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月聞聲微震,在看到姚莫婉淡定自若的神情時,不禁懊惱,她怎麼就忘了,現在的主子,已經不是曾經那個任人欺負的三小姐了,她該擔心的是姚素鸞纔是。
“主子,奴婢給您續茶!”汀月恍然看向姚莫婉,登時顛兒到桌邊,提起青釉茶壺,笑意盈盈伺候着。
由於夜君清對自己被利用這件事耿耿於懷,所以晚膳的氣氛顯得異常凝重,尤其在意識到姚莫婉不會向自己道歉或是道謝之後,夜君清心底更是憤憤難平。
“這件事我不會善罷甘休的!”夜君清突兀冒出這麼一句,聽的姚莫婉一頭霧水。
就在姚莫婉欲開口之際,忽然一陣輕風拂過,眼前赫然多了一道綺麗無邊的風景,拋開個人恩怨,姚莫婉不得不承認,燕南笙的美驚世駭俗,隨便一個動作,便可顛倒衆生,於她雖談不上魂醉,可心動兩下還是有的。
“他在跟我說呢,是不是啊,小師弟?”燕南笙邪魅淺笑,看向夜君清時,眼波流轉,顧盼生輝。
“噗—咳咳......不好意思,你們繼續。”姚莫婉着實被燕南笙那句小師弟噎的不行,尤其是他此刻看向夜君清的眼神,不知道的,必定以爲他們之間有什麼曖昧不清的關係。
“誰是你小師弟!叫王爺!王爺!”夜君清俊顏驟紅,奮力糾正。
“小師弟王爺,別動怒嘛,看看你那表情猙獰的,都不美了!”燕南笙欲伸手撫平夜君清眉心擰成的川字,卻險些被夜君清一掌打飛。
“別以爲這件事就這麼算了!把你現在的隱衛給本王!”夜君清語畢,便見燕南笙懸在脣角的笑順間僵硬,狹長的眸子頓生悲憤之色,
“你近墨者黑啊!打劫啊你們!我哪還有隱衛了!”燕南笙一臉苦逼的瞪向姚莫婉。姚莫婉着實覺得冤枉,她可是一句話都沒說。
“除了殷雪,你不還有風雨雷電的麼,別以爲本王不知道!”夜君清深刻感受到自己勢單力薄,而且周遭有這麼多眼線,他根本無法親自去查孫嬤嬤他們的事。
“你把風雨雷電弄哪兒去了?”燕南笙沒理夜君清,轉爾怒視姚莫婉,如果風雨雷電在皇宮,夜君清應該能感覺得到!
“要你管,他們是你的人嗎?”姚莫婉聳肩,不以爲然。
“你把風雨雷電也給她了?你傻啊!”夜君清聽出端倪,頓時激動不已。
“我還不是爲了換回殷雪!”燕南笙懊惱的拍了下額頭,極度悔恨。
“那殷雪呢?”夜君清眼中重燃希望。
“殷雪!”姚莫婉不失時機的喚出殷雪。
“主人,殷雪在!”一個漂亮的亮相,已然昭示了一切。夜君清憐憫的看了眼燕南笙,心裡終於平衡了,一向只會佔便宜,吃不得虧的燕南笙都栽在姚莫婉手裡,他只是被小小利用一下,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沒事,退下吧。”姚莫婉揮手退了殷雪,繼而撩下碗筷,淺步走到貴妃椅旁抱起絮子,復走到兩人面前。
“難得你們大師兄,小師弟的湊在一起,莫婉便將地方騰出來,供你敘舊,當然,不僅限於敘舊,做什麼都行的,這個時辰,不會有人來!”姚莫婉似有深意瞄了眼夜君清和燕南笙,旋即帶着一抹玩味的笑走進內室。
直至姚莫婉消失在正廳,夜君清和燕南笙方纔領會到姚莫婉的弦外之音,登時恨的咬牙切齒。
翌日,閒暇十分,姚莫婉正感受着絮子肚子裡的動靜,殷雪忽然出現,將一張字箋交到了姚莫婉手裡。
‘刺客絕非偶然,王爺性命堪憂,傅寧願助王爺離開皇宮,望王爺萬不能推辭,待王爺功成之日,沉冤必得昭雪,三日之後子時,皇城西郊,不見不散—庾傅寧’
看着手中的字箋,姚莫婉脣角蕩起一抹淺笑,庾傅寧到底還是上勾了。這字箋倒也花了她一番心思,就算夜君清沒有離開皇宮的意思,可見‘沉冤必得昭雪’這六個字,也必會前往問個清楚。至於接下來,庾傅寧定是想了後招。
“本宮今晚要見庾慶,你去準備一下。”姚莫婉妥善收起字箋,冷聲吩咐。
“是!”殷雪領命退下。
內室一片寂靜,姚莫婉緩身坐回榻邊,晶瑩如玉的手指劃過絮子隆起的肚子,她知道庾傅寧對夜君清有情,卻不知道會這麼深,深到不計後果的爲他!
