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翌日午時,啓修笛的失蹤方纔引起啓滄瀾和姚莫婉的注意。
“必定是楚漠北和夜君清那幫賤民,明知敵不過我們,便拿孩子做威脅,簡直卑劣無恥!”幻蘿嘴上罵着夜君清,眼睛卻冷冷看着姚莫婉。
“聖女大人這是對自己的武功不自信啊!若真是楚漠北做的,試問,楚漠北手下的隱衛是如何從聖女眼皮子底下將孩子虜走的呢?”其實不管幻蘿如何刁難,姚莫婉都未動過真氣,不是姚莫婉有多大方,只是跟這種人動氣,降了她的身份。
“聖婉兒!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誰?居然口口聲聲維護那幫賤民!”幻蘿吃鱉,頓時美眸怒睜。
“不好意思,本聖女失憶,還真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不如你告訴我啊。我到底是誰?”姚莫婉深邃的眸子黑如點墨,此刻看向幻蘿的目光熠熠生輝,那種迫人的光芒讓幻蘿不由心顫,一時竟不知如何接下去。
“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修笛平素貪玩,這幾日我們忙着推廣焰幣一時疏忽他了,分頭找吧!”一側,啓滄瀾沉聲開口。
就在衆人起身欲分頭尋找啓修笛時,一直倚在門口默不作聲的刁刁突然伸手攔下衆人。
“那個……修笛昨天晚上就走了。”刁刁自然不敢說啓修笛是與寒錦衣一起離開的,但除此之外,他還能去哪兒呢!
“走了?去了哪裡?剛纔你怎麼不說?”幻蘿惱怒看向刁刁。
“剛纔你也沒問啊!”刁刁不以爲然,眸子似是求助般看向姚莫婉。
“該不會是回新鄉了吧?這孩子!”姚莫婉迅速讀懂了刁刁眸間深意,隨口提醒了一句。
“可不就是回新鄉了麼!他真是非常喜歡錢貴做的菜!”刁刁狠狠點頭。
“你怎麼可以讓他一個人上路?我去找他!”啓滄瀾略帶責備的看向刁刁。
“不用找了,他到了自然會寫信過來的!”刁刁急忙攔下啓滄瀾。
“讓奔雷去吧,反正他呆在這裡只會礙手礙腳。”姚莫婉提議道。幾番思量之下,啓滄瀾同意了姚莫婉的建議,即便奔雷萬分的不情願,卻還是扭不過姚莫婉。
幻蘿雖也不想啓滄瀾離開,但見啓滄瀾如此聽姚莫婉的話,心裡很不是滋味,尤其在知道啓滄瀾對姚莫婉有心之後,幻蘿越發容不下姚莫婉活着。於是,她選擇了鋌而走險。
適夜,月黑風高,涼風習習,魅姬依着幻蘿的指示到後巷之時,幻蘿已然候在了那裡。
“這是奪命散,你想辦法摻進姚莫婉的膳食裡。”殺姚莫婉,她當然不會親自動手,所以她決定犧牲魅姬。
“聖女要殺姚莫婉?可姚莫婉一死,焰幣推廣……呃……”未待魅姬說完,幻蘿一道掌風襲來,魅姬頓覺胸口似裂開般痛的難以忍受。
“本聖女行事,還需要你來提醒麼!你只管照做!只要姚莫婉一死,本聖女自會給你解藥。”在幻蘿眼裡,魅姬和姚莫婉他們一樣,都是賤民,他們的命,根本不值一文!
“是……”魅姬忍痛接過奪命散,眸底寒光一閃而逝。
“一旦被人發現這毒是你下的,你……知道該怎麼做了?”見魅姬接過毒藥,幻蘿似有深意的提醒了一句。
“魅姬這條命是聖女從夜鴻弈手裡救下的,如今爲聖女赴湯蹈火,魅姬心甘情願,若被他們發現,魅姬自會承擔一切,只是夜鴻弈……”魅姬欲言又止。
“你放心,夜鴻弈敢對本聖女動手,這筆帳,本聖女遲早都要算的!”幻蘿的聲音緩和了幾分。
“魅姬先替死去的千面謝過聖女!”魅姬恭敬施禮,轉身時眸間一片冰寒,到底曾是鐵血兵團的副都尉,魅姬的心思又豈是那麼簡單的。現在的她,不會爲任何人輕視自己的命,夜鴻弈沒死之前,她沒有死的理由。
且說姚莫婉房間內,刁刁支支吾吾半天,算是把啓修笛的去向說明白了,她原本以爲姚莫婉會責怪自己,卻不想整件事敘述下來,就只換來姚莫婉一聲淺笑。
“就說你捨不得寒錦衣,你真是爲修笛着想的?”姚莫婉一語破的,刁刁不由的臉頰緋紅。
“你也相信寒錦衣不會傷害啓修笛,對不對?”刁刁見自己的小九九被姚莫婉識破,索性也不隱瞞,登時湊過來,求得姚莫婉的意見。
“雖然上次的事並不愉快,但本聖女相信寒錦衣對啓修笛的感情是真的,而且身爲萬皇城的尊主,他有自己的驕傲,這種齷齪之事除非有人挑唆,否則他斷不會再做第二次,至於那個挑唆之人麼……也不會選擇故伎重演。”姚莫婉的自信來源於她與楚漠北的契約。
“就是嘛!寒錦衣行事光明磊落,怎麼會傷害修笛!”刁刁狠狠點頭,眼底華彩熠熠。
“行了,我已經吩咐奔雷回到新鄉後讓錢貴寫封信過來,啓滄瀾和幻蘿那邊好應付,只是……”姚莫婉眉目微沉,轉爾看向刁刁。
“寒錦衣有沒有說爲什麼離開?”在姚莫婉看來,除非很重要的事,否則寒錦衣沒有離開的理由。
“這個刁刁沒問耶,不過刁刁猜該沒什麼重要的事兒吧,否則他也不會帶着修笛啊!”刁刁如是想。
