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回府。”
兩日後,林逍正與一幫兄弟們在廳房飲酒,便聽到一個粗獷的聲音響徹,隨即傳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將甲鏗鏘,他自顧地飲盡酒樽中的瓊漿,目光恬淡,淡淡地出聲道:“正主回到了。只怕這北荒大草原將不會有平靜了。”
不出林逍所料,呼啦特雷山歸來不久,便命人傳喚他一衆,他知道這一關躲避不開,便只好帶着兄弟來到了王帳,王帳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位高大的中年人,身披紫金衣袍,頭戴紫金冠,腳踏流雲靴,白面無鬚,虎目炯炯,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這便是呼啦特部族的王主,呼啦特雷山麼?
林逍一行人見禮,呼啦特雷山虎目一掃,目光停留在拓跋特兄弟二人身上,粗獷一笑,站起身來到二人身旁,大手如山,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笑聲中透出一絲欣慰,“好好好,很好,見到你們太高興了。哈哈,真是蒼天有眼,驚風大哥這一脈並沒有絕,沒有絕啊。”
“小侄見過雷山叔叔。”拓跋特雙目一紅。
“雷山叔叔,俺是拓拔野。嘿嘿。”拓跋野甕聲甕氣地傻笑。
“你這個傻小子,轉眼幾年,都長這麼高了。哈哈,雷山叔叔知道,你最喜歡吃牛肉,放心,既然來到了呼啦特,保證你吃夠。”呼啦特雷山得知兒子拓跋特囚舯被人暗算重傷,甚至是斷了命脈,正在巡查四方的他,勃然大怒,當即率領着麾下,連夜歸來,路上卻遇到了來歷不明的軍隊阻擊,一場大戰,敗退了敵人,大獲全勝。
也因此延緩了歸期。當他知道,兒子呼啦特囚舯的傷勢已經得到控制,命脈也已經打通,再無大礙,心情緩和一些,見到了拓跋特兄弟二人,將這些不快都拋到了腦後。
“雷山叔叔,我爲你介紹,這位是我大哥林逍,囚舯兄弟能夠得救,全都是大哥的功勞。”拓跋特興奮勃勃地爲呼啦特雷山引薦。
“見過王主。”林逍淡淡地行禮。
“你便是林逍?”呼啦特雷山虎目一轉,陡然,一股強橫的氣勢,瀰漫而出,直逼林逍而去,其餘人卻沒有受到影響。呼啦特雷山作爲一名玉枕境大成的高手,對真氣的控制達到了一個極爲精妙的地步,收發自如,指鹿爲馬。
林逍眉頭一皺,卻很快舒展開來,他知道草原人的風俗,崇尚武力,這是呼啦特雷山對他的試探,不可弱了氣勢,否則會被對方看輕的,他不爲所動,一股平緩的氣息從其體內飄出,平緩而輕柔,卻極爲隨意地擋下了呼啦特雷山的試探。
“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林小兄弟有如此修爲,乃特兒之幸啊。”呼啦特雷山收勢,揚天大笑起來。林逍知道,他表現出的實力,已經贏得了對方的尊重,將他當做了同一級別的人物,單從稱呼的轉變,就可以看得出來。
“王主修爲深不可測,對真氣的運用,達到了極爲精妙的地步,林逍佩服。”林逍謙虛一笑道。
“林小兄弟,你所言之事,我都知道了。”呼啦特雷山臉色變得嚴肅,出聲道:“哼哼,自拓跋驚殞發動政變,奪了驚風大哥的王主之位,就野心勃勃,四處征戰,開疆闢土,要一統北荒草原。不少大部族懼其勢力強大,紛紛投誠,做了拓跋走狗。只是,我呼啦特雷山與驚風大哥乃生死之交,要我向殺害驚風大哥的兇手投誠,那絕不可能。”
呼啦特雷山的虎目一紅,“只是,拓跋,荒山,東延三大族曾簽訂一份合約,不可無故挑起戰端,若有無辜攻打其他部族者,將會受到其餘兩族的怒火。有此限制,拓跋大族才施展出這連環毒計,尋找一個開戰的接口。”
“不過,幸好林小兄弟及時出現,拯救了犬子的性命。否則,新仇舊恨,就算是拼個魚死網破,也要拿拓跋大族付上一定的代價。”草原族,絕大多數人性情耿直,烈如火焰,嫉惡如仇,有仇報仇,有怨抱怨。
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王主嚴重了。爲了拓跋一族的無數牧民,亦要隱忍,不然塗炭生靈,終非上策?”林逍愕然,草原風俗果然與別處不同,明知不可敵,卻要死磕,這是愚蠢還是勇敢?
