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買了一輛長安微面,車身上貼了“太真資訊 風水濟世”的字樣。我壯着膽子上了車,想了一遍動作要領,唸唸有詞的發動了。腳下沒個斤兩,車子冒着黑煙“哧溜”躥了出去。
靈兒倒沒什麼,和我在一起就感到安全。李楠緊張得不象啥,跟我一樣,口中唸唸有詞,內容卻是佛祖基督太上老君關二爺土地公保佑。這些神仙管得也真寬。
李楠本來坐在副駕駛位置,叫了八遍親哥哥我才停下車,讓她到後面跟靈兒坐一起。停車時,車子猛地一頓,李楠差點撞倒擋風玻璃上。
這能怪我嗎?三年前後勤部一哥們給辦了個駕照,還讓我去西北駕駛員培訓中心開了幾天大解放,以後我就沒摸過方向盤了。我也想停,但忘了停車程序了,最後還是在三檔上剎住的。她喜歡叫哥哥就由她去吧,嘿嘿。
目的地是東南郊一棟三層小樓。樓前一個小型人工湖,樓後一個土包,周圍零零散散種了些樹,不遠處平行兩條山樑,西北方正在建設一個小區。
主人叫楊崇,是個建築開發商,五十歲左右,大腹便便,褲腰展開長過身高,髮型是地方支援中央。
李楠和楊崇很熟,一見面就向楊叔叔隆重介紹了靈素大師,接着歉意地說:“靈素大師要求我不可以透漏她的來歷,請楊叔叔不要見怪。”這位楊叔叔疑惑的看了看靈兒,又看了看我,似乎並沒有把我倆當回事,大模大樣的等在門口的臺階上,並沒有下來迎接。
有錢人的態度,往往有點倨傲。我心下不爽,但這次是出來做生意,不能一走了之,心想呆會兒再收拾你不遲。看楊崇臉色青白,眼球突出且有血絲,估計是好色無度所致。
我表情嚴肅,躬身把靈素大師讓到前面。靈兒不太熟悉這些,沒有反應,卻也沒有慌里慌張的樣子,正好顯得高深莫測。我上前幾步,握住楊崇的手,面無表情的說:“靈素大師不喜多言,請到室內敘話。”
進屋後,楊崇大模大樣的說:“這個小樓是我自己蓋的,一直好好的。周圍的地都是我的,那邊正在建一個貴族小區,已經賣出去一半了。”
我暈,這麼好叫我們來幹什麼?楊崇得意洋洋的介紹着別墅小區的項目,簡直有點是喜形於色。分明是窮人乍富嘛!好像他有一座座金山而別人沒有。巧合的是我確實沒有,鬱悶。
靈兒只聽不說話,突然示意楊崇轉身,她把手搭在楊崇的後腦勺上。楊崇先是一愣,接着隱忍的樣子,好像有虛汗冒出來,臉色不停的漲紅,烤豬肝一樣。幾分鐘以後,靈兒回到我身邊坐下,悄聲說:“他大腦裡有個小球球,擋住了心血供腦,已經化去了。”
我有點不相信靈兒的本事,這麼神,乾脆開醫院好了,看什麼風水。即使有這個本事,也不能隨便用啊,讓這老小子去醫院裡開刀不好?反正他有金山。回頭再跟靈兒算帳,應該送她去學點經濟學什麼的。
楊崇愣在那裡一動不動,不是給靈兒治傻了吧?那麻煩大了。還好,他的臉色逐漸恢復,比以前紅潤了一些。
我心裡有了底,面無表情的說:“靈素大師雲,楊總腦部血栓是噩夢之緣,現已被大師用大法力化去。以後楊總要素食,不煙不酒,最要緊的是少近婦人,方可平安無事。若是一如既往,恐難長壽。”
楊崇目瞪口呆,腦袋裡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醫院建議保守醫療,開刀容易留下後遺症。女色的事情更是自家事自家知,他略顯尷尬的看了看李楠,被人當着女性晚輩說出這個來,總是尷尬吧。
李楠什麼都沒聽見,溜溜達達的看屋裡擺設,像要挑點值錢的帶回去。
楊崇收斂了倨傲,恭敬的說:“多謝靈素大師,楊某定有所報。”我鼻子不舒服,“哼”了一聲:“救你一命,靈素大師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大師此行,一則是廣結善緣,二則是李楠施主苦苦相邀。”這下子,李楠要有什麼就有什麼了吧?
楊崇果然很識趣,轉身對李楠說:“楠楠看上什麼就跟叔叔說!”李楠小鳥見到蟲子一樣,原地跳了一下,聲音發膩:“謝謝楊叔叔!我可要好好找找,叔叔說話算數哦!”