現在的庾傅寧便如當初的自己,爲助夜鴻弈登基,甚至沒有了基本的準則,她明知道夜君清更適合那個帝位,卻違心的用各種手段鉗制夜君清。
“絮子啊,我要怎麼待庾傅寧呢......”姚莫婉輕聲嘆息,心底有了思量。
月色濃稠,夜涼如水,弓一樣的上弦月懸在枝頭,姚莫婉匐在殷雪的背上,靜靜聆聽着耳邊呼嘯的風聲。殷雪僅用了半柱香的時間,便將自己從皇宮馱到悅來客棧。
“主人,庾慶來了。”天字第一號房內,姚莫婉一身素裳坐在桌邊,清雅的容顏被黑紗遮在後面,只留出一雙凌厲如鷹的黑眸。
門,吱呀一聲開啓,只見一中年男子十分謹慎的看了看四處,方纔走進來。
“你就是那個要見老夫的人?那張字箋呢!給我!”儒雅的聲音透着一絲慍怒,庾慶正襟危坐在姚莫婉對面,眼底充滿敵意。彼時殷雪將字箋攤在庾慶眼前時,他便知道,大難臨頭了,現在已經不是追究自己女兒的時候,保命才最重要。
“庾大人聰明一世,怎麼現在倒糊塗了,字箋那麼重要,靜心怎麼可能會給你呢?”姚莫婉喜歡靜心這個名字,便隨口自稱道。
“你!你到底什麼人?想要幹什麼?”庾慶劍眉緊皺,極恨質問。
“靜心覺得這不是庾大人該關心的事。其實靜心還挺被賢妃的無畏所折服,這天底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者,怕只有庾傅寧一人了。她明知皇上正想方設法的欲置肅親王於死地,卻能寫出助肅親王脫離魔掌的話來,真不是要命了!而且......似乎她對皇后的死因也是一清二楚,這可是皇上的大忌。以當今皇上多疑的個性,只要這張字箋落到皇上手裡,整個庾府勢必逃不了抄家滅族的下場,您覺得靜心分析的對不對?”姚莫婉雲淡風清開口,清冷的眸波瀾不驚。
“說吧!你想要什麼!”庾慶狠籲口氣,猛的靠在椅背上,君臣十幾年,他當然瞭解夜鴻弈的個性,但凡被他懷疑的人,皆不得善終,皇后便是最好的例子,而他,不過是個禮部尚書。
“簡單,捲走國庫銀兩,帶着庾傅寧,遠投他國。”姚莫婉神色肅然,堅定開口。
“這麼簡單?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庾慶簡直不相信自己聽到的,這樣的條件絕對在庾慶意料之外,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他本以爲自己會被對方吃的死死的。
“兩日之後,庾傅寧自會出現在西郊,介時庾大人知道該怎麼做了。如果事情未在靜心意料之內發展,那麼對不起,靜心會毫不猶豫的將字箋交到皇上手裡。”姚莫婉沒有解釋自己會有什麼好處,因爲在不久的將來,所有人都會看到她所得到的好處,包括庾慶。
“可是......”人都有好奇心,庾慶也不例外。
“靜心只說一句,就算沒有這張字箋,庾大人真的可以保證,自己不會落得和桓橫一樣的下場?”姚莫婉眸光閃亮,一針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