“不過,現在局勢不同了。拓跋大族的瘋狂擴張,已經引起了荒山、東延兩大部族的警覺,有聯手壓制拓跋大族的意思。前不久我去天山附近巡視,接見了來自荒山部族的使者,將這一消息帶來,要聯合周邊無數小部族,形成一股力量,打擊拓跋大族的囂張氣焰。”呼啦特雷山深呼一口氣,出聲道。
“王主大人的意思是?”林逍皺眉問道。
“延圖一族,早有異心,暗中一直與拓跋大族勾勾搭搭,往來甚密。我甚至懷疑,這次囚舯遭到襲擊,便是延圖一族所爲。”呼啦特雷山虎目深處閃爍滔天的殺意。
“王主,舯兒遭到暗害後,延圖凰山那個老匹夫親自來了一趟呼啦特府,提供了兇手的線索,矛頭指向了林逍幾人,這顯然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美婦人王妃站起身出聲道。
林逍一直想不明白,他一行幾人初入北荒,更與那延圖凰山不曾見過面,他爲何有他們的畫像?突然,林逍腦海中靈光一閃,掠過了一個念頭,看向美婦人王妃,出聲問道:“敢問王妃,囚舯兄弟在哪遭到襲擊的?”
“獅鼻山。”美婦人王妃疑惑。
林逍恍然大悟,說道:“王主,王妃,想必賊人加害囚舯兄弟之時,我等幾人恰好經過獅鼻山,落入了賊人眼中,纔有了那幾張畫像?只是,我有一點兒疑惑,既然拓跋大族在幕後策劃一切,那延圖凰山爲何將矛頭指向了我等幾個過路人?”
“爲了拖延時間。”呼啦特雷山虎目一瞪,流露出一股煞氣,讓人心生一股膽怯之意。“他這是爲鐵獅軍的到來爭取時間,好將呼啦特部族一網打盡,然後那延圖一族,取而代之,成爲掌控者,歸順拓跋大族。好惡毒的一條計謀,他深知囚舯遭到重創,我定不會善罷甘休,勢必發難,就以此爲藉口發兵,堵住荒山、東延兩大部族的口。”
衆人不語,廳堂中的氣氛有些沉悶,鐵獅軍的名頭響亮,可謂是草原第一精銳雄師,無人可敵。即便是荒山部族的荒山衛,東延部族的東延軍,皆是略遜一籌。
“既如此,那王主已經有了應對之法。”只有林逍笑了笑,輕聲道。
“哈哈,林小兄弟果非常人,這一點兒都能看得出來。”呼啦特雷山大笑,“我已經答應了荒山、東延兩大部族的要求,整合方圓千里的小部族,成爲一個小聯盟,與兩大部族呼應,打壓拓跋部族的囂張氣焰。哈哈,終於等到了這個時候,驚風大哥,終於有機會能替你收回一些利息了。”呼啦特雷山虎目閃爍着一絲淚花。
林逍內心深處涌現一抹悲涼,亦有一絲好奇,拓跋驚風,這個人一定是個豪氣干雲的英雄人物。
“林小兄弟,可否願意隨我去延圖部族一趟。”呼啦特雷山問道。
林逍遲疑,草原之事,他本不願多參合,但看到拓跋特虎目中閃爍的興奮神色,在內心深處嘆一口氣,既然是爲了他而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沉吟半響,雙目爆發出一抹奪目的色彩,豪氣沖天地道:“願與王主一行延圖部族。”
“只是,我有一個要求,請王主吩咐下去爲我打造一個面具,省去一些麻煩。”
“這個自然,來人,速命巧匠打造一張面具。”呼啦特雷山大吼一聲,吩咐了下去。
“王主,延圖部族的尋常百姓皆不知情,罪不至死,可否饒他們一死,林逍在此謝過了。”林逍開口道。
“林小兄弟宅心仁厚,我答應便是。這次只針對延圖部族的高層,一些尋常的牧民,皆是尋常之人,並不知情,理應無罪。”呼啦特雷山道。
“多謝王主。”林逍躬身。
......
