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堯一看那個霹靂出現,當然也知道是穆氏兄弟從後山繞到廟羣后截擊,他對藍素素和傑克說:“快退,他們很厲害。”正說着話,從牆洞裡就射出亂箭,從他們身邊帶着響地飛過,三個人飛快地閃到一個大殿下躲起來。
傑克用槍壓住穆氏兄弟帶領的士兵,藍素素喘着對鄧堯說:“幺哥,你這回完蛋了,你老婆孩子還在廣州呢……你要不要出去投個降,我們自己逃跑就是了……”
鄧堯蹲在地上,拍拍身上的灰說:
“唉,怎麼說呢?這廣州也不是太平的地方,早些時候我和老德商量過,都把老婆孩子安排回鄉下了,短期內不會有事。別說這個了,國師啊……就是你哥,他很擅長用太乙陣法,你想出去不能就這樣硬衝,基本上往哪裡跑都在他計算之中,你精通風水的話選個方向再衝,不要亂來……”
藍素素聽了他的話,馬上掏出羅經量了一下方位。箭不時從頭上飛過,大家也不時要趴下躲一躲,藍素素看看四周,偷個空冒出頭看看其他大殿,嘴裡發出“哎呀”一聲,鄧堯問她哎呀什麼,藍素素齧着牙說:
“這裡不只是道觀啊,這是一個伏魔陣,是天師道法中用來鎮壓邪氣的陣法……如果天師平常作法驅邪,只要用法器和香爐布出這個局就行了,可是這裡用了很多大殿來佈局,可能鎮壓着很奇怪的東西……”
傑克很不耐煩地說:“你說往哪邊出去就行了,快沒子彈了,快點吧!”
“別吵!我要算呢……丙午年辛丑月……大殿子山午向,處處六合連環成了一個死局,刑不破衝不散,沒有衝破這個陣的出口,要到下個月才能出去啊!”藍素素慘叫起來,傑克和鄧堯大叫“不是吧,怎麼算的”。
鄧堯說:“別算了,跟我來吧。”完說他拉起藍素素就隨便往一個方向逃去,傑克開着槍押後,可是子彈很快就全部用完,他們還沒有跑到另一邊的圍牆下,背後的箭如影隨形地追上來,又把他們壓在一個大殿的牆角。鄧堯說:“你們找地方衝出去,我去擋擋他們。”說完雙手結印一蹲身,隨着頓腳的聲音,居然從藍素素身邊冒起一股煙霧,鄧堯就從煙霧中消失得無影無蹤。藍素素和傑克儘管早就知道他和孫存真都會五行遁法,可是這麼近距離地看着一個活人消失,都驚訝不已。
穆靈和穆拓帶着兩支十人小隊,上了大上清宮後山的高處後,就一直看着下面的形勢,一見圍牆被鄧堯撞穿,他們馬上發出電擊封住洞口,和士兵一起從洞口涌入大上清宮。可是再強的道法也不能和洋槍對抗,傑克的**不時響起,一直讓他們有所忌憚,對峙了一會,突然見鄧堯帶着他們逃入殿羣深處,洋槍也漸漸不響了,於是指揮士兵逼近捉人。
士兵們正在成羣追向大殿背後,鄧堯卻象鬼影一樣出現在他們中間,嚇得不少人驚叫起來。鄧堯身形和手法都快如閃電,在兵羣中一出現,兩手就擒住兩個士兵的手,分別向兩個方向一扭,只聽到痛苦的慘聲和關節斷裂的聲音,那兩個士兵的手已經被擰得脫臼,痛得摔在地上滿地打滾。
其他士兵馬上過來救援,紛紛舉刀向鄧堯砍刺過去。鄧堯不躲不閃,拉開架勢接戰,來一刀就接一刀,一出手就接在對方的手腕上,下一招就是準確地分筋錯骨;舉刀砍去的每一個人,結果都只有一個,就是右手脫臼嚴重骨傷倒地。鄧堯象衝入玉米地的大狗熊,專業熟練地掰下很多玉米棒子。
穆靈穆拓沒料到鄧堯有這一招,回過神看清楚鄧堯在掰什麼的時候,已經有十幾個手肘和手腕脫臼傷兵在地上打滾,慘叫聲震天響,這種不殺人的肉搏使得大上清宮比剛纔更象人間地獄。
穆靈大叫道:“散開!全部散開,不要接近他!”
