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九歌 影子
蛇妖也不知那幾人發生了什麼事，反正楚紀是不見她了。
起了衝突翌日蛇妖便被狐王帶回了王殿，也不知仙君去了哪裡，狐王待蛇妖也不再和善，只是冰冷。
蛇妖覺察到了，也不去問，懶得理。
再過幾日便要去九重天上了，蛇妖突然想起碧落山，念起阿陸和小松鼠，想要回去看看，便去尋狐王。
誰知狐王與仙君在飲酒，兩人似乎都有些愁苦，仙君更甚，幾乎都是他在喝，且似乎有幾分不要命的架勢。
蛇妖倚在一株古木旁，不知爲何覺得心底被什麼物什堵住了，有些難受。
她已經許多年不去想夜凜了，今夜卻想了起來，大概是月光太盛，太像那人的目光。
“何必呢？”狐王出口，攔住了仙君又欲拍開酒罈的手。
仙君苦笑，蛇妖也苦笑，她似乎突然感覺到了這位仙君心底所思所想。
是了，當你想起了那個人，心底的那個人，何必呢這三字，無任何意義……
憶起當年去冥界時，路過那三生河，多少冤魂在沉浮裡癡癡發問，如何才能與你相見，如何才能盡了與你的緣，如何才能再相守一場，如何……，如何……三生三世，似乎不夠我們相愛一場！
世間還真是這個情字，最是難解。
“忘了罷！不過是一場虛妄……”蛇妖自古木旁走過去，自行拍開了一小壇，朝仙君一舉，仰頭喝了一大口。
又兀自坐了下來，“曾我也愛過一人，後來，他不要我了，我便不再對人有情誼了，只覺得人人都是他的影子，不過有個好處，便是各取所需，兩不相欠。”
“是那書生麼？”仙君問了一句，蛇妖微微搖了頭，又喝了一口酒。
狐王搶過蛇妖的酒罈，“你便直接告訴我，是夜凜，對麼？”
“呵，那是誰？”蛇妖癡癡問道。
也不知爲何，聽不得人說他的名字，聽到便覺得往事煙雲竟那般遠了……
不敢輕易承認了，承認了又能如何？興許哪日夢醒，便真記不起那人姓甚名誰了，興許哪日夢醒，方知只是一場夢境，本不用執迷！
“世間樂趣這般多，別再執迷於此了，你看我，算你的小輩了，比你好上一分！”
“所以你才與楚紀……”仙君眸光定定投在蛇妖身上。
蛇妖根本沒弄明白，“是啊，楚大哥是個有情人，不是有人說，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麼！”
夜色不知何時淡去了，蛇妖伏在石桌上，仙君的目光不知投向了何處，狐王靜靜坐在一旁。
許久許久，狐王開口，“你還執迷不悟？”
“無論是人的一生，還是仙的永世，沒有歡喜之人作伴，便只是永遠的孤單和寂寞疊加延展的囚籠，困住你，叫你得不了片刻歡愉……”仙君回道。
“那又是爲何只是她？”
“有些東西，你得到過，知道它的好，便再不肯放手，不肯叫別人得了這份好……人亦如是。”
蛇妖的眼角滾落出幾顆眼淚，哪怕緊閉眉目，悲傷依舊放肆。
夜凜的好，她曾擁有過，最後失去了，想用時光減少這份遺憾，到頭來卻依舊清晰如昨，甚而，那遺憾，大到不能遺忘。
也曾清楚，自己愛上莫祁，是爲了他身上那份夜凜的模樣，而今對身旁這位仙君起了憐憫之心，也是因着他同夜凜是一般模樣，是長情之人。
到底是，人人都是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