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傳義的媳婦一跳樓,可是斃了兩條命,她自己摔死了,還砸中了正在下面玩耍的一個小男孩,恰恰是張大羣的小兒子,正好兩顆頭對上了,導致顱崩漿流的,現場一地的紅白混合,慘不忍睹。
張大羣差點兒沒哭死,得知是誰肇的事兒後,就拿了把菜刀找到劉傳義,揚言要和其拼命。劉傳義倒是豁達,不吵不鬧,很乾脆地伸出脖子讓張大羣照上面砍。張大羣不由得愣住了,虎不起來了,遲疑着不敢下刀。我站在一旁瞪着眼說,快砍啊,砍了就能進監獄了。
咣噹一聲,菜刀被扔地上了,張大羣用自己的腦袋撞起牆來,涕淚成片地流淌,張着嘴巴哭得咿咿呀呀的,甚是痛不欲生。我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把你兒子的生辰八字給我一下。張大羣止住哭聲,說要那幹啥,是不是能讓我兒子復活。我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端高鏡子照着,操起木梳打理起頭髮來。
得到張大羣兒子的生辰八字之後,我掐指算了一番後,倒吸一口冷氣,驚呼道:“我以爲你生的兒子是個討債鬼,沒想到竟然是個國家棟梁,若不意外慘死的話,三十年後,最少也是個省長了!”
“那到底還能復活不?”
“復活個屁,腦子都爆掉了!”
張大羣聽罷,怔了半晌,突然仰天咆哮起來,目眥盡裂,又從地上撿起菜刀,朝劉傳義砍上去。
這回劉傳義倒沒有再恁大方,可能是見張大羣要動真格的了,嚇得在屋子裡東挪西躥,將傢俱電視啥的,凡是能摸得到的東西都給掀翻亂扔。劉巧秀哭得嗷嗷叫,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二桃是個騙子,他說的話就是個屁,你聽他的纔是要倒大黴,俺們那半個村子裡人都栽在他手裡了!”劉傳義氣喘吁吁地喊叫道,跑的慢了一些,手掌上捱了一刀,出現個大口子,露出了白生生的骨頭,鮮血結成串子的往下滴落。
“真的?”張大羣停止了追趕,也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扭過頭看向我,臉上帶着狐疑。
放下鏡子和木梳,我呵呵地笑了起來,指着劉傳義說道:“人家要砍你,又不管我事兒,你給我造謠是吧,天地間自有真理在,我到底是不是騙子,都給我瞧好了啊!”說罷,我從包袱裡掏出電動剃鬚刀,一推開關,嗚嗚啦啦地響了起來,仰起脖子颳起下巴來。
屋內的三人不解地看着我,誰也沒吭聲,氣氛緊張而詭異。
十幾分鍾過去了,我還在繼續颳着鬍子。
“二桃,你幹啥?”張大羣終於忍不住了。
“一會兒這玩意兒就沒電了,你信不?”我找只凳子坐下來,將剃鬚刀開了個二擋,嗚嗚啦啦地響得更厲害了。
“那你這到底是啥意思?”張大羣又問道。
“證明我未卜先知啊!”我被自己的幽默給逗樂了,不禁齜着牙嘿嘿地笑了起來,還用手掩上了面。
其他的三個人緊緊地盯着我,並沒有被惹笑,反而一臉的警惕,目光就像是在看神經病一樣。
“這傢伙到底是個啥東西?”張大羣指着我,一臉奇怪地問劉傳義。
“他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傻逼,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劉傳義用衛生紙墊着手上的傷口,十分氣憤地回答道。
期間,我去了趟廁所。再出來時,我後面攆了一個小男孩。我指着一處牆角,示意它過去呆着。
完全拉上了窗簾,我找了一隻鐵盆子,嚴峻着一張臉,往裡面燒了一張紙符。
奇怪的是,雖然只是一張面積還沒普通卡片大的黃色紙符,但好像一直燃燒不完似的,豆黃的火苗竄跳不止。
時間一點兒一點兒地流逝了。
屋中,誰也沒有再說話,都保持着緘默,都在瞪着眼看鐵盆子裡,額頭上不停地冒汗,他們不停地拭擦着。
大概又過了半個時辰後。
鐵盆子裡的火苗熄滅了。
咔哧一聲,剃鬚刀戛然停止了轉動。
它果然沒電了。
這時候,一直在牆角蹲着的那個小男孩過來了,朝我伸出手。我把剃鬚刀遞過去,放在了它的手上。它給我說了聲謝謝,就轉過身,朝張大羣那邊去了。
在他們三人眼中,剃鬚刀是自己懸浮起來的,每個人俱是瞠目結舌,捂着嘴巴想叫卻又不敢,額頭冒汗更厲害了,渾身打着哆嗦。
小男孩走到張大羣跟前站住了,扭過頭瞧着我,有些猶豫的樣子。我咬牙切齒地遞了一個凌厲的眼神。它就拉開了張大羣褲子上的前開口,把剃鬚刀塞進去了。張大羣腿抖得再也站不住了,慢慢彎下腰來,坐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氣,汗水滴下來,嘴角子一抽一抽的。
嘎吱一聲,門子開了,是小男孩打開的,它朝我揮揮手。我陰沉着臉並沒做迴應。逐漸地,它的臉上掛滿了淚珠,邁過門檻走掉了。
突然哇的一聲,張大羣嚎啕大哭起來了,用巴掌狠狠地捶打着地面,發出啪啪的脆響。我走過去,在他旁邊蹲了下來,問你現在相信我不。張大羣像雞啄米一樣不住地點了頭,臉上充滿了驚恐,嗚咽地說相信了,絕對相信。
原來這張大羣有孌童癖,曾經害死了他姐姐家的孩子,也就是他親外甥,作案現場正是劉傳義一家所租的這間房子。他迫使外甥將自己下面的毛髮給剃掉了,侵害完之後怕其嘴巴不嚴,給將醜事泄密出去,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將外甥給活活掐死了。
過了一會兒,門子嘎吱一聲又開了,那男孩兒又進來了,這次它的手中正握着一張銀行卡。見狀,張大羣叫喚起來:“銀行卡咋還飄過來了,看起來咋真像我的那張白金卡?”上半身往前傾了傾,想要爬起來的樣子。
我連忙一跺腳,扯着嗓子大喊:“不能動,厲鬼索財來了,你敢跟它爭,是不是活膩歪了,銀行卡長得都差不多,你不能看着它像你的,就認爲是你的,愚蠢!”