接下來楊崇虛心請教:“建這別墅以前,也是請地理先生看過的。請教大師,這裡可有什麼問題?最近幾個月,我一回到這裡,就心情煩躁氣短胸悶,睡覺還經常夢見被人卡住脖子。生意上也是屢出問題,手下的人老出事。”
靈兒對我指點了一番,我朗聲道:“地理先生良莠不齊,層次各異,這且不說。按說你這別墅,本來並無問題。明堂見水主聚財,東西二嶺轎子山,主富貴多助且後世大貴。問題在於,別墅之前路乃反弓,湖邊柿樹恰是利箭,大凶!最近這路可有改動?靈素大師斷言,若是一直如此,這個別墅裡沒有人可以活過三年。”
楊崇汗都下來了,諾諾的說:“確實如此,三個月前改的。原來是湖對岸一條三米寬的小路,因爲那邊蓋別墅小區,運送材料不方便,才改在這邊並加寬到六米的。湖對岸三米外的地不是我的。”
我不管他的反應,繼續侃侃而談:“靈素大師雲,路在彼岸,弓呈外向鋒對人;路在此岸,弓呈內向鋒對己。話已至此,請楊總早做道理。”
說到這裡我就閉口不言,等着拿紅包了。楊崇自言自語,似乎在算計怎麼把湖對岸的地搞過來。靈兒拉了拉我,指了指西北方的別墅小區,說:“應該延伸到北邊,叫做背山。最西邊的最好不要,損壞了轎子山的轎杆。”
我盤算一下,組織語言。楊崇已經懵懂了,現在就是叫他跳進湖裡洗個澡他也幹。我的心裡很爽,故意壓低聲音,說:“別墅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靈素大師尚有一言,卻是因爲楊總乃李經理的長輩,不得不泄漏一點天機。”楊崇感激不盡的樣子,脖子伸老長:“請講請講,楊某感激不盡,定當報償。”
我清咳一聲,朗言道:“靈素大師雲,此處從地學上講,名曰‘轎子山’,原本主貴,然山形矮小,貴而不大亦不久。楊總正在建設中的小區,偏又斬斷了一根轎杆。轎杆折斷,主部下無力六親無靠。”我站起來,走到窗前指點,楊崇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不斷點頭稱是。
我繼續說:“今爲楊總計,放棄最西邊的別墅,恢復山樑並多植樹木。你這別墅邊上的兩道山樑,最好完全被樹包圍。任何樹都可以種,除了槐樹,槐樹聚陰。種樹越多,福緣越厚,千萬不可大意。放棄西邊,順勢延伸過來。別墅區內,建築不可平排,要錯落有致,環繞楊總別墅之後。從這個窗子看出去,不可留有縫隙。千萬注意一點,不可差池,後面的建築要比你的別墅一層,這樣就可形成靠山。別墅小區內及周圍,也要多種樹木,越多越好,可蔭及子孫。”
這番話,八分真,二分假。假的二分,主要是我覺得這塬上綠色太少。多種點樹,也是行善積德,造福鄉親,說不定可以積善餘慶。反正搞房地產的人錢多的,來得也不是那麼地道。話說回來,多種樹,改善了小區的生態環境,還可以提高小區的品位,價格也就上去了。
要不是怕李楠有意見,我說不定會讓楊崇建所學校,還十年之內不準收費的。
一個小時以後,李楠輕巧的捏着厚厚的紅包,我搬了一大盆富貴竹,楊崇扛着一個清代紅木椅子,恭送靈素大師上車。
楊崇跟在我後面,一個勁的要去得月樓。我第一次露出微笑,回了一句:“楊總切記:不抽菸不飲酒,少近女人多行善。”楊崇諾諾的住嘴了,一臉苦笑,意思是爺們應該理解爺們,以後這日子可怎麼過。嘿嘿,現在可以平等交心了?
上車後,李楠瞧着我的眼神都變了:“看不出啊,分明你是於大師啊。這口才,小女子佩服,佩服的緊了。”我很謙虛:“於某就是個翻譯官,添油加醋。靈素大師對於某說一句,於某對姓楊的說十句而已。”
我容易嗎?昨晚上惡補了一頓陰陽五行八卦象易術數。現在,我和靈兒可以說是風水大師的聯合體。靈兒會看不會說,我會說不會看。
李楠對我還是有點不放心,說:“楊叔叔是我父親的朋友,你可別坑人家。以後我們看風水,可能也需要他的幫助,他在房地產這個圈子裡,雖然不算很大,但還是很有影響的。”話是對我說的,眼睛卻看着靈兒,靈兒點了點頭,表示基本靠譜。
還是不信任我,嘿嘿。我想起來怎麼剎車了,猛地試驗了一下。李楠的頭又差點撞到擋風玻璃上,纔想起得意之下又坐到前面來了。
我忿忿的說:“讓我搬這麼重的東西,我好容易裝了半天,臺全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