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朦朧天國夢

李小雯被拐賣到**的幾年裡,跪下求過任何人,也跪着侍候過任何人,就連她認爲天下最好的好人傑克少爺,仍是要一步一跪地求他帶自己走;

後來遇上藍素素這個幾乎無所不能的大法師,更讓她感到自己的卑賤。她很清楚藍素素不會讓她跟着自己和傑克,這幾天來她的心一直懸在空中,就算藍素素把她帶到隨便一個村鎮,隨便找個人把她賣掉,她也只有認命。

她從來不敢想可以活出個人樣,只求可以過幾天不用被人折磨的日子,現在聽到洪宣素說出自己想都沒有想過的話,怎會不大悲大喜。她長得素小,站起來只有洪宣素的肩頭高,她把頭伏在洪宣素的肩上從嘴裡擠出一句話:

“謝謝姐姐……”

“不用謝我,是上帝把你帶到這裡,感謝上帝吧……”洪宣素開口無不稱上帝,傑克和藍素素面面相覷。

洪宣素把李小雯帶到後院交給那羣舞獅的少女,讓她們安慰好李小雯,把情緒穩定下來,然後自己重新走出大廳回到座位。

藍素素從座位上站起來向洪宣素抱拳拱手說:“姐姐宅心仁厚,古道熱腸,真是女中豪傑,素素敬姐姐一杯……”說着拿起桌上酒壺爲洪宣素倒上一杯酒,然後舉起自己的酒杯。

洪宣素連忙站起拿起自己的酒杯說:“這是我們的本份事,不值得誇獎,來來來,大家一起喝。”說完舉杯一飲而盡,翻杯示意滴酒不剩。

大家都站起來紛紛舉杯,藍素素不擅長喝酒,本來只想說句道謝話,抿一口酒意思意思,見到這個場面也禁不住心頭一熱,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傑克喝完酒坐下來對大家說:“我剛纔就看到洪小姐舞的獅子上有十字架,我就對素素說那是上帝的獅子,她還不信呢……”

大家哈哈大笑,洪宣素說:“我哥哥洪秀全上兩年得到上帝的招喚之後,就在這裡建立了拜上帝會;我本來長年在外鄉賣藝,但因爲我是女孩子方便向女子宣道,也被我哥哥叫回來幫忙做事……”

“拜上帝會不就是拜老天爺嗎?到廟裡就行了吧,怎麼還要宣道和組會,拜上帝會是不是洪門的分支?”藍素素這一問不無道理,洪門的分支之一天地會就是拜天父地母,這也是洪門的宗旨之一,如果洪門有一個分支叫天帝會或者是上帝會的話並不奇怪。

“拜上帝會不是洪門,當然我們也反對滿清統治,但我們不用軍馬……我們要向天下傳揚上帝是唯一的神,建立敬愛上帝的天國,讓天下人人得平等,強不犯弱,衆不暴寡,天下一家共享太平……我們有幾本傳道的書,我明天拿給你看看……”洪宣素熱心地宣傳着,藍素素象看到一個朦朧的新世界在自己眼前形成一團迷霧。

中國從來沒有平等的說法,藍素素的思想裡,世界就是陰和陽,陰和陽就是無所不在的對立,沒有對立就沒有這個世界;天下無高低不成江湖,無尊卑不成朝綱,無大小不成人倫,俗話說同人不同命,怎麼可能人人平等呢?

但是剛纔洪宣素對李小雯那一扶起,真是讓人眼熱,象個動人的夢讓人心頭一震。

“天國……人人平等……”藍素素茫然地重複着洪宣素的話。

“洪小姐真是厲害,如果人人都象你這樣,這裡很快也會象美國一樣成爲一個沒有皇帝的新世界,一定會無比強大!”最理解洪宣素的話應該只有從美國來的傑克,出於對上帝和自由的親切感,也發自內心對這個美麗少女的敬佩,傑克發出由衷地讚歎。

“傑克先生過獎了,我們有很多不懂的事還要向你請教呢?你一定可以幫到我們……”洪宣素不放過任何機會拉住任何人。

龍淵也在一旁認真地聽着,不過他從藍素素那裡瞭解過洪門,卻想不出洪門和拜上帝會有什麼關係:

“洪門是反清的兵馬,但是大姐姐這裡又沒有兵馬,爲什麼會在一齊呢?”

孟頡這下要出來解釋一下了,他微笑着說:“龍兒兄弟,洪門和拜上帝會一樣,都是爲了建立一個新世界,我們有共同的目標;而且洪門上拜天下拜地,拜的都是同一個天帝,我們也很需要互相支持……”

洪宣素接過來說:“對,這一次本來是想請孟軍師找右軒先生來看看風水,但是孟軍師卻說眼下就有一個美女大法師在清城,功力不在右軒先生之下呢……說起你們在金雞嶺上的事孟軍師就不停嘴,哈哈哈……”

“又是上山看穴了……”藍素素笑看着孟頡,孟頡捻着三絡長鬚笑着回答:“洪門四海是一家嘛……”

藍素素轉過頭問洪宣素:“請問是哪一位的先人山地呢?”

“這是先父的墳地……”洪宣素說:“先父篤信風水,生前曾耗盡千金,遍請名師尋找風水好地,後來在芙蓉鎮北方的芙蓉嶂找得一卦山地稱爲五蛇下洋,又花重金買下,十多年前他過世後就葬在那裡……”

藍素素聽了洪宣素的話,直感到這回可能不是簡單地看個風水,千金覓地卻落得個十年不發,怕是又有外力作梗,她對洪宣素說:

“但是我看你的面相,你家裡人都好好的,你也有喜事在眼前了,這風水上有什麼問題呢?”