剩下的士兵一散開,穆靈和穆拓就同時揮刀從兩個方向向鄧堯夾擊,兩刀在空中相撞,他們只砍到一片煙霧,身材壯碩的鄧堯又象影子一樣從他們面前消失。
藍素素從角落看到鄧堯出去掰人家的手腕快捷有效,心裡一陣歡喜,拉着傑克的手說:“得手啦,我們快走。”跑出十幾步,鄧堯已經回到他們身邊,也對他們說:“快跑快跑!”藍素素看到鄧堯一臉認真的樣子,居然忍不住笑起來。
穆靈穆拓是從小修煉的八旗貴族,功夫遠在藍素素和傑克之上,而鄧堯帶着藍素素和傑克不能快速逃離,很快被穆氏兄弟追到身後。鄧堯叫一聲“你們先走”,自己一回身正面對着穆靈穆拓紮起馬步,雙掌一分,從掌上現出五色光芒,隱約風雷之聲從他身邊低沉地傳出。
穆拓大喝道:“肖檢你反啦!你想幹什麼?!”
鄧堯沉聲說:“旗人要當漢人的皇帝,能不反嗎。給我看看你們的密宗功法吧……喝!”
喝聲一出,馬步快速地向前衝進兩步,雙掌分別向穆靈穆拓打去,兩團斗大的實心紅光頓時從鄧堯的掌心飛出。
穆靈身形一晃,人已經閃到穆拓身後,穆拓卻不閃不避,也正面向着鄧堯拉開一步,雙手在身前手腕拇指和小指相接,掌心及其餘三指虛張,結成道教所沒有的蓮花印;穆靈去到穆拓身後兩人身體前後相貼宛如一人,他左手握拳拳心向下壓在左腰,右手從後向前掌心向上護住兩人的前胸,形成四手薩陲菩薩的法身形態,口中念出的卻是萬應萬靈的密宗大明咒,隨着“唵瑪尼唄咩吽”的咒語,在鄧堯面前突然展開一片潔白的蓮花……
鄧堯發出的雙雷脫手,卻仍在他操縱之中,當他看到對方兩人閃成一個位置,雙掌在胸前一錯,兩個分開打出的雷球馬上合成一體,更猛烈地向穆氏兄弟打去。
一聲轟然巨響,烈雷炸在蓮花之上,氣浪震得地下的石板都龜裂成碎片。這時鄧堯感到身邊有一個人影快速地閃過,雖然看不清是誰,可是按正常估計也只有安清源可以有這樣的身法速度。鄧堯無暇檢查自己的攻擊是否湊效,立刻回身追向藍素素和傑克。
當他回到藍素素和傑克身邊,安清源已經站在他們面前和藍素素對峙着。這裡是兩座大殿之間的通道,一頭被安清源攔着,另一頭馬上被穆靈穆拓截住退路。安清源隔着藍素素等人,豎起手掌對穆氏兄弟做了個停止攻擊的手勢,然後向前走了兩步。
傑克的槍已經沒有子彈,手上只拿着一把馬刀,藍素素卻飛快地拔出**,雙手託槍指着安清源厲聲說:“站住,別過來!”
安清源馬上停下,雙手掌心亮出舉在身體兩側說:
“小茹不要怕,我是你大哥,不會傷害你……你成親了嗎?”
安清源看到藍素素側側盤起的髮髻,這是清朝已婚少婦的打扮。還看到她一反常態地穿一身紫紅大旗袍,頸上一條羊毛圍巾已經被血跡斑斑,象雪裡的梅花一樣煞是好看。
藍素素用槍指着安清源說:“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你想送我們什麼賀禮?”
