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歌 囚
蛇妖看着皇帝。
旁邊的老闆竟捧上一雙白玉佩,遞與蛇妖,“老夫今日也做做月老也好,願公子與姑娘白頭偕老,可好?”
“不好!”蛇妖說着幾乎是甩袖而去。
趙易舒沒怎麼聽清楚皇帝與蛇妖的對話,以爲蛇妖又開罪了皇帝,幾乎即刻抓住了朝他走來的蛇妖。
“我要你與他和氣一點相處錯在了哪裡?你爲何就是聽不懂人勸!”
蛇妖眼含着委屈定定望着書生,幾分可憐。
周圍的看客都忘了動作,好像是聽了場戲入戲太深。
“他居心叵測……”
“我想要個爲我的仕途做賢內助的姑娘做妻子,你這般不情願你讓我如何?”
蛇妖聽後,一顆心千迴百轉。
原來是這樣,我不是適合做你妻子的姑娘。我不聽話,我不會巴結皇上,我做不到爲你的仕途增添風采……這就是你放棄我的理由。
阿陸曾與蛇妖說,若書生真心待她,便須幫助他仕途順遂些。
而今蛇妖卻不想去了解書生待她是否真心了,大概她一直在希望找到一個人,那個人不會要求她去適應人的爭鬥,那個人要知道她生而爲妖,不會人類的勾心鬥角;那個人要知道她是妖,卻依然心甘情願與她廝守。
而書生,卻不是那個人的樣子。
一夜不歡而散,皇帝似乎發怒,蛇妖與趙易舒再不言語。
回了府中,趙易舒梳洗完畢已經睡下了,蛇妖卻獨自坐在冷月下思索。
風來時寒了身子,卻竟又是件外袍當頭罩下。
蛇妖仿若舊時回眸,那人真真站在她身後,臉上是她熟悉的傷疤,一雙鳳眸清冷,俊逸如風。
蛇妖望着望着,竟私自站起來躲進了他懷裡。
“怎麼?”
蛇妖哽咽,“累極了。”
“若真累極,便離開罷,他並不是能託付終身之人。”
“你怎知……”
“傻瓜,沒什麼我不知道。”
“那你可知我的身份?”
“這我倒不知,不過你是誰又有什麼關係。”
“你都是說這些話哄姑娘的嗎?”
“我只哄你。”
“你卻不願告訴我你姓甚名誰……”
“我曾說過,若你要知道我姓名,就需以身相許。”
蛇妖不說話,擡眼看他,“你爲什麼總要我以身相許?”
“我歡喜你,便自然希望你嫁與我。”
“我想知道你姓名。”
公子思慮良久,牽起蛇妖的手往牆角去。
“我須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公子不回答,摟上蛇妖的腰踮腳起身竟飛了起來。
蛇妖瞪大眼睛,她還不知人類竟也能飛,但是看公子起起落落,想着大約緣由是不一般的。
“這是哪裡?”
隨着那公子降落在哪個花園裡,蛇妖殷勤問道,眼眸卻努力分辨周圍的環境。
“皇宮。”
蛇妖回以詫異的眸光,卻又仿然想起那公子似乎是皇帝的下人。
“你帶我來皇宮做什麼?”
“告訴你我的姓名。”
“爲何要來皇宮?”
“你隨我來。”隨後公子牽着蛇妖走進專門祭祀的宮殿。
殿裡大堂中擺着世代皇帝和皇后的牌位,兩側燭火將大堂照得亮如白晝。
這般屬陰的地方其實根本不會對蛇妖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供桌上擺放的佛像和木魚卻讓蛇妖有些忌諱。
“這是歷代皇帝與皇后的牌位,我是這一代的子嗣……”公子指着上一代皇帝后面的無名牌位。
“你難道是王爺,而今皇帝的兄弟?”
公子回頭看蛇妖,許久纔在自己耳朵摸索,慢慢撕下一片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那張臉,赫然正是今日才見的皇帝的模樣。
蛇妖愣在當下。
皇帝走近她身邊,理了理她耳鬢的發,“不要怪我欺騙了你。”
蛇妖倒是未曾想到那一層,只是還未將自己那千般信任的公子做皇帝想。
皇帝將她攬進懷裡,“反正你要怪,我也不會放你離開。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便須得對我負責。”
蛇妖沉默,許久才狀似生氣了一般,只撅嘴也不說話。
“我要回狀元府去。”她推開皇帝。
“回去做什麼?”
“回去告訴趙易舒,你是真的居心叵測。”
“他不會信你,因爲他的前程在我手中。”
“我不信。”
“我不會讓你回去。”
“你下流。”
“下流?哈哈~,我哪裡下流?”皇帝有幾分哭笑不得。
“你爲何不讓我回去?”
“我要你死後的牌位與我的一同放在這裡。”
他指着那長生牌位,眉目認真。
“我不會死……”
“嗯?”
“我不要死在這裡,我要回去……”
“我不準。”
“你下流。”
皇帝想透了,面前這人,大約只會罵人下流,所以思來想去只說這一句。
“阿棠,我會將你囚在我身邊,直到我的死期。”
蛇妖靜靜看他,沒再反駁。
說實話她已經不想再回狀元府了,她想回碧落山,她想如若可以,再不入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