“希望如此。”姚莫婉輕籲口氣。既然她是姚莫婉,便該對每一個關心她的人負責。
且說楚漠北果然信守承諾,三天的時間,焰幣在石塢鎮漸漸活躍起來,除了到聚仙樓花銷,鎮上百姓已經開始用它購買糧食,布匹甚至是首飾,這樣的效果讓姚莫婉十分滿意。更讓人欣喜的是,石塢鎮臨近的郡縣似乎也開始流行起了焰幣。
有了這樣的成績,姚莫婉相信自己在司空穆眼裡的價值會慢慢提升。
“怎麼樣?”綢緞莊前,眼見着進去的兩位婦人用焰幣購買了兩匹上等的紋綢,姚莫婉轉眸看向啓滄瀾,聲音中透着興奮之意。
“喜歡麼?”啓滄瀾的回答讓姚莫婉錯愕非常。見姚莫婉不語,啓滄瀾踱步走進綢緞莊,用焰幣買了一匹顏色溫和的綢緞遞到姚莫婉面前。
“什……什麼意思?”姚莫婉的表情越發錯愕了。
“你很配這種顏色。”看似面色平靜,溫文爾雅的啓滄瀾,心卻偷着節拍的跳動着,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送人東西。
“是麼?那婉兒先謝過大祭祀了。”在知道真相的那些天,姚莫婉本能的排斥啓滄瀾,在姚莫婉看來,自己的境遇一定跟他妥不了干係。但之後,隨着姚莫婉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她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做法不對,她不僅不該疏遠啓滄瀾,相反,她要儘量靠近啓滄瀾!身爲皇教的大祭祀,關鍵時刻,很有可能成爲自己的救命稻草。
雖然姚莫婉覺得這種利用有些不光彩,尤其是啓滄瀾對自己還算不錯,但只要想到是他們害的自己失憶,姚莫婉便不覺得愧疚了。
“叫滄瀾吧,免得讓人生疑。”見姚莫婉對自己所選的布匹愛不釋手,啓滄瀾的脣角若有似無的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陽光下,那抹淺笑傾世無雙。
姚莫婉有片刻的遲疑,欺騙這樣的男人是種罪過,還好現在的她,真心不在乎罪犯滔天,尤其在看到角落裡,幻蘿殺人鞭屍的目光時,姚莫婉心情大好。
“婉兒,你先回去。”啓滄瀾在聽到幻蘿的千里傳音後,輕聲囑咐了一句,隨後便朝着不遠的角落走去。
姚莫婉當然知道啓滄瀾離開的原因,眸光閃爍時,角落裡已經沒了幻蘿的蹤影。只是讓姚莫婉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轉身的時候,竟然在人羣裡瞄到了夜君清的身影,回想過往的那段時光,回想夜君清爲自己所做的一切,姚莫婉心底頓升一股暖意。
然則就在姚莫婉欲上前之時,卻見夜君清漠然轉身,似見了瘟神般拔腿就走。姚莫婉覺得好笑,緊走兩步跟了上去。
“喂!心虛啊?”見姚莫婉擋在面前,夜君清面色頗爲不好,如果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夜君清一定會送上一句‘好狗不擋道’!
“讓開!”夜君清眸色生寒,極有涵養的開口。
“不想讓。”姚莫婉表現的十分無賴,不僅不讓,倒還上前兩步。
“別逼我動手!”夜君清有種即將染上瘟疫的感覺,猛的後退數步,之後嫌惡的看向姚莫婉。
“動手啊,沒問題啊,你只要打我一下,我便打姚莫婉兩下。反正我總不至吃虧就是了。”雖然在楚漠北和寒錦衣那些人的襯托下,夜君清不是最睿智無雙,也不是最神勇無敵的,但是夜君清對自己的感情,卻是最堅貞不移的,姚莫婉一直堅信這一點。
“你想怎麼樣?”夜君清冷顏看向姚莫婉,終是敗下陣來。
“請本掌櫃吃頓飯唄!就這家了!”姚莫婉的眸子瞄到了身邊的康樂酒樓,於是擡腳走進正廳。外面,夜君清猶豫很久,直到姚莫婉用口型念出‘姚莫婉’三個字的時候終是無語,悲憤跟了進去。
三層的雅間內,姚莫婉點了酒樓裡十道特色菜和一壺上好的女兒紅。
“聽說姚莫婉是大蜀太子妃,你就算再喜歡她,又有什麼用啊?”姚莫婉將啓滄瀾送給她的布匹擱在一邊,自顧夾着菜。
“吃飯還堵不住嘴!”夜君清瞥了眼毫無吃相的姚莫婉,恨恨道。
“你不吃?”姚莫婉見夜君清沒有動筷的意思,好心問道。
“吃不下!飯錢在這兒了,你若敢動姚莫婉半分,朕跟你沒完!”夜君清說話間自懷裡掏出三百兩的銀票,‘啪——’的拍在桌面上便想離開。
“放心,我不會把姚莫婉怎麼樣的,我只會告訴她,是誰在屋頂親了婉兒,還那麼深情款款的,說什麼只愛婉兒啊,不是姚莫婉,就是眼前的婉兒。”彼時的心境已然不在,姚莫婉釋懷的拿這件事出來消遣。
“你!你敢胡說!”夜君清擡起的腳步停滯在空中,利目如錐的看向姚莫婉。
“只要你坐回去。”姚莫婉朝着夜君清的椅子呶呶嘴,神情十分傲慢。權衡利弊之後,夜君清只得坐回原位。