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抖了抖油紙傘上的水珠子,一摞袖子,朗聲道:“沒事兒,身壯如牛!有我爹在,死人都能醫活!”言罷,眨巴着豆珠兒般的眼睛笑了開去。
阿珠的活力盪漾在空氣中,沖淡了雨天的哀愁。
“呸!”小青瞄了綠珠一眼用嫩白的手指指着她指控道,“少吹牛了,死人醫活了,豬還會洗衣服呢!”“嘿!敢跟姑nǎinǎi擡槓!活膩了!”綠珠將紙傘“啪”的一聲往地上一丟,開始發功,小青面如土sè,看來是遇上對手了,兩個人繞着圓桌,一個壯,一個纖細,一個男子女相,一個女子男樣,兩人如陀螺一般追打着圈,嘰嘰喳喳個沒完。
疏桐默默摘下了扳指,遞給了小青,小青和綠珠頓時安靜了下來,小青黛眉微促驚道:“你……你可是要讓奴家交還給爺?你當真要嫁給靜爺……”
綠珠拍了他的腦袋道:“咱靜爺有什麼不好?你敢反對,我第一個踩死你!”
小青苦着臉道:“奴家又沒說靜爺不好,只是沒有咱爺好!”
小青在綠珠瞪眼的時候早就一溜煙沒了蹤影,小青的功夫疏桐也不是不知道,他是在逗綠珠玩兒呢,纔會任她追上,纔會任她揪自己的耳朵。
片刻之後阿朱推說照顧訪客去了,也懶得和小青計較。
小青覺得一人無趣,便撞入鳴的房間,見他面向外側臥着發愣,鮮少有的神態!
鳴沉聲道:“你來了!”
小青剎住了笑容,與之前判若兩人,他單膝跪在了地上請罪:“小青甘願受罰!請爺降罪!”
“起來吧!”鳴換上了深藍底sè,白邊衣領的長衫,身型顯得更加頎長,換種顏sè瞧着倒覺舒爽,遮掩了部分沉悶的氣息,他說完便不再理會小青,輕合上了雙眼,躺了下來。腦海中浮現的是白劍臨死對他說的話,他死前淺淺的笑,甚至疏桐那撕心裂肺的眼神,那傻傻地擠進機關同他一起支撐的堅持,她輕輕替自己吸毒,她舌尖的溫柔彷彿還殘留在背上……
小青見其不說話,便知道爺該說的已經說完了,按照慣例他應該悄聲出去,可是他回頭還是忍不住說了句:“爺,疏妹妹要我交還給你的!你可要想好了!這事可要自己把握的!”他看了看手中頹廢的扳指,飛了過去。
鳴輕輕舉手,將扳指接在手心,他緊緊地握着,彷彿要將它揉碎,他的臉隱藏在yīn影中,如同黑夜,可以吞噬掉一切sè彩,他自言自語了一句:“明天,她要嫁給靜了……”
紅燭在小青離去這當口掙扎了一會便熄滅了。
閃電飛掠,鳴的臉sè如同那亮白的光,他默默伸出修長的手指抹掉了嘴角的血跡,他有過不捨嗎?他不知道,他只是一夜都睡不着,分不清楚是傷口痛着,還是心口痛着。他從來都是一個人的,當她和他對峙,爲他戴上茱萸的時候,當她失蹤的時候,他覺得他不是一個人,他心裡還有別的,在的時候感覺不到,去的時候感到空了。而今後,應該一直是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