“哦?我還有喜事呀,藍先生快告訴我讓我高興一下。”洪宣素聽到藍素素的話都沒心思說正經事了。

“呵呵,姐姐有桃花運近在眼前了……”藍素素做了個手勢,叫龍淵給她點上一泡大煙。

傑克眼珠子一轉,很快地掃了一下藍素素和洪宣素,他看到藍素素在微笑着吸菸,眼睛看着大煙槍;洪宣素卻眉開眼笑地看着自己,他連忙說:“龍兒,大人說話不要聽,吃菜……”然後抹臉夾菜喝一口酒。

“我還有這種福氣呀,真是感謝上帝,希望桃花運快點來,哈哈哈……”洪宣素笑得開朗,完全不象那個年代的閨女,說起男女之事只見開心不見一點羞怯。

藍素素心想,我在風月場混了幾年還裝要一下害羞,真難得她可以哈哈大笑,自己也禁不住暗笑起來,她對洪宣素說:

“三兩天內就可以見到你的情哥哥了,有得你開心……”

“好啊,承你貴言……”洪宣素接着說她家風水:“先父下葬後,我家大哥卻幾次趕考都得不到功名,家業也越來越衰落;他組織了拜上帝會之後,在花縣的發展也是困難重重,現在他已經去了廣西傳道……前些時候我大哥的道友馮雲山來給我說,有機會就找風水先生看看會不會風水上出了問題,如果可以從風水上得上帝的力量,保佑大哥可以發展壯大,對建立天國也是一大功勞……”

藍素素說:“聽起來也沒有什麼大事情,如果你家陰宅風水壞了,你們兄妹倆現在已經貧病交加;比如金雞嶺上的雄雞啼日穴,當天破穴當晚就會有殺身之禍,這樣看來你們也不是很急於要看這個風水呀……”

“我倒無所謂,只是馮大哥上次回來極力要我辦這件事,我才託孟軍師幫忙找來名師……”

“不急就好,大家都平安的話我們可以從長計議……”藍素素知道不是十萬火急的事,不想太多的話也算是個好消息,起碼不用象上幾回,天天風餐露宿出生入死,急急如喪家之犬。

“對對對……藍先生都來到這裡了,什麼事都成了不急的事,如果先生不用急着趕路的話,我可以帶你到處玩玩,說起來芙蓉嶂的風景還真是不錯呢?”洪宣素說道。

藍素素說:“好啊,不過姐姐不要叫我藍先生了,叫我素素就好……有機會我還想請姐姐當我的先生,教我武功呢……”

“行,明天早上去瀑布捉魚,我教你武功,不過你要請傑克先生教我打槍哦……”洪宣素好象終於露出狐狸尾巴,藍素素聽了也哈哈大笑,她倒是喜歡洪宣素這種狡猾,她覺得她象自己。

第二天早上天矇矇亮,按昨晚上的約定大家都起了牀,在孟頡的安排下,每人分了一匹快馬,然後一行五人準備出門。

李小雯這些天都精神緊張,累得半死不活,現在有了歸宿整個人象鬆了弦的琴,她主動申請留下來和獅隊的女孩子多些熟絡,不再跟着傑克。

五人到馬房拉了馬走出路口,這時天色還高,鎮上沒有多少人,在遠處有大榕樹的十字路口處,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榕樹下,一看到他們五人走出來,馬上站起來。

藍素素左右看看各人,問孟頡說:“這人等你們吧,認識他嗎?”

孟頡說:“看不清楚,太遠了,宣素你認識他嗎?”

“看不清……先看看……”洪宣素和大家一起牽着馬向那人走去,那人卻也向着大家迎面走來。

此人身高七尺,和傑克差不多高大,但是卻身形魁梧,肌肉好象要從衣服裡爆出來一樣,一看就是練武之人;走近看到樣子二十歲上下,長得一身古銅色皮膚,五官端正俊朗,雙眉如劍,雙目炯炯有神。

他走到大家面前拱一拱手說:“這裡是官祿埠的兄弟吧?”

洪宣素這時認出他來:“哦!你就是昨天晚上芙蓉鎮的白眉黃獅子,原來是你呀,怎麼那麼巧呀?”洪宣素馬上熱情地和他打招呼。

“是啊,昨天就是我和洪姑娘搶那個青……”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是廣東揭陽林鳳翔,前些日子路過這裡,芙蓉鎮的鄉親請我留下來助獅……”

洪宣素見到他顯得異常開心:“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見面不打不相識……哈哈哈,林兄的身手令人歎服……你是來找人嗎?”

“哦不……啊是……我是想來見你一面……沒想到大家都……那個……”林鳳翔抹了抹頭上的汗,古銅色的臉都可以看出通紅。

洪宣素聽到他直接說明原因,臉一下就紅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藍素素看了看傑克,忍不住笑個不停。

傑克象個紳士一樣,矜持地微笑着。

這時還是孟頡聰明,他馬上說:“我們正要出去遊玩,林兄有時間的話不如一起到西山瀑布一聚……”

林鳳翔撓撓頭尷尬地說:“這……不方便吧……要不下次……”

藍素素看着傑克一直在狂笑不已,已經叉着腰彎下身來擦眼淚,傑克則不知所謂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藍素素用笑得走了調的聲音喘着對大家說:

“林兄你不要等下次了……哈哈哈……龍兒長得小個……哈哈哈……他和我同騎一匹馬……呵呵笑死我了……龍兒的馬讓給林兄騎……我們一起去玩……呵哈哈哈……”

龍淵也大聲附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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