男人身後,是一團若隱若現的碎裂光源,心下倏地一突,突然明白這白茫茫的熟悉天地到底是哪裡了——

這不是歷澤的識海麼!

那團不是對方的元神碎片嗎?!!

他怎麼會在這裡,還是以未來的形態???

“呵~”

耳邊突然傳來低沉沙啞的笑聲,古亦軒一驚,趕忙想抽手向後退去。然而男人就像算準了他的反應一樣,緊緊攬住他的腰肢,向着光團元神縱身躍起——

“你到底想幹什麼——奪舍嗎?!!”

聽到懷中人那驟然大驚的聲音,歷澤頓時一滯,額角青筋突地暴起,低頭狠狠咬住驚慌失措的對方——

“你見過有這麼奪舍的嗎!!!”

咬牙切齒之後,男人便開始狂熱的吸卷着懷中人的脣舌,古亦軒被緊緊禁錮在對方熾熱的胸膛中,驚懼茫然過後,便立刻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放手!我要死了……”

“吻死你算了!”

“這哪是吻……分明是……狗啃……”

歷澤額角青筋完全暴突,當即就鉗住懷中人,融入了那團元神光霧中。

古亦軒頓時便感到神魂被一股強硬兇狠的氣息包裹住,心臟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

“你到底要幹什麼!”

歷澤狠戾一笑——

“幹什麼?用元神——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