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黃泉走了一大段,找到了一條向東去的支路,又走了很長時間,我們纔來到一間黑色低矮的小屋子前。
“二桃,你別怪我,我想讓你在這裡呆一段時間,等我處理完雜事就把你放出去!”劉御龍顯得比較客氣地說,地上放着一盤餃子,他端起來遞過來讓我吃。
只見餃子乾巴巴的,皮打着卷,上面爬滿了螞蟻,還有幾條螻蛄屍體,這東西我纔不會吃,可劉御龍卻一個個地塞進嘴裡吃了起來,覺得很香的樣子。在我們這片有個習俗,月初一要上墳,祭品是餃子。螞蟻和螻蛄在陰間屬於一種美味食物。
“這些餃子還是別的墳主給我送的,我那些不孝子孫已經好久沒給我上供了!”劉御龍笑得十分悽苦,語氣中充滿了失望,隨即目光一下子變得怨毒起來,眼角顫了顫。
“那怎麼行?我一個人在這裡,多寂寞!”我不答應,從屁股兜裡摸出一塊小圓鏡子來,一邊照着一邊幽幽地說,“像我這麼帥的人,怎麼可以寂寞着!”
“別這樣行不行二桃!其實你一點兒也不帥!要我看,你還沒王寶強長得帥呢!不過,是人總會寂寞的,所以,我給你找了一個伴侶,讓她陪着你!”劉御龍誠懇地說道。
“給我找的什麼人?讓我先看看!”我又從前褲兜裡掏出一把木梳來,頭一甩,將脖子揚得很開,開始梳理起了我的披肩長髮。
如果男人也可以用風情萬種形容的話,那麼非我這種莫屬了。
我又摸了一下我的脖子。
咱這脖子,既白皙又滑,就是短粗了一些。
伴隨着一陣疼痛,我的手感到溼了,放在眼前一看,只見上面赫然沾滿了殷紅刺目的鮮血。
啪!
有人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子。
轉過身,我看到了一名妙齡女子。
注視着她的臉,我覺得面熟,之前見過她,就在人妖開的那輛車裡,從鏡子裡候看到的,當時她正坐在後排位置朝着我微笑。
現在,她又在朝着我微笑不已。
我錯愕了。
不得不承認,這女孩長得實在是太漂亮了,清水掛麪式的直髮半遮着臉蛋,清澈的眼睛大如杏,玲瓏小鼻子傲挺着,尤其是兩片鮮紅欲滴的嘴脣非常飽滿,身材更是修長,前凸後翹的,穿得也少,下面四角短褲衩,幾乎露出如雪的大腿根,上身穿着抹胸緊汗衫,兜着一對嬰兒屁般的大奶。
但是,令我感到錯愕的並不是她這些充滿誘惑的優點,而是某個奇特地方,那就是她的脖子上。
她的脖子是又細又長,看上去養眼是不假。可是,她的喉嚨處卻鼓着,有塊大疙瘩。
喉結!
這麼漂亮的女人竟然有喉結。
這讓我感到好笑又痛苦,我問她:“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她臉上的笑容凍結住了,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扭過身對劉御龍說:“我也不知道我是男的還是女的,我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有些尷尬地乾笑了幾聲,劉御龍說:“你當然是女的!這麼明顯,只要是有眼的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女的!”
女人轉過身又看着我,笑靨如花,聲音嬌柔地說道:“我是女的!”
“哦!”我笑了,衝劉御龍說道:“可是她的脖子上卻有喉結!這怎麼回事?”
“這不是喉結,她是喉嚨腫脹,因爲她生前是被人掐死的。”劉御龍正色地辯解道。
看起來,他不像是說謊話的樣子。
“好吧,我相信你,讓我等多長時間?”我的眼睛再次緊緊地盯上美女打量着,如餓狼瞅着小綿羊般,小腹中開始火燒起來。
但我的眼角餘光不忘瞟着劉御龍,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再過七天,就是我死期滿三年的忌日,你只需要等我過完忌日就行!”劉御龍說着,掏出一根香,用嘴巴往香頭上一噙,不知道唸了句什麼咒語,再朝上面吹了一下子,香就燃燒了起來。
他將香插在一處鬆軟的土地上,拜了兩拜之後,對我說道:“人七鬼一,指的就是人間七天,鬼界一天,待這根沉木之香着完時,剛好是鬼界過去了一天。到那個時候,我便回來了!你多擔待下吧二桃!”