安清源笑了笑說:“你放下槍,大哥什麼都可以送給你……”他移開目光對鄧堯說:“老肖,你也做得很好。我當年就是看你爲人厚道,纔派你照顧我妹妹,想不到你們現在有這麼深的感情,我心裡很安慰……你回來吧,我們不是敵人。”
藍素素的眼睛骨碌一轉,馬上問鄧堯:“你不叫鄧堯哇?”
鄧堯看着安清源說:“我是鄧堯,肖檢已經死了。國師,對不起,我只是一介修道寒士,家有妻小你很清楚,無心國事更加不願多加殺孽,實在不能再爲朝廷效力,你念我爲朝廷奔波多年,不過不失,給我一條生路吧。”
安清源和藹地說:“不用這麼見外,你只要寫個辭呈上交吏部,我還可以給你申請多加回鄉的俸銀。”
鄧堯卻毫不動容:“國師,我也不是在朝廷一天半天了,國師府殺戮多我很清楚;進國師府做過事的同僚,一但傷患請辭,或是違規被辭退,個個都去向不明,我也很明白。只要我一離開國師府,我也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我不會跟你回吏部遞辭呈。這些年你是待我不薄,官職高俸祿也不少,可是隻有最後兩年,在素素那裡我才覺得自己象個人,不用再陰險地殺人……”
藍素素瞪大眼睛看着鄧堯:“你以前是刺客?”
“對,可是國師安排我住到你旁邊時,他一直沒有下令讓我下手。”說到這裡,鄧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安清源說:“國師,我當素素是我女兒,她沒有壞心眼,只是調皮一些,對一個小女孩我下不了手,我相信你也下不了手,你高擡貴手放我們走吧……”
安清源側身讓開路,笑着說:“好,你們先走吧,我只想和小茹聊幾句。”
傑克一手接過藍素素的槍,槍口指着安清源說:“她是我妻子,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要和素素在一起。”
安清源說:“呵呵,我這洋妹夫對我妹真是有情有義,那好,傑克你是生意人,這一路上應該知道我爲什麼而來了,我們做個交易……”
藍素素不等安清源說完就打斷他的話:“不和你做交易,我們生意人最講誠信,也要講價錢,你要的東西你沒資格買!”
安清源正色對藍素素說:“我做的事是安匪亂平天下,我爲的是天下黎民安居樂業,爲大清能穩保江山……”
藍素素說道:“你就是想升官發財,討皇帝老兒的歡心,做旗人的狗!”她說完就開步向前推了一步,安清源的長劍飛快地出鞘,一揚手揮劍攔住通道說:“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皇朝更替是天命所歸,一天坐天下的是大清,做臣子的就要保一天大清的江山……”
傑克卻大聲說:“Bullshit!說什麼君和臣?人人生下來都是平等,美國的總統不是由神安排,是我們的人民選上去的;人人都有權自由地活着,也有權讓自己幸福,政府就是爲了保障人民的這些權利而存在,一旦政府破壞了人民的權利,人民就有權廢除他,再建立一個新政府。你們大清把中國搞得貪官遍地,民不聊生,你還想用龍訣來傷害人民,幫助這個腐敗無能的政府,我們不可能讓你得到龍訣!”
藍素素和鄧堯都沒有想到自己造反還有這麼大的道理,都敬佩地看了看傑克。藍素素更是無限景仰地對傑克說:“夫君,你好偉大哦。”
傑克還是舉槍指着安清源,他側過頭小聲對她說:“這是美國獨立宣言,不知道有沒有背錯……”
安清源從來沒想到中國承傳了幾千年的忠君思想,會被傑克這樣反駁,在理念之爭的面前,再有耐性的人也會激發出怒火,他用劍指着傑克說:“閉嘴!地無高低不成江湖,人無尊卑不成朝綱,天下沒有陰和陽、君和臣、父和子、夫和妻,何以成天下,中國有幾千年的政治文化,輪不到你一個外國人在這裡妖言煽惑,不交出龍訣,我只有大義滅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