聞言,張大羣便不敢再輕易妄動了,坐在那裡倆手扶着地,繃直了身子,口中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音,牙齒打架起來。那男孩兒又來到了我的面前,把銀行卡遞給了我,說密碼在上面寫着。我翻過來卡一看背面,果然是有六個數字。
把銀行卡裝起來之後,我將手探到包袱裡,摸到了一塊板子,掏出來遞給了那男孩兒。
“咋還搞個遙控板?”張大羣又忍不住叫喚起來。
“房東,恐怕有陰謀,這二桃詭計多端,你得提防着點兒!阿秀快過來我這邊,別挨着二桃恁近!”劉傳義急喊道。
“我覺得二桃叔是個好人!”雖然嘴上如此說着,但劉巧秀還是去到了她爹的身邊,被劉傳義抓住胳膊,給藏到了身後。
手裡把玩着遙控板,那男孩兒陰惻惻地一笑,然後摁下了上面的紅色按鈕。
轟然一聲!
有東西爆炸了。張大羣的褲襠頓時變得一片爛肉模糊,冒着白煙,還有大量的血噴流而出,在他的下面迅速積成了一灘。
他張大嘴巴淒厲地哀嚎起來,聲音慘絕人寰,不消片刻,便往地上一趟,昏死過去了。那男孩兒對着地上昏迷着的人泣聲說道:“舅舅,我還想讓你照顧我姥姥,所以就不弄死你了,就把你害人的東西給除去吧!”
然後它又走到我跟前,對我彎下腰,連說了好幾聲謝謝。我叼了根菸在嘴上,一邊吐着煙霧,一邊揮手讓它走。
救護車過來了,把張大羣給擡了上去,他的家屬問情況咋樣。一個護士臉色難看地說,這麼厲害的炸彈,使人受傷很嚴重,就算能救活,也是個殘廢了。
劉傳義把事發的經過告訴了張大羣的家屬,使得他們包圍住了我,說我是恐怖分子,要報警讓警察把我抓起來。我有些無何奈何,剛要作解釋的時候,在一旁觀看的劉巧秀突然倒在地上吐起了白沫子。把劉傳義給嚇得不輕,手足無措。我說沒事兒,你家女兒是被鬼附身了。
話剛落音,劉巧秀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找到一位面容憔悴的婦女,附在她的耳朵旁說了一通。婦女大驚失色,一把推開劉巧秀,大嚷道:“你胡說啥了,咋個可能,哪有舅舅搞外甥的!”劉巧秀髮出稚嫩的聲音,跺了跺腳,着急地說:“媽媽,俺爸爸的腚溝里老起濃疙瘩,你每個星期天下午都要用針給他挑,是不是?”
婦女愣住了。
噗通一聲,劉巧秀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那個男孩兒從她身上爬起來,整體上變得黯淡了不少,身上開始蒸蒸地冒出黑氣。我趕緊取出金剛傘撐開,給它遮住了太陽,語氣嚴厲地喝斥道:“以後不要再隨便上身,這樣做,自損八百,懂不懂?”男孩悽苦地笑了一下,聲音虛弱地說:“沒事兒,我就是不想讓我家大人作難你!”
沒過多大一會兒,男孩兒就消散不見了。我嘆息一聲,收起金剛傘。那位神色憔悴的婦女把家屬拉到一旁,小聲嘀咕了一通。
那些家屬紛紛用異樣的眼光瞧着我,有一個年齡大的老頭兒過來,說我是羣子他爹,你要真的有些本事,能不能讓我外孫再跟我們說幾句話。我搖了搖頭說,沒機會了,它的魂魄已然潰散了。
老頭兒面上帶着不相信地搖搖頭,說你就胡扯吧,魂兒咋還會潰散呢!我懶得跟他解釋,取了黃布幡子就走,老頭卻不讓,攔住我的去路,說你得擱這兒呆一晚上,幫我們清理完了這樓裡的髒東西,才能讓你走。我說那得收錢。他說錢不給你了,俺羣子總不能白讓你給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