他將一把鑰匙交給我,說是黑屋門上的,並叮囑我留意着沉木之香,香燒完了,他還沒有回來的話,那就代表着他在陽間出了事故,恐怕再也回不來啦。
“如果你回來不了,那我怎麼回去?”我擔心起來,我可不想在這鬼界呆很長時間,雖然有美女作陪,但總有一天,我會把她給睡煩的。
不是有一句著名的話說,再漂亮的女人背後,總有一個睡她睡得想嘔吐的男人。
“你放心二桃,我肯定能回來的,萬一我真的回不來了,那你自己想辦法出去,像你這種天才,總該能想到辦法!”劉御龍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
不知道爲什麼,這劉御龍已是死人了,可我還能感受到從他的掌心傳過來的溫度。
他走後,我就用鑰匙打開了低矮黑屋的門。
門子上有個巨大的描金福字。
剛一打開門,一條黑影就撲了過來,嚇得我將身子趕緊往後一翻,來了個拱橋造型,矮身躲過了來物的襲擊。
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條黑龍,脖子上掛着一串子大銅錢,軀體大概五六米長,渾身鱗甲黝黑髮亮,生有五隻爪子,鋒利如鉤。它見我躲過,龍首一甩,打了個噴嚏,又折身回來,再次撲向我。
這彎畜生!不願意搭理你,你跟我這麼狂,是不是活膩歪了?
我一邊閃躲着,一邊使勁一拍肚子,將早上吃過的大米飯給吐了出來,用手接住一把,朝黑龍揮灑了過去。黑龍戛然剎住身子,身上沾了幾滴米,口中悽嘯連連,不停地狂扭着身子,朝遠地方飛去了。
龍懼於蛆,因爲蛆能鑽入它的鱗甲內下卵繁籽,除了表面覆蓋着鱗甲,龍身第一層皮就是腐肉,蛆大爲嗜好。而這大米就像極了蛆蟲,故而黑龍見了就驚怕不已,倉皇逃去。
但這黑龍長得體型如此寒磣,纔跟一條大蟒似的,實際上並非天龍,而只不過是一個生肖代表而已。
人死了之後,會往棺材裡放一生肖形狀物體,上面掛上銅錢串子,以千年黑桃木雕刻成的多見,目的是庇護主人陰宅。就跟於陽間中,人養一條狗或者鵝用來看家的性質一樣。
這劉御龍生前應該屬龍的,故而弄一條黑龍在家裡守着。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間黑屋實際上應該就是劉御龍的棺材。
棺材被死人躺着,祭奠過之後,埋入底下超過七七四十九天,就會成爲陰陽兩通的東西,在陽間看它時,它還是個棺材樣子,但是在陰間看它的話,那它可就是房屋的模樣。
敲了敲黑屋的牆壁,梆梆的脆響,是木質的。
木質的永遠比不上石質的,但石棺現在不興用了,除了成本高於木棺之外,也比較難擡。
都過去快滿三年了,在下面受着潮,這黑屋卻還是非常的嶄新,剛一靠近,就聞到一股子有些刺鼻的油漆味道。
我皺了皺鼻子,推開門,進了屋。
屋裡有一張大牀,牀上鋪着華麗的黃色錦繡被褥,就是沒有疊整齊,亂成了一堆。
除了牀之外,屋子裡還擺着一張桌子。
桌子上有一碗肉糉大米飯,有一雙筷子豎着插在上面。
我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掏出鏡子和木梳,又自我欣賞和梳理起來。
那女人則是走到牀前,開始一件一件地脫衣服。
當她脫得只剩下一條短褲衩的時候,便停了手上的動作,扭過頭來看着我,嬌笑道:“醜貨,別自戀了,快點兒來歡樂吧!”
“我在等着你脫褲衩呢!女人的上半身引誘不了我,我經常偷看女人喂孩子,不覺得那兩糰子肉疙瘩有啥稀罕了!”我一邊說着一邊望着鏡子裡的自己,越來越覺得這麼帥的人不該當什麼天師,而是應該當明星,不禁唏噓了一聲:“命運,真不公平!”
女人明顯的遲疑了一下,說我出去撒個尿。
我說你去吧。
然後她就打開門,出去了。
趕緊一貓腰,我溜到了門子後面,通過門縫往外看。
嘩啦啦的聲音響起來了,她果然是在撒尿。
她是背對着我的,而且還是站着的。
一個正常的女人站着撒尿,這怎麼可能?!
而且她站着撒尿的時候,也沒見她大開叉開腿。
媽的,八成又是個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