......
延圖府。
一間靜室中,延圖凰山盤坐在石榻之上,雙手捏修煉印訣,渾身籠罩在一層金光中,起伏不定,忽明忽暗,隱有金光龍形虛影飛過。驀然間,他虛閉的眸子陡然睜開,精光流轉,雙掌猛地打出,一道低沉的龍吟響徹,四條金龍出現,劃破虛空,盤旋在他周身,場面頗爲的奇妙。
“龍象波若功,終於大成,修煉到化龍的境界。”延圖凰山手掌一招,四條金龍飛入他掌心,消失不見,面龐上浮現一絲笑容,“呼啦特雷山,你即便回來了又如何?我的龍象波若功已修煉至大成,戰力足有十八山,你再不是我的對手了。哈哈哈,呼啦特部族,不日後將會易名,成爲延圖部族的領地。哼哼,拓跋庫敨,一個區區的紈絝子弟,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待我得到了獅鼻山的寶藏,第一個要滅的就是拓跋部族,而後稱霸草原,成爲草原的第二個霸主。哈哈哈。”
延圖凰山臉上顯現出了瘋狂的神色,他野心勃勃,是一個野心家,看他模樣,與當初去呼啦特部族之時簡直判若兩人,此時的他,陰險而毒辣,城府極深,絕非是美婦人王妃口中所說的匹夫?難道他一直在隱藏?
“果然,呼啦特雷山來找麻煩了。嘿嘿,他萬萬不會想到,我的修爲大增,龍象波若功修煉到了第九層化龍的境界,這次讓他有來無回,用他的頭顱,向拓跋部族送投名狀,取得信任,而後緩慢而圖之。”延圖凰山身形一閃,消失在靜室。
“家主,不好了。血狼軍包圍了府邸,來者不善。”延圖凰山剛出現,便有人急急忙忙地來報。
“你且下去,不用慌,一切有本家主在。”延圖凰山胸有成竹。
“少爺,大事不妙。呼啦特雷山外出巡視而歸,得知兒子遭到襲擊,勃然大怒,已經率領血狼軍包圍了延圖府。”一名老管家摸樣的老者出現在拓跋庫敨居住的廂房,面無表情地道。這老者乃是拓跋庫敨的貼身管家,是一個修爲強大的修士,出了照顧他的起居,還充當着保鏢的角色。
“來的正好。呼啦特雷山性如烈火,一點就着,他敢對延圖一族出手,正中下懷。延圖一族乃是拓跋的姻親,自然找到了出兵的接口,藉此踏平了他呼啦特一族。”拓跋庫敨毫不慌亂,雙目閃爍着陰沉的光芒,開口道。
“少爺,血狼軍進攻延圖府,老奴是出手還是靜觀其變?”翸胤老者淡淡地問道。
“哼,翸胤,你的職責是保護我周全,並非是延圖一族的門客,不用你出手,讓他自生自滅吧。”拓跋庫敨顯現出了一絲殘忍的笑容。
“延圖老兒,你勾結外人,意圖謀害呼啦特府的繼承人,罪惡滔天,快滾出來受死。”
延圖府外,血狼軍團團包圍,來勢洶洶,堵得個水泄不通,延圖府人皆是膽戰心驚,不敢與血狼軍對抗,血狼軍殺名在外,對於尋常的牧民而言,絕對是個遙不可及的傳說。
“十息之內,不滾出來受死,那休怪我手下無情。”
呼啦特雷山再次怒吼,話音中含有一絲真氣,升浪滾滾,震徹雲霄,延圖府內不少僕人捂着耳朵,躺在地上,不停地掙扎。
“哈哈,王主大人,好大的威風啊。”一聲雄渾的聲音傳了出來,延圖府門庭轟然大開,一行人出現。爲首的正是一身黑衣的延圖凰山,身後有數名灰袍老者,乃是延圖府的長者,長老級別的人物,還有一些年輕的嫡系子弟,延圖雲煙,也在其中。
延圖凰山修爲大進,自認爲可以打敗呼啦特雷山,底氣十分足地道。
“延圖老兒,休得狡辯,你勾結拓跋部族來迫害我兒之事,早已查清。若不出我所料,拓跋庫敨現在就該在府中吧。”呼啦特雷山冷冷一笑,出聲道。
延圖凰山臉色一變,顯然呼啦特雷山說到了點子上,他心中吃驚,這一切爲何呼啦特雷山會知道的如此清楚?看來,一切都無法隱瞞了,那只有一戰了。
延圖凰山陡然狂笑出聲,面目變得扭曲,一股強大的氣勢,瀰漫而出,籠罩方圓百丈,狂暴而猛烈,猶如狂龍出海,猛虎下山,瀰漫着一股讓人顫抖的氣息,呼啦特雷山臉色猛地一變,瞳孔陡然一縮,臉上顯現出了一絲不可思議的神色,驚呼出聲:“你......你竟然突破了。”
“哈哈,你說的不錯,我已經突破龍象波若功第九層,達到了化龍的境界,戰力提升到了十八山,你絕非我對手。不過,現在知道已經晚了。受死吧,呼啦特雷山。我將會帶領呼啦特部族走向光輝。不,應該說是延圖部族。”延圖凰山囂張地笑了。他身後的延圖一族的長者,長老,以及數名嫡系子弟,臉上皆是流露出一絲興奮的神色,家主突破了龍象波若功第九層,也就意味着,在呼啦特部族,乃是第一人,無人可敵。
呼啦特雷山臉色鐵青,他本以爲,延圖凰山與他戰力旗鼓相當,憑藉着一些手段,可誅殺他,卻沒有料到,延圖凰山竟然突破了,戰力達到了十八山之力,遠非他所能抗衡的,棋差一招,落入了被動之中。
“覺悟吧。呼啦特雷山,我要將會打成廢人,想你兒子一樣。哈哈哈。”延圖凰山瘋狂地笑了出來,他出手了,渾身沐浴在金光之中,雙掌金光環繞,猛地向前一推,龍吟聲響徹而起,四條迷你金光金龍出現,呼嘯而來,劃破虛空,席捲向呼啦特雷山。
“庚金戰氣。”呼啦特雷山低吼一聲,渾身金光涌現,與延圖凰山的金光不同,他的金光偏暗,更加的沉凝,凝練,庚金戰氣包裹着拳頭,連連揮動,打向那四條迷你金光金龍,卻無法破局而出。
轟!
金龍一下子轟砸過來,它的速度太快了,根本無法躲避,呼啦特雷山只好將雙臂護在胸前,硬生生地承受這一擊,轟隆一聲巨響,他倒射出去,口中噴吐這鮮血,顯然受了傷。呼啦特雷山怒吼一聲,躍身而起,掠過百丈,出現在陣前,臉色陰晴不定,看向囂張大笑的延圖凰山。
“哈哈哈,呼啦特雷山,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延圖凰山一擊敗退了呼啦特雷山,張狂大笑。咻的一聲,他消失在原地,攻殺而來,氣勢雄渾,不可一世。呼啦特雷山撐起了庚金戰氣,與其廝殺在一起,二人廝殺了將近一百回合,各有損傷,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呼啦特雷山明顯處於弱勢的一方。
呼啦特雷山臉色陰沉,心中萌生了一絲退意,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輕嘆響徹而起,卻令他眼前一亮。
“唉,王主,此人便交給在下吧。”
話音剛落,一名青衣銀麪人緩步走了出來,他身上並無強大的氣息,像一個普通的鄰家少年。
一時間,無數或驚愕或冷笑或驚喜的目光,皆是匯聚在這道瘦削的身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